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于本年十月初一日,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同治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奉上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海防急宜切筹,将紧要应办事宜,撮叙数条,请饬详议一折等因,钦此。自中外交涉以来,惟赖总理王大臣随时随事,辩驳争执,十有余年,藉以相安。亟图自立,振起自强之心,坚苦贞定,历久不移,则筹防御侮之事机,必将有无形之效。庚申之衅,变起非常,智或不及施,力有不足恃,不得不顾全大局,姑事羁縻。在当时中外臣民,固皆有卧薪尝胆之心,蓄锐以俟之志。乃迄今沿海各处之防务,仍无把握,诚如王大臣所称从前情事,几于日久相安也。
夫恒情多暗于远识,知安而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劳。傥遇将见未见之患,一朝之猝发,诚恐痿蹶不能复振,备御之策,更无所凭。是以密陈各条,请饬疆臣妥筹详议,皆刻下当先切要之急务。奴才详绎各节,若徒执舍短用长之说,以矛刺盾之喻,转致于事无济。兵机至要,原无一定之规,亦无万全胜算之法,要在备不可废,志不可夺,上行下效,历久弥新,事机必有可乘者。撮其要而言之,自强之道,实不外乎练兵、求财、筹饷、制器而已。
伏查沿海各省口岸繁多,处处设防,本有防不胜防之虞。现既购备铁甲船并添造轮船,教练水师,如能牵制敌船,我之陆路防范自易得手,诚为至要之论。然制造教演,需费浩繁,若非有大宗巨款,实难开办,非有不竭之饷源,亦无以支持久远。及今亟事绸缪,惟有中外一心一计,凡于一切开源节流之计,悉力设法,凡可尽人力之处,切实经营,庶可期补注挽之急需,求充永远之支应。自强有实,则外侮诚有不足虑者。
查奉省滨海之处,自山海关、宁远、牛庄,营口、盖州、熊岳、复州、金州、旅顺口迤东,直至岫属之大孤山等处,紧要口岸三十余处。其中金州地界,海口多系老水贴岸,亟为扼要。前于道光年间,曾经设防于山海关锦属各处,调吉林、黑龙江官兵,并简派大员统带。今则与昔情形不同。牛庄、营口,人烟辏辐,作为通商口岸,设立枪队,添盖营房,湄云轮船湾泊防范,似已严密。岫岩所属之孤山,亦时有重兵设守。奴才前经奏请抽练各外城马队,请帑垫发,以俟练有成效,将留防客兵陆续遣撒;以本省之款,练本省之兵,分布各城,呼应较灵,庶可先清内患,以御外侮。仰荷圣恩允准。惟外省拨饷迟滞,虽经屡催,仅由山东解银一万两,其余迄未解到。金州地势宽广,海口扼要居多,自应先行其所急。查前由锦州府知府庆爱捐备洋枪二百杆,由府尹衙门咨调来营,拟即运往金州,添练洋枪步队二百名,即以山东解到练兵款项,先行借垫支发。并由省拨派洋枪步队,教习演练。再奴才前请练兵垫款十二万两,若各省拨解较迟,势难久持。又按照省城步队章程,垫发添练洋枪月饷,再有续到之款,拟先尽至要城分开支,以昭慎重。并拟于前议各城练兵成数内,分别缓急,或增或减,详细酌定,续行奏明办理。
都兴阿又奏
正在封奏间,据总理衙门咨,议覆广东巡抚具奏丁日昌豫拟海洋水师章程六条。奴才详绎该巡抚条款,固系目前急切至要机宜,惟是购备大号轮船、添造一切机器,无论用度不赀,一不得人,皆为虚费。况重洋之内,巨浸稽天,既不可以道里计,又不可以兼程及,疾风怒涛,潮汐沙线,自古所难。昔之论海防者,故多守重于战。当此国家度支浩繁、帑项支绌之际,恐似此之巨款,筹备尤难。诚如王大臣所议,就地审时,方可见诸行事,不致徒托空言。奴才前折愚见,正所谓经久良图,无过于慎始也。
十月戊戌(二十九日)办理台湾等处海防大臣沈葆桢等奏
窃臣于十月初九日,承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函称,倭事议定三条办法,已画押互换,大久保即赴台湾会同其中将撤兵,所有修道、建房等件交付中国官员收管,当先期委派妥员驰赴倭营验收,随即派兵驻守,以便将来筹办善后事宜各等因。并钞会议凭单一扣、互换条约一扣、给总税司赫德札一扣寄来。初十日,倭领事福岛九成带同该国通事吴硕等来谒,据称大久保已往琅〈王乔〉,特令该领事到郡面陈一切,并开事宜五条,大意与总署原约相符,惟中一条称,该国民人被生番杀害者,已于收埋旧址建立墓碑,以后如有该国民人亲友登岸祭扫,请准其拜奠而归等语。盖指其初入番社时阵毙者言之也。臣等以为抚局已成,尤其所请,与约来时须有领事官盖印执照,祭毕即归,俾免生事。另由台湾道具文照覆。该领事感谢而去。臣等即派台湾府周懋琦带同委员弁兵,定于本月十三日坐永保轮船前赴琅〈王乔〉。随带照会一道,面给倭将西乡,令其按照条约,交代明白。一面札饬臣霨所部游击郑荣安抚军一营,由赤山拔队,自陆路会之。周懋琦事竣旋郡,即留安抚军驻守琅〈王乔〉。
旋据探称,初八日,琅〈王乔〉到倭船一号,有倭官带兵役三十余人登岸,盖即大久保也。初九日,又到倭船一号,亦系空船。倭兵均已收拾行李,用牛军装载枪炮器具下船。此数日间,倭营死者复二十余人,带来洋毡又为大风刮去百余件。想该倭将等接到照会,交代已毕,即当撤营登舟矣。
淮军三起,九月十五日即到澎湖,方派长胜、靖海两船陆续盘运,奈日来风涛暴兴,兼旬不息。十月初四日,兵勇始得尽数登岸。至后山番社一带善后事宜,俟倭兵退后,臣等再当悉心通筹,请旨定夺。
朱批:该衙门知道。
倭领事呈请事宜五条
倭领事呈请事宜五条
兹因本国征番一事,在北京总理衙门,两国大臣业经会议妥平,互立办法文据。我全权大臣饬敝领事就贵道面陈一切,转请沈大臣查办事宜,开列于左:
一、从今约五、六日之间,敝国所拨大船,自必齐到琅〈王乔〉,载兵回国。为此应请沈大臣或潘大臣如期驾至该地,与我西乡中将会晤,以便彼此料理交代事宜。所派兵员,不过充为交代,彼此照应,犹可不必多员。
一、从来两国大臣一切往来公文,彼此撤回注销,永为罢论。则其沈、潘两位大臣与西乡中将曩日所有一切来往公文,亦宜就琅相会交代之便,两相交换。
一、我国人民,在生番被杀死者,遗骸现就当时收埋之旧址,更建墓碑表之。将来如有亲戚朋友人等航客就近港口,若欲藉便登岸扫祭者,务望使伊即日登岸拜奠而归。
一、所有交代事宜完讫之后,即望贵道立将其由飞札及电信捷报上海道台处,以便转申北京总理衙门查照。
一、本国现在厦门派设领事,将来如在贵台所辖之地,傥有交涉事件,务望贵道速即照会敝领事,以便照办其事。
朱批:览。
——以上见同治朝筹办夷务始末卷九十八。
十一月辛丑(初二日)福州将军文煜、闽浙总督李鹤年、福建巡抚王凯泰奏
窃臣鹤年于同治十三年十月初七日,在泉州府防次,承准军机大臣寄密,九月二十日奉上谕:前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上海新闻纸刊刻本年三月二十九日密寄沈葆桢等谕旨,请饬查究等因,钦此。跪聆之下,惶悚莫名。查此案前于七月间钦奉六月二十日谕旨:沈葆桢等片奏,近阅香港新闻纸,将该大臣等四月十九日奏片刊刻等语等因,钦此。钦遵在案。伏查闽省洋务,向由督臣主槁,臣鹤年到任后,凡洋务密件,皆由信函往来,不经书吏之手。遇有要事,与臣煜、臣凯泰面商办理,非但新闻纸不能道其只字,即同城司道不经管洋务者,亦未尝得闻其详。惟与外国官员照会,彼此皆知无所用其机密,此外臣等所奉密谕及各处钞寄密折、密函,皆系内署封存,秘之又秘,并无一字外播者。此臣等衙门办理洋务密件之实在情形也。
及先后接到李宗羲来咨并沈葆桢钞寄折槁,始知前项密件、有刊入香港新闻纸者,殊深诧异。当即购到阅看。所有三月二十九日谕旨及四月二十九日奏片,均刊在一纸,其系同时流播,已可概见。若不确究主名,恐此风仍难禁绝。即派委同知文绍荣前往香港密查所刊前件,毕竟得自何处,传自何人,以期水落石出。旋据该员禀称:查香港华字月报,发端于德臣洋行之新闻纸馆,平日京报等件俱其首录。询诸该馆西人,以为出自主笔之人。续查出主笔陈贤,即陈叆亭,广东新会县属潮连司人,自幼入天主教。于六月间已到福建,而停留福建何处,当时再三追求,无从得实等情具禀前来。嗣据该员回省面称:访闻陈贤,即陈叆亭,现在台湾府城等语。正在查办间,钦奉此次谕旨。臣等现复密咨广东抚臣,并檄台湾道、福州府彻查根究。俟查陈贤下落,获案讯究泄漏根由,另行具奏。
朱批:该衙门知道。
十一月壬寅(初三日)升任两广总督英翰、安徽巡抚裕禄奏
窃臣等恭奉九月二十七日密谕: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海防亟宜密筹,将紧要应办事宜,撮叙数条,请饬详议一折等因,钦此。伏查海防本为今日全局第一要务。溯自庚申以后,各省或因腹地未靖,兵力被分,或因协款过多,饷力较绌,是以各求戒备之策,而尚未臻久远之谋,以致小丑跳粱,上劳廑虑。今幸词穷理绌,暂就范围,正是事机万紧之时,宜图奋发振兴之计。恭奉密谕垂询,凡在臣工,应如何振刷精神,妥筹熟议,以策实效。
窃维自古制敌之要,不外战守两端。而战守之机,尤在审度彼我情形,以为经画。有专利于战者,外洋窥中国之情形也;有专利于守者,中国御外洋之情形也。有以战为守者,外海口岸之情形也;有以守为战者,长江防务之情形也。长江地亘五省,而皖、鄂为居中门户,海口有事,则金陵首当其冲,皖、鄂与上游亦同受其患。是以言江防者,未先筹战,宜先筹守,防江口即所以防金陵,固金陵即所以固皖、鄂,合上下游之力以固长江,则财力易集,合长江之力以防海口,则事机易赴。此臣英翰历陈防江宜通力合作,鳃鳃之见,正为此也。但使各疆臣竭群策群力之用,为可久可大之图,不避疑难,不存畛域,同心戮力,积久弗懈,仰体皇上干行不息之心,共持坚卓自强之局,所以筹防者在此,所以持久者亦在此。臣等皆官皖有年,长江情形,略知一、二,谨就耳目所及,并各条内应办事宜,有居最要者,有应行并筹者,谨拟列先后次序,约陈三条,据实密奏,诚不敢谓一得之见遽中事理,然审度时势,窃谓用人、筹饷二条,尚属着实,即练兵、简器、造船一条,虽谨就长江而言,亦期能言能行,未敢空谈塞责。应恳天恩,俯赐转饬通商中外全局,悉心妥议,以臻尽善,听候圣明采择施行。
酌拟防务应办紧要事宜:
一、拟因才器使,破格用人也。自来有治人,始有治法。惟有破格用人,方足以见成功而责实效。特人才不同,用之者亦必因才制宜,始收指臂之助。非但统将内善战者不必善守,习水者不必习陆,未可相强,即通筹并计,筹饷有筹饷之能,治军有治军之略,其心思谋虑,措置施为,亦各具专长。用之得宜,则世无弃才,用不得当,则立形竭蹶。固须慎之于始,尤须力责其成。除统兵重臣,出自特简,非臣下所敢妄拟,其余需用之才,拟请旨饬令中外大臣、督抚,就平日真知灼见之人,切实保奏,内而卿贰部曹,外而大小文武,不论资格,不限官阶,但系才具出众、确实可靠者,一一出具切考:某人知兵事,可膺将领之选;某人善筹划,可膺理财之任;或熟悉洋情,能测虚实,或谙练机器,能精制造;其现在旗绿勇队各营,将领中某人善守,某人可以独当一面,某人仅能分守一隅,均将所能据实密陈听候简择录用。如果确系真才能任艰巨者,准予破格拔擢,以励群伦。傥有才不胜任之员,除公罪处分外,其犯有贪私劣迹者,即将原保官员一并治罪,以昭儆戒。如此切实办理,庶真才可出,冀收得人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