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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闪电侵袭

下午提前放学,初中生倪晨获得了宝贵的“时间差”。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现在社会对对孩子的诱惑太多啦:电子游戏啊、溜冰场啊、网吧啊,有些孩子甚至偷骑大人的摩托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飙车”!倪晨的父母就怕倪晨学坏,每天都掐准时间,检查倪晨是否按时回家。学校放学是四点半,父母下班是六点整,当然不可能专门跑回家看一趟。但父母自有办法:从学校到家里,骑车顶多十分钟。所以在四点四十五往家里打一个电话,倪晨只要拿起电话说一句“爸爸我回家了”——就行了。

你要说了:这办法是不是太笨?先回家答应一声,再跑出去玩不就万事大吉?

你能想到,倪晨也能想到,当然父母更能想到。有一次倪晨答完话出去疯玩,回家就挨了好一通训——爸爸后来又往家里打了几个“随机测试电话”,都没人接!

那次之后,为了防止露馅,倪晨放学回家后,再也不敢出来玩。

但今天不同了:提前一节课放学,四十分钟加十五分钟,倪晨足有五十五分钟的空余时间!五十五分钟呀同学!如果是职业特工队,足以把一座基地炸毁了!

倪晨当然不是去炸基地,也不去玩电子游戏。家里就有电脑,倪晨早把电子游戏玩腻了。倪晨想去大自然里“撒把野”——整天就是“学校——家”两点一线,真把人憋坏了。

朝相反方向骑车,十分钟后倪晨将来到太湖边。这是一段尚未开发的太湖。当你走在太湖堤坝的土路上,会闻到一股“清腥”的“太湖味”——没有写错,是“清腥”:清凉而略带鱼腥味儿。岸边停泊着一些小渔船,船上不时跑出一条狗,一本正经地坐在船头“赏日”;更远一些的湖面上,有大的渔船拖着渔网,徐徐航行着。下午四点的太阳也许不能称作“夕阳”,但与夕阳也差不多:由于云层的遮挡,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大的鸡蛋黄,一点也不耀眼。在阳光的映射下,湖面泛起阵阵光点,像群鱼在跳跃,又像金子在闪耀。

天气并不热,但很闷。倪晨走到堤坝最偏远处,衣服已经汗湿了。再看天上黄云遮日的架势,分明要下一场“太湖雨”。倪晨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心中豪气顿生,放开喉咙大喝一声:“啊——!”

像是回应他的喊声,天空里响起“轰隆”一声滚雷!

倪晨吓得一缩脖子,“我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当然雷声与他的喊叫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暴风雨的前兆。转眼间天空的黄云就变成了乌云,翻滚凝聚。一道闪电像冰冷的蛇信子一样,从乌云中穿刺而出,几乎就打在湖面上。

“轰隆!”又一阵雷声。

借着滚雷的声势,巨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此时的湖面已成一片朦胧。但倪晨没有时间欣赏,拿书包挡在头上,急忙跑到岸边的小渔棚里躲雨。渔棚里有几个渔民在打扑克,看也不看倪晨。倪晨望望天:雨像老天爷织的布,又粗又大,将整个天地全部遮住了。倪晨看了一会儿渔民打牌,觉得没意思,再看看电子表:已经四点半了!如果再不往回赶,就会被爸爸发现!可这雨,丝毫没有停止的征兆!

“唉,老天爷也不嫌累!”倪晨无奈地说,“只好冒雨回家了!”

倪晨跨上自行车,冲进了雨幕。刚骑出几十米,倪晨就浑身湿透了。好在路上没有行人,汽车也几乎不见,这路就好像成了他一个人的,可以尽情地骑。

闪电不时将大地照亮,雷声不时令大地震颤,而连绵不绝的雨点则不停地冲刷着大地。倪晨突然感到一阵快意,仿佛自己变成了英雄,在狂风暴雨中独自潇洒。

“噢,我真伟大!”倪晨呐喊着,闪电般骑过一棵大树。

然而他毕竟不是闪电,真正的闪电比他快得多。就在他经过树下的一刹那,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中大树,继而击中树下的倪晨!

咣啷!倪晨与自行车一起飞出去,摔落地面。

倪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自行车当然更不会自己动。

“完了,我被闪电击中了!”倪晨绝望地想,“物理老师是怎么说的?闪电的电压有几百万伏,能将大树劈成两半,能将人烧成灰烬!这么说,我已经变成灰了?变成灰就是死了,我死了怎么不飘起来?电影里面,人死了之后会从自己的身体里飘起来,看别人围着自己的身体哭泣——什么乱七八糟的,灵魂是不存在的,怎么会飘起来?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不对呀!”

倪晨突然醒悟过来:“我身上怎么这么疼?还有,我既然死了,为什么能一直在这里胡思乱想?难道……难道我没死?”

倪晨摸摸大腿:还在;摸摸身体:也在;摸摸脑袋:仍然连在脖子上;摸摸嘴巴:手指头伸进去一咬——哎哟好疼!

噌!倪晨坐起来,“这么说,我真的没死?我刚才喊什么来着?‘我真伟大’——我确实伟大嘛,被闪电击中都没死,创造了奇迹!”

倪晨站起来扶起自行车:车头歪了,链条掉了。

“怪了,”倪晨想,“我怎么会幸免于难呢?”

他又想起物理老师的话:“电是个懒骨头,就喜欢找电阻小的线路走。避雷针就是应用了这个原理。”

“我是不是也碰到了这样的情况?”倪晨思考,“闪电打在我身上,一看自行车是轻质铝合金的,电阻小,就舍弃我而跑到自行车上?但轮胎是橡胶的啊,电阻大大的大,几乎不导电……对了,轮胎沾了水,就具有导电性,闪电就顺着轮胎,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

找到了理论根据,倪晨庆幸自己命大。“明天一定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自言自语,“最好不要被闪电打出‘内伤’。”

倪晨不敢从树下经过了,推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中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对劲:怎么看上去什么东西都是重影?树是重影、路是重影,房屋也是重影!

“我的视觉系统被打坏了?”倪晨一惊,急忙停步揉眼睛。嗬,不是眼睛坏了,而是眼睛上蒙了水珠!差点把人吓坏了,眼睛可是最宝贵的呢!

擦掉水珠,重影消失了。但又出现新的异常:他看见树不是树了,而像哈尔滨冰灯展里面的“火树银花”,树身变成半透明,可以看见里面的经络!

“见鬼!”倪晨揉眼睛加摇头——好了,树又不透明了,回复正常。

倪晨松了一口气,推车上路。刚走了几米又停下来:他看见了路旁楼房里的人!

楼房是有墙壁的,人都躲在墙壁后面。尤其是现在这种大雨滂沱的天气,谁也不会神经兮兮地跑到墙外边来让你看!在倪晨眼中,那墙壁也像冰灯一样透明了,他看见一楼有人坐着看报纸,二楼有人在走来走去!

倪晨吓坏了:这简直是魔鬼的景像啊!

他使劲揉眼睛,使劲摇脑袋,睁眼,还是透明!再揉再晃——透明!不知揉了多少下,眼前的一切总算恢复了原样。

倪晨不敢大意,轻轻地推着自行车,轻轻地向前走,生怕把眼睛里的魔鬼惊动了,又出现恐怖的景像。

不知什么时候,暴雨已经停了。太湖的雨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容易到家,倪晨冲进家门,抓起响个不停的电话,“喂?”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忙音,一定是对方等得不耐烦,挂了。

电话只能是爸爸打的。倪晨回拨,“喂,爸爸,我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爸爸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我……”倪晨急中生智,“我刚才在蹲厕所呀,你总不能叫我提着裤子来接电话吧?”

爸爸停了一下,语气明显缓和,“好好,你做功课吧。”

挂了电话,倪晨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不是蹲厕所,而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太湖的水太腥啦!

倪晨冲着淋浴,舒服地抬起头——“哇!”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浴缸里——他看见头顶悬挂着一个屁股!

恐怖电影里,好多谋杀案都发生在洗澡之时!天花板上怎么有屁股?是谁把谁的屁股割下来,挂在天花板上?

倪晨“刷”的一声拉开浴帘——还好,外面并没有拿着凶器戴着面具的凶手。倪晨胡乱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再一瞧:那屁股并不是悬挂在天花板,而是在天花板之上!而且倪晨还看见了天花板之上的抽水马桶、浴缸,还有弯曲的下水管道……

倪晨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是“闪电透视病”(姑且这样称呼)又犯了!

也就是说,楼上的张大爷上厕所,正好被倪晨抬头看见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倪晨怀疑,“我看见的是实情,还是幻觉?”

他一直盯着楼上,看见张大爷方便完毕出了厕所,赶紧扑到客厅拨电话:“喂?张大爷吗?”

“是我,你是……”

“我是您家楼下的倪晨呀,”倪晨说,“我想请问一下,刚才您是不是上了厕所?”

“是啊,你怎么知道?”张大爷说,“噢对了,你听见水响了吧?”

“是的是的,我还以为楼上漏水呢,再见。”

挂上电话,倪晨已是一身冷汗。表面上看起来,透视眼没有什么大关系,但你焉知这不是失明前的异常现象呢?再说了,眼睛出毛病一下字就能察觉,如果内脏也被闪电打出毛病,那怎么得了?!

“这不是真的,只是巧合!”倪晨不愿相信。他抬起头:这面墙的后面,是他的小屋。他透过墙壁,看见小屋里的景象:桌子、台灯、床,窗户开着,一只麻雀站在窗台上,快乐地叫着。

倪晨猛地推开门——扑噜噜,麻雀吓得飞走了。

如果这不是真的,世界上就没有真的了!

“或许,”倪晨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或许是世界发生了变化,所有人都能透视了?”

倪晨再给张大爷打电话,“张大爷,低下头,您能看见我吗?”

“你小子今天是怎么了?”张大爷有点生气,“找不到人玩儿,来玩儿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请您原谅。”

倪晨绝望了:看来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具有这项特异功能!如果是好的特异功能,比如力气特别大,一个人就能造一座桥,那是对社会有益的;可他这透视眼算什么呢?如果说出去,别人会不会把他当作怪物呢?更可怕的是:如果别人知道他能看透衣服,会不会把他关进一间黑暗的铅制房屋里呢?据说超人能看透一切,却看不透铅。

胡思乱想了许久,爸爸妈妈下班回家了。爸爸抚摸倪晨的头,“乖儿子,没有乱跑。”

倪晨不敢抬头,因为在他眼中,爸爸妈妈都好像赤身裸体一样。

“哟,我们的儿子还谦虚了,”妈妈夸奖,“沉甸甸的稻穗总是低着头嘛!”

吃饭的时候倪晨也低着头,爸爸觉得不对了,“小晨,你怎么老低着头?不开心?”

“是不是嫌你爸爸的方法太粗暴?”妈妈担心地说,“我们是不该把你管得那么严,可……”

“没有没有,”倪晨急忙说,“你们想偏了,我在思考一道数学难题呢。”

原来如此,父母释然。

饭后父母看电视,倪晨写作业。之后倪晨躺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开始做梦,梦见所有人都透明了,透明人向他围过来说:“嘿,小娃娃,你怎么不透明?”

“因为我……”倪晨边说边后退,“我本来就不透明。”

“本来?”一个大块头的男人走上前,倪晨看见他的胸腔里,有两颗心脏在跳动,“我们这里所有的人,‘本来’就是透明的,既然是‘本来’就不透明,说明你不是我们的人,你是外星人!”

“我不是外星人……”

“你就是外星人!”透明人们叫嚷不迭,“你是地球人,跑到我们帕玛星球来捣乱的!”

“杀了他,杀了他!”

透明人一窝蜂围上来,向倪晨伸出透明的手指。那些手指像融化的冰一样不断伸长,变得像冰锥一样锋利,直刺向倪晨的心脏……

“啊!”倪晨吓得叫出来,把自己叫醒了。

倪晨坐起来喘气,后背湿透了。

桌上的夜光钟显示:已经半夜一点了。窗帘拉得紧紧的,房间里应该伸手不见五指才对,可在倪晨眼中,房间里有微光飘浮。倪晨寻找光源:是外面的街灯,他能看见街灯的光芒,所以不觉得黑暗。

倪晨掐自己的大腿:好疼!看来他的“透视眼”不是一场恶梦,可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

这一晚上,倪晨就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一直在寻思:我这么个透视眼,到学校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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