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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见闻考随録(二)

当今所最急者宗室禄米不足也边军粮料不足也以宗室言之国初宗室少即今宗室多葢有百倍于昔者而粮额如故谓之曰少诚无所处矣以边军言之国初军马多即今军马少不过十之六七国初粮料于正额外犹有余数即今正额之外无所减若之何而不足也弘治以前仓廪露积未闻告乏今乃往往告饥若谓水旱灾伤及小民之逋欠国初以来岂无水旱灾伤及逋欠者乎况边税又不在捐免之例是必有其故矣

各处巡抚初以侍郎为之其权甚重某侍郎初至坊方考察二司官提学官亦在论劾中众曰提学官无大过巡抚曰既无大过吏负之责五板姑留供职

官不久任虽欲言治皆茍而已百弊皆生于不久任百利皆生于久任非可以言说尽也不必上考古制我髙皇之法三年一考六年二考九年三考然后考功司付文选司因其考语之髙下或平除或升一级或升二级间有紧急用人功业显著六年以后亦得超升若不再考而升者考功必诘之文选何所凭据而知其贤乎弘治以前皆遵行之旧事按察司官惟按察使升布政副佥鲜有升布政司者惟风力不着之人间以升之副使李隆升叅政见邸报泣曰我何负于其职而升此官乎遂致仕去布政司官亦鲜升按察司者至正徳中止因躁进无耻之士干求权幸而图速化吏部以其年资尚浅无可奈何或以佥事升叅议或以叅议升副使而祖宗之成法坏矣嘉靖初凡正德中弊政小大皆厘正之此系政之最大者不循其旧是祖宗百年之成法顾不能守而正德中一时之弊乃守之而不失以耳目之所见闻者朝邑知县刘道立成化十八年以进士除授中间两次考满并縁事之日至弘治五年十年余方行取为御史继道立者苏盘弘治五年以举人除授至弘治十五年一十年余考满去盘又循良吏也当是时上下相安盗贼不生地方无扰果园菜圃不设墙垣不设防守仓库充盈闾阎殷殖犹可想见其气象也自弘治十五年至今四十余年知县十五余人即今环数百邑库无百金之积村落之中在在室如悬磬催科之人昼夜号呌鸡犬亦不得宁也

陜西防边之法考唐三城守之于河外上策也盖守之于河外则险在我而易为力守之于河南则险在虏而难为功也修夹道之墙时出精兵以搜套中策也其下策来则浪战去则坐守而已

苏秦亦识天下之势不幸而不遇急于富贵而为合从非其本见也初学既成知周室易兴说周显王显王不能用次知天下惟秦强可辅之霸而说秦惠王惠王不能用然后说六国使合从非其本心也卒之杀身使显王用之则周之威令可复振秦惠用之则秦可霸而身可全

人才可惜造就之难点污之易易之鼎以金铉玉铉象之金铉玉铉人所宝爱而珍护之人能爱才如爱铉其爱国之忠深矣古人九载黜陟幽明今制三年考察其法已密在外抚按事竣复有旌劾是又不时考察矣其所劾固有贪残之辈中间或小过或诖诬或谮谤或语言不合趋承未至以致黜退我国家以科目取士中其选者皆俊乂之器才识不大相远但习与不习耳习之于累年弃之于一旦以壮年有用之才终身闲废深可惜也夫旌异之典以待茂才异等论劾者以处元凶巨恶不可待考察之期者今所劾者果不可待考察之期乎圣人制刑多加寛恤惟鼎爻覆公餗其刑剭以其蔽九二之贤也剭族刑也不少假借圣人之意深矣

天下之安危在斯民斯民之利病在县令最要官也当今之县令与前代不同汉唐宋之县令一体视之惟以贤否为髙下今则分为二途进士除者虽横行逆施上之人必曲为回护举贡除者一有过失即斥去至于接见称谓之间亦大不同进士官但能举职即得大典举贡官虽竭尽心力亦不能得间有得之者亦是通变趋时之士岂惟上人虽下民视之必有轻重进士官自少至老官至公卿举贡官鲜有十年者至方面官者絶少自非有志之士独立不惧自知日暮途远必为私家之计矣此虽非祖宗立法之意其势坚不可破决不能一即使二途并用年岁亦不可齐进士中式年未二十即授官举人虽二十中式坐监厯事听选三十以后方得选官岁贡虽二十补廪五十方得贡出六十以上方得选官前程能有几何不有以变通之如天下斯民何莫若多取进士每科千名乡试量其地方加之或三之一或四之一或五之一庶乎无偏无党而治可成矣

正德三年六月中早朝拜伏既起御阶上有无名掲帖一本皆言刘瑾事上命锦衣卫查既而瑾传旨令百官至奉天门下跪候发落辰刻命堂上官起出已刻瑾出立门东翰林院官就东跪诉内监待翰林院官素厚岂肯如此瑾令起出御史宁杲诉于瑾曰御史等官素知法度岂敢如此此乃新进士所为瑾曰新进士与他有何相干你每把朝廷事件件坏了略加处置就都怨恨太祖法度你每不曾见岂不闻知瑾令百官皆起照旧站立看有掲帖处是何官太监黄公伟曰凡朝四品以上各照班次五品以下皆杂立丢帖之人岂肯复立于此亏了人瑾令复跪又点武士令各官家搜稿黄公曰他干此事虽妻子亦不得知岂肯留稿瑾已之此事若非黄公不惟扰害不知搜出何等无端事件为祸不浅时天暑日烈通无寸云微风僵者数人命拽出黄公忿曰你帖子说的都是为国为民事挺身出来死了也是好男子枉累别人瑾怒曰在外匿名帖子尚该死罪御前如此是何为国为民好男子如何不明白具奏皆入留太监李公荣监之李曰你们倒一倒众内使掷下氷瓜甚多李曰你们取食之瑾出李曰你们都跪着来了来了瑾见甚怒复入既而传出李公私宅闲住黄公南京闲住申刻旨出都拏送锦衣卫追究进士卢伸昏迷抬至锦衣卫监中不能容丢放院内是夜不知何时身死都人汹汹皆罢市初各官拏送锦衣时途中卖饭者皆争以饭逓送各官不索价明日瑾微闻帖子乃内人所为命军官丢下乃命各堂上将各官领出办事

成化中万妃宠冠后宫弟万二权倾中外京师呼为万舅门达素贫不能自立万二微时通达妻官至锦衣卫指挥学士万安附为同族入内阁权宠异寻常吏李自省僧计晓皆以药术自省官至礼部侍郎晓称为法王佛子皆谒见无时晓以黄绒囗〈糹索〉络左手于项揖公卿内臣止以右手曰左手有所用也万妃酷爱宝石京师富家多进宝石得宠幸赏赐累巨万内帑几为之空京师呼曰某宝石家某宝石家畏之也孝皇初自省等皆得罪宝石则追其原价入官各家破产不能偿

正德中每免朝后司礼监诸珰至左顺门西面立各衙门说事如御门礼如吏部引复堂官北面跪说毕司礼监首珰云圣旨着复职鸿胪寺官赞云叩头起揖诸珰答揖如都察院引巡按说毕首珰云圣旨着东边的去礼如引复尚书杨公一清当谢恩至掖门顾随行主事曰既叩头便是朝廷之上不可揖司礼监不当答揖既相揖便不可叩头须如何处主事曰叩头礼不可不行不揖可也公曰正然

都督韩公观提督两广初入境生员来迎观素不识生员见其巾衫异常人命刀手缚斩之左右曰此生员也观曰生员亦贼耳尽斩之朝廷闻之喜曰韩观善应变使其闻生员而止则军令出而不行矣岂不损威

提督韩公观杀人甚多御史欲劾之一日观召御史饮以人皮为坐褥耳目口鼻显然发散垂褥首披椅后殽上中一人首观以筯取二目食之曰他禽兽目皆不可食惟人目甚美观前席坐每拏人至观命斩之不回首视已而血流满庭观曰此辈与禽兽无异斩之如杀虎豹耳御史竟不能劾

都御史韩公雍才髙有智略提督两广令布按二司官皆行跪礼提学某曰提学官与军门无干请勿跪公曰提学既不行跪礼明日另见明早取应死罪人置之厢房命刽手曰待我言杀了汝等大声应之及提学来见既至堂甫揖下公大声曰拏下杀了众应之如雷提学以为杀已也不觉跪下二司官笑之曰不如昨日同跪无形迹也此可以警悻悻无实守者

又公巡抚江西每对生员称说诗书时江西科目方盛生员私相谓曰巡抚千字文秀才耳安得称说诗书公闻之命提学送诸生来考以律吕调阳为论以闰余成岁为策诸生皆不能详公曰我们做秀才时读了百家姓便读千字文诸生如何连千字文也不知闻者絶倒此可以警浮薄之习

于忠愍石国公各集纪载者皆实录但文之抑扬殊有未当二公皆有功于社禝非忠愍则天下之治乱未可必而分为南北则必然矣非国公之宣威敌未必遽退也其罪则皆有可言者当英庙北狩李实杨善出使奉迎不持一御衣不持一珠玉其意何如也此众情之所深愤英庙之所痛恨者遣使敌庭正兵部事忠愍委之不知可乎回銮之日入于南城此理义之至公无可言者宪庙已立太子而废之此国家之大事忠愍虽为兵部篁墩谓其以大司马兼行六卿之事隐然拜相之制当时何无一言及之乎当景皇帝病笃之时已出驾帖取楚世子继统王长史劝世子无行而止取藩王入嗣极大之事岂有内阁兵部不与闻乎而双溪乃谓景皇帝宾天之后廷臣必推戴英庙何谓也复辟之事当与天下共岂国公所当专为者哉忠愍之得罪得罪于英庙国公之有功有功于英庙至于废储取世子一节则其得罪非特英庙而已大司寇彭公作名臣录人以不录忠愍问彭公曰功之首也盖谓罪之魁此至当之论而国公之罪则恃宠骄纵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耳今忠愍祠于杭州嘉靖初南都言官谓当复国公之爵而祠之顾未施行此论于石者之所当识也

霅川频洲云当今相业当以端毅王公为首称或问李西涯如何曰文学亦可观相业则槩乎未之闻也

御史张公芹奏牍云李荣陈寛刘瑾张永魏彬数人性行不同而东阳皆得其欢心其结纳神奸诚不可测矣五泉子李西涯琢碑行云平生一字值千金忍使全篇俱椎凿

双溪杂记云正德初韩忠定率九卿伏阙请刘瑾等八人下狱内则太监王公岳外则大学士刘公健合谋已得旨但是日天晩候明早即宣旨送出瑾等而瑾等不知也大学士李公东阳泄其谋于瑾瑾等始大惊时上御豹房二鼔环泣叩头于上侧且云待明日臣等不得见爷爷矣是夜以瑾为司礼监传旨云已发落矣遂成正德中之祸

孝皇十八年不轻下诏狱锦衣乙丑主事李梦阳劾张鹤龄疏有云陛下待张氏者厚矣上震怒下梦阳锦衣狱中外汹汹莫敢言越数日上召大学士刘公健议事毕健从容请曰李梦阳不知胡大罪皇上怒之甚也上曰他无礼直呼皇后为张氏健顿首曰张氏指鹤龄非谓皇后也上曰人谓妇人为氏健曰此则不同昔汉人曰为刘氏者左祖宋人曰赵氏安而苗氏危盖谓刘家赵家也若曰张家天颜大悦即命出梦阳复其官(屈西溪云)

弘治中孝皇中人命一巡按以公错棰一县丞后丞病死丞者中贵戚也丞子奏巡按棰死伊父下之都院当巡按不应上谳上怒甚召大学士刘公健曰巡按故勘丞死而法司当以杖罪何也刘顿首曰凡上司棰死人有三因公事如法责之邂逅致死谓之因公止应杖罪复职非法用刑致死谓之酷刑问罪为民因雠挟私致死始谓之故勘应抵命天颜怡悦谓刘曰朕看律未精几乎误人今后遇此等事卿须尽言孝皇从善如流且又导之使言虽尧舜莫加焉何圣如之(屈西溪云)

崆峒密集云尚书韩忠定率九卿伏阙请刘瑾等下狱太监李荣密传旨已得允候明日即施行公等且退忠定公云恐未的李公云此朝廷大事我此膊项是铁叶裹着敢虚说次日复传旨已各打十五发落矣

崆峒记云正德初刘瑾等八人擅权忠定韩公具疏率六卿请下八人狱伏阙不肯起太监李公荣谕意而忠定出明日召六卿入众惧叵测襄毅许公进同行至掖门里谓忠定曰不知汝疏中如何说忠定不答故拽履而后

正德初刘瑾擅权肆虐流毒缙绅大则籍没其家小则杀其身公卿而下竦息战栗视之若雷电鬼神求希其意而不能测况敢与之讲议乎吏部尚书张公彩入朝始敢进言凡事于顺门讲议虐政多所中止然后六部效之中外之情始通佥事呉廷举劾瑾瑾讳其疏中以他事必欲致之死彩申救得免他如御史刘寓生等皆得生还复起御史刘毅以示前日枷号之为公凡此皆以术劝说之

江西京官外调命已下矣彩劝止之

办事官某以讦告授都察院司务已到任矣彩劝罢其官

大学士焦芳导瑾为恶刘宇首阿附瑾与瑾交厚甚密未易离间也彩皆劝退之

郎中髙选戍宣府彩劝瑾复其官曰就令宣府管粮以动人之视听

初刘瑾纳贿皆万金以上一日瑾召尚书张公彩饮情既洽彩从容言曰凡各官馈送非取之官库则科之小民下招民怨上损国储凡货财足用可也多亦无益瑾喜纳之时有太监侍郎锦衣卫指挥勘事回馈白金二万两瑾怒奏发其事银入官库三人皆罢官

瑾不用东厂锦衣卫校尉访事自命门下人名曰内行出外访事甚为衣冠之祸大臣至有抄没其家者张公彩言之瑾瑾遂罢之不遣

张公彩自恃其才足以转移一世然乏忠靖之诚且有骄矜之意逢时不理欲倚权宦以就事功虽谦抑敬慎且惧不免而况骄矜以促之易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彩之谓也

大学士李公东阳约二僚置酒天宁寺请尚书张公彩以接殷懃之欢是日早东阳偕二僚亲至彩第邀之彩尚未起命曰请坐吃茶既而复命曰请先行东阳等出笑曰张西麓直以办事官待吾辈耳内阁系宰辅而相待如此彩之骄可知矣

尚书张公彩查大仓所积国初来岁积若干自正德元年冗食者多岁支过原额若干计数年后大仓空矣言之瑾稿已具郎中以稿示韩主事主事曰为我谢堂尊此事未可举也昔韩琦富弼同心为相又值仁宗之明磨勘荫子之法一行几乎杀身初琦不肯行至是弼中夜不寐绕床而行叹曰韩琦真圣人今乃欲依权宦以行此事乎当暌隔之时不过小小救正而已郎中笑曰事已成无多言割了舌头命既下内而永彬大用永成诸权贵家众所革尤多外而文武大臣幸荫者革之亦多且令其各还乡里法令既严行之无渐由是内外皆怨而彩之祸基于此矣

瑾既就擒翼日张公彩收系廷鞫当之结交近侍斩罪彩乃以十六事自辩皆归之东阳谓某事某事部中如何处东阳皆票旨不依有原稿可察疏已下刑科时文选诸君适有事于科给事中出疏共观未竟内阁命官将疏收入留中不出明日有旨再问彩遂坐以谋反

初张永自宁夏还瑾以旨止之良乡令无进城明日将又以旨发永南京策士劝永无奉命径当入朝翼日早瑾暨诸僚至顺门故事谢恩见辞既毕当六卿议事诸僚自瑾背后遂去瑾独留是日诸僚欲退瑾以臂止之曰今日之事当众共议之诸君何往乃宣吏部尚书张公彩上语久复曰宣兵部彩退止数歩俯首若沉思状尚书王公上瑾顿足甚恨论说移时王公面色如土复宣刑部未上忽中使直至曰有旨宣瑾瑾曰有何事中使曰张公公进东华门矣瑾曰如何不待圣旨急促去明日瑾就擒矣

今献彚言所论颇有未当者如韩忠定一代伟人岂可少訾正德初忠定匪躬竭节伏阙抗疏忠贯日月心献神明不幸为奸人泄其谋其事不成岂可以成败论哉湖州沈公苹洲集所载甚公而彚言不录何也

名臣录作者数家惟彭司寇去取甚真自序论于忠愍尤为切当

当国家豫泰事非台谏进危言而死及几死耳目所覩记者在洪熙时学士李时勉论宫掖事已打折肋三支押赴市曹行刑幸监斩官路走来迟天威少霁命锦衣卫监候在正统时学士刘球论时政得罪王振下锦衣狱饿死卫官函球首送振观在成化时主事林俊论计晓事下锦衣狱弘治中主事李梦阳论张鹤龄下锦衣狱在正德时有佥事呉廷举论刘瑾下锦衣狱

当今文臣堪将帅之寄者惟太傅王公钺耳塞外威宁海子水草肥美林木茂盛北敌珍倚之羣聚于此数为大同患公巡抚大同提兵征之壮者或杀或遁老弱妇女皆俘之归捷奏公封威宁伯后大同缺总兵官公以都督挂印充总兵官镇守大同北敌畏之不敢侵入至今敌人每过海子望之而泣然以其地凶不再居公髙才有宏畧作为诗词新竒雄放出人意表

吐鲁番逐忠顺王据哈密城甘肃镇守都督刘公宁偕巡抚都御史许公进提兵征之克其城复立忠顺王而还时塞外乏水军马困渇吐鲁番率兵追之不及三十里而我军入关鲁兵引去

正德中河南镇守廖太监侄恺入河南乡试监临以下皆取之监试佥事张公琎执不肯监临与二司计出张佥事于外恺遂中式及宴张令彻出恺席不容恺与宴二司固劝之张知不可争拂衣出不与宴

权宠之人若行好事如荐贤去恶益国利民之类便当奨与行之若以其出于权宠阻而不行则妨贤长恶病国殃民在我矣天顺中石国公荐儒者呉与弼呉一时之贤人君子也大学士李文达公因而用之未为不可彚言指此以文达为国公之党且云为国公草荐疏草疏之事有无不可知国公欲荐贤不能自为疏而大臣代之亦可也假使鲁欲诛颜子季氏力能救之而不能草疏托之孔子孔子辞而拒之可乎英庙委任文达有罔兼罔知之诚文达始终持廉秉公未尝行一胷臆入一苞苴自后来观之可谓富贵不能淫之大丈夫矣岂可轻诬之哉

大学士刘公珝不拘拘于曲谨而有大节成化中欲易储召内阁诸辅臣议他莫敢言公执不可上命出公立不退必欲得命上悟从之闻史册不载此事

弘治中国戚张鹤龄时入禁宫侍宴太监何文鼎戒鹤龄曰祖宗有法非内官入此门者许诸人斩之国舅再无入鹤龄不悛一日复入侍文鼎仗剑立门外曰今日必诛鹤龄内使密报上命收缚文鼎鹤龄既出上面讯文鼎曰汝内臣安能如此是谁主使文鼎曰主使者二人皇上亦无如之何上曰彼为何人而我无如之何文鼎曰孔子孟子上曰孔孟古之圣贤如何主使文鼎曰孔孟著书教人为忠为孝臣自幼读孔孟之书乃敢尽忠上怒命武士瓜击之文鼎病疮死

大学论新民曰平天下吾儒当国致治惟在于平否则为偏党为恶不小矣书曰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武定侯郭勋恃宠骄恣固为有罪何曽谋反无此而加之是诬陷之也名曰扶公道其实害公道名曰恶恶而反自为恶厥罪均矣当时刑部尚书呉公山执而不肯众议纷纷台谏交论呉公不动为民去识者谓呉为真刑部尚书可谓天下非之而不顾矣

都御史胡守中拜郭勋夫妇为父母勋败守中劾之后守中以罪下狱勋面骂曰我虽不曾生下汝汝夫妇也曽呌爷呌娘乃劾我耶可谓万世士者之羞矣胡守中之死于律亦欠合今之所论非以守中曾为都御史也非以守中曾中进士也直以盗论守中耳守中乃当死之盗耶不当死之盗耶强盗得财者斩不得财者徒监守自盗得财者准徒不得财者不应耳守中虽听许银八千两银尚在库未到守中之手乃监守自盗不得财者也岂可坐以死罪诛一守中如芟一腐草耳何足惜哉明明之法可惜也

孝皇宾天中使持其白绫血衣恸哭曰古今有几个这等圣人因言孝皇方御膳金夫人泣诉主事李梦阳事曰皇上在梦阳尚敢如此他日我家无遗育矣固请罪梦阳孝皇怒挥膳而起终不罪梦阳

左都御史戴公珊屡以疾辞孝皇不得已使中使谕曰既不肯留君臣之情可不一面辞乎珊扶病入辞孝皇见其羸弱曰卿真病也赐茶珊叩头辞上泣下曰与卿长别矣珊复叩头曰臣不去也上挥泪曰却不好数月珊卒于京山忠亮不阿始终以道自持

弘治中周公经为户部尚书孝皇欲起一别宫患缺用左右曰何不取之户部上曰周经得无不可乎左右曰皇上取之经岂不与命下经曰此军储也不可动奏上上欲已之左右曰命既下岂可中止复下之部左侍郎韩公文复上奏上亦欲已之左右曰不准尚书奏岂可准侍郎复下之部右侍郎许公进复上奏上顾谓左右曰朕谓不可果然若不已之明日科道又言矣遂报罢英皇既退大学士李公贤命吏部推简久不上英皇召尚书王公翱问故翱曰皇上既退贤必求一人胜于贤或与贤等者方可英皇曰李贤果何如翱曰本分人也廷臣无有过于贤者英皇复召贤入内阁

吏部久任尚书王公翱十余年初尚书王公直掌印翱副之然事皆决于翱后直去位翱专为尚书尹公旻侍郎尚书亦十余年当其时也吏称其职民安其业

初大学士万公安素鲜文学图为祭酒而时不与适祭酒缺吏部推安为首邢公让次之安让私第相连侍郎与让厚者书一小帖曰万首邢次意在其次丸之过让第适安之子戏让第门侍郎以为让之子也投其帖于子安见之甚恨既而果点让为祭酒后安认万妃为同宗入内阁诬收系让枷于监门前夺其官后并逐尚书尹公旻

孝皇重人命陜西巡按御史李兴恃才舞智任刑执法人多死杖下巡抚都御史列其棰死之人奏兴曰养犬所以防盗今不吠盗而吠主养猫所以捕鼠今不捕鼠而捕鸡设官所以安民今不安民而杀民孝皇以其棰死人命数多震怒收兴廷讯当斩吏部尚书王公恕陜西三原人也初兴巡厯至三原搜索王家无所得黜其儒学生员太半至是王公上疏论救谓兴执法不挠克尽宪职孝皇素重恕兴免死打一百边远充军

宫人郑金莲其兄火者郑某郑金莲与宫人王女儿同宫为火者言皇储为王女儿所出火者告之王女儿家人共趋之称为皇亲王女儿父兄王某等一时炫赫缉事衙门奏闻孝皇以事干宫闱亲御玄武门鞫之郑金莲棰死火者斩于市王女儿收入宫王某等问罪发之里

成化中给事中邹某左迁萧山知县萧山人御史王某以事充军潜回里二人皆恃才放纵不拘礼法初交甚欢后不相下久构为雠邹惟以逃军解王预写文书佥定解人路费马匹俱已预备久不得见一日王饮于三十里之外邹命解人即席縳之行王家知之已迟邹又使人截于途追不能及至广信王以病死王之子欲报之邹防之谨后邹升按察司佥事饮于饯家还王子率家众縳邹剜其两目实目孔以灰置之粪舟中邹乃不死告之官王子当绞后大学士苏州王公鏊悉其故因是释之文士撰为戏文今扮演盛行扮邹者以铜为二目纳之以灰备诸丑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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