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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陈将吴明彻军至吕梁,周徐州总管梁士彦频战不利,婴城自守。明彻遂堰清水以灌之,列船舰于城下,以图攻取。诏以王轨为行军总管,率诸军赴救。轨引兵轻行,据淮口,令达奚长儒多竖大木,以铁锁贯车轮,系以大石沉之清水,横断陈船归路,方欲密决其堰以毙之。明彻知之,乃破堰遽退,冀乘大水以得入淮。比至清口,川流已阔,水势亦衰,船并碍于车轮,不得复过。轨因率奇兵水陆并发,围而蹙之。唯有骑将萧摩诃以二十骑先走得免,明彻及将士三万馀人并器械辎重,并就俘获。

初,江南人樊若水举进士不第,上书言事不报,遂谋北归。先钓鱼采石江上,以小舫载丝绳其中,维南岸而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广狭。凡数十往反而得其丈尺之数,遂诣阙自言有策可取江南。戊辰,召若水为赞善大夫,且遣使诣荆湖,如若水之策,造大舰及黄龙船数千艘,将浮江济师也。先是,上遣八作使郝守瀎率丁匠,自荆南以大舰载巨竹縦并下郎州所造黄龙船于采石矶,跨江为浮梁。或谓江阔水深,古未有浮梁而济者,乃先试于石牌口,既成,移置采石,不差尺寸。潘美因帅步兵渡江,若履平地,击郑彦华,败之。明年,败江南兵万馀人于湖口,获贼舰五百艘,兵仗称是。

鼎寇杨么、黄诚聚众至数万。么主诛杀诚主,谋画据江湖以为巢穴,其下又有周伦、杨钦、夏诚、刘衡分布远近,共有车船及海鳅船各数百只。李龟年《杨么本末》曰:“车船者置人于前后,踏车进退,皆可其名。大德小德山望三洲,浑江龙之数,皆两重,载千馀人。又设拍竿,其制如大桅,长十馀丈,上置巨石,下作轳,绳贯其颠。遇官军船近,即倒拍竿击碎之。浑江龙即为龙首,每水斗,杨么多自乘此。海鳅者,鳅头船也。船盖车船如陆载之阵兵,海鳅船如陆载之轻兵,而官军船不能近,每战辄败。大率伦军虽各有寨,而专恃船以为强。诚、衡虽各有船,而专恃寨以为固。诚寨南据芷江,东北阻湖,惟西有陆路,又设重城重濠及陷马伉。衡寨北据芷江,东西南皆阻湖。诚、衡每自诧曰:“地险如此,除是飞来。”是月,诏鼎沣镇抚使程昌寓与荆南镇抚使解潜分遣兵讨之,既而昌寓奏杀贼五千馀人。

金逆亮犯顺,至杨林,瞰江筑高台,恃众,以为江可渡也。李显忠指画依山列马步军,五分戈船,以其二泊于东岸,其一泊中流藏,其二于芦州港中,顷之,贼麾战舰渡江,呼声震天地。贼舟及岸,虏渐登陆。遣将逆击之,又疾遣戈船并进,以神臂克敌弓射之,贼船退还。向者江中所匿戈船出断其后,夺贼船三十馀艘。继以轻舸纵火,焚其战舰,火光蔽江,烟焰彻天,亮败。

韩世忠忽引兵趋镇江,及金兵至,则世忠军已先屯焦山寺。金将李选降,受之。兀术遣使通问,约日大战,许之。战将十合,梁夫人亲执桴鼓,金兵终不得渡。尽归所掠假道,不听;请以名马献,又不听。挞懒在瀐州,遣孛堇太一趋淮东以援兀术,世忠与二酋相持黄天荡者四十八日。太一孛堇军江北,兀术军江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预以铁绠贯大钩授骁健者。明旦,敌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曳一舟沉之。兀术穷蹙,求会语祈请甚哀。世忠曰:“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兀术语塞。又数日,求再会言不逊,世忠引弓欲射之,亟驰去。谓诸将曰:“南军使船如使马,奈何?”募人献破海舟策,闽人王某者教其舟中载土,平板铺之,穴船板以櫂桨;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又有献谋者曰:“凿大渠江口,则在世忠上流。”兀术一夕潜凿渠三十里,且用方士计,刑白马,剔妇人心,自割其额祭天。次日风止,我军帆弱不能运。金人以小舟纵火,矢下如雨,孙世询、严允皆战死,敌得绝江遁去。世忠收馀军还镇江。初,世忠谓敌至必登金山庙观我虚实,乃遣兵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岸浒,约闻鼓声岸兵先入,庙兵合击。金人果五骑闯之,庙兵喜,先鼓而出,仅得二人,逸其三。中有绛袍玉带、既坠而复驰者,诘之,乃兀术也。是役也,兀术兵号十万,世忠仅八千馀人,相拒四十八日而败。金人自是亦不敢复渡江矣。帝凡六赐札,褒奖甚宠。

郢在汉水北,以石为城。宋人又于水南筑新郢,横铁绳锁战舰,密树椿木水中。下流黄家湾堡亦设守备之具。堡之西沟南通藤湖,至江仅数里。伯颜乃遣将攻黄家湾堡,拔之。诸军破竹席地,荡舟由藤湖入汉江。诸将请曰:“郢城,我之喉襟,不取恐为后患。”伯颜曰:“攻城下策也,大军之出,岂为此一城哉?”遂舍郢,顺流下。

阿术使右丞阿里海牙来言渡江之期,伯颜不答;明日又来,又不答。阿术乃自来,伯颜曰:“此大事也,主上以付吾二人,可使余人知吾实乎?”潜刻期而去。军次蔡店。宋淮西制置使夏贵等以战舰万艘分据要害,都统王达守阳逻堡,荆湖宣抚朱礻冀孙以游击军扼中流,兵不得进。千户马福建言沦河口可通沙芜入江,伯颜使觇沙芜口,夏贵亦以精兵守之。乃围汉阳军,声言由汉渡江,贵果移兵援汉阳。十一月,诸将自汉口开坝引船入沦河,径趋沙芜,遂入大江。伯颜战舰万计相踵而至。诸将言,沙芜南岸,彼战船在焉,可攻而取。伯颜曰:“吾亦知其可取,汝辈贪小功失大事。一举渡江,收其全功可也。”遂令修攻具,进军阳逻堡。遣人招之,其将士皆曰:“我辈受宋厚恩,戮力死战,此其时也,安有叛逆归降之理?备吾甲兵,决之今日。”伯颜麾诸将攻之,三日不克。乃密谋于阿术曰:“彼谓我必拔此堡方能渡江。此堡甚坚,攻之徒劳。汝今夜以铁骑三千,泛舟直趋上流,为捣虚之计。诘旦渡江袭南岸,已过则速遣人报我。”分遣阿里海牙督张弘范等先以步骑攻阳逻堡,夏贵来援,阿术出其不意,率军溯流西上四十里,对青山矶而泊。是夜雪大作,遥见南岸多露沙洲。阿术登舟指示诸将,令径趋是洲,载马后随。万户史格先渡,为其都统程鹏飞败走,得船千艘。阿术与镇抚何伟等数十人攀岸步斗,散而复合者数四,遂起浮桥而渡阿里海牙,继遣张荣实解汝楫等四翼军舳舻相衔直抵夏贵。贵引麾下军数千先遁,诸军乘之,杀溺不可数计,追至鄂州东门而还。阿术遣使还报,伯颜大喜,挥诸将急攻破阳逻堡,斩王达。宋军大溃,夏贵仅以身免。诸将请追之,伯颜曰:“阳逻之捷,吾欲遣使前告宋人而贵走代吾使,不必追也。”

次丁家洲,贾似道都督诸路军马十三万,号百万。步兵军指挥使孙虎臣为前锋,淮西制置使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似道将后军。伯颜命左右翼万户率骑兵夹江而进,炮声震百里,宋军阵动。贵先遁,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众我寡,势不支矣。”似道闻之,仓皇失措,遽鸣金收军,军溃。众大呼曰:“宋军败矣!”阿术挺身登舟,手柁冲敌船,舳舻相荡,乍分乍合。伯颜命步骑左右掎之,追杀百五十馀里,溺死无筭,得船二千馀艘及其军资器仗图籍符印。似道东走扬州,贵走庐州,虎臣陈泰走州而江东诸郡皆下,淮西滁州诸军亦相继降。

先是,襄樊两城,汉水出其间,宋兵植木江中,联以铁锁,中立浮梁以通援兵,樊恃此为固。至是,阿术以机锯断木,以斧断锁,焚其桥,襄兵不能援,遂拔樊城,守将吕文焕惧而出降。师次丁家洲,遂与宋前锋孙虎臣对阵。夏贵以战舰二千五百艘横亘江中,贾似道将兵殿其后。时已遣骑兵夹岸而进。两岸树炮,击其中坚,宋军阵动。何术挺身登舟,手自持柂,突入敌阵。诸军继进,宋兵遂大溃。宋两淮镇将张世杰、孙虎臣以舟师万艘驻焦山东,每十船为一舫,联以铁锁,以示必死。阿术登石公山望之,舳舻连接,旌旗蔽江,曰:“可烧而走也。”遂遣强健善射者千人,载以巨舰,分两翼夹射。阿术居中,合势进击。继以火矢烧其蓬樯,烟焰涨天。宋兵既碇舟死战,至是欲走不能,前军争赴水死,后军散走。追至圌山,获黄白鹞船七百馀艘。自是宋人不复能军矣。

张弘范,字仲畴,柔第九子也。善马槊,颇能为歌诗。中统初,授御用局总管,三年改行军总管,从亲王哈必赤讨李璮于济南。柔戒之曰:“汝围城勿避险地,汝无怠心则兵必致死。主者虑其险,苟有来犯,必赴救,可因以立功。勉之。”弘范营城西,璮出军突诸将营,独不向弘范。弘范曰:“我营险地,璮乃示弱于我,必以奇兵来袭,谓我弗悟也。”遂筑长垒,内伏甲士而外为壕,开东门以待之。夜令士卒浚壕益深广,璮不知也,明日果拥飞桥来攻,未及岸,军陷壕中。得跨壕而上者,突入垒门,遇伏皆死,降两贼将。柔闻之曰:“真吾子也!”至元元年,帝念弘范有济南之功,授顺天路管民总管,佩金虎符。六年,括诸道兵围宋襄阳,授益都淄菜等路行军万户。朝廷以益都兵乃李璮所教练之卒,勇悍难制,故命领之,戍鹿门堡以断宋饷道,且绝郢之救兵。弘范建言曰:“国家取襄阳为延久之计者,所以重人命而欲其自毙也。曩者夏贵乘江涨,送衣粮入城,我师坐视无御之者,而其境南楼江陵,归峡商贩,行旅土卒,络绎不绝,宁有自毙之时乎?宜城万山以断其西栅,灌子滩以绝其东,则庶几速毙之道也。”帅府奉用共言,移弘范兵千人戍万山。既城,与将士较射,出东门。宋师奄至,诸佐皆谓众寡不敌,宜入城自守。弘范曰:“吾与诸君在此何事,敌至将不战乎?敢言退者死。即擐甲上马立,遣偏将李庭当其前,他将攻其后,亲率二百骑为长阵。令曰:“闻吾鼓则进,未鼓勿动。”宋军步骑相间突阵,弘范军不动;再进,再却。弘范曰:“彼气衰矣!”鼓之,前后奋击,宋师奔溃。次瓜洲,分兵立栅据其要害。杨洲都统姜才以二万人出杨子桥,弘范佐都元帅阿术御之,与宋兵夹水阵。弘范以十三骑径渡冲之,阵坚不动,弘范引却。一骑跃马挥刀直趋弘范,弘范旋辔反迎剌之,应手毙马下。其众溃乱,追至城门,斩首万馀级,自相蹂籍溺死者过半。宋将张世杰、孙虎臣等率水军于焦山决战,弘范以一军从旁横冲之,宋师遂败。至元十六年正月辛酉,次崖山,宋军馀千艘碇于海中,建楼橹其上,隐然坚壁也。弘范引舟师赴之。崖山东西对峙,其北水浅舟胶,非潮来不可进,乃由山之东转南入大洋始得逼其舟。又出奇兵断其后路,烧其宫室。甲戌,李恒自广州至,授以战舰二,使守北面。二月癸未,将战,或请先用炮。弘范曰:“火起则舟散,不如战也。”明日,四分其军车,其东南北三面,弘范自将一军,相去里馀。下令曰:“闻吾乐作乃战,违令者斩。”先麾北面一军乘潮而战,不克,李恒等顺潮而退。乐作,宋将以为且宴,少懈。弘范舟师犯其前,众继之。豫构战楼于舟尾,以布幕障之,命将士负盾而伏。令之曰:“闻金声起战,先金而妄动者死。”飞矢集如猬,伏盾者不动。舟将接,鸣金撒障,弩弓火石交作,顷刻并破七舟,宋师大溃。宋臣抱其主昺赴水死,获其符玺印。张世杰走交趾,风坏舟,死海陵港。其余将吏皆降,岭海悉平。

汉李陵与匈奴战,斩首三十馀级。引兵东南,循故龙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泽葭苇中。匈奴于上风纵火,陵亦令军中纵火,烧断葭苇,用绝火势以自救。

皇甫嵩率兵讨黄巾贼张角。嵩保长社,贼引大众围城。嵩兵少,军中皆恐,召军吏谓曰:“兵有奇变,不在众寡。今贼依草结营,易为风火。若因夜纵火,必大惊乱,吾出兵击之,其功可成。”其夕,遂大风。嵩乃约勒兵士,皆束炬乘城,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火应之。嵩因鼓而奔其阵,贼惊乱奔走,大破之。嵩进兵与角弟张梁大战于广宗,梁众精勇,嵩不能克。明日,乃闭营休士,以观其变。知贼意稍懈,乃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阵,战至晡时,大破之,焚烧车三万馀辆。

隋文帝尝问高飃取陈之策,高飃曰:“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立,复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上行其策,自是陈人益弊。

唐乾宁中,朱全忠亲领大军,自郓州东路北次于鱼山攻朱瑄。方整军出寨,瑄与弟瑾已阵于前。须臾,东南风大起,汴军旌旗失次,甚有惧色,全忠即令骑士扬鞭呼啸。俄而西北风骤发,时雨,军皆在草茇中。全忠因令纵火,烟焰亘天,乘胜以攻贼阵,瑄、瑾大败,杀万人,馀众壅入清河。因筑京观于鱼山下。

后唐兵平蜀,康延孝自蓟州权兵西还,自称西川节度使,招谕蜀人,三日间众至五万。董璋将兵会任圜讨之,追及延孝于汉门。延孝出兵迎战,圜使璋以羸兵先战而却,伏精兵于后,击破之。延孝入汉州,闭城不出。汉州无城堑,树竹木为栅。圜帅诸军鼓噪而进,四面纵火,风焰亘空。延孝急引骑出阵,又败,与十馀骑奔绵竹。追擒之。

后汉,班超使西域,到鄯善,有北虏使来。初夜超将吏士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燃皆当鸣鼓大呼,馀人即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馀众悉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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