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决定带她走,把她留在身边,不要被这浊浊世道给污染了。贴身小厮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只是想着尽多的去了解她。
但是但是,没想到刚回来便遇到这事,田野又为何对她有兴趣?田野可是他那个人人尊敬称道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别人看来,他应该自卑,但他在这点上倒真不愧是留着贵族的血液,有着好不屈从卑微的贵族精神?但世俗的目光总是如此——既然他早先便被盖棺定论,那就破罐子破摔,任谁劝说也没用。看到那些看似为他着想的人当着他流露面惋惜的虚伪模样,他厌恶极了,也变着法的捉弄他们。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窘迫,他有种报复的快感,但之后却是无尽的空虚与落寞。
而对他的哥哥,即使他们关系再不好,在人前,他还是要尊重他的,也掩饰自己。况且,他不得不认可田野,甚至有些嫉妒——他本来也可以这样的,他自认为,论才智,他并不逊色于田野。今天,他有些不情愿,却说不出口个“不”字。虽然他不理解田野的居心,但不知为什么,或许只是习惯性的在他面前服从,关键是他尚未明白自己的真正心绪——他还不相信有人能左右他的思想情感。日后想起当时的这一决定,他也曾后悔数次。
小田徇觉得有趣极了。他身边的这个伴读会讲故事,会听他说话——却不是唯唯诺诺。他脸皮厚的很,居然自称“哥哥”,完全乱了身份;也很粘人,又像个姑娘似的啰里巴嗦,但不生厌。不过,他可不是那些听人摆布的小孩。今天虽然听了他的话,以后若做违了他性子的事,有他好看的!
而另一间院子里的阁楼中,一个面若桃花的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正在倚窗边听着身边的丫鬟跟她汇报今日的新鲜事,不时呵呵笑出声来。她叫田韵,是田府的大小姐,在众兄妹中排行第三。因是唯一一个嫡出的女儿,而且,田家好像不似别人重男轻女,因此十分受宠。白天她出去会她那未来夫君去了。(列位看官,莫要奇怪。出于礼节,古时这婚前的男女本不可私下会面——可这时鲁国崇尚的礼数。对于这个仍然有子牙东夷遗风的齐国来说,世风可是开放着呢。前面对此也有交待。《诗经》中也有明明白白的记载呢。)回来,却照例让贴身丫环小怜给她讲府中发生的事。
这个家中人多事多,大哥忙于朝廷事物,二哥整日花天酒地,小弟整日顽皮捣蛋。而她虽是个姑娘家,却暗自关心关注着大宅子里的每个人。如有对田家有二心者,她可不轻饶。那个如箖秋今日常伴青灯的下场就是拜她所赐。不过,今日只是来了个下人,本不足为怪,但他能将那个小霸王田徇给治的服服帖帖到让她有些刮目相看。她本就对这个如箖秋的儿子没什么好感,所以,心来的这个也要成为她的心目标咯。现在的这个孟奚,虽然微不足道,但他若帮得了田徇,便是与她为敌了。书呆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不知不觉中已成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意欲敌视的对象了。
而其他田府之中大小佣人们也对今天小公子头次听人话的事情津津乐道着。正因为没有亲眼见,才更肆渲染夸张。
哈,好事者何其多。孟奚从来是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只要她决定的,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她也从来不问。这样的结果也比较极端:她根本不知道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但求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