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葆桢等奏,理谕倭将稍有端倪,仍遵旨加紧筹防,并请饬彭楚汉带队赴台各折片。览奏均悉。潘霨偕道员夏献纶等于五月初八日驰抵琅〈王乔〉,与日本中将西乡从道反复辩论,逐条穷诘,西乡从道理屈词穷;旋以所用兵费无着为言,复经潘霨据理驳斥,彼请一面致书柳原前光,一面寄信该国暂不添兵前来。惟彼族贪鸷性成,未必遽能就我范围。沈葆桢等所奏,非益严儆备,难望转圜。傥恃其款词,日延一日,奸民乘隙构煽,必致事败垂成等语,深合机宜。着照所请,由北洋大臣调拨久练洋枪队三千人、南洋大臣调拨久练洋枪队二千人,均乘坐轮船赴台。该郡现有兵勇不甚得力,李鸿章、李宗羲务当迅速调派,令其克日起程前往,以壮声势。南北洋防务紧要,俟日本退后,沈葆桢等即令此项队伍各归防所。
前据文煜等奏,拟留罗大春驻扎厦门,当经降旨乃令迅即渡台,办理淡水一带防务;并谕李鸿章檄饬彭楚汉迅赴本任,沈葆桢等此时计可接奉前旨。所陈台湾南北路布置情形,及令曾元福提倡乡团各事宜,即着督饬该员等悉心筹办,务臻周妥。并侦探日本情形,随时详悉具奏。
潘霨在琅〈王乔〉时,传各社生番头目,至者百数十人,皆称日本欺陵,恳求保护,并愿设官经理,永隶编氓。仍着沈葆桢等遵奉迭次谕旨,妥为收抚,以固其心。
所有奏调之前南澳镇总兵吴光亮、浙江候补道刘璈,着瑞麟、杨昌浚派令迅往台郡,用资任使。
闽省轮船不敷调拨,江苏、广东沿海各口轮船,前有旨准归沈葆桢调遣,即着于沪局添调数号,由吴大廷督带驶往。
前谕李鸿章饬彭楚汉赴闽,如该提督尚未起程,此次调拨之北洋洋枪队三千人,着即令其统带,迅由轮船驰赴台湾,毋稍迟缓。该提督抵台后,应否留于该郡督队办防之处,着该大臣等与文煜、李鹤年会商办理。
文煜等又奏
再闽厂新造轮船,前经奏定二百五十匹马力者额设炮勇二十六名,一百五十匹马力者额设炮勇十名,八十匹马力者额设炮勇六名。当时为图节经费起见,防务吃紧,实属不敷调遣。今拟二百五十匹马力者增五十名,一百五十匹马力者增四十名,八十匹马力者增三十名。即着该管驾官迅募登舟,逐日练习,以臻娴熟。
朱批:知道了。
文煜等又奏
正缮折间,奉到五月初一日上谕,所拟购买铁甲船、水雷及各项军火,均照议行。闽省存款如有不敷,即照所请暂借洋款以应急需等因,钦此。臣等跪读之下,感激莫名。洋枪、铁甲船二事,日意格到闽之日,臣葆桢即嘱其由电线打探。近得回报,里明东后膛枪现成者有六千杆。每杆配药子四百颗,开价洋银三十一圆。器固适用,但价须议减。铁甲船现成者亦有一号,啮水一丈八尺,与中国港道尚属相宜,约实洋银一百二十五万圆。惟其船身之新旧坚脆,则未明言;拟更由电线查悉,再行购办。谨合词附片陈明。
朱批:知道了。
六月辛巳(初十日)福建巡抚王凯泰奏
窃臣因病未痊,陈请开缺,渥荷恩慈,赏假两月,俾得从容调理。当即加紧调治,在江南北一带沿途就医。旋于扬州途次,准两江督臣李宗羲、江苏抚臣张树声咨开: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十三年五月十一日奉上谕:李鹤年奏闽省海防紧要,请饬抚臣迅回本任一折等因,钦此。闻命之下,感悚莫名。窃臣交卸北上,病滞中途,近闻台湾有事,焦灼更深。今蒙恩旨,饬回本任,惟有力疾遄行,星驰赴闽,会商海防事宜,以期稍尽职守。遵即于五月二十五日起程,前赴上海,觅趁轮船,迅速回任,不敢稍有稽延。
朱批:知道了。
六月癸未(十二日)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奏
窃臣钦奉同治十三年六月初八日寄谕:着由北洋大臣调拨洋枪队三千人、南洋大臣二千人,均乘坐轮船赴台。该郡现有兵勇不甚得力,李鸿章、李宗羲务当迅速调派,令其克日起程前往等因,钦此。仰见皇上慎固海疆,整军驭远,圣谟广运,钦佩莫名。
伏查此次日本构兵生番,焚掠牡丹等社,实属显违和约,妄启衅端。经沈葆桢派令藩司潘霨等亲赴琅〈王乔〉,与该中将西乡从道据理驳诘,该酋复藉词狡展,未肯遵照撤兵,居心殊为叵测。台湾水路兵备,自不可不厚集兵势,豫伐诡谋。惟沈葆桢原奏,请由北洋借拨久练洋枪队三千、南洋二千,查直隶大枝防军,现止广西右江镇总兵周盛传所统盛仁等营,正在大沽海口以内,修造新城,添筑炮台,工尚未竣。畿辅重地,必须留备缓急,碍难分调。南洋枪队无多,分驻金陵、苏、扬、上海等处,防务紧要,亦难酌拨。且兵势聚则气盛,分则力弱,若于两处零星抽拨,兵将素不相习,转恐临敌贻误。
臣处迭准沈葆桢函咨,台湾现办情形。先经与两江督臣李宗羲、江苏抚臣张树声,往返函商。查有记名提督唐定奎所统现驻徐州之武毅铭字一军,向隶提督刘铭传部下,随臣剿办发捻,转战数省,极为得力。唐定奎朴诚明干,素为将士所服。臣于同治十年九月内奏报曹克忠赴陕接统铭军折内,声明拨交若干营外,余仍拔回徐州屯驻,以备南北援应。曾将此军可备征调情形,函覆沈葆桢暨总理衙门查照。该大臣此次陈奏,自系尚未接准前函。
现在台湾需兵设防,应仍移缓就急,力顾大局,拟即飞饬唐定奎统带所部步队十三营,合计六千五百人,由徐拔赴瓜洲口,分批航海赴台,听候沈葆桢调遣。该军向习西洋枪炮,训练有年,步伐整齐,技艺娴熟,将士一心,尚可资指臂之助。其提督陈凤楼所带该军马队三营一哨,仍暂留徐州宿迁,巡缉地方。臣一面商请李宗羲等饬请沪局轮船,暨雇用招商局轮船驶赴瓜洲,分起装载东渡,委令道员盛宣怀往来照料,并函请沈葆桢酌派闽厂兵船入江接载,俾期迅速。该军所需月饷、军装、子弹等项,督饬后路台局源源接济,不令稍有缺乏。
至彭楚汉前奉谕旨,饬赴本任,筹办福州等处海防,月内交卸来津,即令遵旨克日赴任。唐定奎一军,自可毋庸令彭楚汉统带,以免分歧。
再钦奉五月三十日密谕:各省沿海口岸甚多,亟应一体设防,联络声势,以期有备无患。着臣等统筹全局,悉心会商布置等因。窃念日本藉番拓地,悍不旋师,恐是中外构乱之始。无论苏、浙、江海各口防兵单薄,即北洋二千余里,口岸林立,亦多空虚。若另募新军,实在无此饷力。惟有添调久练劲旅,屯扎后路适中之地,以壮声援。查甘省现早肃清,陕境防务已松,拟请旨饬下陕西抚臣,速饬记名臬司刘盛藻,统率陕防武毅铭军马步二十二营,星夜兼程拔赴山东济宁及江南徐州一带,择要驻扼,以备南北海口策应,由臣会商李宗羲相机调派。直隶应办海防,随时妥筹具奏。
李鸿章又奏
再迭奉寄谕沈葆桢及文煜、李鹤年夹板印封等件,由臣发交轮船,速为分别投递。遵查五月二五日寄谕夹板文件,当交沈葆桢赍折千总郑渔原轮船赍回。五月二十七、三十等日夹板印信各件,适有招商局轮船运粮来津,即发交该船带至上海,饬由江海关道沈秉成专弁搭商轮船递闽,分别转投,当不致误。惟查天津仅有驻防轮船二只。一系沪局操江船,前因船身损坏,回沪修整,暂难北来。一系奏调闽局之镇海船,现令专防要地,未便远离。所奉夹板文件,实无官船可递。目下招商轮船漕米运竣,来津甚稀,若搭洋商轮船,究恐展转贻误。况查由京五、六百里驿递至闽不过十五、六日,而轮船由京至沪须五、六日,又由沪至闽须三、四日,至速仅早到数日耳。若无便船,往往候过兼旬。即如臣于五月初一、二日商覆沈葆桢调兵之函,由商船转寄,昨沈葆桢五月二十一日发信尚未接到。是轮船迟速无常,确有明证。拟请嗣后寄谕夹板等件,除发交赍折原轮船递回、可期迅速外,其余似仍由驿递径发闽省,庶昭慎重而免迟误。
谕军机大臣等
李鸿章奏,遵旨筹派洋枪队航海驰赴台防,并请调驻陕铭军东来,以备东北海口策应一折。前据沈葆桢等奏请由北洋拨久练洋枪队三千人、南洋二千人驰赴台湾,当经谕令李鸿章、李宗羲迅速调派。兹据李鸿章奏称:直隶防军,拱卫畿辅,必须留备缓急,碍难分调;南洋枪队无多,亦难酌拨。且于两处抽拨,恐兵将素不相习,转致贻误。查有提督唐定奎所统、现驻徐州之武毅铭字一军,素习西洋枪炮,训练有年,堪以派往等语。着照所请,即饬唐定奎统带所部步队六千五百人,由徐拔赴瓜洲口,分起航海赴台,听候沈葆桢调遣。由李宗羲、张树声饬调沪局轮船,暨雇用招商局轮船,驶赴瓜洲,以备该军东渡。并着沈葆桢酌派闽厂兵船,入江接载,俾期迅速。该军所需月饷、军装子药等项,仍着源源筹拨,毋任稍有缺乏。提督彭楚汉李鸿章饬令星速赴任,筹办防务。
日本违约称兵,心存叵测,所有南北洋沿海各口,均须严密设防,自应添调劲兵,屯扎适中之地,以壮声援。现在陕西防务已松,着邵亨豫迅饬臬司刘盛藻,统率陕防武毅铭军马步二十二营,星夜兼程拔赴山东济宁及江南徐州一带,择要扼扎,以备南北海口策应。该军到防后,着李鸿章、李宗羲随时会商,相机调派。南北洋防务紧要,并着该督等悉心妥筹,详细具奏。
福州一带沿海地方,文煜、李鹤年、王凯泰当实力筹防,务臻周密,不得稍存大意,致误事机。
日本近日情形若何?着沈葆桢随时确探,并将应行备豫事宜,妥为区画,即行奏闻。
另片奏轮船迟速无常,嗣后寄谕沈葆桢等夹片等件,除发交赍折原轮船递回、可期迅速外,其余应仍由绎递径发闽省等语,览奏已悉,嗣后发交该督饬令递回之件,即着随时交原轮船飞速赍递。
又谕
传谕大学士文祥,数月以来,该大臣病体尚未就痊,甚深廑系。惟各国交涉事件甚繁,刻下日本与生番寻衅,办理亦无头绪,亟须该大臣前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会同筹划。着文祥不必拘定假期,随时前往该衙门悉心会商妥办,共济时艰。
六月甲申(十二日)福建陆路提督罗大春奏
窃照本年三月间,日本藉称旧怨,加兵台湾之生番。该中将西乡从道于兵抵生番后,具文照会闽浙总督李鹤年,以到彼开导酋长,恐其抗抵,是以带兵前往等语为词,随经李鹤年援据同治十年所换和约,明白理论,谕使退兵,照覆该中将去后,分咨奴才衙门在案。嗣连准福州将军文煜、总督臣李鹤年、前江西巡抚臣沈葆桢先后恭录三月二十九日、四月初六日谕旨二道,咨会前来。奴才伏读之下,钦悉壹是,仰见我皇上轸念海疆、兢业防范之至意。乃日来迭据探报,始则日本筑营台南琅〈王乔〉山等处,围以木城,继即盘踞生番四社之地,多造屋宇,上盖铁板;胁降十一社之众,授以旗帜等情。奴才一介武夫,知识浅鲜,自顾渥受天恩,涓埃未报,当此事情重大,不敢不日夜探听消息,窥测机宜。窃有见于今日之事,兵威早振一日,敌踪庶几早戢一日。敬为我皇上陈之。
日本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自元至元间范文虎、阿塔海十万之兵、歼于平壶岛下,于是有轻中国之心。明之永乐、嘉靖得刘江、俞大猷、戚继光辈,先后统兵力剿,寇掠始息。我朝二百余年,三岛蛰伏,未尝蠕动,非真能安分守己,殆震詟于征服准部、回疆、西藏、缅甸、金州诸处,历历武功,照人耳目,彼自揣此时毛羽未满,不敢遽飞。然此二百余年中,俯首帖耳之日,亦即养精蓄锐之日。洎乎道光年间,西洋各国既有南洋诸埔,通市于我海滨,日本遂急急与交好、与婚姻,渐且从其衣冠、学其战具,一切皆效西人所为。现据探闻日本火轮战船二十六、七号,内一号名「龙骧」,购自花旗,费银二百万两。又火轮商船六十九,内铁铸者二十二,又布篷夹板船十八;以彼区区数千里之岛,旦夕之间,焉能办此?即此以思,亦可知其数百年来静而未动之蕴蓄矣。夫彼蓄数百年之心,即蓄数百年之力,一旦蠢动,其心讵可问?其力岂易穷耶?心不可问,则未逞其心,弗肯休也。力不易穷,则自恃其力,不知止也。如徒以口舌谕之,恐今日唯唯于先,明日否否于后,虽至舌敝唇焦,终归无裨。不然,同治十年之约,曾有几年;照会李鹤年之文,曾有几日;非即反复无信之明证确验欤?苟非真有以服其心,未必知所忌惮,翻然悔悟。此敌情之灼然可料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