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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益稷(2)

[疏]“帝曰臣”至“威之”正义曰:帝以禹然己言,又说须臣之事:“作我股肱耳目。”言已动作视听皆由臣也。“我欲助我所有之人,使之家给人足,汝当翼赞我也。我欲布陈智力於天下四方,为立治之功,汝等当与我为之。我欲观示君臣上下以古人衣服之法象,其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合五采而画之。又画山、龙、华虫於宗庙彝樽。其藻、火、粉、米、黼、黻於絺葛而刺绣,以五种之彩明施於五色,制作衣服,汝当为我明其差等而制度之。我欲闻知六律,和五声,播之於八音,以此音乐察其政治与忽怠者,其乐音又以出纳五德之言,汝当为我听审之。我有违道,汝当以义辅成我。汝无得知我违非而对面从我,退而后更有言,云我不可辅也”。既言其须臣之力,乃总敕之:“敬其职事哉,汝在我前后左右四旁邻近之臣也。其众类顽愚谗说之人,若有所行不在於是而为非者,汝当察之以法,行射侯之礼,知其善恶以明别之。行有不是者,又挞其身以记之。书其过者以以识哉。所以挞之书之者,冀其改悔,欲与并生活哉!工乐之官以纳谏言於上,当是正其义而显扬之,使我自知得失也。”又总言御下之法:“天下之人有能至於道者,则当承受而进用之,当任以官也。不从教者,则以刑罚威之,当罪其身也。此等皆汝臣之所为。”传“言大体若身”正义曰: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耳目,大体如一身也。足行手取,耳听目视,身虽百体,四者为大,故举以为言。郑玄云:“动作视听皆由臣也。”传“左右”至“成我”正义曰:《释诂》云:“左、右、助,虑也”,同训为虑,是“左右”得为助也。立君所以牧人,人之自营生产,人君当助救之。《论语》称孔子適卫,欲先富民而后教之,故云“助我所有之民,欲富而教之”也。君子施教,本为养人,故先云助人,举其重者。以其为人事重,当须翼成,故言“汝翼”。次显君施教化,须臣为之,故言“汝为”。次明衣服上下,标显尊卑,故云“汝明”。次云六律、五声,故云“汝听”。各随事立文,其实不异。传“布力”至“为之”正义曰:《诗》云“四方于宣”,《论语》云“陈力就列”,是布政用力,故言“布力立治之功,汝群臣当为之”。传“欲观”至“服制”正义曰:“观示法象之服制”者,谓欲申明古人法象之衣服,垂示在下使观之也。《易·系辞》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象物制服,盖因黄帝以还,未知何代而具彩章。舜言己欲观古,知在舜之前耳。传“日月”至“旌旗”正义曰:桓二年《左传》云:“三辰旂旗,昭其明也。”三辰谓此日月星也,故“日月星为三辰”。辰即时也,三者皆是示人时节,故并称辰焉。传言此者,以“辰”在“星”下,总上三事为辰,辰非别为物也。《周礼·大宗伯》云:“实柴祀日月星辰。”郑玄云:“星谓五纬也,辰谓日月所会十二次也。”“星”、“辰”异者,彼郑以遍祭天之诸神十二次也,次亦当祭之,故令“辰”与“星”别。此云画之於衣,日月合宿之辰,非有形容可画,且《左传》云三辰即日月星也。《周礼》“司常掌九旗之物”,惟日月为常,不言画星,盖太常之上又画星也。《穆天子传》称天子葬盛姬,画日月七星,盖画北斗也。草木虽皆有华,而草华为美,故云“华象草华虫雉”也。《周礼·司服》有“鷩冕”,鷩则雉焉,雉五色,象草华也。《月令》五时皆云其虫,“虫”是鸟兽之总名也。下云“作服,汝明”,知“画三辰、山、龙、华虫於衣服”也。又言“旌旗”者,《左传》言“三辰旂旗”,《周礼·司常》云“日月为常”,王者礼有沿革,后因於前,故知舜时三辰亦画之於旌旗也。下传云“天子服日月而下”,则三辰画之於衣服,又画於旌旗也。《周礼·司服》云:“享先王则衮冕。”衮者,卷也,言龙首卷然。以衮为名,则所画自龙已下,无日月星也。《郊特牲》云:“祭之日,王被衮冕以象天也。”又曰:“龙章而设日月,以象天也。”郑玄云:“谓有日月星辰之章”,“设日月画於衣服旌旗也”。据此记文,衮冕之服亦画日月。郑注《礼记》言《郊特牲》所云“谓鲁礼也”。要其文称王被服衮冕,非鲁事也。或当二代天子衣上亦画三辰,自龙章为首,而使衮统名耳。《礼》文残缺,不可得详,但如孔解,舜时天子之衣画日月耳。郑玄亦以为然。王肃以为“舜时三辰即画於旌旗,不在衣也,天子山、龙、华虫耳。传“会五”至“为饰”正义曰:“会”者合聚之名,下云“以五彩彰施於五色,作服”,知“会”谓五色也。《礼》衣画而裳绣,“五色备谓之绣”,知画亦备五色,故云“以五彩成此画焉”,谓画之於衣、宗彝。文承“作会”之下,故云“宗庙、彝樽亦以山、龙、华虫为饰”。知不以日月星为饰者,孔以三辰之尊不宜施於器物也。《周礼》有山罍、龙勺、鸡彝、鸟彝,以类言之,知彝樽以山、龙、华虫为饰,亦画之以为饰也。《周礼》彝器所云牺、象、鸡、鸟者,郑玄皆为画饰,与孔意同也。《周礼》彝器无山、龙、华虫为饰者,帝王革易,所尚不同,故有异也。传“藻水”至“曰绣”正义曰:《诗》云“鱼在在藻”,是“藻”为水草。草类多矣,独取此草者,谓此草有文故也。“火为火字”,谓刺绣为“火”字也。《考工记》云:“火以圜。”郑司农云:“谓圜形似火也。郑玄云:“形如半环。”然《记》是后人所作,何必能得其真?今之服章绣为“火”字者,如孔所说也。“粉若粟冰”者,粉之在粟,其状如冰。“米若聚米”者,刺绣为文,类聚米形也。“黼若斧形”,《考工记》云:“白与黑谓之黼。”《释器》云:“斧谓之黼。”孙炎云:“黼文如斧形”,盖半白半黑,似斧刃白而身黑。“黻谓两己相背”,谓刺绣为“己”字,两“己”字相背也。《考工记》云:“黑与青谓之黻。”刺绣为两《己》字,以青黑线绣也。《诗·葛覃》云“为絺为绤”,是絺用葛也。《玉藻》云:“浴用二巾,上絺下绤。”《曲礼》云:“为天子削瓜者副之,巾以絺。为国君者华之,巾以绤。”皆以絺贵而绤贱,是絺精而绤粗,故“葛之精者曰絺”。“五色备谓之绣”,《考工记》文也。计此所陈,皆述祭服。祭服玄纁为之,后代无用絺者,盖於时仍质,暑月染絺为纁而绣之以为祭服。孔以“华象草华虫雉”,则合华虫为一,《周礼》郑玄注亦然,则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画於衣也。藻、火、粉、米、黼、黻六章绣於裳也。天之大数不过十二,故王者制作皆以十二象天也。顾氏取先儒等说,以为“日月星取其照临,山取能兴云雨,龙取变化无方,华取文章,雉取耿介”。顾氏虽以唬骸蔼虫为二,其取象则同。又云:“藻取有文,火取炎上,粉取絜白,米取能养,黼取能断,黻取善恶相背。”郑玄云:“会读为绘。宗彝谓宗庙之郁鬯樽也。故虞夏以上,盖取虎彝蜼彝而已。粉米,白米也。絺读为黹。黹,紩也。自日月至黼黻凡十二章,天子以饰祭服。凡画者为绘,刺者为绣。此绣与绘各有六,衣用绘,裳用绣。至周而变之,以三辰为旂旗,谓龙为衮,宗彝为毳,或损益上下,更其等差。”郑意以“华虫”为一,“粉米”为一,加“宗彝”谓虎蜼也。《周礼》宗庙彝器有虎彝、蜼彝,故以“宗彝”为虎蜼也。此经所云凡十二章,日也,月也,星也,山也,龙也,华虫也,六者画以作绘,施於衣也;宗彝也,藻也,火也,粉米也,黼也,黻也,此六者紩以为绣,施之於裳也。郑玄云“至周而变易之,损益上下,更其等差”,《周礼·司服》之注具引此文,乃云:“此古天子冕服十二章也。王者相变,至周而以日月星画於旌旗。冕服九章,登龙於山,登火於宗彝,尊其神明也。九章,初一曰龙,次二曰山,次三曰华虫,次四曰火,次五曰宗彝,皆画以为缋;次六曰藻,次七曰粉米,次八曰黼,次九曰黻,以絺为绣。则衮之衣五章,裳四章,凡九也。鷩画以雉,谓华虫也。其衣三章,裳四章,凡七也。毳画虎蜼,谓宗彝也。其衣三章,裳二章,凡五也。”是郑以冕服之名皆取章首为义,衮冕九章,以龙为首,龙首卷然,故以衮为名。鷩冕七章,华虫为首,华虫即鷩雉也。毳冕五章,虎蜼为首,虎蜼毛浅,毳是乱毛,故以毳为名。如郑此解,配文甚便,於絺绣之义,总为消帖。但解“宗彝”为虎蜼,取理太回,未知所说谁得经旨。传“天子”至“制之”正义曰:此言“作服,汝明”,故传辨其等差。天子服日月而下十二章,诸侯自龙衮而下至黼黻八章,再言“而下”,明天子诸侯皆至黼黻也。士服藻火二章,大夫加粉米四章。孔注上篇“五服”,谓“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则卿与大夫不同,当加之以黼黻为六章。孔略而不言,孔意盖以《周礼》制诸侯有三等之服,此诸侯同八章者,上古朴质,诸侯俱南面之尊,故合三为一等。且《礼》诸侯多同为一等,故《杂记》云“天子九虞,诸侯七虞”,《左传》云“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是也。孔以此经上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尊者在上,下句“藻、火、粉、米、黼、黻”尊者在下,黼黻尊於粉米,粉米尊於藻火,故从上以尊卑差之,士服藻火,大夫加以粉米,并藻火为四章。马融不见孔传,其注亦以为然,以古有此言,相传为说也。盖以衣在上为阳,阳统於上,故所尊在先。裳在下为阴,阴统於下,故所重在后。《诗》称“玄衮及黼”《顾命》云“麻冕黼裳”,当以黼为裳,故首举黼以言其事如孔说也。天子诸侯下至黼黻,大夫粉米兼服藻火,是“上得兼下”也。士不得服粉米,大夫不得服黼黻,是“下不得僣上”也。训“彰”为明,以五种之彩明施於五色,作尊卑之服,汝当分明制之,令其勿使僣滥也。郑玄云:“性曰采,施曰色。”以本性施於缯帛,故云“以五采施於五色”也。郑云:“作服者,此十二章为五服,天子备有焉,公自山龙而下,侯伯自华虫而下,子男自藻火而下,卿大夫自粉米而下。”亦是以意说也。此云“作服”,推据衣服,所以经有“宗彝”,及孔云旌旗亦以山、龙、华虫为饰者,但此虽以服为主,上既云“古人之象”,则法象分在器物,皆悉明之,非止衣服而已。旌旗器物皆是彩饰,被服以明尊卑,故总云“作服”以结之。传“言欲”至“审之”正义曰:此经大意,令臣审听乐音,察世之治否以报君也。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物各出其音,谓之“八音”。八音之声皆有清浊,圣人差之以为五品,宫、商、角、徵、羽,谓之“五声”。五声高下各有所准则,圣人制为六律,与五声相均,作乐者以律均声,声从器出。帝言我欲以六律和彼五声八音,以此乐之音声,察世之治否。《诗序》云:“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此则听声知政之道也。言今听作乐,若其音安乐和平,则时政辨治而修理也;若其音怨怒乖离,则时政忽慢而怠惰也;是用乐之声音察天下治理及忽怠者也。知其治理,则保以修之;知其忽怠,则改以修之;此治理忽怠,人君所愿闻也。又乐之感人,使和易调畅,若乐音合度,则言必得理。以此乐音出纳仁义礼智信五德之言,乃君之发言,合彼五德,施之於人,可以成其教化,是出五言也。人之五言,合彼五德,归之於君,可以成讽谏,是纳五言也。君言可以利民,民言可以益君,是言之善恶由乐音而知也。此言之善恶,亦人君之所原闻也。政之理忽,言之善恶,皆是上所愿闻,欲令察知以告己,得守善而改恶,故帝令臣,汝当为我听审之也。六律、六吕,当有十二,惟言“六律”者,郑玄云:“举阳,阴从可知也。”传以“五言”为“五德之言”者,《汉书·律历志》称五声播於五常,则角为仁,商为义,徵为礼,羽为智,宫为信,《志》之所称必有旧说也。言五声与五德相协,此论乐事而云“出纳五言”,知是出纳五德之言也。乐音和,则五德之言得其理;音不和,则五德之言违其度;故亦以乐音察五言也。帝之此言,自说臣之大法。於舜所听,使听韶乐也。襄二十九年《左传》吴季札见舞韶乐而叹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然则韶乐尽善尽美,有理无忽,而并言“忽”者,韶乐自美,取乐采人歌为曲,若其怠忽,则音辞亦有焉,故常使听察之也。传“四近”至“察之”正义曰:《冏命》云:“惟予一人无良,实赖左右前后有位之士,匡其不及。”知“四近”谓前后左右四者近君之臣,敕使敬其职也。更欲告以此下之辞,故敕之。众顽愚谗说之人,若有所行不在於是而为非者,当察之。知其非,乃挞之书之。此与以下发端也。“庶顽谗说”谓朝廷之臣,“格则承之”乃谓天下之人。舜之朝廷当无谗说之人,故设为大法,戒慎之耳。四近之臣,普谓近君之臣耳,无常人也。郑玄以“四近为左辅右弼,前疑后承”,惟伏生《书传》有此言,《文王世子》云“有师保,有疑承”,以外经传无此官也。传“当行”至“其过”正义曰:《礼》射皆张侯射之,知“侯以明之”,“当行射侯之礼,以明善恶之教”。射礼有序宾以贤,询众择善之义,是可以明善恶也。“笞挞不是者,使记识其过”,谓过轻者也,大罪刑杀之矣。古之射侯之士,无以言之。案《周礼·司裘》云:“王大射则供虎侯、熊侯、豹侯、设其鹄。诸侯则供熊侯、豹侯,卿大夫则供麋侯,皆设其鹄。”郑玄注云:“虎九十弓,即方一丈八尺。熊七十弓,方一丈四尺。豹、麋五十弓,方一丈。”郑又引《梓人》“为侯,广与崇方,三分其广,而鹄居一焉”。则丈八之侯,鹄方六尺。丈四之侯,鹄方四尺六寸大半寸。一丈之侯,鹄方三尺三寸少半寸,此皆大射之侯也。《射人》云:“王以六耦射三侯,五正。诸侯以四耦射二侯,三正。孤卿大夫以三耦射一侯,二正。士以三耦射豹侯,二正。”郑玄注云:“五正者,五采。中朱,次白,次苍,次黄,玄居外。三正者,去玄、黄。二正者,去白、苍而画以朱、绿。”此宾射之侯也。郑以宾射三侯步数高广,与大射侯同,正大如鹄。《司裘》及《射人》所云诸侯者,谓圻内诸侯。若圻外诸侯,则《仪礼·大射》云,大侯九十弓,熊侯七十弓,豹侯五十弓,皆以三耦;其宾射则无文。若天子已下之燕射,案《乡射记》云:“天子熊侯,白质。诸侯麋侯,赤质。大夫布侯,画以虎豹。士布侯,画以鹿豕。”熊侯已下同五十弓,即侯身高一丈,君臣共射之。传“书识”至“并生”正义曰:书识其非,亦是小过者也,欲并生哉。总上三者,“侯以明之,挞以记之,书用识哉”,皆是欲其改悔,与无过之人共并生也。传“工乐”至“道之”正义曰:《礼》通谓乐官为工,知《工》是乐官,则《周礼》大师、瞽矇之类也。乐官掌颂诗言以纳谏,以诗之义理或微,人君听之,若有不悟,当正其义而扬道之。扬,举也,举而道向君也。传“天下”至“威之”正义曰:言“承之用之”,则此人未在官也,故言谓天下民必也。能至於道即贤者,故承用之而任以官也。“否”谓不从教者,则以刑威之而罪其身也。臣过必小,故挞之书之;人罪或大,故以刑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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