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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论春秋本鲁史旧名墨子云百国春秋即百二十四宝书

孔颖达曰,春秋之名,经无所见,惟传记有之,昭二年韩起聘鲁,称见鲁春秋外传,晋语司马侯封晋悼公云,羊舌习春秋,楚语申叔时论傅太子之法云,教之以春秋,礼坊记云,鲁春秋记晋丧曰,杀其君之子奚齐,又经解曰,属辞比事,春秋教也,凡此诸文所说,皆在孔子之前,则知未修之时,旧有春秋之目,其名起远,亦难得而详,郑樵曰,今汲冢琐语,亦有鲁春秋记鲁献公十七年事,诸如此类,皆夫子未生之前,未经笔削之春秋也,西东周六百年事,孟子云,诗亡然后春秋作,又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诸如此类,皆鲁史记东迁已后事,已经夫子笔削之春秋也,自平王四十九年始,或谓春秋之名,取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或谓一褒一贬,若春若秋,或谓春获麟,秋成书,公羊正义解获麟云,谓之春秋,皆非也,惟杜预所谓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此说得之,汲冢琐语记太丁时事,目为夏殷春秋,见史通,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以至晏子虞卿吕不韦陆贾著书,皆曰春秋,盖当时时述作之流,于正史外,各记其书,皆取春秋以名之,然观其篇第,本无年月,与错举春秋以为所记之名则异矣,锡瑞案郑氏之说,多本刘知几史通,六家篇,刘氏云,春秋家者其先出于三代,亦引国语左传之文,则春秋自是旧名,非夫子始创,或谓春获麟,秋成书,虽出公羊家说,而与传引不春秋之文不合,或谓赏刑褒贬,说亦近凿,当以杜预云错举四时为是,晏吕之书,非错举四时,而亦名春秋,当时百国春秋具存,其体例或亦有所本,百国春秋,即百二十四宝书,公羊疏案闵因叙云,昔孔子受端门之命,制春秋之义,使子夏等十四人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宝书,九月经立,感精符考异邮说题辞,具有其文,问曰,若然,公羊之义,据百二十国宝书以作春秋,今经止有五十余国,通戎夷宿潞之属,仅有六十,何言百二十国乎,答曰,其初求也,实得百二十国宝书,但有极美可以训世,有极恶可以戎俗者取之,若不可为法者,则弃而不录,是故止得六十国也,苏轼春秋列国图说曰,春秋之国,见于经传者,总一百二十四国,鲁,晋,楚,齐,秦,吴,越,宋,卫,郑,陈,蔡,邾,曹,许,莒,杞,滕,薛,小邾,息,随虞,北燕,纪,巴,邓,成阝,徐,郐,芮,胡,南燕,州,梁,荀,贾,凡,祭,宿,禹阝,原,夔,舒,鸠,滑,郯,黄,罗,邢,魏,霍,郜,叟阝,瞒,向,囗,阳,韩,舒,庸,焦,杨,夷,申,密,耿,麇,莱,弦,顿,沈,,谭,舒,云阝,白狄,赖,肥,鼓,戎,唐,潞,江,郧,权,道,柏,贰,轸,绞,蓼,六,遂,崇,戴,冀,蛮,温,厉,项,项氏,介,巢,卢,根,牟,无终,郝,姒,蓐,狄,房,鲜,卢,陆浑,桐,若阝,于,余邱,须句,颛臾,任,葛,萧,牟,专阝,极,章阝,蛮夷戎狄,不在其间,苏氏云,百二十四国,正合百二十国宝书之数,公羊疏但据经言,止得其半,苏氏兼据左氏传,乃得其全,于余邱章阝之类,公羊以为邑,左氏以为国故知苏扰左氏,惟苏氏计数,亦有疏失,云百二十四国,今数之止百二十一国,二虢及齐所迁之阳,楚所灭之庸,皆失数,传言毛聃雍邗应蒋茅胙,亦不列入,沈姒蓐黄在北,沈胡江黄在南,当有二沈二黄,止列其一,云蛮夷戎狄不在其间,又有叟阝瞒白狄肥鼓戎蛮潞狄无终鲜虞陆浑诸国,此皆夷蛮戎狄,未必有宝书,当去诸国,而以所漏列者补之,数虽稍赢,计其整数,亦与百二十国合也。

论汉志春秋古经即左氏经左氏经长于二传亦有当分别观之者

汉志春秋古经十二篇,班氏无注,钱大昕曰,谓左氏经也,汉儒传春秋者以左氏为古文,公羊梁为今文,称古经则共知其为左氏矣,左氏经传本各单行,故别有左氏传,汉志经十一卷班氏注云,公羊梁二家,沈钦韩曰,二家合闵公于庄公,故十一卷,彼师当缘闵公事短,不足成卷,并合之耳,何休乃云系闵公篇于庄公下者,子未三年,无改于父之道,锡瑞案何氏说是也,沈专主左氏,故不以何为然,汉志左氏传三十卷,班氏注云,左邱明鲁太史,案说文叙曰,北平侯张苍献春秋左氏传,论衡曰,左传三十篇,出恭王壁中,二说不同,班氏无明文,似不信此二说,汉志公羊传十一卷注云,公羊齐人,汉志梁传十一卷注云,梁子鲁人,不别出公二家之经,马端临云,公羊梁传,直以其所作传文,搀入正经,不曾别出,而左氏则经自经而传自传,又杜元凯经传集解序文,以为分经之年,与传之年相附,则是左氏作传之时,经文本自为一书,至元凯始以左氏传附之经文各年之后,是左氏传中之经文,可以言古经矣,案汉熹平石经,公羊隐公一段,直载传文而无经文是公羊经传亦自别行,不如马氏之言,孔疏云,邱明作传与经别行,公羊梁莫不皆然,是公羊梁左氏之经传,皆自别行,左氏经传,至杜预始合之,公经传,不知何人始合之也,汉志所列古经,即是左氏之经,马氏不知,乃云春秋古经,虽汉文志有之,然夫子所修之春秋,其本文世所不见,而汉以来,所编古经,则俱自三传中取出经文,名之曰正经耳,又云,春秋有三传,亦本与经文为二,而治三传者合之,先儒务欲存古,于是取其已合者复析之,命之曰古经,案三传与经皆别行,而后人合之,马氏乃以为汉人于三传中,取出经文,不知何据,马氏所云先儒,似指朱子所刻春秋经,李焘所定春秋古经而言,然不得谓之汉以来,其立说不分明,皆由不知汉志之古经即是左氏经也,四库提要曰,徐彦公羊传疏曰,左氏先著竹帛,故汉儒谓之古学,则所谓古经十二篇,即左传之经,故谓之古,刻汉书者,误连二条为一耳,今以左传经文与二传校勘,皆左氏义长,知手录之本,确于口授之经也,谨案左氏经长于二传,详见侯康春秋古经说,然则春秋经文,三传不同,如蔑昧眉阝微之类,专据左氏可也,而君氏尹氏之类,仍当分别观之。

论左氏不在七十子之列不得口受传指左传疏引严氏春秋不可信引刘向别录亦不可信

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序曰,是以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上记隐,下至哀之获麟,约其辞文,去其烦重,以制义法,王道备,人事浃,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不可以书见也,鲁君子左邱明,惧弟子人人异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成左氏春秋,汉书刘歆传曰,初左氏传多古字古言,学者传训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传文以解经,转相发明,由是章句义理备焉,锡瑞案史公生于刘歆未出之前,其说最为近古,班氏生于左氏盛行之后,其说信而有徵,史公以邱明为鲁君子,别出于七十子之外,则左氏不在弟子之例,不传春秋可知,云七十子之徒,口受其传指,而左氏特因孔子史记具论其语,则左氏未得口授可知,班氏云,汉初学左氏者,惟传训故,则其初不传微言大义可知,云歆治左氏,引传文以解经,由是备章句义理,则刘歆以前,未尝引传解经,亦无章句义理可知,据马班两家之说,则汉博士谓左邱明不传春秋,范升谓左氏不祖孔子而出于邱明,师徒相传,又无其人,必是实事而非诬妄,左传疏据沈氏云,严氏春秋引观周篇云,孔子将修春秋,与左邱明乘如周,观书于周史,归而修春秋之经,邱明为之传,共为表里,案沈氏谓陈沈文阿,严氏春秋久成绝学,未必陈时尚存,汉博士治春秋者,惟严颜两家,严氏若有明文,博士无缘不知,如左氏传与春秋经相表里,何以有邱明不传春秋之言,刘歆博极群书,又何不引严氏春秋以博士,则沈引严氏春秋必伪,其不可信者一也,左传疏引刘向别录云,左邱明授曾申,申授吴起,起授其子期,期授楚人铎椒,铎椒作钞撮八卷授虞卿,虞卿作钞撮九卷授荀卿,荀卿授张苍,陆德明经典释文略同,盖皆本于别录,案左氏传授,史汉皆无明文,汉书儒林传云,汉兴北平侯张苍,及梁太傅贾谊,京兆尹张敞,太中大夫刘公子,皆修春秋左氏传,而张苍贾谊张敞传,皆不云传左氏春秋,故范升以为师徒相传无其人,若如别录传授源流,若此彰灼,范升何得以此抵左氏,陈元又何不引以转抵范升,盖如释妄,谓此乃近世之儒,欲尊崇左氏,妄为此记,向若传授分明如此,汉书张苍贾谊及儒林传何故不书,则其伪可知也,是唐人已知之而明辨之矣。

论赵匡郑樵辨左氏非邱明左氏传文实有后人附益

刘歆以为左邱明好恶与圣人同,亲见夫子,始以作传之左氏,为论语之邱明,汉博士惟争左邱明不传春秋,而作传之邱明,与论语之邱明,是一是二,未尝深辨,其后桓谭班固以至啖助,皆同刘歆说,无异议,赵匡始辨之曰,啖氏依旧说,以左氏为邱明,受经于仲尼,今观左氏解经,浅于公,诬谬实繁,若邱明才实过人,岂宜若此,推类而言,皆孔门后之门人,但公守经,左氏通史,故其体异耳,邱明者,盖夫子以前贤人,如史佚迟任之流,见称于当时耳,王安石左氏解,疑左氏为六国时人者十一事,其书不传,叶梦得疑传及韩魏知伯赵襄子之事,郑樵六经奥论辨之尤力,曰,左氏终纪韩魏知伯之事,又举赵襄子之谥,若以为邱明,自获麟至襄子卒,已八十年矣,使邱明与孔子同时,不应孔子既没七十有八年之后,邱明犹能著书,此左氏为六国人明验一也,左氏战于麻隧,秦师败绩,获不更女父,又云,秦庶长鲍庶长武帅师及晋师战于栎,秦至孝公时立赏级之爵乃有不更庶长之号,明验二也,左氏云,虞不腊矣,秦至惠王十二年初腊,明验三也,左氏师承邹衍之说而称帝王子孙,案齐威王,时邹衍推五德终之运,明验四也,左氏言分星皆准堪舆,案韩魏分晋之后,而堪舆十二次,始于赵分曰大梁之语,明验五也,左氏云,左师殿将以公乘马而归,案三代时有车战,无骑兵,惟苏秦合从六国,始有车千乘骑万匹之语,明验六也,左氏序吕相绝秦,声子说齐,当作楚,此误,其为雄辨狙诈,真游说之士,捭阖之辞,明验七也,左氏之书,序晋楚事最详,如楚师犹拾渖等语,则左氏为楚人,明验八也,据此八节,可以知左氏非邱明,是为六国时人无可疑者,或问伊川曰,左氏是邱明否,曰,传无邱明字,不可考,真知言欤,朱子亦谓左传有纵横意思,不腊是秦时文字二条,盖本郑樵,锡瑞宁史记张守节正义云,秦惠文王始效中国为之,明古有腊祭,秦至是始用,非至是始创,则以不腊为秦时文字,固未可据,左师展将以公乘马而归,即子家子谓公以一乘入于鲁师之意,一乘仍是车乘,亦未可据为乘马之证,传及知伯或后人续增,不更庶长子类,或亦后人改窜,左氏一书,实有增窜之处,文十三年传,其处者为刘氏,刘炫孔颖达已明言先儒插此媚世,僖十五年传,上天降灾至唯君裁之四十一字,服杜及唐定本皆无,林黄中谓左传君子曰,是刘歆之辞,王应麟曰,八世之后,其田氏篡齐之后之言乎,公侯子孙必复其始,其三卿分晋之后之言乎,其处者为刘氏,其汉儒欲立左氏者所附益乎,皆非左氏之旧也,近儒姚鼐以公侯子孙必复其始,及季札闻歌,魏曰,以德辅此则明主也,传中盛称魏绛魏舒之类,为吴起附益以媚魏者,陈澧以左传凡例,与所记之事有违反者,可见凡例未必尽是,而传文亦有后人所附益,刘逢禄以左氏凡例书法皆出刘歆,虽未见其必然,而左氏有后人附益之辞,唐宋人已有此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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