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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跑回营中,入见宗保,说知阵图。其中如此如此。宗保听罢,即请钟道士商议。钟道士曰:“惟有太阴阵极难破,下令先破此阵,其余可以依次而攻。”宗保问曰:“太阴阵上妇人赤身裸体而立,此主何意?”钟道士曰:“彼按为月孛星,手执骷髅。遇交战之际,哭声一动,则敌将昏迷坠马。今破此阵,必先擒此妇也。”宗保曰:“谁人可往?”钟道士曰:“金头马氏前去可以成功。”宗保下令,遣金头马氏曰:“汝引精兵三万,从第九座天门阵攻打入去。吾自有兵来接应。”金头马氏领兵去讫。宗保又请八娘曰:“姑姑可引军马一万,直逼太阴阵外俟候,待彼军一出,乘势杀进。”八娘领计去讫。宗保分遣已定,与钟道士登台瞭望。有诗为证;

蓬岛神仙侣,临凡辅宋君。

坐筹知胜败,先独遣红裙。

黄琼女反辽投宋

却说金头马氏引兵从第九座门呐喊攻打,黄琼女听得,赤身裸体出阵迎敌。马氏一见,乃骂曰:“汝乃西夏国王亲生之女,引军助人战争,指挥不得自由,而受他人指挥,是无能也。且妇人所以异于男子之行藏者,特掩敛身躯一事耳。今汝不识羞耻,现露父母遗体,而出阵耀武扬威,纵使成功,亦受人之唾骂。不知明日何颜回见父母兄弟?”琼女被马骂得默默无言,羞惭满面,跑马回入阵中去了。马氏见阵上杀气腾腾,刀枪晃晃,亦不追赶,遂与八娘合兵而回。

却说黄琼女回到帐中,自思我来助他,令我赤身露体,真个羞辱无限。曾记当年邓令公为媒,吾父许配山后继业六郎,只因邓令公丧去,遂停止此姻事。今闻统宋大军乃六郎也,是我旧日姻配,不如引部下投降于宋,续此佳偶,扶助破番,报复此等耻辱,岂不妙哉。计议已定,次日密遣部军送书入马氏营去。马氏得书,报知令婆。令婆曰:“彼今不言,我亦忘之。昔在河东时,果有此议。盖因邓令公弃世后,遂不曾成其亲事。”马氏曰:“此女昨被我耻辱一番,今日来降,料非虚情。老太太可与令郎商议。”令婆遂召六郎入来,道知黄琼女为旧日结姻之事,今日遣人下书,要来投降以寻旧好。六郎曰:“来降则可,会亲则难。此时交兵之际,何暇于此!待破阵之后,又得计议。”令婆曰:“汝言差矣。彼因亲事方肯来降,汝若迟迟为词,他心怀疑,不肯来矣。当今用人之际,彼一来降,此太阴阵不攻自破。且吾添一羽翼,而辽增一劲敌,此等机会,一举两得,甚为大幸。依老母之言,允之可也。”六郎从母命,即修书与来人回转,约期明晚里应外合。阵图一破,请入军中毕姻。

黄琼女得书,不胜之喜。次日,将近黄昏,下令众军整点齐备。忽阵外金头马氏率本部攻打太阴阵,喊声大振。黄琼女听知宋兵已到,引众从里面杀出。巡阵黑先锋忽到,与马氏交锋,只一合,被马氏斩于马下。北兵大乱。黄琼女与马氏合兵一处,杀出北营而去。及韩延寿、萧天左引兵来赶时,马氏已回到营矣。二人懊悔不及而回。

金头马氏带黄琼女入军中,见令婆言曰:“今得黄琼女归降,又杀了黑先锋,大胜北番一阵。”令婆大悦,召六郎入来,黄琼女与之相见毕,各营军官一齐贺喜。

次日,宗保入禀六郎:“昨蒙钟师父指示阵图,攻打出入之路,甚是分明。后日乃是甲子,可以破阵。乞大人奏知圣上,亲来监战。”六郎曰:“汝用心定计进兵,吾即奏帝知之。”宗保退出,见钟师父问曰:“明日出兵,破何阵为先?”钟道士曰:“铁门金锁阵,乃咽喉紧要之所,先须破之。次则便及青龙阵也。”宗保曰:“可遣准去破铁门青龙两阵?”钟道士曰:“铁门阵可遣令正桂英一往。青龙阵要劳令堂柴郡主一行。”宗保曰:“桂英无辞,吾母有孕在身,如何去得?”钟道士曰:“但去无妨。今正要以孕气压胜此阵之妖孽也。”宗保领诺,入见六郎,道知调遣之事。六郎曰:“军令安敢有违。但汝母有孕,恐致疏危怎了?”宗保曰:“钟师父道无妨,但着孟良扶助而行。”六郎允其说。宗保遂密书破阵计策,付与郡主、桂英。郡主、桂英领计而行。各引精兵三万,一声炮响,二支兵鼓噪而进。却说穆桂英领兵三万,将到番阵,分兵一万,号令各执火炮、火箭之类,候入阵交锋之时,炮箭齐发。又分军一万,着令从九龙谷正北打入,抄出青龙阵后,接应柴郡主之兵。众军领计而行。穆桂英驱军呐喊,分左右攻打铁门金锁阵。番将马荣望见,离却将台,引众如天崩地裂而下。桂英约退一箭之地,赚得马荣近前,交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桂英正战之际,其一万部兵各望通道攻进。铁锁兵一时进至,被宋兵放火炮,射火箭伤损不计其数。铁拴、铁棍一十四门精兵俱来救应,被宋兵蜂涌而进,北兵遂乱其阵。桂英奋勇杀进,大喝一声,钢刀起处,马荣头已落地。宋兵乘势攻入,杀死番兵无数。有诗为证:

铁马金戈破阵图,马荣力怯竟遭诛。

苍天此际决明圣,致使佳人立大谟。

却说柴郡主引军三万去到青龙阵,吩咐孟良曰:“汝引军一万,先攻九曲黄河,杀从龙腹而出。吾引兵攻打龙头,绕出阵后,与桂英会合。”孟良得令,领兵先进。郡主既遣良去,令军大喊攻打龙头。守将铁头太岁引兵离将台直来迎敌。郡主交战数合,不分胜负。忽系到中间,一声炮响,孟良引军截出。北兵大乱,铁头太岁复来迎战,柴郡主乘势催军进击。龙须、龙爪一十四门精兵齐出,柴郡主与孟良前后力战。将及半午,郡主用力战久,动了胎气,忽觉肚腹疼痛,渐渐难忍。郡主遂大叫一声:“好苦。”部下军士无不失色。须臾,坠下马来,产一婴孩,昏闷倒地。铁头太岁见郡主落马,拍马来捉。忽阵侧一彪军马如风骤到,乃穆桂英也。望见郡主在地,努力相救,近前与铁头太岁交战数合,铁头太岁被郡主生产腥气所冲,忽拍马而走,被桂英忙抛飞刀砍去,遂化一道金光冲霄去了。番兵大乱。孟良乘势乱砍番军不计其数。桂英下马,扶起郡主,将所生之孩包裹了,放在已之怀内,复扶郡主上马,然后自跳上马杀出,遂破了青龙阵。有诗为证:

郡主威风不等闲,忽然胎堕阵图间。

桂英一马如迟到,险被妖魔短剑餐。

桂英大获全胜,回见令婆,道知破阵之事,郡主生产平安,令婆六郎等大喜,乃安置郡主于后营休息。

却说北番韩延寿听知宋人又破了二阵,急召椿岩计议。岩曰:“虽破此两阵,岂复能破我迷魂阵耶!待其再来,尽数戮之。”延寿曰:“也难说这个话儿。阵图已被他破了三个,想彼军中亦必有智谋之士,勿得轻觑其为无用。将军可提防之。”岩曰:“吾自有主张,不劳元帅忧心。”言罢,径与吕军师商议去了。

却说哨马来报知宗保,北兵阵图提防甚是严切。宗保曰:“被虽提防完固,被吾打破三阵,已挫折其锐气矣。今再依序攻打,何愁不胜。”言罢,乃请钟师父进帐,计议进兵。钟道士曰:“当调兵攻打白虎阵,白虎阵一破,再看机而行。”宗保曰:“此行可遣谁去?”钟道士曰:“此阵令尊可以破之。”宗保领诺,遂即进告六郎。六郎曰:“必我亲出始能激励诸将。”宗保退出。

次日,六郎全身披挂,引骑军三千,杀奔北营,攻打白虎阵。宋兵喊声大振,势如潮涌。椿岩登将台,将红旗麾动,番帅苏何庆遂开中座阵门,领兵迎敌,正遇六郎耀武扬威来到。两骑相交,战上二十余合。何庆佯输,勒马回走。宋兵乘势杀进,忽将台铜锣响处,黄旗闪闪,陡然变成八卦阵。霸贞公主引精兵围裹将来。六郎进入其中,只见门路纷纷,不知进退,被何庆催兵复回,围困六郎于阵。六郎左冲右突,不得其路而去。败军慌忙回报宗保,宗保大惊,言曰:“是我失其计策。”即唤焦赞谓之曰:“汝快引兵三干,从右侧攻入白虎阵内,将石打破两面铜锣,使虎无眼,则不能视。吾自有兵来应。”焦赞引兵去讫。又唤黄琼女谓曰:“汝引军五千,从左侧攻入白虎阵内,砍倒黄旗二面,使虎无耳,则不能听,其阵必乱。”黄琼女领兵去讫。又唤穆桂英曰:“汝引骑军一万,从中门杀进白虎阵内,以救吾父。”桂英领兵去了。宗保分遣已毕,自引岳胜、孟良等接应。

却说焦赞一闻本官被围,声振如雷,率兵从右攻进。番将刘珂镇守虎眼,只见宋兵杀到,即下台迎敌。交马两合,被赞一刀砍了,杀散余军,拍马走近台边,将铜锣打得粉碎,乘势杀进。

却说琼女杀从右傍入,恰遇番将张熙,交战一合,被琼女一刀砍于马下,遂近台前,将黄旗二面砍倒,与赞合兵,一齐抄出白虎阵后而去。苏何庆见阵势已乱,急来救应。穆桂英杀入,与何庆交战二合,何庆力怯绕阵而走,桂英拈弓搭箭射之,何庆应弦落马,被乱兵砍死,霸贞公主见夫落马,急来救应,不防后而黄琼女杀到,将铜锤从背脊心一打。霸贞公主口吐鲜血,单马走归本国去了。六郎闻得外面金鼓之声,思忖必是救兵来到,乃从中冲杀而出,正遇焦赞,合兵一处,砍杀番兵犹如切瓜,遂破了白虎阵。有诗为证:

自虎安排阵势巍,六郎攻打奋雄威。

旗锣砍倒无眸耳,顷刻尘清妻凯归。

令婆攻打通明殿

六郎破了白虎阵,宗保等迎接而回。次日升帐,诸将俱入拜贺。六郎曰:“阵图果是玄妙,战至半酣,又变一阵,遂迷出路。若非救兵来到,险遇其害。”宗保曰:“今爹爹破了白虎阵,可乘势进兵,攻打通明殿,则其余阵图,破之无难矣。”六郎曰:“阵中变化不一,汝虽仔细调遣,勿得轻视,有误大事。”宗保曰:“爹爹放心,儿已有成算矣。”乃请过令婆、八娘、九妹谓之曰:“敢劳婆婆与二位姑娘领兵三万,攻打通明殿。其殿有个梨山老母,婆婆一去,先要擒捉此妇。”言罢,令婆领兵而出,乃令八娘、九妹各引军一万前进。宗保又请王贵进帐言曰:“敢烦老将军领军一万,从通明殿正中而入,以救应令婆之军。”王贵领军去讫。宗保分遣已毕,引诸将登台了望。

却说令婆引众呐喊,杀奔通明殿而来。椿岩见令婆杀进阵来,摇动红旗。梨山老母,董夫人是也。董夫人望见红旗摇动,拍马来与令婆交战。战了数合,董夫人勒马回走,八娘、九妹两翼夹攻,一齐赶入阵去。忽然阵内金鼓齐鸣,番将围合而来,将令婆等困于其中。王贵急引兵从殿正中杀进去救令婆,恰遇北番巡营元帅韩延寿来到,拈弓搭箭,指定心窝射去。王贵应弦而倒,部下军兵被番人杀死大半。败军走回,报知宗保。宗保大惊曰:“伤损圣上爱将,此恨怎消!”即遣桂英引军五千前去救应。桂英得令领兵去了。又令杨七姐,六郎女也,引步军五千,直入殿前打破红灯,令敌人不知变动。七姐引兵去讫。

却说穆桂英望见阵内杀气腾腾,团团围定,纵骑突进,正遇董夫人力战八娘九妹,八娘九妹渐渐衰危,穆桂英架箭当弦,射中董夫人之目,坠马而死。桂英催兵杀入,救出九妹、八娘、令婆等,合兵杀出。只见杨七姐打破了红灯,绕出通明殿后,与令婆等会兵一处,杀进阵内而去。韩延寿见宋兵威势甚锐,不敢接战,勒马退回去了。宋兵遂夺得王贵尸首回寨。

宗保等接见,无不悲伤。时王贵之妻杜夫人亦在行营,见夫阵亡,号泣不止。六郎曰:“婶娘请止悲哀,侄今去奏知圣上,重加旌表,以报其死。”夫人遂收泪不哭。六郎乃进御营奏道:“叔父王贵,乃出阵射死。其情可矜,乞陛下旌表,以励后人。”帝闻奏,感伤不已,乃允其奏。即宣杜夫人入御帐抚慰之曰:“王令公,朕之爱将。今者战殁,朕甚悲悼。但幸有子,封为无职恩官,月给俸米八十石,候年满丁,入朝袭父旧职。封汝为忠义夫人。谥赠王贵为忠义成国公,钦赐金银缎匹一十二车。”敕旨既下,夫人谢恩而遇。次日杜夫人辞别令婆等,径回洪都庄去了。按《一统志》,王贵太原人,杨业母亲之弟。投降于宋,屡战有功,遂得真宗宠爱焉。

却说宗保请钟道士入帐商议进兵之策。钟道士曰:“今虽破数阵,还有迷魂阵,极难攻打。当调汝伯五郎率僧兵前去,方能破之。”宗保曰:“弟子在将台上瞭望正北吕军师之营,隐隐如山,此处弟子深忧不能破之。”钟道士曰:“汝不必多忧,待吾亲破此处。”宗保大喜而退。

次日宗保升帐,乃请五郎,谓曰:“烦伯父领僧兵先出攻打迷魂阵,侄调兵来接应。”五郎即引头陀僧兵五千呐喊杀入迷魂阵去。正遇番将萧天左,接战交马十数合,天左佯败,引五郎入阵。单阳公主纵马舞刀,直取五郎。五郎与战两合,公主拨回马走,五郎驱兵追之。只见五百罗汉一齐杀出,被头陀僧兵奋勇力战,将五百罗汉杀死一半。耶律呐在台上望见宋兵势锐,急将红旗麾动。忽阴风习习,雾气漫漫,一阵妖鬼,号哭而出。头陀僧兵尽皆昏闷,头疼脚软,不能前进。五郎大惊,急念神咒解之。然后引兵走回,报知宗保。宗保曰:“我忘之矣。师父曾言,此处有妖怪,吾当按法破之。”遂遣人于附近乡村,寻得四十九个小儿来到,尽皆戎装,令他各执杨柳枝条几根,复请五郎到来,谓曰:“今日再烦伯父领此小儿进去攻打,若遇妖鬼出来,即令小儿将杨柳枝迎风打近前去,其妖鬼三魂七魄,尽皆散去。妖魂一散,徐令健军五百直去红旗台下,掘出孕妇尸首,如此而行,则破此阵必矣。”五郎领计去讫。又唤孟良曰:“汝引军一万,打入太阳阵去,抄出其后,接应本军。”孟良得令,领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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