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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残酷的现实

深夜,宋宅。

百年的沉淀,平添一份暮气。

幽暗的深处,依旧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

唯一亮着灯的书房内,宋浩哲手中拿着电话端坐在那,身前站着一排神色肃穆的黑衣人。他们的相貌都很平凡,然而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又让这些人如鹤立鸡群。

“浩哲,对不起。”

“下命令动手的是谁?”

“郑梦先的儿子,郑贤勇。”

“谢了,老李。”

放下电话,宋浩哲抬头望向李延京为首的一众人。

“都到齐了吗?”

“耶,老爷。”李延京躬身道,他以及身后这些人,都是接到命令,刚从汉城赶回来的。

缓缓起身,宋浩哲神色很平静,除了冷冽的眼神,看不出半分异样:“洪民还在外面,你们也去吧,是分头行事,还是一起会合,你们自己拿主意。我只要结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耶!!”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书房,宋浩哲才满脸倦容的坐下。熬夜,对他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是件很强人所难的事。但是,听着窗外不时传来,儿媳压抑的哭泣声,宋浩哲又如何能安然入睡。

从没有一刻,他如此迫切希望黑夜就此而去。

因为黎明到来的时候。

或许,能够传来好消息。

————————————

全州某地,废弃仓库。

“Hyong(哥),这小子该不会死了吧?”

昏暗的灯光下,年轻男子用脚踢了踢脚下,冲着身边的中年男子开口。若苏烔焕等人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那年轻的男子,就是自称武彩静哥哥的流氓头目。

中年男子坐在一块生锈的铁毡上并未搭话,而是津津有味的对付着眼前的一碗炸酱面。等他将最后一块糖醋肉丢进嘴里,才好整以暇的瞅了瞅,年轻男子的脚下,仰躺着的身影。

没错,躺在那的是宋成贺。失血过多昏迷后,宋成贺还是被这伙人找到,并带了回来。此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层缠绕着的纱布,以及其上斑驳的血迹。

“放心吧,已经给他包扎过了。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况且,能伤了你们那么多人,还逃了出去,显然受过专业的训练。对于这种富家子弟而言,不过是流点血而已,死不了。”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说的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下意识的打了个颤,年轻男子强笑道:“嘿嘿,哥说的是。我就是担心,这小子万一死了,那咱们生意不就黄了吗。”

顿了一下,年轻男子复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哥,这次几个弟兄可都挂了彩……”

“放心吧,亏待不了你们的。等做完了这一票,你们都能回去舒服的过自己的下半辈子,以后都不用在做了。”话没说完,中年男子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然而中年男子嘴角的笑意,却总让他心中隐隐的不安。

吱呀!

“谁!”

仓库的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年轻男子豁然起身,神色紧张的冲着门外喊道。一只手已然摸到腰间,那里的东西是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的。

“你来迟了。”

相较于年轻男子的如临大敌,中年男子却依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说话间,也不过是淡淡的朝门外瞥了一眼。甚至眼神中尽是嘲讽与不屑。

“是你违约在先。”

门外的黑影缓缓走来,淡漠的语气跟中年男子几乎如出一辙。当黑影走到近前,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中年男子,反而是躺在地上的宋成贺。

昏黄的灯光,也在第一时刻印照出来人的面容。

郑洪民!!!

如果宋成贺能够在此刻醒来,或许他心中所有的疑惑和不合理,都能找到合理而完美的解释。

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为什么让人轻易渗透,为什么能够驱逐平民,为什么如此激烈的打斗却没有引来护卫人员,为什么在主场环境下依旧没能逃脱追捕,为什么数个小时宋宅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郑洪民的脸出现在这里时,便都迎刃而解。

“说好不会伤害他,我才答应你们的要求。现在呢?”郑洪民脸色难看的指着不省人事的宋成贺。

轻蔑的笑了笑,中年男子摊开双手:“这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也想好声好气的将他请过来。但很显然你的训练成果,也并非一无是处。我的人也有不少折在他手里,一来一去,很公道的。”

说着,中年男子用脚尖点了点宋成贺的脸颊:“不过,说实话这小子命还挺硬。被人砍了三刀,砸断了一条胳膊,还能跑那么远。你平时都教他什么?像蟑螂一样活着?!”

“郑贤勇,你!!!”

脚下刚踏出半步,郑洪民便不得不停下。年轻男子手中那把M1911正抵在他的脑门上。保险已经打开,只要轻轻扣动扳机,澄黄的.45口径的子弹将在百分之一秒后,射穿他的头颅。

在韩国,想弄到枪械并不容易。不过,如果只是美制军用枪械,其实倒也挺简单的,呵呵。郑洪民心中冷笑一声。

“我?我怎么了?你看上去好像很难过,为什么?不是你亲手将你的小少爷送到我手上的吗?那你干嘛又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郑贤勇神经质般的问着,笑着。

喀嚓

突然,郑贤勇一脚重重的踩在宋成贺的左手上。清脆的骨裂声,在空寂的仓库内,听得分外清晰。

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郑贤勇都懒得低头看一眼。犹自走到郑洪民身前,轻轻拍着他青紫的脸颊:“既然做了叛徒,就该有做叛徒的觉悟。”

说着,从身后掏出一台笔记本掀开,郑贤勇笑的愈发得意:“还是说,你已经不想救你的老婆孩子了?”

笔记本的显示器中,女人和孩子被堵着嘴,反绑在椅子上,两人身上都缠绕着很多线路,链接着各自怀里的褐色包裹。身后还各竖着一根铁杆儿,上面挂着几袋透明的液体,输液管插在两人的手臂上,已是乌紫一片。

孩子估摸着只比宋成贺小一些,低垂着头已经无力反抗。身边衣衫褴褛三十来岁的女人,却还在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蹬着腿,做着无谓的挣扎。仿佛这般,就能有人来救救她的孩子。

“呵呵,哈哈,你很愤怒吗?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郑洪民眼中的怒火,让郑贤勇愈发的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状若疯魔。不,或许,他根本就是一个魔鬼。

将手中的笔记本重重的砸在地上,一股青烟,几缕细碎的电弧闪过,闪烁挣扎了几下显示器终究还是暗了下去。仿佛一扇地狱通往人间的大门就此关闭般。

砰!

郑贤勇飞身一脚,踹在郑洪民身上。

无法反抗的郑洪民,只得被踹到在地。可郑贤勇显然不会就此放过他,硬底皮鞋不断的踏过他身体的每一处,耳边是疯狂到歇斯底里的咆哮。

“叛徒,叛徒,你们这些叛徒,都该死,都该死!!”

良久,郑贤勇粗重的喘息着,停下了疯狂的踩踏。

其实一天前,他也不过是个只知道醉生梦死的纨绔而已,与别的富二代并无二致。

然而,一夜过后,一切都变了。

他,也跟着变了。

倒在地上的郑洪民抱着头身体蜷缩成弓,不断的抽吸着,那是强忍着疼痛时,人本能的反应。几次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却又被郑贤勇踹倒在地。

等他摇晃着站起身来,已是满脸血污,几乎看不清五官。

“啊!!”

正当郑贤勇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时,郑洪民却突然向持枪的年轻男子发难。挡开对方持枪的手,对着鼻梁就是两拳。

“哎西…啊!!”

此时,郑贤勇才反应过来,就要上前阻拦。

然而,腿弯处突然传来锥心的痛楚,当下便让他站立不稳,跌跪了下来。一根仓库中随处可见的钢筋,插在他的膝盖上。

而钢筋的另一端则是宋成贺的手,右手。

早在郑贤勇和年轻男子对话时,宋成贺就已醒来。但当时他还很虚弱,妄加行动对自身的处境根本于事无补。

直到郑洪民进来,他才稍微好转一些。也将整个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而被踹到在地郑洪民,恰是看见宋成贺微微睁开的双眼,才想到了这出苦肉计。

亦师亦仆的两人,便这般默契的来了一出惊天大反转。

郑洪民成功了,宋成贺没令他失望。

然而,好运也都用尽了。

啪啪!

啪!

三声枪响,缠斗夺枪的郑洪民和年轻男子,纷纷倒地不起。胸口的血洞渍渍的往外冒着血水。

区别在于,郑洪民只有一个,而年轻男子却有两个。

“洪民叔!!”

眼见郑洪民中枪倒地,宋成贺眦目欲裂。手中的钢筋一扭一拉,在郑贤勇的惨叫声中,将他拉到近前。手肘对着郑贤勇的后颈,便是重重的一磕。

砰!

确认郑贤勇昏过去后,宋成贺连滚带爬的扑倒郑洪民身前:“洪民叔,洪民叔,你怎么样?我马上联系爷爷,你一定要撑住啊,洪民叔!!”

“少…少爷,求求…咳咳…你,救救慧晶和浩仁,求求你!”染血的双手死死抓住宋成贺的胳膊,郑洪民咳着血哀求着。

“不,我不救,我不救!!要救你自己救,洪民叔,坚持,再坚持一下!爷爷马上就会找到我们的。慧晶阿姨和浩仁还等着你呢,你一定要撑住啊!!!”

捂着郑洪民胸口的血洞,可血依旧不断从指缝中渗出。即便被郑贤勇踩碎了左手,都没流下一滴眼泪的宋成贺,拼命哭喊着。

“告…告诉,告诉宋叔,有,有…有叛徒,他是……”

宋叔

宋浩哲接纳郑洪民后,一直想让他改口的称呼。只是郑洪民却从没曾换过。他不想忘记宋浩哲对他的恩情。

没想到,弥留之际,他终于改口,喊了一声。

“洪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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