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lo,xi”。正在专心坐在电脑跟前处理数据的书呆孟奚转头一看,原来是Halammi。“Hello,halammi”她也友好打了声招呼。
Halammi是马来人,也是这个课题组进来的第一个外国人,他在德国已经呆了快5年了,只是课题好像进展的不顺利,至今教授都没让他答辩。而据说,即便让他答辩,最终也只给他个勉强过关的成绩。不过,他人还是蛮好的,两人年纪相仿,尤其是他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并决定娶一名中国穆斯林女孩为妻,让孟奚对他颇有好感。两个月前,halammi的父亲不幸生病,飞回马来一段时间,回德国后,还曾送给孟奚一个有掌心半大的小工艺品,上面是一幅马来西亚海边民风图,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海洋,马来人民在沙滩边休憩,而左上方则是正宗的汉字“马来西亚”,孟奚很是喜欢。
Halammi在孟奚的实验室取Mill.Q.Water,因为量比较大,他等的无聊,就开始和孟奚讨论起信仰问题来。而后来书呆才知道,他不是无聊,而是和每个新来的都要传教。
“你信天主教么?”
“啊,哦,我不是天主教徒。”孟奚掉转头。
“那**教?”孟奚摇摇头。
“伊斯兰教?”孟奚笑笑。
“佛教?Confucius?”啊,Confucius,孟奚愣了一下,明白了。原来孔子思想对中国文化政治的影响已经让眼前这位虔诚的穆斯林觉得这是一种可以与真主相提并论的神了。
“我没有宗教信仰”。孟奚差点就说自己信仰**主义,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虽然德国还是马克思的故乡,但德国本身也算是宗教国,加上经历过一些特殊历史的变迁,很多人,包括是来自土耳其印尼等穆斯林教徒对马克思先生没什么好感,因为他不信他们的神。这是文化冲突带来的,孟奚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他纠缠不清。
“不过,Confucius是人名,在中国我们尊称他Kongzi.”
“Kongzi?”halammi重复道,每次看到老外发出中文字的音时,孟奚总觉得很有趣,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对,孔子的儒家思想以渗透到中国人的骨子里了,他崇尚的是仁义礼智信的道理,他的学说算是一种哲学思想吧,‘仁德’是他思想的核心,全统治者须仁道的对待百姓,而平民之间要以和为贵,谦恭有礼”。
孟奚不知道怎么把深奥的孔子思想用德语表达出来,就找了自认为比较接近的词汇。“噢,原来是哲学啊”,halammi好似有新发现般的喃喃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宗教信仰?”他追问。
“为什么要有呢?我没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啊,而且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你又为什么是穆斯林呢?”孟奚干脆站起来,和他讨论了。
“我的父母都是穆斯林,我生来就注定我是个穆斯林。而信仰穆斯林可以让人的生命永不终止。”
“哦?”
“比如这个生命结束了,会开始另外一个生命。”
“那就是轮回了。就像佛教中说的,经历六道的苦难后,才能再度重生为人。”
“我阅读过其他的宗教,这和佛教中的轮回是不同的。我们可以自己选择,人只是一个生命的形式,我可以选择做小鸟,一棵树等等,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好。”
“既然生命是可以延续的,那或许你现在就是一个延续体,你能记得你的前生吗?”
孟奚不禁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来自圆其说的。因为她有一个朋友,是国内某神学院的教师,经常和她辩论,就为了证实上帝是存在的,而他到德国来的博士课题依旧是“论证**的存在”。但往往是谁也不能被谁说服。孟奚虽不信神,倒不反对别人信,毕竟这是每个人的自由。可要强迫她信,就不是那么容易好糊弄的。毕竟,她也是唯物主义者,又是个科学工作者,看待问题是比较客观实际的。不太容易被虚无的东西打动。
“我是经过母亲十月怀胎来的,这是我的第一个生命。因为我信穆斯林,到我死的时候,神会检查我的记录,到那时,我不能说话,我做的每一件事,神都有记载。即使我想说谎,也说不出来。比如,我曾经偷了人家东西,我的手就会叫‘是我偷的’,我的腿也会叫‘是我跑过去的’。神创造你的时候,你身体的任何部分都会说话的,而当你记录足够好的时候,神才会让你选择重生,否则你就会下地狱受苦难。”他尖声尖气的模拟腿脚说话的样子逗得孟奚忍俊不禁。
“人们必须信穆斯林,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上天堂。只有这样,神才会眷顾你。否则会遭到惩罚。”halammi继续严肃地说。
“既然也有那么多人信你们的神,为什么他们还要受苦受难,神为何不去解救他们?”孟奚觉得像在给小孩子讲故事。
“神很忙的啊,世界上只有一个神。他要记录每个人做的事情,世界山友那么多穆斯林。”
一出事,就以忙为借口。“神没有父母没有子孙后代?那神是从哪里来的呢?”她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不信你们的神,但我始终做好事做好人,难道为此我还要受到惩罚,神要我下地狱?”
“也不是这样的,但你最好信。我曾在英国呆过,对天主教也有研究。我发现我们的宗教我们的神是最好的。”
面对这些总是没有论证过程的结论性话,孟奚忍不住说,“你有没有看过达芬奇密码?”
“我来德国后很少看电影。”
“达剧讲的是一个有关寻找论证耶稣是神是人的故事。最终人们发现,耶稣是人,他有血脉相传的子孙后代,而这个神是特定历史时期统治阶级创造的产物,请允许我暂用‘创造’这个词。因为在战乱,在早期的文化经济落后的时代,统治阶级要稳定民心,巩固其利益,首先要禁锢百姓的思想,让他们安于现状,并有一个精神寄托,于是他们的‘神’就应运而生了。”当时在工人影城,孟奚和姐姐看电影的时候虽然还睡了好几觉,因为对那些复杂的宗教历史背景有点拎不清,但还是有这样的结论。
“那现在社会高度文明,为什么还有神呢?”halammi追问,似乎为自己有找到了新的论据。
“呵呵,就像达芬奇密码的结局里写到的那样,即使他们几个人最终了解到耶稣是人非神的真相,迫于几千年来人们已经约定俗成的怀有这样的信仰,一旦心中的神破灭,那么这个世界将会面临一个难以预料的灾难。”
其实孟奚想说,尤其是以宗教信仰统治国民的国家,百姓都不信政府的话,他们有没有实际的政绩,那思想解放的百姓不乱套才怪。孟奚听说在马来西亚,信仰穆斯林真主是法定的。可见,思想禁锢加上法律限制,统治者决不会让人破灭他们的‘神’的。难以理解的是,向halammi这样的大学教师,博士生,居然不信科学去信神,神也没帮他完成他的博士论文啊。孟奚不禁摇了摇头。
可是halammi好像并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继续传播讲道,足足两个小时,他要的水早就接完了,5000ml的烧瓶一直抱在手上肯定胳膊顶不住了,两小时后,他终于说了告别的话。这时恰巧另一个土耳其的穆斯林进来,halammi顺水推舟的推荐到,“你可以和他继续讨论”,孟奚还没开口,那位新婚的穆斯林大叔缓缓开口:“你怎么看马克思的?我恨他,因为他居然不信我们的神。”
……
立马石化。还有多少虔诚的穆斯林教徒?再来几个,不如杀了她吧!
“让我信你的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终于忍不住在心里冒出了那句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