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臣葆桢渡台后,船政工程,委内阁中书衔莆田学训导吴仲翔提调。该员素以笃诚刚直为在事员绅所信,可以保无虞。惟厂地费国家数百万帑金,外人垂涎已非一日。其左罗星塔,即闽海咽喉。前数日有琉球人来看厂,后又有日本人踵至,愚者千虑,不无后顾之忧。傥仓卒变生,非有威望卓著之大员,难资镇压号召。查前陕西藩司林寿图在籍服满,不日进京,合无仰恳天恩,饬林寿图暂缓北行,藉稽查船政为名,资其坐镇,并随时察看海口情形,以固省垣门户。万一事出不测,可否准其专折奏事,以重事权?臣等饬管带福靖后营驻守船厂之总兵衔副将王政道,添募新后一营,仍归王政道统带,听候林寿图调度。其船政工程,仍责成吴仲翔一手经理。台事定局,林寿图便可起程入都。
谕军机大臣等
文煜、李鹤年、沈葆桢奏,遵旨会筹台湾防务大概情形一折。览奏均属妥协。日本上年遭风难民,经台湾商民与熟番救出交回,该国转藉他国积年旧案,越境称兵,其为妄生觊觎,自不待问。该国此举,为中外之所共恶;沈葆桢等拟将迭次洋船遭风各案,摘要照会各国领事,其不候照覆即举兵入境与生番开仗各情形,亦分次照会,令其公评曲直,并拟购买铁甲船、水雷及各项军火器械,均着照所议行,并准其将闽省存款、移缓就急、酌量动用,如有不敷,即照所请、暂借洋款、以应急需。调赴浙江之伏波等轮船,着沈葆桢迅速调回。直隶、江苏、广东沿海各口轮船,应如何调拨之处,着沈葆桢等与李鹤年、李宗羲、张树声、瑞麟、张兆栋咨商妥办。前署台湾道黎兆棠,据沈葆桢奏称该员洞悉洋情,着瑞麟、张兆栋饬令即行起程赴闽,以资得力。所请设电线以通消息,亦着沈葆桢等迅速办理。该大臣此时计已起程前赴台湾,着即察看情形,妥速筹办,一面详悉具奏,用慰廑系。罗大春、潘蔚到台湾后,沈葆桢即与该员等随时会商办理。该省防务,沈葆桢、文煜、李鹤年当统筹全局,妥为布置。另片奏请派员稽查船政等语,沈葆桢现在赴台,着文煜等传谕前陕西布政使林寿图前往船厂,认真稽查,随时察看海口情形;如有紧要事宜,与文煜、李鹤年妥为备御,并着会衔具奏。
文煜等又奏
再采办军火,有在船政总监工之广东候补道叶文澜可胜其任。惟铁甲船、水雷等件,西洋所秘珍者,非廉干洋员,无从得其要领。臣等拟函召前船政监督日意格(Propser Giquel,法国人),适该洋员从上海来,据称闻英国有两铁甲船可购,但必须与中国海口相宜者,乃适于用;请先打电线往询实在情形,并其价值。如蒙谕旨准购,应恳饬总理衙门行文英国公使威妥玛,俾咨回本国办理,方不费手。该洋员议论日本事宜,多中窽要,臣葆桢拟挈之东行,以收指臂之助。
朱批:着照所请。该衙门知道。
文煜等又奏
再船政自第十二号永保起,仿照商船式样。除永保留于船政以备转运外,余三号议拨招商局应用。第十三号海镜,去年经招商局派员领回。兹十四号琛航工竣,应行续拨招商局。惟目前军火孔亟,洋船向不肯装,永保一船,恐不敷周转;拟暂将琛航留闽,派五品军功林国祥管驾,以佐转运,候防务稍定,再拨归招商局。至第十五号之大雅,亦于四月初一日下水矣。合并陈明。
朱批:知道了。
五月壬子(十一日)福州将军文煜、闽浙总督兼署福建巡抚李鹤年、总理船政前江西巡抚沈葆桢奏
窃臣等于本月十九日,业将会筹台湾大概情形奏明在案。二十三日奉上谕:福建布政使潘霨,着驰赴台湾,帮同沈葆桢妥为筹划,会商文煜、李鹤年及提督罗大春等相机办理等因,钦此。二十五日,臣文煜、臣鹤年接台湾道禀称:委员华廷锡报,倭人于十八日分三路进攻番社:一由风港,一由石门,一由四重溪;每路约五、六百人。生番不敢拒敌,纷纷逃散。倭人即将牡丹社、高士佛社、加芝成(来)社、竹仔社焚烧,刻尚屯踞牡丹社。闻有攻龟仔岸角社之说。岸上约倭兵二千余名,海口尚有轮船三只。噶玛兰通判洪熙恬报,该辖苏澳一带,自上年以来,常有倭人来往。本月初三日,有日本船一号,驶往后山沿海而去;船内备有糖、酒、哔吱等物,声称欲与生番联和,在后山起码头、做生理。月内尚有轮船要来。其倭人刘穆斋久住艋舺,船主必荖系美国人,所雇水手均于后山一带港路颇熟等语。查倭人垂涎台地,成竹在胸。臣鹤年按照条约阻其进兵,置之不覆。据理而论,不能不张挞伐之威;然目前之取胜非难,而事后则兼筹匪易。彼尚有利器以图再举,我更无奇策以善将来。兵端一开,则购备诸西洋者,均为窒碍。祇得俟臣葆桢抵台后,邀集各国领事,使之公评曲直。
现在安东、飞云、伏波、万年清、济安各轮船陆续到闽,臣葆桢定于五月初一日先带安澜、飞云东渡,留伏波以待臣霨,万年清留防闽省海口,济安尚须略加修理、听候调拨。
谕军机大臣等
沈葆桢等奏,据报台湾近日情形一折。日本已分三路进攻,番社生番逃散,遂将牡丹社等处焚烧,并欲攻龟仔角社,是其乘隙寻仇,意图深入,已可概见。若再不亟筹办法,则生番更遭荼毒,该国必愈肆欺陵。沈葆桢已与潘霨起程赴台,邀集各国领事公评曲直。日本兴兵,显背条约,固属理曲辞穷,若能就我范围,敛兵回国,自可消弭衅端。倘仍肆意妄为,悍然不顾,即当声罪致讨,不得迁就因循,转误事机,致将来办理愈形棘手。沈葆桢与潘霨当相度机宜,悉心筹办。应如何调拨官兵前往,藉壮声势之处,着会商文煜、李鹤年妥速布置,以维大局。本日有旨,谕令王凯泰即行起程回任,毋庸来京陛见。该抚回任后,着李鹤年随事和衷商办,以期共济时艰。
李鹤年又奏
抚臣王凯泰,前因陛见北上,所有福建巡抚印务,蒙恩命臣兼署。顷阅邸钞,知抚臣王凯泰行抵苏州,因病请假一个月,已蒙俞允。计自假满陛见后,再行回闽,展转尚需时日。闽省自日本违约兴师,屯踞台湾琅〈王乔〉一带,虽未明言犯顺,迭经阻止,置若罔闻,心实叵测。前江西巡抚臣沈葆桢不日当可渡台。该国能否受我范围,翻然撤兵,尚无把握。福州之中岐、泉州之厦门与台湾形势对峙,轮船朝发夕至,设或边衅一开,则沿海各府处处皆须设防。福州为省垣重地,华、洋杂处,防范尤难。臣身任总督,军务、洋防,责无旁贷,巡抚事繁任重,诚恐兼顾不遑。查抚臣王凯泰与臣共事年余,遇事深资共济。现当多事之时,尤赖和衷商搉,各专责成,庶足以御外侮而弭内患。可否仰恳天恩,俯念闽省海防紧要,饬下抚臣王凯泰俟假满后先行回任供职,以重地方。
谕军机大臣等
李鹤年奏,闽省海防紧要,请饬抚臣迅回本任一折。福建巡抚王凯泰,前经行抵苏州,因病奏请开缺,当经降旨赏假两个月,毋庸开缺。现在闽省自日本违约兴师、占踞台湾牡丹社一带,该省海防关系紧要,着李宗羲、张树声即行传知该抚速行回任,以重地方。王凯泰于接奉此旨后,即日起程赴闽,毋庸来京陛见;不得俟假期届满,致有迟误。
文煜等又奏
再船政善后事宜,一时尚难定议。现在海防紧急,已成船只难保无伤损之时,临事周章,必碍大局。臣葆桢一面东渡,一面饬厂将应行备用对象,加紧配制,以待不时更换之需。臣文煜仍将额解关款源源接济,一则有备无患,一则工匠甫成之艺,不致以别谋生计而荒。谨会同协办大学士陕甘总督臣左宗棠附片陈明。
朱批:知道了。
文煜等又奏
再据洋将日意格禀称:水雷如奉旨准购,其装配、安置以及发放事宜,请雇洋教习四人前来,以资教导。添办里明东枪一万五千杆,飞轮炮十尊,并雇外国水陆将弁各十人以为教习。臣等极知所费甚巨,重款难筹,然际此时艰,万不容束手坐待,可否如所议办理之处,谨附片密陈。
朱批:着照所请。
文煜等又奏
正缮折间,福建布政使臣潘霨由上海乘轮船于二十七日到福州马尾,与臣葆桢晤商,约于五月初一日联舟东渡。理合附片陈明。
朱批:知道了。
五月丙辰(十五日)两江总督李宗羲奏
日本与台湾生番寻衅,适值该国使臣柳原前光有前来上海之信,臣檄饬署江苏布政使应宝时会同苏松太道沈秉成,俟柳原前光到后,与之切实申论,诘其擅自兴兵之由。四月十三日,柳原前光到沪,沈秉成先与会晤,反复辩论数百言。该使臣以专为通商和好而来,与西乡从道之往台湾各办各事为词。十五日,应宝时从苏州赶到,会同沈秉成又往驳诘,始责其兴兵之非,继又晓以利害。该使臣仍以西乡从道亦有全权,不能听其指挥为词,意在迁延时日。应宝时因藩司事繁,未便久候,遂于二十二日回至苏州。是日,福建布政使潘霨抵沪,又偕同沈秉成与柳原前光连次诘难。现据沈秉成禀报:该使臣已允函致西乡从道,按兵不动,听候核办等语,似可籍此转圜。俟潘霨驰抵福建后,妥筹商办。
朱批:知道了。
五月丙寅(二十五日)福州将军文煜、闽浙总督兼署福建巡抚李鹤年、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兼理各国事务沈葆桢奏
窃臣葆桢于五月初一日,由马尾乘安澜轮船,潘霨乘伏波轮船,洋将日意格、斯恭塞格(Segonsac)乘飞云轮船,俱于辰刻展轮。臣霨船直放大洋。臣葆桢暨日意格两船沿各口而行,晚抵兴化之本日,适海坛镇总兵黄联开巡洋到此,接询洋面情形,诸尚安谧。初二日,抵泉州之深沪。初三日,抵澎湖登岸,踩勘炮台水口形势。初四日抵台之安平。臣霨已先二日到矣。
接见镇、道。据称四月二十日,倭船一只,装生番首级及伤亡倭兵回国。二十二日,开两只赴厦门。二十七日,开一只赴后山,琅〈王乔〉遂无倭船。二十九日,又有轮船运军装、粮食而来。此水路情形也。
岸上倭兵约二千余人,一扎大埔角,一扎琅〈王乔〉,一扎龟山,时以甘言财利说降各社。牡丹社在下者已为攻破,余数百人逃往山顶,倭人未能仰攻。龟仔角生番,亦不肯降。其降者网索等十一社,倭营给一旗为凭。有加锥来社生番头人,引倭人往磘社驻扎,则已转过琅〈王乔〉山嘴,属后山界址矣。二十八日,倭兵添二百余名从石门入,八十余名从风港入,杀生番三名,捦五名。此陆路情形也。
探员晤倭先锋副岛,据称破生番三社,取首级十二颗,伊兵伤者五十余人,死者二十余人。二十六日夜,又被其杀伤五人,死者二人。官氏所报,生番死者多于倭兵;而倭将所称,则倭兵死者多于生番。或者留为索价地步,未可知也。
又据淡水厅陈星聚禀报:近有日本兵船名牧源源吾载兵百余名,由台南绕后山一带,过噶玛兰,入鸡笼口,买煤一百五十顿而去等语。臣等悉心筹度,辰下所宜行者三:一曰理谕,一曰设防,一曰开禁。开禁非旦夕所能猝办,必外侮稍定,乃可节节图之。理谕一节,则臣霨过沪时,业与彼国公使柳原前光往复辩论。该酋始则一味推委,继忽自陈追悔为西人所卖,商允退兵,有手书可据。乃到台后,察其情状,恐未足信。臣葆桢先发照会一道,破其狂愚。臣霨拟于初八日同台湾道夏献纶及洋将日意格、斯恭塞格等带该公使手书,亲赴琅〈王乔〉,面诘其中将西乡从道。彼族狡诈性成,即果弭首无辞,难保不旋萌觊志。设防之事,万不容缓。台地绵亘千余里,固属防不胜防,要以郡城为根本。城去海十里而近,洋船炮力,及之有余。海口安平,沙水交错,望之坦然,其中一小阜突出,俗呼红毛台,盖明季荷兰国揆一王踞台湾时所筑也,为地震所倾圮,而砖石坚厚,遗址尚存,炮亦锈而不适用。近日西洋炮火猛烈,砖石炮台虽坚不足恃。臣拟仿西洋新法,于是处筑三合土大炮台一座,安放西洋巨炮,使海口不得停泊兵船,而后郡城可守。台地精华,又在北路淡水、噶玛兰、鸡笼一带,物产殷阜;苏澳民番关键,尤他族所垂涎,故日意格谓急须派兵驻扎。且去郡千里,有事鞭长莫及,臣等商派靖远轮船迎陆路提督罗大春镇之。并饬长胜轮船同通晓算法之艺生转入山后,周回量水浅深,探其形势。镇、道等添招劲勇,着力训练,多筹子药、煤炭,以备不虞。
沈葆桢等又奏
西洋各国,在通商口岸,兵船来往,本无虚日;遇两国构衅,尤必确探风声;至交战时,且作壁上观,将其胜负关键,飞报本国,笔之于书,其结习然也。使倭人得志于生番,西人必不令独享其利。若就目前而论,则必不冒不韪之名,为倭分谤。同知袁闻柝在琅〈王乔〉面晤副岛,与谈他事,皆随问随答,独提及上年救出日本难民利八等护送回国一节,再三问之,默无一语;可见倭奴亦难自泯其羞恶之心。臣等方虑番民为其甘言财利所诱,旋得夏献纶呈县丞周有基报:各社番目托粤庄头人吁乞归化,谓沐皇上深恩,向由伊等居山,自作自食,今日本肆虐,心实不甘,乞垂怜作主,保全数千生命。用兵之日,各愿先行等语。似此驱倭抚番,机势愈顺,臣等断不敢喜事以图战功,亦不敢畏事而伤政体。
沈葆桢等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