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江山?”朱希轶冷哼一声,在唐铭深沉的目光中说道:“与我有何关系?”
夜悄然而至,室内也暗了下来。唐铭与朱希轶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滴答……滴答……”下雨了,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你不能否认的事实,那就是你也是唐家的子孙。”唐铭沉声道。
朱希轶走到窗边,伸手去接雨水,清凉的雨水落在手心,沁人心脾。他靠在窗棂上,“你现在是陛下,我呢只是一介平民,我可不想卷入你们的争斗中。”
唐铭负手走到窗边,望着院子中突来的一场雨带来的混乱,“那你为何要回来?”
朱希轶淡淡一笑:“对啊,我为什么要回来呢?”
“莲太妃中风昏迷,朝廷风雨欲来。唐煜已经被利欲熏心了,我能够仰仗的便只有你了。”唐铭说着低咳了声。
“陛下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你是陛下,哪儿还需要仰仗我的呢。”朱希轶笑道。
唐铭苦笑道:“宫里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我的身体你也应该清楚,我怕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唐煜不是……罢了,我想要将一个太平的天下交到你手里,适当的时候我会恢复你的身份……”唐铭说道,他勉强咽下上泛的甜腥,眉头紧皱。
朱希轶看着他,眼中多了分探许,“你为何会信任我?”
“兄弟手足,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剩下的便只有手足相残。”唐铭捂住胸口,还是没能忍住,他将头探到窗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雨水很快便将那血冲淡了。朱希轶忙抓住他的手,把过脉后便将内力渡过去。
朱希轶凤眸微眯,喝道:“你的伤根本就没有好,你定是服了什么药,强行将内力压制。时间久了,内力会反噬,你会没命的!”
唐铭苦笑一声:“我知道。”
“真是疯了!”朱希轶吼道,“为了那个冷漠的人你竟然能够做到这个份上!”
“他是我们的爹。”唐铭定定地看着他:“不管我们怎么否认,这就是事实。”
见唐铭气息平稳了,朱希轶才松了手。他在桌前坐下:“你不也从小没有得到过他的一丝关心吗?爹?在我的人生中并没有这个角色的扮演者,我为何要去同情?”
唐铭抿唇沉默,只是看着他。朱希轶随手拿起一个茶杯放在手中把玩,“他不是一直将唐煜放在身边培养,为何最后没有将王位传给他?”
“先王后是前朝的公主,他自然会忌惮。”唐铭淡然说道。
“知道吗?从我记事起,莲太妃便给我找人教我习武,学习各种四书五经。小时候不懂事,总会嚷着要见爹娘,身边最亲的嬷嬷总是会安慰我,爹娘有苦衷,暂时不能在一起。”朱希轶就像说着别人家的事一般,不带任何感情:“知道她托人捎信给我,告诉我我的真实身份,很委婉地提醒着我,我必须有出息,将来才能回来争这个王位。”
朱希轶看了唐铭一眼:“其实你比我要幸运,至少你在这宫里长大。我那素未谋面的母妃除了找师傅,除了向我哭诉她的不幸外,从未给过我点点的关心,哪怕是在嬷嬷因病去世后,一个人守着一个大房子,深夜蜷缩在角落的那种滋味你能想象吗?”
“如果你真的恨他,你就不会回来了。”唐铭说道。
“是,”朱希轶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我还心存眷恋,甚至想着他能够亲自将我接回来。等了二十多年,知道他死也没有收到一点关于他的信息。”
“父王他……”
“陛下现在就是在重蹈覆辙。想想,苏淼跟了你受了多少伤害?哪怕到最后,你也没有对她说实话不是吗?”朱希轶冷声道:“想想,你还是挺可怜的,坐上那个位置就意味着成为孤家寡人。”
“你来找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吧。”唐铭轻叹了声,说来他倒真的有了一分倦意。
朱希轶沉眸:“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昱王邀请我加入他,看来,我的那位母妃并非真心想要帮他啊,不然怎么会不告诉他我的身份。”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唐铭问道。
朱希轶耸耸肩:“就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看到我与昱王走在一起会吃惊。”说完他摇了摇手:“夜深了,陛下赶紧休息吧。”
看着朱希轶离开,唐铭走到案前,望着那些尚未处理的奏折,轻叹了声,重新入座,伸手拿起一本奏折继续批阅。
苏淼端着参茶走进来,见他认真地在批阅奏折,苏淼放轻脚步,将参茶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
“淼儿?”唐铭抬眸叫住她。
苏淼吐吐舌:“打扰到你了?”她索性端起参茶递过去:“你晚膳又没用吧?”
唐铭从她手上接过参茶放到桌上,拉过她的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你没回来,我也睡不安稳。”苏淼伸手抚上他的眉头:“你身子还未痊愈,不要太累了。”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你不睡孩子也要睡的啊。”他抚上苏淼的小腹:“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平安地过一生。”
苏淼淡淡一笑:“有你,有孩子,我就很满足了。”
翌日,周天宇起了个大早,夏虹为他整理衣衫,“将军今日怎么起这么早?精神还这么好。”
周天宇爽朗笑道:“难得今日本将军心情好,虹儿,你要不要随本将军出去走走?”
夏虹垂着头:“将军还是放过奴婢吧,没听府里的人都在说将军偏心,唯独对奴婢好,还说奴婢想要麻雀变凤凰。”夏虹有点委屈地说道。
“哦?我们虹儿这么漂亮,本来就是凤凰的啊。”周天宇吃笑道。
周天宇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番翻找。夏虹忙问道:“将军,这是在找什么?”
“我的香囊呢?”周天宇皱着眉,“虹儿,我的屋子是你收拾的,可看到了我的香囊?”
夏虹心里一震,装作帮他找:“奴婢没看到什么香囊啊,将军,是个什么样的香囊的?对您很重要?”
周天宇懊恼地说道:“那可是红樱姑娘给本将军的定情信物啊,我怎么给弄丢了呢?”
夏虹下意识地把手握紧,她昨日并未将香囊给唐煜,想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现在看周天宇这么紧张,她也起了疑心。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自然也不会找到什么香囊。时候不早了,周天宇气愤地去赴约。夏虹将屋子里收拾好,确定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闪身回到自己的小屋。她从枕头底下将那香囊拿出去,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想着还是给唐煜吧,说不定他能发现这中间的猫腻。
夏虹换了身并不起眼的粗布衣服,在周天宇后面出了将军府。她没有注意的是,与她方向相反的周天宇却在自己离开后反了回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青五从周天宇身后走出来:“有时候我还真佩服你,你的下人在你的眼皮底下做手脚,你是怎么容忍她活到现在的?”
周天宇冷笑道:“不养个这样的人,你又怎么能从她身上得到敌方的讯息呢。”
“啧啧,周将军,属下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青五戏谑道,“你过她这么匆忙地去找昱王,你确定昱王会上当?”
“昱王多疑,我与陛下这么多年的情谊在,他自然会提防着我。”周天宇沉眸,“走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坐等他来找我。”
青五猜的没错,唐煜当日便拿着香囊去找红樱。红樱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青丝散落在肩上,慵懒地说道:“大爷,樱红楼还未营业,奴家浑身乏得紧,怕是不能伺候大爷了。”她撑着头趴在桌上,丝毫打不起精神来。
唐煜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酒杯,“红樱姑娘屋里的酒就是好喝啊。”
“大爷如果喜欢,可找鸨妈拿上几瓶,不过奴家要提醒大爷,鸨妈卖的可不便宜呢。”红樱笑道。
“红樱姑娘对这个应该很熟悉吧。”唐煜将香囊放到桌上。
红樱瞥了眼,面上一惊,“这个怎么在你手上?”她将香囊抓过来,秀眉皱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唐煜淡淡一笑:“红樱姑娘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你想要传给周将军的信息我已经知道了。”
红樱镇定地说道:“这只是个单纯的香囊而已,大爷如果喜欢,红樱可以再绣一个给大爷。这个可是我与周将军的定情信物,周将军嫌弃,答应会迎奴家过门,奴家给他修个香囊没什么问题吧。”
“这个自然没什么,只是你要知道,周将军已经被周大人赶出了周府,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嫁入豪门?”
“奴家从未这么想过。”红樱沉下脸,“大爷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是你能诋毁周将军。周将军战功显赫,是多少姑娘梦中夫君。”
“可是,你确实陛下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