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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鉴诫

蒋贻恭《咏蚕诗》:“辛勤得茧不盈筐,灯下缫丝恨更长。着处不知来处苦,但贪衣上绣鸳鸯。”(此则出《鉴诫录》卷四,《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华山郑云叟有《伤时》一绝:“帆力擘开沧海浪,马蹄踏尽乱山青。浮名浮利浓如酒,醉得人心死不醒。”又《赠霍山秦道士》:“老鹤玄猿伴采芝,有时长叹独移时。翠蛾红粉婵娟剑,杀尽世人人不知。”(此则出《鉴诫录》卷五,《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宋齐丘,江南二世皆为右僕射,中主爱其才,然知其不正。一日于华林园试小妓羯鼓,召齐丘同宴。宋即席献《羯鼓诗》曰:“巧断牙床镂紫金,最宜平稳玉槽深。因逢淑景开佳宴,为出花奴奏雅音。掌底轻璁孤鹊噪,枝头干快乱蝉吟。开元天子曾如此,今日将军好用心。”(此则出《湘山野录》卷下,《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文宗尝谓宰相李石曰:“尝观晋君臣以夷旷致倾覆,当时卿大夫过邪?”石曰:“然。古诗有之:‘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畏不逢也。‘昼短苦夜长。’暗时多也。‘何不秉烛游。’劝鉴照也。臣愿捐躯济国,惟陛下鉴照不惑,则安人强国其庶乎。”(此则出《鉴诫录》,《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唐李日知为黄门侍郎,时安乐公主池馆新成,中宗临幸,从官预宴赋诗。日知独存规谏,其卒章云:“所愿暂更居者佚,莫使时称作者劳。”(此则出《隋唐嘉话》卷下,《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丘浚寺丞能术数,尤好吟咏,类多刺评,未尝徒作也。至山阳郡,郡守倒屣迎之,数召夜饮。翌日,浚上诗曰:“丑却天下妇人面,正得世间君子心。”郡将他日即不敢呼妓。至仪真,太守亦厚馆之,召赏牡丹,抵暮大欢。浚上赏牡丹诗曰:“何事化工情愈重,偏教卉木太夭妍。王孙欲种无余地,颜巷安贫欠买钱。晚槛竟开香世界,夜栏频结醉因缘。须知村落农家苦,老叟寒耕妇不眠。”(《类说》卷五十六引)

寇莱公微时,由汴回梁,以银百星买得邸,姥女曰倩桃,有美色,公尤爱幸。语言多所禆益。公自相府出镇北门,有善歌者至庭下,公取金钟独酌,令歌数阕。公赠之束彩,歌者未满意。倩桃自内窥之,立为诗二章呈公。诗云:“一曲清歌一束绫,美人犹自意嫌轻。不知织女萤窗下,几度抛梭织得成!”其二:“夜冷衣单手屡呵,幽窗轧轧度寒梭。腊天日短不盈尺,何似妖姬一曲歌!”公和云:“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君休问,且向尊前听艳歌。”倩桃乃侠者也。(此则出《翰府名谈》,《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十二引)

陈烈先生幼尝与蔡君谟同砚席,时君谟出镇福唐,束吏治民,毫发不容。一日。烈往见之,维舟庭下,闻其严察,不往谒之,但留诗于亭曰:“溪山龙虎蟠,溪水鼓角喧。中宵乡梦破,六月夜衾寒。风雨生残树,蛟螭喜怒澜。殷勤祝舟子,移棹过前滩。”亭吏不敢隐,录诗呈公。自是公为之少霁威棱。(此则出《翰府名谈》,《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卢汪门族甲于天下,举进士,三十尚不第,人共惜之。尝有一绝云:“惆怅兴亡系绮罗,世人犹自选青娥。越王解破夫差国,一个西施已太多。”(此则出《唐摭言》卷十,《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贾岛狂狷行薄,久不中第。众谓执政恶之,故不与选。裴晋公于兴化里凿池植竹,起台榭岛屿。岛遂题其亭壁曰:“破却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种蔷薇。蔷薇花谢秋风起,荆棘满庭君始知。”人皆恶其不逊。(此则出《本事诗》,《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九引)

杨玢,虞卿之曾孙也,随伪蜀归后唐,任工部侍郎。致仕归长安,旧居多为邻里所占,子弟欲诉之,以状白玢,批纸尾曰:“四邻侵我我从伊,毕竟须思未有时。试上含元殿基望,秋风秋草正离离。”(此则出《杨文公谈苑》,《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讥 讽

胡旦秘监性狷躁,丧明,居襄阳,讥毁郡政。夏英公昔尝师事之,及公贵达,胡尚以青衿视公。后公出镇襄阳,时一造焉。一日谓公曰:“读书乎?”曰:“郡事鲜暇,比有《燕雀诗》。”胡曰:“试举之。”曰:“燕雀纷纷世乱麻,汉江西畔史君家。空堂自恨无金弹,任尔啾啾到日斜。”胡颇觉之,遂少戢。(此则出《湘山野录》卷上,《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九引)

蔡君谟出守福唐时,李遘自建昌携文访之。一日,命遘及陈孝廉望海亭早食,时方暮春,籍妓嬉游后圃,闻太守在此,因声喏。君谟留之有酒,酒方行,举歌一拍,陈惊怪,越席攀木逾垣而遁。李即席赋诗云:“七闽山水掌中窥,乘兴登临到落晖。谁在画帘沽酒处,几多鸣橹趁潮归。晴来海色依稀见,醉后乡心积渐微。山鸟不知红粉乐,一声檀板便惊飞。”盖讥其矫也。(此则出《湘山野录》卷下,《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九引)

邵安石,连州人,高湘侍郎南迁归阙,途次连江,安石以所业投献,因而见知,遂挈至辇下湘主文,安石擢第。诗人章碣赋《东都望幸诗》刺之云:“懒修珠玉上高台,眉目连娟恨不开。纵使东巡也无益,君王自带美人来。”(此则出《唐摭言》卷九,《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张献图主簿,颍州人,多以嘲谑自娱。累举不第,会朝廷推恩,老举人有班行之命,寄书于家人曰:“汝作鸾孤,我为奉职,不忝矣。”又讥州官之贪污者云:“棒头旧血添新血,箧里黄金压白金。”(此则出《渑水燕谈录》卷十,《诗话总龟》前集卷四十引)

泗州僧伽塔,人云其下是真身,僧俗争传其灵异。塔后有阁,上有碑文,记兴国年中初塑僧伽像事甚详。韩退之诗曰:“火烧水转扫地空。”则真身之焚久矣。塔本喻都料所建,巧匠近世罕及。俗言塔顶为天门,苏国老有诗云:“上到天门最高处,不能容物只容身。”盖讥在位者。(此则出《中山诗话》,《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汪白能为文,《平粜诗》词意高古,刺讥中时病云:“穴垣补墙隙,墙成垣亦隳。断屦组履穿,履完屦已亏。”(此则出《中山诗话》)

孙皓为晋所灭,封归命侯。武帝问皓曰:“闻南人好作《尔汝歌》,颇能否?”皓被酒举觞歌曰:“昔与汝为邻,今与汝为臣。劝汝一杯酒,令汝寿万春。”帝悔之。(此则出《世说新语排调》,《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吴武陵有文章,而强悍激讦,为人所畏。尝以赃败,敕令广州幕吏根治。吏少年科第,殊不假贷。武陵不胜其愤,题诗路左亭壁曰:“雀儿来往飏风高,下视鹰鹯意气豪。自谓能生千里翼,黄昏依旧入蓬蒿。”(此则出《本事诗》,《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张曲江与李林甫同列,玄宗以文学精识,深所器重。林甫嫉之,曲江为《海燕诗》以致意:“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暂来。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亦终被退斥。(此则出《本事诗》)

唐杨收、王铎皆薛逢同年也。收作相,逢有诗曰:“须知金印朝天客,同是沙堤避路人。威凤偶时皆瑞圣,应龙无水漫通神。”收闻,大衔之。王铎拜相,逢又有诗云:“昨日鸿毛万钧重,今朝山岳一毛轻。”铎又怒。(《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范文正公气节忠劲,知无不言,方仁庙朝,屡献章疏,数见斥逐,故梅圣俞作《啄木鸟诗》以见意曰:“啄尽林中蠹,未肯出林飞。不识黄金弹,双翎堕落晖。”(《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罗隐与桐庐章鲁风齐名,钱镠土豪崛起,陵蔑士人,以鲁风善笔札,召为表奏孔目官。鲁风不就,镠执之。后以隐为钱唐令,惧而受命,因宴献公诗云:“一个祢衡容不得,思量黄祖谩英雄。”镠自是始厚礼之。(《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冯瀛王出镇南阳,郡中夫子庙坏,酒户十余辈相率经府陈状,愿出钱重修。瀛王未及判,有观察推官睹其状,题四句于纸尾曰:“槐影参差覆杏坛,儒门弟子尽高官。却教酒户重修庙,觉我惭惶也不难。”瀛王览之,遽罢其请,出己俸重修焉。(《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僖宗幸蜀还京,罗隐有诗曰:“马嵬杨柳尚依依,又见銮舆幸蜀归,泉下阿蛮应有语,这回休更泥杨妃。”(此则出《鉴诫录》卷八,《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江南朱贞白善嘲咏,曲尽其妙。《咏刺猬》云:“行似毡球动,眠如栗壳圆。莫欺如此犬,谁敢便行拳。”建帅之子陈德诚罢管沿江水军掌禁卫,颇患拘束。方宴客,贞白在坐,食螃蟹,命贞白咏之。题曰:“蝉眼龟形脚似蛛,未曾正面向人趋。如今飣在盘筵上,得似江湖乱走无。”尝谒一贵位,不之礼,遂题其厅事格子屏风云:“道格何曾格,言糊又不糊。浑身都是眼,还解识人无。”(此则出《杨文公谈苑》,《类说》卷六十三引)

李国主与齐王运游庐山,隐者史虚白鹤氅迎谒。国主劳问:“山中有何所得?”对曰:“近吟得《溪居诗》。”命诵之,曰:“风雨揭却屋,浑家总不知。”国主变色。是时淮南已为世宗收下。(此则出《江南野史》卷八)

王元之在朝,与执政不相能。作《江豚诗》刺之,讥其肥大也。云“飡啖鱼虾少肥腯。”又云:“江云漠漠江雨来,天意为霖不干汝。”俗云:江豚出即风雨。(《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钱若水言,故之善书者鲜得笔法,唐陆希声得之,凡五字:擫、押、钩、格、抵。用笔双钩,则点画遒劲而尽妙,谓之拨灯法。希声以授僧辩光。辩光入长安为翰林供奉,希声犹未达,以诗寄辩光曰:“笔下龙蛇似有神,天池雷雨变逡巡。寄言昔日不龟手,应念江湖洴澼人。”(此则出《杨文公谈苑》,《宋朝事实类苑》卷五十、《诗话总龟》前集卷二十六引)

孙瑾给事在永兴,暇日多吟咏。时方修玉清昭应宫,孙有“秦氏塚成陈胜起,明皇宫就禄山来”之句,群小传于禁中,以为讥讪时政,遂致不迁。(此则出《归田录》卷一,《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七引)

李后主作红罗亭,四面栽红梅花,作艳曲歌之。韩煕载和云:“桃李不须夸烂漫,已输了春风一半。”时淮南已归于周。(此则出《江邻几杂志》,《五代诗话》卷一、《诗话总龟》前集卷三十八引)

英公庆历中欲真拜,言者抨罢除使相,知南京,到任,以二诗寄执政:“造化平分荷大钧,腰间新佩玉麒麟。南湖不任栽桃李,拟狎沙禽住十春。”又“海雁桥边春水深,略无尘土到花阴。忘机不管人知否,自有江鸥信此心。”后徙西京。时张升知谏院,以诗寄之曰:“弱羽伤弓尚未完,孤飞谁敢拟鸳鸯。明珠自有千金价,肯为游人作弹丸。”升卒不敢一言及之。(《诗话总龟》前集卷一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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