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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费誓

鲁侯伯禽宅曲阜,治封之国居曲阜。伯禽,鲁侯名。徐、夷并兴,东郊不开,徐戎、淮夷并起,为寇於鲁,故东郊不开。开,旧读皆作开,马本作辟。作《费誓》。鲁侯征之於费地而誓众也。诸侯之事而连帝王,孔子序《书》以鲁有治戎征讨之备,秦有悔过自誓之戒,足为世法,故录以备王事,犹《诗》录商鲁之《颂》。费音秘。

费誓费,鲁东郊之地名。

[疏]“鲁侯”至“费誓”正义曰:鲁侯伯禽於成王即政元年始就封於鲁,居曲阜之地。於时徐州之戎、淮浦之夷并起,为寇於鲁,东郊之门不敢开辟。鲁侯时为方伯,率诸侯征之,至费地而誓戒士众。史录其誓辞,作《费誓》。传“徐戎”至“不开”正义曰:经称“淮夷、徐戎”,序言“徐、夷”,略之也。此戎夷在鲁之东,诸侯之制,於郊有门,恐其侵逼鲁境,故东郊之门不开。传“费鲁”至“地名”正义曰:《甘誓》、《牧誓》皆至战地而誓,知“费”非战地者,“东郊不开”,则戎、夷去鲁近矣。此誓令其治兵器,具糗粮,则是未出鲁境,故知“费”是鲁东郊地名,非战处也。

公曰:“嗟!人无哗,听命。伯禽为方伯,监七百里内之诸侯,帅之以征。叹而敕之,使无喧譁,欲其静听誓命。譁,户瓜反。监,工衔反。徂兹淮夷、徐戎并兴。今往征此淮浦之夷、徐州之戎,并起为寇。此戎夷帝王所羁縻统叙,故错居九州之内,秦始皇逐出之。善乃甲胄,敿乃干,无敢不吊。言当善简汝甲铠胄兜鍪,施汝楯纷,无敢不令至攻坚使可用。,了彫反。敿,居表反。吊音的。铠,苦代反。兜,丁侯反。鍪音矛。楯,常准反,又音允。纷,芳云反。令,力呈反。备乃弓矢,锻乃戈矛,砺乃锋刃,无敢不善。备汝弓矢,弓调矢利。锻练戈矛,磨砺锋刃。皆使无敢不功善。锻,丁乱反。砺,力世反。练,来见反。

[疏]“公曰”至“不善”正义曰:鲁侯将征徐戎,召集士众,叹而敕之。公曰:“嗟!在军之人,无得喧哗,皆静而听我誓命。在往征此淮浦之夷、徐州之戎,以其并起为寇故也。汝等善简择汝之甲胄,施汝楯纷,无敢不令至攻极坚。备汝弓矢,一弓百矢,令弓调矢利。锻练汝之戈矛,磨砺汝之锋刃,无敢不使皆善。”戒之使善,言不善将得罪也。传“伯禽”至“誓命”正义曰:《礼》诸侯不得专征伐,惟州牧於当州之内有不顺者,得专征之。於时伯禽为方伯,监七百里内之诸侯,故得帅之以征戎夷。《王制》云:“千里之外设方伯。”以八州八伯,是州别立一贤侯以为方伯,即《周礼·大宗伯》云“八命作牧”是也。《礼记·明堂位》云:“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孔意以周之大国不过百里,《礼记》云“七百里”者,监此七百里内之诸侯,非以七百里地并封伯禽也。下云“鲁人三郊三遂”,指言“鲁人”,明於时军内更有诸侯之人,故知帅七百里内诸侯之人,以之共征也。郑云:“人谓军之士众及费地之民。”案下句令填塞坑阱,必使军旁之民塞之,或当如郑言也。传“今往”至“出之”正义曰:《诗》美宣王命程伯休父,“率彼淮浦,省此徐土”。知“淮夷”是淮浦之夷,“徐戎”是徐州之戎也。四海之名,东方曰夷,西方曰戎,谓在九州之外。此徐州、淮浦,中夏之地而得有戎夷者,此戎夷帝王之所羁縻而统叙之,不以中国之法齐其风俗,故得杂错居九州之内。此伯禽之时有淮浦者,淮浦之夷并起,《诗》美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则戎夷之处中国久矣。汉时内地无戎夷者,秦始皇逐出之。始皇之崩至孔之初,惟可三四十年,古老尢在,及见其事,故孔得亲知之也。王肃云:“皆纣时错居中国。”经传不说其事,无以知纣时来也。传“言当”至“可用”正义曰:《世本》云:“杼作甲。”宋仲子云:“少康子杼也。”《说文》云:“胄兜鍪也。”“兜鍪”,首铠也,经典皆言“甲胄”。秦世已来始有“铠”、“兜鍪”之文。古之作甲用皮,秦汉已来用铁,“铠”、“鍪”二字皆从金,盖用铁为之,而因以作名也。甲胄为有善有恶,故令简,取其善者。郑云:“谓穿彻之。”谓甲绳有断绝,当使理穿治之。“干”是楯也,“敿乃干”,必施功於楯,但楯无施功之处,惟系纷於楯,故以为“施汝楯纷”。纷如绶而小,系於楯以持之,其以为饰。郑云“敿尢系也”,王肃云“敿楯当有纷系持之”,是相传为此说也。“吊”训至也,无敢不令至极,攻坚使可用。郑云:“至,尢善也。”传“备汝”至“功善”正义曰:“备”训具也。每弓百矢,弓十矢千,使其数备足,令弓调矢利。案《毛传》云“五十矢为束”,或临战用五十矢为束。凡金为兵器,皆须锻砺,有刃之兵,非独戈矛而已。云“锻练戈矛,磨砺锋刃,令其文互相通称。诸侯兵器,皆使无敢不功善,令皆利快也”。

“今惟淫舍牿牛马,今军人惟大放舍牿牢之牛马,言军所在必放牧也。牿,工毒反。杜乃擭,敜乃阱,无敢伤牿。牿之伤,汝则有常刑。擭,捕兽机槛,当杜塞之。阱,穿地陷兽,当以土窒敜之。无敢令伤所以牿牢之牛马。牛马之伤,汝则有残人畜之常刑。杜,本又作度攵。擭,华化反,徐户覆反。敜,徐乃协反,又乃结反。阱,在性反。槛,户减反。窒,珍栗反。畜,许六反,又丑六反。

[疏]“今惟”至“常刑”正义曰:此戒军旁之民也。今军人惟欲大放舍牿牢之牛马,令牧於野泽杜。汝捕兽之擭,塞汝陷兽之阱,无敢令伤所放牿牢之牛马。牛马之伤,汝则有残害人畜之常刑。传“今军”至“放牧”正义曰:“淫”训大也。《周礼》:“充人掌系祭祀之牲牷。祀五帝,则系于牢,刍之三月。”郑玄云:“牢,闲也。”“校人掌王马之政,天子十有二闲,马六种。”然则养牛马之处谓之牢闲,牢闲是周卫之名也。此言大舍牿牛马,则是出之牢闲,牧於野泽,令其逐草而牧之。故谓此牢闲之牛马为“牿牛马”,而知“牿”即闲牢之谓也。故言“大放舍牿牢之牛马”,言军人所在,必须放牧此告军旁之民也。既言牛马在牿,遂以“牿”为牛马之名,下云“无敢伤牿”,谓伤牛马,牿之伤谓牛马伤也。郑玄以“牿为桎梏之梏,施梏於牛马之脚,使不得走失”。传“擭捕”至“常刑”正义曰:《周礼》:冥氏掌“为阱擭以攻猛兽”。知“阱”“擭”皆是捕兽之器也。擭以捕虎豹,穿地为深坑,又设机於上,防其跃而出也。阱以捕小兽,穿地为深坑,入必不能出,其上不设机也。阱以穿地为名,擭以得兽为名,擭亦设於阱中,但阱不设机为异耳。“杜”,塞之;“窒”,敜之;皆闭塞之义。使之填坑废机,无敢令伤所放牿牢之牛马。牛马之伤,汝则有残人畜之常刑。今律文:“施机枪作坑阱者,杖一百。梢阉之畜产者,偿所减价。”王肃云:“杜,闭也。擭,所以捕禽兽机槛之属。敜,塞也。阱,穿地为之,所以陷堕之。恐害牧牛马,故使闭塞之。”郑玄云:“山林之田,春始穿地为阱,或设擭其中,以遮兽。擭,作咢刂也。

马牛其风,臣妾逋逃,勿敢越逐,马牛其有风佚,臣妾逋亡,勿敢弃越垒伍而求逐之。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逋,布吴反。佚音逸。祗复之,我商赉尔。众人其有得佚马牛、逃臣妾,皆敬还复之,我则商度汝功,赐与汝。商如字,徐音章。赉,力代反,徐音来。度,待洛反。乃越逐,不复,汝则有常刑。越逐为失伍,不还为攘盗,汝则有此常刑。攘,如羊反。无敢寇攘,逾垣墙,军人无敢暴劫人,逾越人垣墙,物有自来者,无敢取之。垣音袁。窃马牛,诱臣妾,汝则有常刑。军人盗窃马牛,诱偷奴婢,汝则有犯军令之常刑。甲戌,我惟征徐戎。誓后甲戌之日,我惟征之。峙乃糗粮,无敢不逮,汝则有大刑。皆当储峙汝糗糒之粮,使足食,无敢不相逮及,汝则有乏军兴之死刑。峙,直里反。《尔雅》云:“具也。”糗,去九反,一音昌绍反。粮音良。糒音备。

“鲁人三郊三遂,峙乃桢榦。甲戌,我惟筑,总诸国之兵,而但称鲁人。峙具桢榦,道近也。题曰桢,旁曰榦。言“三郊三遂”,明东郊距守不峙,甲戌日当筑攻敌垒距堙之属。桢,徐音贞。榦,工翰反。筑,陟六反。守,手又反。堙音因。无敢不供,汝则有无馀刑,非杀。峙具桢榦,无敢不供。不供,汝则有无馀之刑。刑者非一也,然亦非杀汝。供音恭。鲁人三郊三遂,峙乃刍茭,无敢不多,汝则有大刑。”郊遂多积刍茭,供军牛马。不多,汝则亦有乏军兴之大刑。刍,初俱反,茭音交。

[疏]“马牛”至“常刑”正义曰:马牛其有放佚,臣妾其有逋逃,汝无敢弃越垒伍而远求逐之。其有得逸马牛、逃臣妾,皆敬还复之,归於本主,我则商度汝功,赏赐汝。汝若弃越垒伍,远求逐马牛臣妾,及有得马牛臣妾不肯敬还复归本主者,汝则有常刑。”传“马牛”至“曰妾”正义曰:僖四年《左传》云:“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贾逵云:“风,放也。牝牡相诱谓之风。”然则马牛风佚,因牝牡相逐而遂至放佚远去也。“逋”亦逃也。军士在军,当各守部署,止则有垒壁,行则有队伍,勿敢弃越垒伍而远求逐之。《周礼》太宰“以九职任万民”,“八曰臣妾,聚敛疏材”。僖十七年《左传》云,晋惠公之妻“梁嬴孕,过期。卜招父与其子卜之。其子曰:‘将生一男一女。’招曰:‘然。男为人臣,女为人妾。’”是“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也。古人或以妇女从军,故云“臣妾逋逃”也。传“皆当”至“死刑”正义曰:“峙”,具也。预贮米粟谓之“储峙”。郑众云:“糗,熬大豆及米也。”《说文》云:“糗,熬米麦也。”郑玄云:“糗,捣熬穀也。”谓熬米麦使熟,又捣之以为粉也。“糒”,乾饭也。“糗糒”是行军之粮。皆当储峙汝糗糒之粮,使在军足食。“无敢不相逮及”,谓储粮少,不及众人,汝则有乏军兴之死刑。兴军征伐而有乏少,谓之“乏军兴”。今律:“乏军兴者斩。”传“总诸”至“之属”正义曰:指言“鲁人”,明更有他国之人。总诸国之兵,而但谓鲁人。峙具桢榦,为道近故也。峙具桢榦以拟筑之用。“题曰桢”,谓当墙两端者也。“旁曰榦”,谓在墙两边者也。《释诂》云:“桢,榦也。”舍人曰:“桢,正也,筑墙所立两木也。榦所以当墙两边障土者。”“三郊三遂”谓鲁人三军。《周礼·司徒》万二千五百家为乡。《司马法》:“万二千五百人为军。”《小司徒》云:“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是家出一人,一乡为一军。天子六军,出自六乡,则诸侯大国三军,亦当出自三乡也。《周礼》又云,万二千五百家为遂。《遂人职》云:“以岁时稽其人民,简其兵器,以起征役。”则六遂亦当出六军,乡为正,遂为副耳。郑众云:“六遂之地在王国百里之外。”然则王国百里为郊,乡在郊内,遂在郊外。《释地》云:“邑外谓之郊。”孙炎曰:“邑,国都也。设百里之国,去国十里为郊。”则诸侯之制,亦当乡在郊内,遂在郊外。此言“三郊三遂”者,“三郊”谓三乡也。盖使三乡之民,分在四郊之内,三遂之民,分在四郊之外,乡近於郊,故以郊言之。乡遂之民,分在国之四面,当有四郊四遂,惟言“三郊三遂”者,明东郊令留守,不令峙桢榦也。上云“甲戌,我惟征徐戎”,此云“甲戌,我惟筑”,期以至日即筑,当筑攻敌之垒距堙之属。《兵法》:“攻城筑土为山,以闚望城内,谓之距堙。”襄六年《左传》云:“晏弱城东阳,而遂围莱。甲寅,堙之环城,傅於堞。”杜预云:“堞,女墙也。堙,土山也。周城为土山及女墙。”宣十五年《公羊传》楚子围宋,“使司马子反乘堙而窥宋城,宋华元亦乘堙而出见之”。何休云:“堙,距堙,上城具也。”是攻敌城垒必有距堙,知“筑”者,筑距堙之属也。传“峙具”至“杀汝”正义曰:上云“无敢不逮”,此云“无敢不供”,下云“无敢不多”,文异者,糗粮难备,不得偏少,故云“无敢不逮”;桢榦易得,惟恐阙事,故云“无敢不供”;刍茭贱物,惟多为善,故云“无敢不多”,量事而为文也。“不供,汝则有无馀之刑”者,言刑者非一,谓合家尽刑之。王肃云:“汝则有无馀刑,父母妻子同产皆坐之,无遗免之者,故谓无馀之刑。然入於罪隶,亦不杀之。”郑玄云:“无馀刑非杀者,谓尽奴其妻子,不遗其种类,在军使给厮役,反则入於罪隶、舂槁,不杀之。”《周礼·司厉》云:“其奴,男子入於罪隶,女子入於舂槁。”郑玄云:“奴,从坐而没入县官者,男女同名。”郑众云:“输於罪隶、舂人、槁人之官也。”然不供桢榦,虽是大罪,未应缘坐尽及家人,盖亦权以胁之,使勿犯耳。“刍茭”正义曰:郑云:“茭,乾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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