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种子种下去了,白莲看着苏易沉默的脸,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易努力想要笑出来,最终还是没能笑得出来。
“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这边了,你是我第一个同伴,至今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家人,除了会不时过来看我的老爷爷,就只有红莲池陪着我,老爷爷说白莲也很美,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白莲……”白莲说着,抱了抱苏易。
“别伤心了,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放心吧,我一直都会在这里的。”白莲擦了擦苏易的泪水。
苏易抬头,他终究还是孩子,十五岁,不大不小的年岁,失去了至亲,绝望且迷茫。
日子过得如流水,平淡却不枯燥。
白莲让苏易每天早起锻炼身体,连一根鞭子都挥不动,怎么算是一个男子汉?
苏易的锻炼很简单,砍柴。去山上找枯木,砍断了带回来,然后劈成一截一截,堆在小院的角落里。
第一天,白莲带着苏易上山,第二天就是苏易自己一个人去了。
每天都要忙到中午,幸亏有白莲做饭,不然苏易都得饿死。
“这些米还有菜从哪里来的?”苏易很好奇,因为他从来没看到过这些东西。
“当然是道家圣天内的了,只不过我们这里,这些食材通常都是一个老爷爷送过来。”白莲回答。
“老爷爷?是谁?”
“不认识,不过听他自己说,他是道家圣天一个普通的老人。”
白莲对那个不时过来的老爷爷,知道的并不多。
苏易就这么每天劈柴,做饭,偶尔还会跟白莲坐在红莲池边,给白莲讲一些过去遇到的事情。只是一讲起过去,苏易的心情总是不好,而且白莲虽然很是艳羡,但笑完之后,亦是失落,外面听起来再好,她也出不去。
渐渐的,苏易也不讲以前了,白莲也没有再让苏易说,她教苏易运劲的窍门,苏易教她卜筮算卦。
时间流淌的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从道家圣天深处,走出来一个青年,一身朴素的白衣,却有一股子仙气,“跟我走,众位长老找你。”
此人刚来到茅草屋,便对着苏易说道。
“长老找我?有什么事?”苏易不解。
“随我走就是了。”这个朴素白衣的青年面上看不出喜恶。
苏易看向白莲,发现她正冲他点头,遂起身跟着这个青年,离开了茅草屋。
道家圣天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俗世的地方,好似另一个国度,只不过这里没有君王,也没有大臣,只有这些道家的子弟散布其中。
这是一个庞然大物,高高在上,俗世之人只能仰望。
朴素白衣在前方一步数十丈,却如闲庭散步,偏偏苏易跟在后面,这么移形换影,竟也没有半点吃力,像极了逍遥的仙人。这是那道家弟以道法带着苏易快速行走。
道家圣天广袤无边,苏易跟着朴素白衣,跨越了大山,踏过了大河,途中有各种各样的小村落,就与他跟白莲一般无二,只不过村子的规模有大有小,但无一不是最寻常的村庄,鸡犬相闻,炊烟袅袅。
此行的目的地,在一座山里,这座山的山腹都被掏空了,其中耸立着一座塔楼,高九丈九尺,上面悬挂着各式悬钟三千八百件,悠扬的钟声在山腹中回响,让人心神瞬间放松下来。
在塔楼顶端,则有一尊圣人像,一道道紫气从其中逸散而出,包裹着塔楼,平添了一丝神圣的意味。
“进去吧,长老在等你。”朴素白衣在塔楼面前停下了脚步,对苏易说道。
苏易点头,对这朴素白衣表示谢意,然后推开了塔楼紧闭的大门,“吱……呀……”
大门露出了一条缝隙,在这巨大的大门面前,苏易像极了渺小的蚂蚁。
“青长老,你真的决定要将此子送入贤圣殿吗?”
“撇开他的阳寿不谈,此子的天赋极高,现在他的生机也足以撑得了六七年,未必没有机会。最重要的是此子似乎知晓一些易道手段,这种手段,自从诸位圣贤离去,便已经残破不全,此子的师承必定与我道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长老,也就是那个骑青牛的老者,他在道家圣天有不一般的身份,他很少参与决策,但是他的意见却是道家任何一人都无法忽略的。
“但是贤圣殿毕竟是我道家重地,此子连道家弟子都不算,便进入贤圣殿,会不会有些草率了?”
“我同意青长老的意见,贤圣殿本就是我道家诸位贤圣留下来,给我道家众人继承其绝学所用;况且,此子的易道手段确实有些骇人听闻,那座仙秦时期的仙妃墓陵,若非是他修改了祭祀大阵关键的一点,很有可能那尊仙帝之子就要完全降生……”
“那是大秘,此事暂且不论,我们表决吧。”云雾缭绕中,一只只手举了起来。
“既然如此,便让此子进入贤圣殿吧,有何机缘全看天意。”
就在这个时间并不长的表决里,苏易得到了一个让所有道家弟子都极为眼红的机会。
苏易走进塔楼之中,发现其中只有一人站在里面。
“是你……!”待看清楚那人的容貌,苏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人他记得很清楚,那个诸子圣考道家前来的老者!
青长老看到苏易眼中掠过的戒备,和善地笑道,“圣考之事,我道家本就无意牵扯其中,但毕竟老道我当时在场,所以也还是有了一丝联系,也算是我道家欠你的……”
苏易不语,即便他知晓那日道家没有插手其中,也知晓那日这位老者也曾想要救他,但是,赵老的死是苏易心里永远的痛,他很难去相信别人,尤其是诸子百家,那个前世他一直视作无上巅峰的存在。
“去吧,这里没有别人,你进去之后自然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实现你那至亲的心愿吗?”老者拍了拍苏易的肩膀,便离开了,留下了苏易一人站在大殿里。
似乎有微风拂过,塔楼外的悬钟响起了钟声,有厚重如山,有清脆如陶罐碎裂,亦有轻细如滴水,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动人心神,这一刻,塔楼顶端的圣人像仿佛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