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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荒漠高楼(1)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奇形怪状的雅丹地貌,还有一群和生命抗争的人,这些都构成了荒漠楼兰世界最震撼人心的景色。

特遣队、考古队和炮烙营在经历了重重磨难后,终于走在了一起,他们将携手共同对抗惨无人道的日本军队。自从偷袭了驻扎在楼兰古城的日军,队伍便沿着楼兰古城南面的古孔雀河一直向西走,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楼兰古城西南面的尼雅古城,他们要到古老的精绝国去寻找光月王后的陵墓。

特遣队和炮烙营的人在撤退时,顺便从日军军营里捞了不少战利品,它们中有武器、药品、食物和水,忍饥挨饿了好几天的战士们终于可以饱餐一顿。当然,这些负责捞取战利品的战士并不都是擅长打游击的八路军,他们中有很多也是国军,在共同抗战的日子里,他们彼此消除芥蒂,不仅肯定了昔日的对手,也使得他们的民族观更加崇高。

一连几天,宋乾坤都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他没有了往日的热血激情,反倒变得沉默寡言,以前一直忙于打仗,不曾很好地照顾自己的干女儿织女,现在他每时每刻都将织女抱在怀中,生怕将她放下后,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宝贝闺女。

在风沙肆虐的夜里,宋乾坤总是独自一人偷偷抹泪,他很痛苦,痛彻心扉,但他不能在队伍面前掉泪,他是队伍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了,这个队伍也就垮了……宋心雨每当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流泪时,她心如刀割,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她放弃对他的规劝,选择远远地躲在一边,默默为他加油鼓劲。她知道,铁血男儿是血泪铸成的,他们在生命最痛苦最晦暗的日子里也会奋斗到最后一刻。

没有奶水,宋乾坤就用自己的鲜血哺育织女,织女不说不笑,静静地安睡,宋乾坤就不停地给她讲打鬼子的故事。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履行军人的职责,但他同样也是一位好父亲。

昨天夜里,队伍的宿营地发生了一件怪事,代号为“烟花”的美国女记者邦妮突然消失,队伍里的人找遍了周围几里的地方都没发现她的踪迹,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安娜提供了一条线索,昨天夜里,邦妮告诉安娜,队伍突围时,情况很混乱,她把旅行包落在了日军营地,包里装着很重要的文件资料,她必须得取回来。但她知道,大家拼死一战,好不容易才脱离险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大家再跟着她蹚这条浑水,于是她决定独自一人返回日军营地,将资料夺回来。安娜以为邦妮在说笑,就没在意,谁知她第二天就失踪了……

“这么说,烟花有可能偷偷潜回日军营地了,她此去必是凶多吉少,我们要想办法救她才是。”夏墨林博士担心地说道。

“那个包真有这么重要吗?她竟不惜以身犯险。”指导员肖俊盯了安娜一眼,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曾经说过,那个包就是她的生命!”安娜慨然道。

“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肖俊逼问起来。

“你们的任务是护送考古队进驻楼兰,其他的你们没必要知道!”安娜断然拒绝。

听到这儿,宋乾坤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放屁!为了护送你们进驻楼兰,特遣队的三百多个弟兄都找阎王爷喝酒去了,你让老子怎么向他们的爹娘交代?他娘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反倒成了最不该知道实情的人。我们没必要知道是吧?我们他妈都是废物对吧?你们自己玩吧,老子恕不奉陪!”

说完,宋乾坤就要带着队伍离开,他的心在滴血,他知道特遣队的人不会临阵脱逃,即使要走回头路,也要先履行军人的职责,他会带领特遣队剩余的弟兄和日本人做个了断。

夏墨林当即拦住宋乾坤,对大家说:“没有特遣队的兄弟拼死护卫,考古队的人恐怕早做了日本人的刀下鬼,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们的英灵应当得到我们的尊重!如果说当初政府要我们保守秘密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那么现在队伍里的日本奸细被肃清,我们大家都是有着共同理想的人,现在……所有的秘密都不该是秘密!”

安娜听了夏墨林的一番话,内心颇为感动,她向特遣队的战士们道歉,然后告诉他们实情。邦妮的旅行包里装着日本关东军第731部队实施“7311”号计划的全部材料,是邦妮冒着生命危险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邦妮便是反法西斯同盟派往中国战场秘密调查日本细菌战部队的记者。

为了中国人民不再遭受细菌病毒的侵害,为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邦妮甘愿赴汤蹈火,哪怕是献出宝贵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宋乾坤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他望着被细菌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织女,他的眼睛里有一汪清泉在打转,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和国际友人同生共死,他们都是为正义而战的勇士……

风沙越来越大,密不透风的沙雾卷起冲天巨浪,那仿佛是波涛汹涌的黄河。队伍开始沿原路返回,宋乾坤希望邦妮被风沙所阻,他们会很快碰到邦妮,并及时救她出火海。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黄沙中蹒跚前行,每行一步都相当艰难。

突然,在前方浓密的沙雾中现出一座七层高的木楼来,木楼十分古旧,却显得气势宏伟,富丽堂皇,走廊的栏杆上系着各种颜色的丝带,丝带随风起舞,远远望去,煞是壮观。木楼的顶部隐约冒出一缕缕黑烟,仿佛那上面有一个烽火台似的。

宋乾坤是第一个看到荒漠高楼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这时,同行的人也都惊呼不已,他们都看得真真切切,前方确实有一座高楼。

众人仿佛暂时忘记了风沙阻路的艰苦,他们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纷纷朝高楼追去,他们期望自己能碰到更稀奇的东西。可是,高楼似乎识破了他们的意图,他们在后面拼命地追,高楼就在前面悄悄后移,他们分明看到高楼就近在咫尺,却怎么也追不上。

渐渐地,高楼在众人眼前消失了,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这难道会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看到的都是幻觉时,风沙停止肆虐,高楼再次出现,真真是荒漠里一座仙宫似的建筑。众人用力揉搓自己的眼睛,他们都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楼,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古老的高楼。

高楼全部是用胡杨木搭建而成,上面雕梁画栋,飞檐隆脊,气势雄浑,颇有唐代建筑的遗风,这让夏墨林博士想到了唐代的大明宫。这是否就是大明宫某座宫殿的缩影?据史料记载,唐代的大明宫占地面积远远超过了今天的故宫,在唐朝鼎盛时期,中国的军事、经济和政治实力均为世界之首,也只有在唐代,中国人才能把建筑艺术推向历史的顶峰。

考古队的人都看傻眼了,沙漠里出现这样一座高楼,无疑比发现一座金山更让人心潮澎湃。文物本身并不值钱,是它身上传达的某种民族精神震撼我们的心灵。面对这些文物散发出来的魅力,每一个冒险者都情不自禁地开启感情的闸门,正义、责任、勇气,抑或是贪婪、罪恶和邪念,它们汇成滔滔不绝的洪流,一下子涌向内心深处……

高楼前矗立一座旗杆,上面刻着盘龙和祥云,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鸟兽。旗杆上涂着红色的染料,鲜红如血,这让众人想到了楼兰佛塔前竖立的旗杆,它们简直就是一对孪生兄弟。旗杆的下面有一座方形高台,走上高台需登九级台阶。在《易经》中,“九”乃为阳数的最高位,皇帝也多用“九五至尊”来形容自己无限的权贵。

一般来说,高台能建成九级台阶,自然是意义非凡。但在宋乾坤的眼里,高楼的军事价值远远高于文物欣赏,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高台顶部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烽火台。难道高楼上面有人?

这时,高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高楼顶部,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火把,正是她点燃的烽火台。宋乾坤抬头望去,发现此人正是美国女记者邦妮,心想,她怎么跑到高楼上去了?他当即命令队伍登上高楼,去接应邦妮。

邦妮看到宋乾坤一马当先冲上高楼,她心里自然是非常激动,这至少说明宋乾坤心里还有她。可她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朝宋乾坤喊道:“将军,别上来!危险!”邦妮话音刚落,几百支利箭从高楼的暗处射来,几名跟在宋乾坤身后的战士当场被射成了刺猬,宋乾坤由于穿着黑色战甲,并没有受到伤害。

不得已,宋乾坤拖着几具尸体退了回来,他痛彻心扉,他的心在滴血。接着,宋乾坤脱掉了战甲,让一个年龄最小的战士穿在身上,起初战士死活不肯穿,宋乾坤便用军令逼迫他穿上。虽然他的脾气很火爆,虽然他的做法很极端,但他却是那个最疼爱士兵的长官。

看到噶伦老爹朝这边走来,宋乾坤便问他:“老爹,这高楼是干什么用的?怎么自己会发射暗器。”噶伦老爹无奈地摇摇头,他也不清楚这一带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一座高楼。他推测,高楼不可能自己会发射暗器,高楼里可能潜伏着杀手,邦妮说不定就是被杀手胁迫进入高楼的,所以她才点燃烽火台求援。

特遣队一排长马武怒火中烧,他冲高楼上的邦妮喊道:“美国婆娘,楼里潜伏着什么鸟人?”

“楼里面没人!我进来的时候,高楼并不曾发射暗器。在你们来之前,有一股装扮奇特的鬼子想进入高楼,结果被暗器打伤,仓皇逃走,现在你们又……”邦妮看着死去的几位战士,心里无比悲伤,她要是早些提醒他们,他们或许不会遭此横祸。

此时,宋乾坤赤裸上身,胸前文着一条青龙,身上的肌肉呈块状,如钢板一般坚硬,真真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他的前胸和后背有十几处枪伤,白刃战留下的刀伤更是不计其数,炮烙营的杀手们见了也自愧不如。

“烟花,你什么时候进去的?”宋乾坤问道。

“昨天晚上。”邦妮回答道。

“他娘的,自从来到了古楼兰,碰到的怪事是越来越多,通知弟兄们,原地休息,等天黑以后,我们再进高楼!”宋乾坤当即向马武下达了军令。

“连长,真要等到晚上吗?要不,我带弟兄们再冲一次。这高楼的机关和古墓的机关如出一辙,只能用一次,刚才我们的人触了霉头,我想我们再往里冲,应该没问题了。”炮兵胡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宋乾坤盯着眼前的高楼,一筹莫展,他哀叹道:“老子的队伍都拼光了,现在能活一个是一个,总得给特遣队留个种。”说完,宋乾坤取过一个军用水壶朝高楼扔去,当水壶刚碰到高楼的立柱上,无数支利箭像倾盆大雨般席卷而来,顿时把水壶射成了仙人掌。

众人无不咋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高楼,他们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和好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忧虑和恐慌,矗立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仿佛是从地狱深处冒出来的幽灵居所。

突然,站在高楼上的邦妮喊道:“小鬼子来了!”与此同时,几声枪响划过长空,一颗子弹打在了邦妮旁边的柱子上,她慌忙躲了起来,再也不敢轻易露面。

特遣队和炮烙营的战士立即进入战斗状态,通信兵王冶巡视周围的环境后,发现他安排在外围的哨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割断喉管而死。他开始意识到,这不是一伙普通的鬼子,他们精通枪法和格斗技能,简言之,他们很可能是鬼子的特战部队。

王冶很快就向宋乾坤汇报了情况,宋乾坤心里很明白,他们遇上了大麻烦。要不是邦妮登上高楼,居高临下,周围的事物尽收眼底,及早发现了这伙鬼子的行踪,他们很可能遭受鬼子的袭击,那时特遣队会很被动,甚至会损失惨重。

茫茫荒漠,方圆几百公里的土地都是雅丹地貌,砂岩风化,黄沙肆虐,放眼望去,千沟万壑,楼兰古城周边的地域简直就是第二个黄土高原。特遣队和小鬼子的特战部队在错综复杂的沟壑间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只不过这是一场玩命的游戏,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对方的枪靶子。

子弹在士兵的头上穿梭,手雷爆炸后形成一团团的火焰,在这独特的地形间作战,倒省却了修筑作战工事的环节,双方拼得更多的是军事技能和杀敌的勇气。小鬼子的这支特战部队是柏林军校特战科最后一批毕业生,他们在南非战场上接受过生死考验,是一支专门从事沙漠作战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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