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定公遗事
公令崇阳,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榷之,不若早自异也。」命拔茶而植桑,民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皆失业,而崇阳之桑皆已成,其为绢而北者,岁百万匹,其富至今。始令下,惟通城一乡不变,其后别自为县,民亦贫至今也。
公在崇阳,尝坐城门下,见里人有负菜而归者,问何从得之,曰:「买之市。」公怒曰:「汝居田里,不自种而食,何惰耶囗」笞而遣之。
张忠定守蜀,闻莱公大拜,曰:「寇准真宰相也。」又曰:「苍生无福。」门人李畋怪而问之,曰:「人千言而不尽者,准一言而尽。然仕太早,用太速,不及学耳。」张、寇布衣交也,莱公兄事之。忠定尝面折不少恕,虽贵不改也。莱公在岐,忠定在蜀,还不留,既别,顾莱公曰:「曾读霍光传否囗」曰:「未也。」更无他语。莱公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矣。」
右见《谈丛》。
昔忠定张公坐北峯亭,视亭上田畴膏腴而无水利,稍阙雨泽,禾多旱损。公相视山川原隰高下,可决渠圳,通流灌溉,遂于白泉上源为陂堰,水入圳溉田数百顷。后无复旱伤之忧。公决遣多坐此亭,视百姓农作,劝勤责怠,故能地无遗利焉。
右见《图经》。【云见忠定语录。】
公尝为崇阳宰,又尝为湖右漕,有功德在民,知植桑折绢,事有足纪。盖崇民自昔惟以摘山负贩为业,而不知有蚕缫机织之勤,公至,教其拔茶而植之以桑,厥后丝帛不胜用,而民益富,乃号剧邑。然生齿滋众而声价腾,溪山峻险而漕运阻,岁常以支移苗斛为艰;及公领漕,又为请于朝,俾以绢代,诏下,遂为永制,讫今称便。
右见《通城县祠堂记》。【令饶伯达撰。】
故尚书张咏尝谓人曰:「吾牓中得人最多:慎重有雅望,无如李文靖;深沉有德,镇服天下,无如王公;面折廷争,素有风采,无如寇公;当方面寄,则咏不敢辞。」
右见《王文正公遗事》。
乖崖守蜀,兵火之余,人怀反侧。一日,合军旅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马,东北望而三呼,复揽辔行,众不敢驩。或以此事告韩魏公,公曰:「当是时,琦亦不敢措置。」
右见《麈史》。
李顺、王均乱蜀,张公镇成都。一日,见一卒抱小儿在廊下戏,小儿忽怒,批其父。张公见之,集众语曰:「此方悖逆,乃自成俗。幼已如此,况其长成,岂不为乱囗」遂令杀之。数日间,又一卒相欧,公问知其一乃上名,遂斩次名。自是一军肃然。
公凡有兴作,先帖诸县,于民籍中系工匠者,具帐申来,分为四番,役十日,满则罢去。夏则卯入,午歇一时,冬抵莫放,各给木札一幞以御寒。工徒皆悦。有一瓦匠,因雨乞假,公判云:「天晴盖瓦,雨下和泥。」事虽至微,公俱知悉。
右见《巵史》。
张咏知益州,有巡检所领龙猛军人溃为羣盗。龙猛者,本皆募羣盗不可制者充之,慓悍善斗,连入数州,俘掠而去,蜀人大恐。咏一日召钤辖,以州牌印付之。钤辖愕然请其故。咏曰:「今盗势如此,而钤辖晏然安坐,无讨贼心,是必欲令咏自行也。钤辖宜摄州事,咏将出讨之。」钤辖惊曰:「某今行矣。」咏曰:「何时囗」曰:「即今。」咏顾左右,张酒具城西门之上,曰:「钤辖将出,吾今饯之。」钤辖不得已,勒兵出城,与饮于楼上。酒数行,钤辖曰:「某愿有谒于公。」咏曰:「何也囗」曰:「某所求兵粮,愿皆应副之。」咏曰:「诺。老夫亦有谒。」钤辖曰:「何也囗」咏曰:「钤辖今往,必灭贼。若无功而返,必断头于此楼之下矣。」钤辖震栗而去。既而与贼遇,果败,士众皆还走几十里。钤辖召其将校,告之曰:「观此翁所为,真斩我不为异也。」遂复进力战,大破之,贼遂平。
右见《涑水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