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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便不通之谓闭,滴沥作痛之谓淋。二者因心肾不交,蕴积热毒,或酒后房劳,或饮食燥热,七情郁结所致,皆一类也。自严氏有五淋之分,气淋者,小腹满闷,便涩,常有余沥;砂淋者,茎中痛,尿难卒出;膏淋者,尿如脂膏;劳淋者,劳倦即发,痛引气冲;血淋者,遇热即发,甚则溺血,候其鼻色黄者,小便难也。至东垣论肺为生水之上源,肾为主液之元气,若淋而口渴,身热脉数者,为肺受肝邪热,失其降水之令为气分证,宜以轻清淡渗药泻热。若无身热口渴,为血分之候,宜以滋阴浓味药助肾。愚按严氏之意,乃以肾与膀胱本病论之。东垣之辨,是兼他证而言也,何也?以其论中肺受热邪之证,及肺患喘嗽,与夫脾病胀满,淋闭水泄,小便涩少,皆他病致淋,不因肾与膀胱也。是知淋闭之证,主乎心肾,而实关乎脾肺矣。丹溪则又谓膀胱之府,有上口而无下口,得引升腾之气,乃施渗泄之令,气化则能出。苟气血偏浊,或正虚下陷,遂郁成淋,譬之滴水之器。上窍不通,则下窍不出,宜加柴胡、升麻等药提之。若中气弱,不能运化清浊而淋者,宜加补气之药。若因血虚而气不能升提者,盖气为血配,血虚则气亦虚,而涌泄之令不行,宜补血加升提。若酒食过度,湿痰积于胸膈,脉见弦滑,证见痞闷者,宜二陈汤加香附、木香探吐、次加山栀、木通调之,此亦一法也。愚按造化之理,阳无阴不化,阴无阳不行,非升不能降,非降不能升。故吐者,升之法也;渗利者,降之法也。利湿清热等剂者,阳分气药也;泻火滋阴等剂者,阴分血药也。或升降同用,或气血兼加,但血分之病不用偏施渗泄,恐反耗其精液,以致虚而愈燥,惟少用肺,引通子母相生之情。气分之病,不可纯用沉寒,恐更泥滞其化生,以致郁愈而淋,惟少用辛润行气,令气化则渗泄而出。今人见用温药,遂疑淋有冷证,不知此气郁从治之法耳。外有挟寒淋沥先寒战而后溲便,因寒气与正气争,邪气盛,则寒战成淋,正气盛,则寒战解而便利。有汗过多,小盒饭赤涩如淋,因五内枯燥,慎勿用利小便之剂。亦有小便艰难,茎中不痛而痒者,乃积所致,非淋也。又有跌仆损伤,及服温药燥涩太过,致血污留并,妇人经水不通,血积成瘕,并能作淋闭,则必小腹满痛,或手不可近,宜用红花、桃仁等破血。更有难产为收生者损胞,致小便淋沥不断,其证必无痛涩,但滴而不自觉,或觉而不痛,别当大补气血。若大小便皆闭,上为呕吐者,世称关格,最难调治。经云∶不得尽期而死也。

精浊论

溺与精所出之道不同。淋病在溺道,故纲目列之肝胆部。浊病在精道,故纲目列之肾膀胱部。今患浊者,虽便时茎中如刀割火灼,而浊自清,惟窍端时有秽物,如疮之有脓,目之有眵,淋沥不断。初与便溺不相混滥,如河中之清也,至易辨之,每见时医,以淋法治之,五苓、八正,杂投不已,因而增剧者,不可胜数。余每正之,其余当难以臆说也。盖由败精腐者什九,由湿热流注而虚者什一。或曰∶昔人以赤浊为心虚有热,由思虑而得之;白浊为肾虚有寒,由嗜欲而得之。何原病式以二浊俱属于热?丹溪亦云∶湿热有痰,子能与我折乎?曰∶辨古今之得失,必以《内经》正之,自《巢氏病源论》,言白浊由劳伤肾虚冷,历代宗其说有异词。不惟白浊之理未明,即治浊之法亦误。不思《内经》本无白浊之名,惟言思想无穷,入房太甚,发为白淫,与脾移热与肾出白,少阴在泉溲白,此白浊之源也。原病式因《内经》诸病,水液混浊,皆属于热。言天气热则水混浊,寒则清洁;又言水体清,火体浊。正如清水为汤,自然白浊也。可谓发圣人之旨,正千秋之误。而不读其书者,犹未尽知也。丹溪则以湿热痰虚并言,然虚寒者,不可谓尽无,但热多寒少耳。故《灵枢》有中气不足,便溲为变之语。是当先补中气以升举之,而后分其气血施治。设肾虚甚,或火邪亢极者,不宜峻用苦寒,必反佐治之,更在权衡轻重而已。

精滑便浊分别辨

精滑与便浊不同。便浊是便溺混浊,即五淋之膏淋也,乃是胃中湿热渗入膀胱,与肾经绝无干涉。精滑则牵引粘腻,虽不便溺,亦时有之。此是,肾水不足,淫火易动,精离其位,故令渐积而出耳。治之者,宜滋肾清心,健脾固脱,盖精浊虽肾之液,而所以精浊者,心为之主也。夫君火一动,真精自失,能止其心,乃我身之大丹也。又考《千金方》,治精遗便浊凡九方,而用韭子者居其半。夫韭子辛热,何思邈取之深也?盖用以治便浊者,取其辛热之气,能燔土湿,使蒸热上行而不下,乃釜底加薪之法,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也。用以治遗精者,取其辛热之气以壮真阳,使之涵蓄阴精而不漏,乃益土防水之法,卫外而为固也。凡此不传之秘,可与知者道耳。

遗精白浊皆由心肾两虚辨

遗精者,不交而自泄也;梦遗者,梦交而泄也,二者皆从精道而出。夫精虽藏于肾,而实主于心,虽有邪术所使,梦与人交,及娩人鬼胎夜感之甚,未必不由心肾两虚,邪乘虚入者。

何也?盖心之所藏者神,肾之所藏者精,心肾者,精神之根蒂也。凡男子思虑过度,则水火不交;快情恣欲,则元精失守。所以心动者神驰,神驰者精散。因昼之所思,故夜有所梦。

今人多用龙骨、牡蛎等涩精之剂,随止随发,惟知固肾,不知治心。殊不知神不归舍,则无精无主,安能自守哉?浊者从小便窍中而出,如油如膏,或有五色光彩,或赤或白,或澄根混浊,或如精状,名曰白淫。虽与遗精所出各异,所感则一,亦心血亏少,相火内炽,中焦湿热,淫气不清。譬如井中取水至清,烹之为白汤,澄之则有脚,岂非湿热混浊者乎?医者但当分其虚实轻重,湿热多少而治。如有虚损诸证者,则从虚治。因于心者,养心以收神;因于肾者,因肾以涩精;正虚者,主湿胜,宜温补心肾之剂;偏虚者,主热胜,宜清补心肾之剂;湿热从丹溪治法;若患久者,宜升举之药。其外更有思欲不遂而精泄,有气盛久无色欲,精漏遗泄者,非病也。

老年人耳聋与少年人异治法论

人身有九窍,阳七窍,眼耳口鼻是也;阴二窍,前后便溺所出是也。清阳走上窍,而下入于阴位,则有溺溲腹鸣之候;浊阴走下窍,而上入于阳位,则有窒塞耳鸣之候。故人年五十以外,肾气渐衰于下,每每从阳上逆,而耳之窍职失聪,耳之聪司于肾,肾主闭藏,不欲外泄,因肝木为子疏泄母气而散于外,是以谋虑郁怒之火一动,阴气从之上逆,耳窍窒塞不清,故能近听不碍,而听远不无少碍。高年之体、大率类然。较之聋病,一天一渊。聋病者,其窍中另有一膜庶蔽,外气不得内入,故以开窍为主,而方所用石菖蒲、麝香等药,及外填内攻等法者,皆为此而设。至于高年不自收摄阴气,致越出上窍之理,从无一人言及,反以治少壮耳聋药,及发表散气药,兼带阴虚不治。是以百无一效,不知阴气至于上窍,亦隔一膜。

不能超出窍外,止于窍中,汨汨有声,如蛙鼓蚊雷,鼓吹不已,以故外入之声,为其内声所混,听之不清,若气少不逆上,则听少清;气全不逆上,则听全清矣。故凡治高年逆上之气,大法宜以磁石为主,取其重能达下,性主下吸,又能制肝木之上吸故也;次用地黄、龟胶群阴之药以补之;更用五味、山萸之酸以收之,令阴气自至于本宫,不上触于阳窍。由是空旷无塞,耳之于声,似谷之受响,万籁之音,尚可细聆,岂更与人声相混,艰于远听耶?此实至理所在。但医术浅薄之辈,不能知之,试观人之收视而视益明,反听而听愈聪者,亦可恍然悟矣!

自汗盗汗论

经云∶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此言阴阳和而雨泽降,非病也,惟无因而汗,斯为病矣。

或谓汗出于心或出于脾,或谓心脾二脏为汗之总司,实不知五脏皆能令人汗出也。夫在内为血,在外为汗,而心实主血,此汗之主于心,西南坤土,在人为脾,人之汗,犹土气湿热蒸为雨露,此汗之出于脾。金脏主气,又主皮毛,气虚则腠理不固,而津液泄,此汗之出于肺。木脏主风,又主疏泄,故伤风必自汗,此汗之出于肝。肾主五液,又主闭脏,阴虚则阳垂之,故虚劳多盗汗,此汗之出于肾。又如经云∶惊而夺精,汗出于心;持重远行,汗出于肾;疾走恐惧,汗出于肝;动摇劳苦,汗出于脾;饮食饱甚,汗出于胃。由是观之,不惟五脏有汗,而六腑亦有汗矣。然约言之。自汗盗汗,无不由于心肾两虚而得之者。盖津与汗同类,随其阳气所在之处而生,亦随其火扰之处而泄为汗。自汗者,不因发散,不因劳动,不分寤寐,溱溱然自然汗出,由阴蒸于阳分也。玉屏风散主之。盗汗者眠熟则出,醒则倏然而收,即《内经》之寝汗,阳蒸于阴分也,当归六黄汤主之。盖肾虚即阴虚,阴虚阳必凑,不能内营而退脏,则盗汗而发热,多属内伤也。心虚即阳虚,阳虚阴必垂。不能卫外而为固。则自汗而发热,多属外伤。又汗孔谓之鬼门,盗汗甚则令人丧魄,阴阳之道,阳密乃固,自汗甚则令人妄阳。二汗之义,大概如斯。然伤寒邪在半表半里,似盗汗者,则非阴虚之比,又为小柴胡汤之证矣。火气上蒸,胃湿而自汗,则非阳虚之比,又为凉膈散之证矣,学人详之。

癫痫狂辨

癫、痫、狂,三证不同,而方书或言癫痫,或言风痫,或言风癫,或言风狂,每致混淆无别。盖痫归于五脏于心,故立言之家。癫狂可以合论者,以癫为阴而狂为阳,则对待立名,互相阐发也,痫证则自有阴阳之分,迥与二证不同,所宜特立一门也,姑撮其要言之。癫者,或悲或笑,或歌或泣,如醉如痴,言语不分次序,处境不分秽净,积年愈难,此志愿不遂者多有之。狂者,猖狂刚暴,妄见妄言,骂詈不避亲疏,抵触不畏水火,甚则弃衣而走,登高而歌,逾墙上层,非力所能,如有邪附,此伤寒阳明内实才多有之。盖心热甚则多喜而为癫,笑语失序,癫倒错乱之谓也。肝热甚则多怒而为狂,躁扰奔越,狂妄不禁之谓也。二者俱属痰热内实之证,信乎河间之卓识?然以《难经》重阴重阳之说为非理,又不然矣。如《内经》云∶暴怒伤肝,以肝气逆而血乱也;暴喜伤阳,以心气缓而神逸也。又云多阳者多喜,多阴者多怒,是以《难经》亦以喜怒分阴阳,而未尝以寒热分阴阳也。癫狂之证,皆名失心,心主不明,则十二官危,故视听言动,皆失其职。初病者,宜泻其实;久病者,宜安其神,此治法之大概也。痫者,皆以风热痰而得之,在表而浅名阳痫,故言易治;在里而深名阴痫,故云难治。此又以表里浅深名阴阳,亦非以寒热分阴阳也。其证发即仆地,闷乱无知,嚼舌吐沫,背反张,目上视,手足搐搦,或作六畜声,一月数发者易治,经年一发者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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