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咬着牙，瞪着我。我也不怕他，咬着牙，瞪着他。
他熟悉的面容，曾经是我最爱看的面容；他的微笑，曾经照耀我那时候的心灵。他的怀抱，我把他当作最温暖的依靠。我全心全意爱着他，几乎忘了我自己。
我们曾经一起度过了多么美好的时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们一起骑马玩乐，行走郊外，坐卧原野，那段日子再也不会有了！我永远都失去了！
襄王怎么会那么狠？他打算抛弃我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斩尽杀绝！
我不想再想下去了。我已经有点失态了。
“莫离，”襄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我的手，“在宫里生活有什么不方便，就派人给我递个话儿！”
“不需要！”我恶狠狠说。
我不能不说，襄王改变了我的命运。
他把我从他身边推开了！他把我抛弃了出去。虽然昭明爱我，虽然昭明尽其所能给了我他的爱，但是还是无法弥补这种身份断裂给我带来的巨大痛苦。
我不得不离开这个宫殿，离开我的儿子，带着废妃的屈辱再嫁昭明。这一切，都是襄王所赐。
我挣脱了他，就出了昭华殿了。
这个熟悉的宫苑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落脚。我走了几步，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儿去。襄王跟着我，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说道：“不还是那脾气吗？没有一点进步！昭明怎么教导你的？”
我冷眼看着他。
宫外面的信使骑马回来了。那是明信侯派回来禀报事情的。信使过来拜见襄王说：“陛下已经转危为安了！现在正在处理那边的事情，可能下午就能转回夏宇宫。让臣先回来给王后娘娘和王爷报个讯！”
“那边事情怎么样了？”襄王问道。
信使回答说：
“真是太凶险了！如果不是太后娘娘拼死护着陛下，陛下这次凶多吉少！谋反篡逆的叛军人马将陛下的仪仗团团围困！太后娘娘以死相逼，一定要保全陛下！如果明信侯再去晚点，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娘娘？她不是一直向着昭晖公子吗？”我有些疑惑。
信使说道：
“太后娘娘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呢！她对昭晖公子晓以利害，让他放弃加害陛下！否则就要手刃自身，让昭晖公子蒙上弑母弑君的罪名。如果不是这样，明信侯就算赶到及时，也救不了陛下了！”
信使说完，襄王摆摆手让他退去了。看我还疑惑不解，襄王说道：
“太后娘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在后宫执掌后位几十年，什么看不透？昭晖如果杀了昭明，那么他就是弑君逆贼！太子登基，他想篡权没有那么容易！天下诸侯合而攻之，他就连命也保不住了！太后娘娘此举，是为了保住其中的一个！她总不能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死吧。”
我对这个太后娘娘天生充满恐惧。她那次的毒手我还心悸不已，可是听闻她这次保全了昭明，我还是从心里感激她。毕竟是母子之情啊！就算是权力争夺让这种情分褪了色，可是关键时候这种天然的血缘情分，还是让她做了一回伟大的母亲！
襄王嘲弄地看看我。他想和我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我看在他心里那份愧意份上，没有给他继续摆脸色。他凑近我说：
“王后娘娘！臣到底欠你啥？动不动就给臣来一回！把臣说得什么都不是！臣有一万个不好！难道就没有一个好的吗？臣没有把你从山戎贼寇那里救出来吗？”
他还给我摆功。我说道：“当年王爷被困兀竺，差不多一年。臣婢没有把王爷从兀竺国那个深不见人的地方接回来吗？”
“臣没有深入漠北八百里，给王后报仇吗？”襄王说道。
“臣婢没有火烧大庾岭，给王爷报仇吗？”我反唇相讥。
“臣没有亲授战术，教你骑马打仗吗？”襄王说道。
“臣婢没有杀死钟涛逆贼，为王爷立陈国国君吗？”我据理力争。
“臣没有连夜送信，救了你和王姬的命吗？”襄王说道。
“臣婢没有远赴觅蘅国，将人事不知的你找回来吗？”我说道。
“那你说我没一点好处了！”襄王沮丧又生气地说。
“好处记不得！坏处比比皆是呢！”我回答他。
“王后！臣有什么坏处，比比皆是！”襄王问我。
我笑了笑，说道：“金谷城城头，王爷不曾箭射臣婢，一箭穿心想让臣婢死吗？”
襄王没话说了。
“凤凰城派刺客利刃穿腹，不是想让臣婢死吗？”我接着说道。
“这个不是我派的。”襄王否认说。
“王爷亲口承认的。”我故意赖他。
“是啊！当年我中了谟诘的毒箭，王后跑到不情山，用自己的终身换来蟾精为我驱毒；在觅衡国，千方百计想唤醒我让我回来；跑到兀竺国，街头卖剑寻找我的下落；为了免除我的祸患，下‘罪己诏’破坏我的封禅大典，又用丹书金契换我的性命。的确是我欠王后！王后不欠我！”襄王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想说了。还算他有良心。襄王叹口气说道：“王后，我欠你！你让我怎么还？你说吧。”
“王爷给我一句承诺！”我本来没有打算要他什么，我是跟他说着气他的。但是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应该趁此机会向他要点什么。
襄王是猛虎！想当初他霸业兴盛时谁能制裁他？连我这个他最为宠爱的王后只不过挫了一下他的威风，他就那样绝情对我下了杀手锏！他如今励精图治，连昭明都忌讳他！等他东山再起无法遏制的时候，谁还能对他说个“不”字？
现在，他主动提出来让我提条件，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拒绝我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提出一种制衡他的办法。让他以后为了这句承诺而处在我的控制之下！
“王后要什么承诺？”他狡猾地看着我。
我快速地想着。什么东西能够制衡他？肯定没有现成的这样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