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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宗曰: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十三篇,无出虚实。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今诸将中,但能言背实击虚,乃其临敌,则鲜识虚实者,盖不能致人,而反为敌所致故也。如何?卿悉为诸将言其要。”靖曰:“先教之以奇正相变之术,然后语之以虚实之形可也。诸将多不知以奇为正,以正为奇,且安识虚是实,实是虚哉?”

太宗曰:“‘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此则奇正在我,虚实在敌欤?”靖曰:“奇正者,所以致敌之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为奇。苟将不知奇正,则虽知敌虚实,安能致之哉?臣奉诏,但教诸将以奇正,然后虚实自知焉。”太宗曰:“以奇为正者,敌意其奇,则吾正击之;以正为奇者,敌意其正,则吾奇击之。使敌势常虚,我势常实。当以此法授诸将,使易晓耳。”靖曰:“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而已。臣当以此教诸将。”

太宗曰:“朕置瑶池都督,以隶安西都护。蕃汉之兵,如何处置?”靖曰:“天之生人,本无蕃汉之别。然地远荒漠,必以射猎而生,由此常习战斗。若我恩信抚之,衣食周之,则皆汉人矣。陛下置此都护,臣请收汉戍卒,处之内地,减省粮馈;兵家所谓治力之法也。但择汉吏有熟蕃情者,散守堡障,此足以经久。或遇有警,则虞卒出焉。”

太宗曰:“《孙子》所言治力何如?”靖曰:“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略言其概尔。善用兵者,推此三义而有六焉: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反是,则力有弗逮。非治之之术,安能临兵哉!”太宗曰:“今人习《孙子》者,但诵空文,鲜克推广其义。治力之法,宜遍告诸将。”

太宗曰:“旧将老卒,凋零殆尽!诸军新置,不经阵敌。今教以何道为要?”靖曰:“臣尝教士,分为三等:必先结伍法,伍法既成,授之军校,此一等也;军教之法,以一为十,以十为百,此一等也;授之裨将,裨将乃总诸校之队,聚为阵图,此一等也。大将军察此三等之教,于是大阅;稽考制度,分别奇正,誓众行罚。陛下临高观之,无施,不可。”

太宗曰:“伍法有数家,孰者为要?”靖曰:“臣案《春秋左氏传》云,先偏后伍;又《司马法》曰,五人为伍;《尉缭子》有束伍令,汉制有尺籍伍符。后世符籍,以纸为之,于是失其制矣。臣酌其法,自五人而变为二十五人,自二十五人而变为七十五人。此则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之制也。舍车用骑,则二十五人当八马;此则五兵五当之制也。是则诸家兵法,唯伍法为要。小列之五人,大列之二十五人,参列之七十五人。又五参其数,得三百七十五人。三百人为正,六十人为奇。此则百五十人分为二正,而三十人分为二奇,盖左右等也。穰苴所谓五人为伍,伍为队,至今因之;此其要也。”

太宗曰:“朕与李勣论兵,多同卿说,但十伍为队勣不究出处尔。卿所制六花阵法,出何术乎?”靖曰:“臣所本诸葛亮八阵法也。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古制如此,臣为图因之。故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俗所号尔。”太宗曰:“内圆外方,何也?”靖曰:“方生于正,圆生于奇。方所以矩其步,圆所以缀其旋。是以步数定于地,行缀应乎天。步定缀齐,则变化不乱。八阵为六,武侯之旧法焉。”

太宗曰:“画方以见步,点圆以见兵;步教足法,兵教手法;手足便利,思过半乎?靖曰:“吴起云:‘绝而不离,却而不散;’此步法也。教士犹布棋于盘,若无画路,棋安用之?孙武曰:‘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皆起于度量方国也。”

太宗曰:“深乎,孙武之言!不度地之远近,形之广狭,则何以制其节乎?”靖曰:“庸将罕能知其节者也。‘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加彍弩,节如发机。’臣修其术:凡立队,相去各十步;驻队去前队二十步。每隔一队立一战队,前进以五十步为节。角一声,诸队皆散立,不过十步之内。至第四角声,笼枪跪坐。于是鼓之,三呼三击,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敌之变。马军从背出,亦五十步临时节止。前正后奇,观敌如何。再鼓之,则前奇后正,复邀敌来,伺隙梼虚。此六花大率皆然也。”

太宗曰:“曹公《新书》云:‘做阵对敌,必先立表,引兵就表而阵。一部受敌,余部不进救者斩。’此何术乎?”靖曰:“临敌立表,非也。此但教战时法耳。古人善用兵者,教正不教奇,驱众若驱群羊,与之进,与之退,不知所之也。曹公骄而好胜,当时诸将奉《新书》者莫敢攻其短。且临敌立表,无乃晚乎?臣窃观陛下所制破阵乐舞,前出四表,后缀八幡,左右折、旋、趋、步,金鼓各有其节;此即八阵图四头八尾之制也。人间但见乐舞之盛,岂有知军容如斯焉!”太宗曰:“昔汉高帝定天下,歌云:‘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盖兵法可以意授,不可以语传。朕为破阵乐舞,唯卿已晓其表矣,后世其知我不苟作也。”

太宗曰:“方色五旗为正乎?幡麾折冲为奇乎?分合为变,其队数曷为得宜?”靖曰:“臣参用古法:凡三队合,则旗相倚而不交;五队合,则两旗交;十队合,则五旗交。吹角,开五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十;开二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五,开相倚不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三。兵散,则以合为奇;合,则以散为奇。三令五申,三散合,然复归于正,四头八尾乃可教焉。此队法所宜也。”太宗称善。

太宗曰:“曹公有战骑、陷骑、游骑,今马军何等比乎?”靖曰:“臣按《新书》云:‘战骑居前,陷骑居中,游骑居后。’如此则是各立名号,分为三类耳。大抵骑队八马,当车徒二十四人;二十四骑,当车徒七十二人。此古制也。车徒常教以正,骑队常教以奇。据曹公,前后及中,分为三覆,不言两厢,举一端言也。后人不晓三覆之义,则战骑必前于陷骑、游骑,如何使用?臣熟用此法:回军转阵,则游骑当前,战骑当后,陷骑临变而分;皆曹公之术也。”太宗笑曰:“多少人为曹公所惑!”

太宗曰:“车、步、骑三者一法也,其用在人乎?”靖曰:“臣案春秋鱼丽阵,先偏后伍,此则车步无骑,谓之左右拒,言拒御而已,非取出骑胜也。晋荀吴伐狄,舍车为行。此则骑多为便,唯务奇胜,非拒御而已。臣均其术:凡一马当三人,车步称之,混为一法,用之在人。敌安知吾车果何出,骑果何来,徒果何从哉?或潜九地,或动九天,其知如神,唯陛下有焉,臣何足以知之?”

太宗曰:“太公书云:地,方六百步或六十步,表十二辰。其术如何?”靖曰:“画地,方一千二百步,开方之形也。每部占地二十步之方,横以五步立一人,纵以四步立一人,凡二千五百人;分五方,空地四处;所谓阵间容阵者也。武王伐纣,虎贲各掌三千人,每阵六千人,共三万之众。此太公画地之法也。”太宗曰:“卿六花阵,画地几何?”靖曰:“大阅:地方千二百步者,其义六阵,各占地四百步,分为东西两厢,空地一千二百步,为教战之所。臣尝教士三万,每阵五千人,以其一营法,五为方、圆、曲、直、锐之形,每阵五变,凡二十五变而止。”

太宗曰:“五行阵如何?”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圆、曲、直、锐,实因地形使然。凡军不素习此五者,安可以临敌乎?兵,诡道也,故强名五行焉,文之以术数相生相克之义。其实兵形象水,因地制流;此其旨也。”

太宗曰:“李勣言:“牝牡、方圆伏兵法。古有是否?”靖曰:“牝牡之法,出于俗传,其实阴阳二义而已。虑按范蠡云:‘后则用阴,先则用阳。尽敌阳节,盈吾阴节而夺之。’此兵家阴阳之妙也。范蠡又云:‘设右为牝,益左为牡,早晏以顺天道。’此则左右早晏,临肘不同,在乎奇正之变者也。左右者,人之阴阳;早晏者,天之阴阳;奇正者,天人相变之阴阳。若执而不变,则阴阳俱废。如何,守牝牡之形而已。故形之者,以奇示敌,非吾正也;胜之者,以正击敌,非吾奇也。此谓奇正相变。兵伏者,不止山谷草木伏藏,所以为伏也;其正如山,其奇如雷,敌虽对面,莫测吾奇正所在。到此,夫何形之有哉?”

太宗曰:“四兽之阵,又以商、羽、徵、角之,何道也?”靖曰:“诡道也。”太宗曰:“可废乎?”靖曰:“存之,所以能废之也。若废而不用,诡愈甚焉。”太宗曰:“何谓也?”靖曰:“假之以四兽之阵及天、地、风、云之号,又加商金、羽水、徵火、角木之配,此皆兵家自古诡道。存之,则余诡不复增矣;废之,则使贪使愚之木,从何而施哉?”太宗良久曰:“卿宜秘之,无泄于外。”

太宗曰:“严刑峻法,使人畏我而不畏敌,朕甚惑之。昔光武以孤军当王莽百万之众,非有刑法临之,此何由乎?”靖曰:“兵家胜败,情状万殊,不可以一事推也。如陈胜、吴广败秦师,岂胜、广刑罚能加于秦乎?光武之起,盖顺人心之怨莽也;况又王寻、王邑不晓兵法,徒夸兵众,所以自败。臣案《孙子》曰:‘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已亲而罚不行,则不可用。’此言凡将先有爱结于士,然后可以严刑也。若爱未加而独用峻法,鲜克济焉。”太宗曰:“《尚书》言:‘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何谓也?”靖曰:“爱设于先,威设于后,不可反是也。若威加于前,爱救于后,无益于事矣。《尚书》所以慎戒其终,非所以作谋于始也。故《孙子》之法万代不刊。”

太宗曰:“卿平萧铣,诸将皆欲籍伪臣家以赏士卒,独卿不从,以谓蒯通不戮于汉;既而江汉归顺。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文能附众,武能威敌。’其卿之谓乎?”靖曰:“汉光武平赤眉,入贼营中案行。贼曰:‘萧王推赤心于人腹中。’此盖先料人情本非为恶,岂不豫虑哉!臣顷讨突厥,总蕃汉之众,出塞千里,未尝戮一杨干,斩一庄贾,亦推赤诚存至公而已矣。陛下过听,擢臣以不次之位,若于文武则何敢当!”

太宗曰:“昔唐检使突厥,卿因击而败之。人言卿以俭为死间,朕至今疑焉。如何?”靖再拜曰:“臣与俭比肩事主,料检说必不能柔服,故臣因纵兵击之,所以去大恶不顾小义也。人谓以俭为死间,非臣之心。案《孙子》,用间最为下策。臣尝著论其末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用间以成功,或凭间以倾败。若束发事君,当朝正色,忠以尽节,信以竭诚,虽有善间,安可用乎?唐俭小义,陛下何疑?”太宗曰:“诚哉!非仁义不能使间,此岂纤人所为乎?周公大义灭亲,况一使人乎?灼无疑矣!”

太宗曰:“兵贵为主,不贵为客;贵速不贵久。何也?”靖曰:“兵,不得已而用之,安在为客且久哉?《孙子》曰:‘远输则百姓贫。’此为客之弊也。又曰:‘役不再籍,粮不三载。’此不可久之验也。臣较量主客之势,则有变客为主、变主为客之术。”太宗曰:“何谓也?”靖曰:“因粮于敌,是变客为主也;‘饱能饥之,佚能劳之’,是变主为客也。故兵不拘主客迟速,唯发必中节,所以为宜。”

太宗曰:“古人有诸?”靖曰:“昔越伐吴,以左右二军鸣鼓而进,吴分兵御之;越以中军潜涉不鼓,袭败吴师;此变客为主之验也。石勒与姬澹战,澹兵远来,勒遣孔苌为前锋,逆击澹军;孔苌退而澹来追,勒以伏兵夹击之,澹军大败;此变劳为佚之验也。古人如此者多。”太宗曰:“铁蒺藜、行马,太公所制,是乎?”靖曰:“有之,然拒敌而已。兵贵致人,非欲拒之也。太公《六韬》言守御之具尔,非攻战所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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