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阿合马传阿合马在位日久益肆贪横援引奸
党郝祯耿仁骤升同列阴谋交通专事蒙蔽逋赋不
蠲众庶流移京兆等路岁办课至五万四千锭犹以
为未实民有附郭美田辄取为己有内通货贿外示
威刑廷中相视无敢论列有宿卫士秦长卿者慨然
上书发其奸竟为阿合马所害毙于狱事见长卿传
十九年三月世祖在上都皇太子从有益都千户王
著者素志疾恶因人心愤怨密铸大铜锤自誓愿击
阿合马首会妖僧高和尚以秘术行军中无验而归
诈称死杀其徒以尸欺众逃去人亦莫知着乃与合
谋以戊寅日诈称皇太子还都作佛事结八十余人
夜入京城旦遣二僧诣中书省令市斋物省中疑而
讯之不伏及午着又遣崔总管矫传令旨俾枢密副
使张易发兵若干以是夜会东宫前易莫察其伪即
令指挥使颜义领兵俱往着自驰见阿合马诡言太
子将至令省官悉候于宫前阿合马遣右司郎中脱
欢察儿等数骑出关北行十余里遇其众伪太子者
责以无礼尽杀之夺其马南入健德门夜二鼓皆莫
敢问至东宫前其徒皆下马独伪太子者立马指挥
呼省官至前责阿合马数语着即牵去以所袖铜锤
碎其脑立毙继呼左丞郝祯至杀之囚右丞张惠枢
密院御史台留守司官皆遥望莫测其故尚书张九
思自宫中大呼以为诈留守司达鲁花赤博敦遂持
挺前击立马者坠地弓矢乱发众奔溃多就擒高和
尚等逃去着挺身请囚中丞也先帖木儿驰奏世祖
时方驻跸察罕脑儿闻之震怒即日至上都命枢密
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孙参政阿里等驰驿至大都
讨为乱者庚辰获高和尚于高梁河辛巳孛罗等至
都壬午诛王着高和尚等于市皆醢之并杀张易着
临刑大呼曰王着为天下除害今死矣异日必有为
我书其事者阿合马死世祖犹不深知其奸令中书
毋问其妻子及询孛罗乃尽得其罪恶始大怒曰王
着杀之诚是也乃命发墓剖棺戮尸于通元门外纵
犬啖其肉百官士庶聚观称快子侄皆伏诛没入其
家属财产其妾有名引住者籍其藏得二熟人皮于
柜中两耳具存一阉竖专掌其扃鐍讯问莫知为何
人但云诅咒时置神座其上应验甚速又以绢二幅
画甲骑数重围守一幄殿兵皆张弦挺刃内向如击
刺之为者画者陈其姓又有曹震圭者尝推筭阿合
马所生年月王台判者妄引图谶皆言涉不轨事闻
敕剥四人者皮以徇
遂昌杂录季君玉尝言王万三在宋季以资雄宋亡
富尤甚王至俭而诸子皆不肖时朱张方兴诱其诸
子使假贷立券责厚息以偿久之王卒赀产尽为两
家掩有独其孙有所谓王东庐者仅存腴田三十顷
为养老计而某氏时时遣人存恤之东庐俟其生日
以厚礼往为寿某氏既见欢甚时运粮千户以下皆
其私人乃呼一千户邀东庐者往观海船观十余艘
忽大怒缚王在船东庐不省泣告千户问以何罪千
户者曰汝罪在留田汝不以田归相公令我缚汝投
之海东庐泣曰我存此为饘粥计相公何太忍耶千
户者怒即以非罪考掠其干者东庐不得已遂手书
券以田归之所直偿以蕃舶上物十纔一二国家信
其言开海道运粮于今六七年矣彼小人行险侥幸
惟利是趋其致富如君玉所言宜其死有余戮云
琅嬛记近有一人姓魏家修武善弹以铁为丸能先
弹树木回丸中鸟人以为神一夕梦其亡父谓曰我
性好弹害物甚多今托生为汝后园树上鸟汝宜戒
此勿复弹也魏觉心动欲戒之翌日游园中见诸鸟
翻飞不觉兴动乃自思惟梦乃妄想所结况吾父平
生何等人也顾托生为鸟乎理所必无遂复弹焉弹
至亭午树上一鸟向魏鸣声甚悲若乞命者魏恶之
一丸纔中而魏十指一时不仁魏始大悔
辍耕录至元丙子秋八月宋扬州守臣朱焕以城降
后于焕之孙道存家钦睹世祖招谕诏旨其文曰上
天眷命大元皇帝圣旨谕淮安州安抚朱焕据陈楚
客奏臣与朱安抚同年又有通家之好自戊午归顺
之后不相见者十有八载今王师吊伐诸道并进数
内一路领涟河清河将士攻取淮东未附州郡切恐
城陷之日玉石俱焚臣于故人情分不容缄默且彼
所以婴城自守者无他原其本心但未知趋向之方
初无执迷抗拒之意今大江南北西至全蜀悉入版
图若蒙圣慈特发使命宣示德音开其生路彼亦识
时达变之士也宁不以数万生灵为念乎臣昧死上
言伏候敕旨准奏令遣使特旨前去宣布大信若能
识时达变可保富贵料在城守御将帅同谋归顺者
意不殊此故兹诏示想宜知悉至元十二年七月日
白麻正书北方谓之汉儿字圣旨此诏岁月在城未
降一载先则焕之来归必先有所期矣焕之子德辉
承父荫仕至汉阳同知道存德辉之子也亦以父荫
仕至江阴知事既而复受伪周户部主事之职将命
扬州被执至淮安杀之弟兄子侄客居上海又悉死
于苗獠之掠焕之宗族所遗殆无囗类夫焕既不
能尽忠于前而道存又不能尽忠于后被执遭戮之
地适在扬州淮安天之报施固其宜也谩书于此以
为叛逆之劝
杭民尚淫奢男子诚厚者十不二三妇人则多以口
腹为事不习女工至如日用饮膳唯尚新出而价贵
者稍贱便鄙之纵欲买又恐贻笑邻里至正己亥冬
十二月金陵游军斩关而入突至城下城门闭三月
余各路粮道不通城中米价涌贵一斗直二十五囗
越数日米既尽糟糠亦与常日米价等有赀力人则
得食贫者不能也又数日糟糠亦尽乃以油车家糠
饼捣屑啖之老幼妇女三五为群行乞于市虽姿色
艳丽而衣裳济楚不暇自愧也至有合家父子夫妇
兄弟结袂把臂共沉于水亦可怜已一城之人饿死
者十六七军既退吴淞米航辐辏藉以活而又大半
病疫死岂平昔浮靡暴殄之过造物者有以警之
杭州杨镇一凶徒素不孝于母尤凌虐其妻有子三
岁爱惜甚至妻尝抱负偶失手跌损其头泣而谓姑
曰夫归妇必被殴死不若先溺水之为幸姑曰汝第
无忧但云是我之误我却去避汝小姑处俟其怒息
而还至晚夫归见儿头破径捽妻欲杀之妻告曰非
我过也婆囗之耳惧汝怒已往小姑家去遂释之次
日持刀寻母中途藏诸石下却到妹家好言诱母还
至石边忿躁詈骂取刀杀母竟失藏刀所在惟见巨
蛇介道畏怯退缩不觉双足陷入地中须臾即没至
膝七窍流血声罪自咎母急扶抱无计可施走报于
妇妇掘地随掘随陷啖以饮食三日乃死观者日数
千人莫不称快时至正甲辰六月也
大德间荆南境内有九人山行值雨避于路傍旧土
洞中忽有一虎来踞洞口哮咆怒视目光射人内一
人素愚八人者密议虎若不得人恶得去因绐愚者
先出我辈共掩杀之愚者意未决遂各解一衣缚作
人形掷而出之虎愈怒八人并力排愚者于外虎即
衔至洞口怒视如前须臾土洞压塌八人皆死愚者
获生夫当颠沛患难之际乃欲以八人之智而陷一
人之愚其用心亦险矣天道果梦梦耶
河南妇世为河南民家天兵下江南妇被虏姑与夫
行求数年得之湖南妇已妻千户某饶于财情好甚
洽视夫姑若涂人会有旨凡妇人被虏许银赎敢匿
者死某惧罪亟遣妇妇坚不行夫姑留以俟妇闭其
室弗与通遂号恸顿绝而去行未百步青天无云而
雷回视妇已震死钱塘白湛先生记以诗曰从军
古云乐获罪祷应难母望明珠复夫求破镜完押衙
逢义士公主奉春官为报河南妇天刑不可干
浙省广济库岁差杭城殷实户若干名充役库子以
司出纳比一家中侵用官钱太多无可为偿府判王
某素号残忍乃拘其妻妾子女于官又无可为计则
命小舟载之求食于西湖以赀纳官不肖辈群趋焉
鲜于伯几先生枢作湖边曲云湖边荡浆谁家女绿
惨红颜羞不语低回忍泪傍郎船贪得囗头强歌舞
玉壶美酒不须忧鱼腹熊蹯弃如土阳台梦短匆匆
去鸳锁生寒愁日暮安得义士掷千金遂令桑濮歌
行路后王之子孙有为娼者天之报一何捷也
松江府志宋季年群无赖子相聚乘舟掠海上朱清
张瑄最为雄长阴部伍之清常佣杨氏夜杀杨盗妻
子货财去捕急辄引舟东行稍缓则复来凡十五六
往返因熟识海道会廷议招怀二人以吏部左选七
资最下一等授之江南既下降于元授金符千户建
言海漕事试之良便后岁运至三百万石父子致位
权要弟侄甥婿左右仆从皆佩虎符为万户千户田
园地宅遍吴下巨艘大舶帆交番岛中大德七年为
吴也先构言遂父子同戮初瑄行事败被获时洪
起畏为浙西提刑夜梦录囚十八人中一人化为虎
明见所解贼徒数与梦合而瑄在其中貌特异洪贷
其死未几宋亡而瑄贵显事洪终身瑄目不识丁书
押文卷但攒三指濡墨印纸上状如品字虽巧于作
伪者效之不能两人皆豪横而瑄尤甚于清有拂其
意则缚而投诸海积恶灭身固其宜也
白沙乡有大姓尝私营巨斛收租佃人皆饮恨输之
重纪至元间白日天地忽暗俄而风雨霹雳烟焰中
掣巨斛凌空而去其人惧而改行然其家自此亦不
振云上海费榕斛铭云入以是出以是子子孙孙永
如是榕之显贵具见名臣传天之报施非偶也(
按重纪至
元乃元顺帝之至元也世祖以至元为年号顺帝又然故曰重纪)
吴淞江上有豪民马姓者习安贼戾至元中一日大
雨震电遥见火焚其居里人奔救则无有唯穿廊四
柱刳刻玲珑无片木相连佥曰龙过晏然不以为意
未几马游普照寺囗水陆阁观荷风忽过囗阖碎其
拇指不浃旬坐事决杖投远方
辍耕录重纪至元间太师丞相伯颜专权蠹政贪恶
无比以罪左迁南恩州达鲁花赤至隆兴卒寄棺驿
舍滑稽者题于壁云百千万定犹嫌少垛积金银北
斗边可惜太师无运智不将些子到黄泉
会稽陈思可睿云至正丙申御史大夫纳璘开行台
于绍兴于时庆元慈溪则有县尹陈文昭本路余姚
则有同知秃坚在城则有录事达鲁花赤迈里古思
皆总制团结义民者纳璘之子安安以三人为不易
制思有以去之乃先绐召秃坚至拘留宝林寺夜半
率台军擒杀之因而方国珍亦执陈文昭沈之海独
存迈里古思一人耳人皆以秃坚之死归罪于迈里
古思不能力救殊不知当时之执秃坚乃所以擒迈
里古思也执秃坚之谋出于潘子素子素亦为安安
缢诸途执子素之谋出于辛敬所敬所间关投张士
诚客死平江僧舍及拜住哥代纳璘为大夫又不能
容迈里古思挝杀于其私第拜住哥以弟搠思监拜
中书右相诏入朝既得罪兄弟诛戮家无囗类但未
知安安死所耳静而思之若有尸于冥冥之中者不
知造物果如何也
华亭枫泾戴君实其家巨富妻王氏妒悍无比仅有
一女赘谢季初为婿君实纳一妾于嘉兴外舍得男
王闻之蚤夜怒詈君实不得已遣其妾取儿以归而
女恐其长大分我财产遂于襁褓中酷加陵虐致成
惊疾又不容医疗竟就夭亡大为喜幸越三年自孕
将产梦抱此儿及娩得男后随殒于蓐儿亦不育此
妇女妒悍之报今戴氏绝嗣天道岂远也哉事在至
正十五年四月上旬也
松江府志至正初华亭丞回回氏性贪残民蒙其害
有投牒宪司疏其赃贿者宪以其族类拒之丞岸然
引疾家居云须宪去偿怨宪未去丞一旦发疮百余
少日体尽溃臭闻于行路又少日死焉柩归杭逆者
捉鼻邑民则杂然歡笑或戟手指天以幸其毙当时
皆呼其疮为百疔疮
下沙场有豪姓恃富凌贫平日挟官府以陷人有佃
户行商为人所负欲报之豪因呼场吏使诬以隐藏
逃吏不允乃遣爪牙往迫之吏不得已许以来日
从事是日忽二龙降豪家凡厅堂囗椅囗户皆自相
奋击无一完者凡龙所过之地良家无丝毫犯唯平
日强梁者多破产焉豪亦寻遭讼家荡费矣时至正
六年也
至正十年夏四月诏免水深长荡无征租额时知府
者惑于曹属之言持以助役可偿不式君命又尝阅
安济院所养鳏寡惸独老癃之民黜汰孔多殍死几
尽一日知府升堂遽起如合面墙叉手跪若有请云
吾无为恶事语阑且不起矣亟舆归私第卒
宋末北桥俞弥恭与子端并好施惠凡售物者自百
缗而下一听所邀偿之籴者每百斛必再误唱筹以
裨其不足人谓之痴继有孙名彬颀然而长眉目如
画年近三十未有子尝囗然谓所亲曰吾志欲得一
官而有四子名之以英雄俊杰天其可必乎谀者面
承而心实哂之已而果得四子皆美如冠玉唯杰夭
折余子至正间并位星郎彬亦贵显如其志云
辍耕录飞云渡风浪甚恶每有覆舟之患有一少年
子放纵不羁尝以所生年月日时就日者问平生富
贫寿夭有告曰汝之寿莫能逾三旬及遍叩他日者
言亦多同于是意谓非久于人世乃不娶妻不事生
产作业每以轻财仗义为志尝俟船渡傍见一丫鬟
女子徘徊悲戚若将赴水少年亟止之问曰何为轻
生如此答曰我本人家小婢主人有姻事暂借亲眷
珠子耳环一双直钞三十余定今日送还竟于中途
失去宁死耳焉敢归少年曰吾适拾得但不审果是
汝物否方再三磨问颗数装束实是遂同造主人主
人感谢欲赠以礼辞不受既而主人怒此婢遣嫁业
梳剃者所居去渡所咫尺间期岁少年与同行二十
有八人将过渡道遇一妇人拜且谢视之乃失环女
也因告其故于夫屈留午饭余人先登舟俄风涛大
作皆葬鱼腹盖少年既救人一命而造物者亦救其
一命以答之后少年以寿终渡在温之瑞安
昔真州一巨商每岁贩鬻至杭时有挟姑布子之术
曰鬼眼者设肆省前言皆奇中故门常如市商方坐
下坐忽指之曰公大富人也惜乎中秋前后三日内
数不可逃商惧即戒程时八月之初舟次扬子江见
江滨一妇仰天大号商问焉答曰妾之夫作小经纪
止有本钱五十缗每买鹅鸭过江货卖归则计本于
妾然后持赢息易柴米余赀尽付酒家率以为常今
妾偶遗失所留本钱非惟饮食之计无所措亦必被
棰死宁自沉商闻之叹曰我今厄于命设令铸金可
代我无虞矣彼乃自夭其生哀哉亟赠钱一百缗妇
感谢去商至家具以鬼眼之言告父母且与亲戚故
旧叙永诀闭户待尽父母亲故宛转宽解终弗自悟
逾期无他故复之杭舟阻风偶泊向时赠钱处登岸
散适此妇襁负婴孩遇诸道迎拜且告曰自蒙恩府
持拔数日后乃产母子二人没齿感再生之赐者岂
敢忘哉商至杭便过鬼眼所惊顾曰公中秋胡不死
乃详观形色而笑曰公阴德所致必曾救一老阴少
阳之命矣商异其术捐钱若干以报之
唐君名珏字玉潜会稽山阴人家贫聚徒授经营滫
瀡以养其母岁戊寅有总江南浮屠者杨琏真伽怙
恩横肆势焰烁人穷骄极淫不可具状十二月十有
二日帅徒役顿萧山发赵氏诸陵寝至断残支体攫
珠襦玉匣焚其胔弃骨草莽间唐时年三十岁闻之
痛愤亟货家具得白金百星许执券行贷得白金又
百星许乃具酒醪市羊豕邀里中少年若干辈狎坐
轰饮酒且酣少年起请曰君儒者若是将何为焉唐
惨然具以告愿收遗骸共瘗之众谢曰诺中一少年
曰发丘中郎将耽耽饿虎事露奈何唐曰余固筹矣
今四郊多暴骨取窜以易谁复知之乃斫文木为匮
复黄绢为囊各署其表曰某陵某陵分委而散遣之
蕝地以藏为文而告诘旦事讫来集出白金羡余酬
戒勿泄越七日总浮屠下令裒陵骨杂置牛马枯胳
中筑一塔压之名曰镇南杭民悲戚不忍仰视了不
知陵骨之犹存也祸淫不爽流传京师上达四聪天
怒赫飞风雷号令捽首祸者北焉山阴人始有藉藉
传唐氏者由是唐之义风震动吴越声生势长若胥
江掀八月之涛名虽高困固自若明年己卯后上元
两日唐出观灯归忽坐一息奄奄若将绝者良久始
苏曰吾见黄衣吏持文书来告曰王召君导我往观
阙巍囗宫宇靓丽殆非人间有一冕旒坐殿上数黄
衣贵人逡巡降揖曰藉君掩骸其有以报唐乃陛谒
造王前王谓曰汝受命窭且贫兼无妻若子今忠义
动天帝命锡汝伉俪子三人田三顷拜谢降出遂觉
罔不知其何也逾时越有治中袁俊斋至始下车为
子求师有以唐荐者一见置宾馆一日问曰吾渡江
闻有唐氏瘗宋诸陵骨子岂其宗耶左右指君曰此
是已袁大骇拱手曰君此举豫让不能抗也曳之坐
北面而纳拜焉礼敬特加情款益笃叩知家徒四壁
恻然嗟矜语左右曰唐先生家甚寒吾当料理使有
妻有田以给左右逢迎爰诹爰度不数月二事俱惬
聘妇偶故国之公女负郭食故国之公田所费一一
自袁出人固奇唐之节而反奇唐之遇两高之曰二
公真义士义士尔后获三丈夫子鼎立颀颀凡梦中
神所许稽其数无一不合咄咄怪事乃如此
明外史刘基传基字伯温青田人父爚元遂昌教谕
爚大父濠好任侠邑人林融倡义旅兴复宋室事败
元遣使簿录其党株连遍里中将尽诛之使者夜宿
濠舍爚时甫十岁睹其籍告濠饮使者酒而阴纵火
焚所居籍悉毁使者惧诛更就濠问计濠倾资与之
使纳贿事得解基生而囗异读书过目领悟塾师郑
复初语爚曰人言活万命者必封此子必高公之门
矣
松江府志洪武丙寅夏六月庚寅天大雷电疾风暴
雨如注潦水横流道路莫辨雷震死奸民陈鸦鹊火
其庐暴其财于庭黄颛有诗纪其事
吴中故语许道师尹山之小民也善房中术以白莲
教惑人欲钩致妇人为乱有传道者数辈事之以为
神佛遂鼓动一境皆往从焉时都指挥翁某新至欲
以此立功求升百户李庆赞之遂白都御史王文张
皇其事文时以赈济在苏亦有喜功心三人议遂合
乃发卫兵五百人往收之知府汪浒指挥使谢某坐
中军李庆为前哨妖党初但以淫人故为左道实未
敢为叛也至是惧死乃相率遁去居田野中其类惑
之者执竹槍田犁之器卫之许道师坐一石上卫兵
列阵而对之其党曰汝军家勿动吾师少诵一囗则
汝等来者皆死卫兵惑之果欲反走中一卒曰贼首
坐在石上何难擒也驰突前至道师所执其衣领擒
之余皆尽缚无脱者盖将三百人焉皆以槛车载送
捷上尚书于谦在兵部深知其饰功止特奏升翁一
级余并不迁贼首置极典连诛者三四十人后李庆
进本自陈其功乞迁官于尚书立案不行庆争曰若
如此则使他日有警人不肯用心也于曰吾杭州人
岂不知此事伪耶今一士执一人遂谓之讨叛乎遂
罢许妖之罪自是滔天不容诛矣然其间田野愚夫
有一时无知相从者因三人有迁官之心遂使三百
人皆以大辟死诚何心耶后文被诛翁亦缢死李庆
之二子皆为盗死狱中亦报施之不爽也已
无锡县志陈文刚世居州巷和丰坊为里中学究积
善不求人知天顺四年某月县西街郭忞家火文刚
居其左仅障一土墙而火不入飞越右邻延烧三百
余家陈之檐溜栋宇独无少损
冶城客论罗伦天顺癸未赴试春闱暮宿邸舍其家
奉盥盆中有金镮一只罗仆取之明日早行谓仆曰
此去京城尚远又缺路赀如何仆曰公无忧夜来于
盆中获一耳镮足以为赀伦怒索其镮而还之比至
则其妇为夫所逼欲捐生感谢不已既而入囗被火
赖谢大韶出之人以为阴骘之报
松江府志凡狱囚往往为仇家赂狱吏或承上官风
旨谬以疾申不数日辄报死实杀之也成化弘治间
乡人曹子文为司狱吏主书写申状多矣一日与众
坐狱舍忽旋风从外来文色变神乱张目若对语曰
某人某所命某人某所使非我罪也随困殆舁归家
语不绝死时谓鬼杀之也
杨中丞豫孙室张恭人读书能文中丞无子弟井孙
桀骜无行常觊其赀中丞卒井孙与亡赖汪孝邢鳌
方谋行劫而张恭人为文祭中丞引虽有亲弟安知
不为虎二语遂谋杀之夜半汪孝邢鳌入寝室时张
恭人防变夜常假寐遽起走避鳌倒捽之碎首于槛
目溅及门邑侯聂廷璧捕孝鳌鞫之具得并孙谋俱
论极刑方井孙举事李某实为谋主后二十年李成
进士患目不得廷对归或使以蒸饼炊热熏目试之
良快忽首仆触饼着于目出睛而死
无锡县志张养浩瓒字廷美刚直慎取与尝行高桥
之南遇醉而斗者一人坠金于地张拾而默观焉比
斗已始觉亡金大遑迫潸然出涕张徐呼谓曰男儿
何不能慎一言而自令若是向非我则此金不归与
若所争得失何如也出金还之其人谋所以报者张
不顾而去季子恺成化甲辰中进士
顾诚轩信者少贫寄食于其姻邵氏尝早起立门外
有富人邹云骑马入城一仆亦骑而负笥以从下马
携笥如混顷之见主已远遂驰去不知忘其笥也诚
轩取笥立以俟其来举而还之邵诮让谓君潦倒如
此得千金而自弃之何也云闻驰谢愿分十一以赠
不受有苏商某泊舟见其事而义之要以行厚托焉
且妻以女后乃渐昌
陈广者字似源儒家子孤贫与颜某有通家之好颜
衣食之广无能强饭酣卧而已有风疾颜厚之不少
异颜有雠家赂其侍婢置毒饼中以进广微闻之不
泄遽攘主人饼而食之左右方以为怪顷之广呕出
细虫无筭问之终无所言及侍婢夜逃人始渐知其
事而广风疾遂顿除年至九十有八
钱巡检某有智计诸生朱衣者博学有文性荡逸为
雠家所陷以盗系狱七年矣钱钩距得真盗乃白其
冤而释之衣已困惫将死呜咽叩首曰愿托体大人
以报洗濯恩至家而绝时钱未有子居一岁生子宪
白晰颇类朱生钱私心异之爱之甚六年未入小学
而识字二千授以唐诗半帙一夕背诵不失因令就
傅性好嬉不可拘束傅怒而去钱亦不复延师越五
年游学舍见诸生衣冠心欲之请就学于邻塾三年
而业成又五年举正德甲戌进士除常山知县豪气
未除数为监司所诃宪叹曰人生贵适志耳安能郁
郁久居此竟弃官归与王召辈为狂游五十年而卒
宪字国章
广信府志留余翁叶南岩上饶人仕至郡守明正德
戊辰有盗葬其先冢而其家果被小灾已觉之棺有
棕裹骸骨时翁尹浦去家仅二日家人以闻且欲弃
骨于水火翁伤悼不令弃骨曰此其子孙贪富所为
非逝者罪瘗之可也且祸福有定数岂人所能为乎
已而其家皆无恙身历宦金绯子少岩历南少司寇
久始知盗葬者为族恶少以犯盗系狱疫死家无孑
遗
嘉靖中泗州蒋成者屠沽于鸭嘴湖有孤客以竹荷
包袱饮其店成中夜杀之沉于湖匿其金因而致富
既十余年逢端午置酒会邻友成于坐中忽举青丝
系粽汨罗江里吊忠魂属诸客对一人号古涧者先
夕梦中有人教云明当还对紫竹挑包鸭嘴湖边谋
客命叮咛曰能言之管取获利古涧以为神即以是
答之成骇然失色席散独留古涧以二十金灭口古
涧亦不求其实喜而归语其妻妻曰此冤鬼假子以
雪之不言将有祸古涧首之及至官成遂服辜取客
尸于湖如生
松江府志上海八团民蔡兰者见邻人王才家颇裕
值万历戊子岁荒民聚兰以飞语慑才寇且至王
惧私赠以金翼日兰仍聚众王后兰忽暴疾死见
梦于妻曰我负王司命已罚为犬生其家妻侦之果
然王知为兰也以蔡兰呼之犬辄应
蒋用和常泊船江浒有女子对官舫洗虎子被缚蒋
为力解之女归自缢又使人往救获苏语使者曰为
我谢蒋给事明日且勿行诘朝见一舟凌风而去上
有旗号曰江湖刘使君遂停留不发是日行者皆覆
溺又唐中丞珣江行遇风旁一巨舫内有冠带绯袍
人邀公纔过而所乘舟覆矣比登岸见巨舫悬旗曰
利济侯倏不见盖二公素行皆为神佑云
潘奎者郡掾也慈仁好拯物太守御下严胥吏无敢
启口有豪甚残暴捶楚诸臧获过苦每至殒命逃者
必诬以盗广贿诸役冤杀无筭豪前后所讼奴四十
余俱论死当审录时召诸奴讯之无敢辩既出奎伏
地为奴白冤状并数豪不法事甚具守召诸奴覆讯
乃悉解放捕豪下狱居一岁奎于吏舍生子是夜守
梦见诸神骑乘鼓吹送一儿至吏舍醒而念曰必潘
奎家也吾闻有德者必有后月给担粟赒之所生子
即恭定公恩
黄土桥甲姓周保号中正宋敷文阁学士兼潼川等
处安抚制置使尹之后也年三十余未有子保性虔
恭乐施夜梦神人授十八味药方既寤知即五积散
曰是委予施济人也遂造酒三十石渍药以施人虽
异疾无弗愈者酒尽因继以药俾知如方湛酒服或
施尽无以继乃为约朔望日来如约而至者亡虑千
万人十五年保育五男七女身弥康强咸以为诚感
获报云
徐州志刘弘敬字元溥彭城人有善相者告以天年
将尽弘敬曰寿夭天也尔其奈我何后为女买婢有
名兰孙者察知其为名家女也乃备装资先其女嫁
之是夜梦一人曰我兰孙父荷君嫁女无以报今告
天延君寿二十四年既而相者复至曰相君面可延
二纪行何阴德致然弘敬曰无他不忍以贵为贱嫁
一婢耳果延二纪而终
二酉委谭豫章米贱丁亥大祲米贵至七钱戊子春
新建县一民乡居窘甚家止存一木桶出货之得银
三分计无所复之乃以二分银买米一分银买信将
与妻孥共一饱食而死炊将熟会里长至门索丁银
无以应之而里长远来而饥欲一饭而去又辞以无
入厨见饭责其欺人人摇手曰此非君所食愈益怪
之始流涕而告以实里长大骇亟起倾其饭而埋之
曰若无遽至此吾家尚有五斗谷若随我去负归舂
食可延数日或有别生理奈何遽自殒为其人感其
意而随之果得谷以归出之则有五十金在焉其人
骇曰此必里长所积偿官者误置其中渠救我死我
安忍杀之遽持银至里长所还之里长曰吾贫人安
得此银此殆天以赐若者其人固不肯持之去久之
乃各分二十五金两家俱稍饶裕矣此得之喻邦相
家书不虚也呜呼频年饥馑普天同困似天意不欲
多生人也河南北人相食而卒未闻上苍有来牟之
惠乃忽于豫章两姓示异如此何耶然彼二人一善
念而感天赐金闻者亦足以劝矣
贤奕一狱官冬夜苦寒欲就寝其妻正色曰君暖衣
饱食畏寒不出狱中罪人如何其夫感悟自此留意
狱讼此妇本妓女未有所生一夕梦神人以绿衣槐
简付之后一子果登第
李之纯为成都转运使专以掩胳埋胔为念吏人徐
熙专为宣力计其所藏无虑万计有王生者死而复
苏自言见冥官云汝以误追今当放还李之纯葬枯
骨有阴德与知成都府徐熙督役有劳与一子登第
宜传于世间使为善者劝后皆如其言之纯以直学
士知成都府累迁御史中丞
西墅杂记江西南昌府王谢二氏相传故族谢氏虽
富而王氏则族众尝相较无已一日王俟谢族聚饮
洎家众数百人积薪环谢居而焚之悉攘其产谢一
孽子方数岁焰隙间潜草莽又为王所获子给为买
奴乞怜王乃收为掌门及长颇解书筭善料理王悦
之而配以己女产均析之其子后生儿孙甚衍有名
得仁者仕嘉兴推府有仁政民皆仰之得仁生一夔
状元及第始复前姓谢氏多显而王氏无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