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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横浦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5)

倪思,字正甫,归安人也。父称受业横浦之门,先生传父之学。成干道进士、淳熙博学宏词,累迁至秘书郎。以大旱上封事,请罢苛敛,察冤狱;且请别诏中外士大夫皆得有言,避殿减膳,明示畏天之实;且请时召大臣,讲论治道,拱默充位者斥之。次言,:「台职事官以言补外,所宜昭示好言之实,以释人心之疑。逻者以仓库事上闻,虽颇得实,然百吏各有统察,监司台谏皆耳目也,焉用此辈为!」孝宗是之。初,庙议锐意规恢,迎合者多至大官,久而不验,颇厌之,更用谨默之士。先生言:「往者虚诞,今者美,胥失之。」孝宗曰:「卿奇才也。」迁著作郎,兼直翰林。因侍上,请旌廉吏以律贪,广集议以审令。光宗即位,言:「高宗揖逊,父子无间。今陛下承奉,尤当过之。请日引职事官轮对,如寿皇初年。」又言:「陛下方受禅,金主亦新立,欲制其命,必有以胜之,彼奢则以俭,彼暴则以仁,彼怠惰则以惕厉。」且请增置谏员。又请召内外将帅访问,以知其才否。迁将作少监,兼权直学士院。请速按寿皇圣政为成规,裁覃恩赏格之滥。除将作监,兼权中书舍人。言皇子翊善宜用老儒,上以命黄裳。又言吴瑊不可为兵部,孝宗闻而是之,因上过宫,问上曰:「倪思今为何官﹖」曰:「权舍人。」孝宗曰:「犹为权邪﹖」于是真除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圣明节,诏伶人依旧,先生言不可。绍熙二年,兼侍讲。其春,以大雪震雷求言,先生谓:「大臣苟且,给谏缄默,讲读官阙员,节钺遥刺轻滥,内廷好赐无节,燕饮亵昵,版曹州县迫急,商农愁叹,会计录条兴镌,减未什一,而群言未已,无名之赋久议而未蠲,疆场之备不修,缓急必误事。」初,孝宗以户部经费之余财于三省置封椿库,以待军用,至绍熙移用始频。会有诏发缗十五万入内帑,以备犒军,先生谓此实借名给他费,请无发。且曰:「往岁所入约四百六十四万缗,而所出之余不及二万。非痛加撙节,则封椿自此无储。」遂定议犒军岁以四十万缗为额,由是费用稍有节。戚畹韦璞除待制,潜邸旧人谯熙载除观察使,皆封还词头。刘光祖以争吴端事左迁,先生争之,光祖虽不果留,而端亦黜。又言姜特立之干请,潘景珪之潜结近幸。皇后姊夫王士廉请佃平江府官田,以内小臣宣谕漕臣,先生争曰:「此斜封墨敕之渐也。」秘书监杨万里求去,有旨将漕江东,先生留录黄,欲缴之,万里闻之,亟简先生曰:「幸勿留我﹖」先生答曰:「此公论不以为然。从不复缴,当别请之。」万里又止之曰:「幸并别请之说免之!」然先生卒入札,言:「万里刚毅狷介之守,不宜遂使去国,臣虽书行,犹望陛下留之。」不报。时美万里之有守而先生之能爱贤也。除礼部侍郎。光宗久不过重华,冬至日晏不视朝,先生首以四疏开陈。会召嘉王,先生言:「寿皇之欲见陛下,亦犹陛下之欲见嘉王也。」上颇动容。中宫与外事,先生因进讲「姜氏会齐候于滦」,极论:「家之不齐,至于阴阳易位,甚则离间父子。汉之吕,唐之武、韦,几至乱亡,不特一庄公也。」胡晋臣、尤袤、夏执中卒,上不信,先生奏曰:「陛下因疑致疾,愈疑愈疾,遂使父子之间,中外之事,有不能合理者。」上竦然。四年,兼权吏部侍郎。先生谏上饮酒过度,上曰:「卿能尽言。」寻充金国贺正使,先生言:「陛下累愆问安之期,中国犹知有疾也,脱金人以为问,臣将何辞﹖」上曰:「旦夕便当过宫。」先是,先生尝请书《孝经》四章置座右。至是,章良能劾先生以敌胁君,以《孝经》谤讪,不报。先生出关待罪,诏知绍兴府,未行而孝宗崩,宁宗立,七月,得请奉祠。会求言,先生条上十二事,曰兢畏,曰敬天,曰法祖,曰奉先,曰安视,曰正心,曰勤政,曰任外廷,曰亲贤,曰纳谏,曰节用,曰谨终。起知泉州。明年五月,召除吏部侍郎、直学士院、同知贡举。御史姚愈以韩侂冑意劾之,出知太平州。刘德秀又劾之,奉祠。俄起知泉州,御史朱钦劾之,罢。已而知建宁府,御史徐劾之,罢。开禧二年,参政李壁为侘冑言,乃召为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先生上疏辞曰:「臣乃者为徐所劾。言是,臣不当召;臣可用,不当留。」有诏申召入见。时侘冑亦以边事坏稍悔,先生书致殷勤曰:「国事如此,一世人望,岂宜以洁己为贤哉﹖」先生报曰:「但恐方拙不能徇时好耳!」时赴召者率先谒侘冑始入对,先生径造朝,首论言路不通:「自吕祖俭谪徙而朝士不敢输忠,自吕祖泰编窜而布衣不敢极说。近者北伐之举,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如使未举之前相继力争,更加详审,必不轻动。」又言:「苏师旦赃以巨万,胡不黥戮以谢三军﹖皇甫斌丧师襄汉,李爽败绩淮甸,秦世辅溃散蜀道,皆罪大罚轻。」又言:「近岁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屏,穿窦而入。门生弟子,施于执经受业者,今无往而不称,且加以恩府、恩使、恩父之目。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侘冑大怒。其间所谓「恩父」者,乃指毛自知之于苏师旦也。先生见侘冑曰:「平章明有余而聪不足。堂中剖决如流,此明有余;为苏师旦所蒙蔽者,聪不足。苏师旦与周筠并为奸利,师旦已败,筠尚在。人言平章骑虎不下之势,此李林甫、杨国忠晚节也。曷不以先忠献王为法﹖」侘冑亦愕然曰:「闻所未闻!」次日谓壁曰:「子言正甫之为人,今始至即立异。」而毛自知之父宪为御史,竟劾先生,予祠。明年更化,召为兵部尚书,兼侍读。请遵用故事,东宫参决政事,以杜权臣之专;不时宣引宰执,及别创直庐,令词臣候对,以备批旨;谕大臣以容受直言,饬朝列以砥厉名节。且言:「大权方归,所当防微。一有干豫端倪,必且仍蹈覆辙。今侂冑既诛,人言犹有未靖者,盖以枢臣犹兼宫宾,不时宣召。宰执当同班同对,枢臣亦当远权,以息外议。」枢臣谓史弥远也。金人求远冑函首,集议,先生谓有伤国体。摄给事中。内侍有久窜得归者,先生执不行。又言辛弃疾迎合开边,请追削。史弥宁将补春坊,先生持不可。进礼部尚书。二府将以和戎迁秩,以先生之言而止。飞蝗蔽天,先生言当求弭灾之实,不可以为用兵余孽。弥远益专政,钱象祖在中书渐不与黜陟,遂求去,先生力言不可偏听。弥远自辩,先生求去,上留之。先生言:「侘冑以台谏为私人,今章良能未除中司前一日,已以小舆见弥远矣。侘冑专行执奏,今弥远亦独班陈事矣。宗社不堪再坏。」弥远益恨,先生求去亦益力。除宝谟阁学士、知福州。甫踰月,弥远拜右相,陈晦草制用「昆命元龟」语。叹曰:「此董贤为大司马,『允执其中』之册文也。天下无有如萧咸者乎﹖」乃上书请贴改麻制。诏下分晰,弥远惧,急改晦为殿中侍御史,晦乃历引本朝制命尝累用此语,谓先生以藩臣僭论麻制,轻侮朝廷,遂罢,二年,晦黜,复官奉祠。五年金人被兵,先生陈备边十事,谓金亡则北方之强,我独当之。政府恶其尚言事也,御史石宗万劾之,降二官,永不用。八年,复官奉祠,请老,不听。又二年,除华文阁学士,奉祠。十三年,卒,遗表犹乞收爵禄赏罚之八柄,张礼义廉耻之四维,闻者悲之。谥文节。先生孤行一意。其在干、淳间,不为周益公所喜。赵忠定公尝称先生为真侍讲,而先生亦以事忤之。陈止斋、章茂献,皆其所不咸也。朱子入朝,君子倾心归之,先生亦落落,人颇疑之。及其为周、赵、朱三公制词,极其奖许,乃知其无私。庆元之召为吏部也,侘冑亦以先生故,与诸君不甚相得,意欲援之以自助,遣弟仰冑道意,先生谢之,是以有太平之谪。及再起,乃大忤以去,叶公水心极叹之。(补。)

祖望谨案:先生始终风节不屈不随,真有得于横浦之传。顾其所不足者,酷佞佛,至于濡首没顶以从之。试读其《经鉏堂杂志》,又不止于横浦之所溺也。然如先生之践履,是则所谓儒其行释其言者,学者法其行而略其言可也。「昆命元龟」之说,宋家制诰文字用之良多,陈晦之初未必有心,然先生为弥远而发耳,言固有所当也。所著《齐斋甲乙稿》、《兼山集》及经解、杂着等,共四百一十三卷,今多不传。

经鉏堂杂志

女子与小人既不可近,又不可远,然则奈何﹖曰:先勿近之而已矣。惟先近之,一旦远之,则怨。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既不通,以「勿正」为一句亦不通。「正心」二字原是「忘」字,既当勿忘,又当勿助。迭下「勿忘」,乃文法也。

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无,则彼言过矣。当则无怨于彼,过则无害于身。又何报焉!

学必先知而后行。譬之适燕而南辕,则愈远耳,故曰知之在先。凡行之不力者,为其知之不深也。既行而益知,如登山,见其高处尚多,又复登矣。

古人制字,闲适与防闲之闲同,盖有深意。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君子居闲,虽不至如小人,然亦多恣意于声色诗酒者,是贵以礼闲之。

父母笞怒其子,不以为少恩,知其深爱之也。造物以逆境处君子,其亦笞怒之意与!

福善祸淫,常也。其偶相反者,特变耳!

性行各有长短,惟善教者因其所长而使之不蔽于所短,此夫子教由、求之法。

君子退闲,亦是济时。世方汩于声利,廉耻之风日丧,而有一君子焉,道不苟合,于以厉天下廉耻之风,岂不谓之济时乎﹖

祖望谨案:横浦再传弟子,东莱而外,章公茂献与齐斋,足称三杰矣。然齐斋之佞佛,明目张胆,不可收拾,是则横浦渊源之流极也。其中亦有粹言可以师法者,予节录数则焉。

(梓材谨案:谢山所录《经鉏堂杂志》十条,其一条移入《荆公新学略》。)

附录

王深宁《因学纪闻》曰:齐斋倪公三戒:不妄出入,不妄言语,不妄忧虑。

史氏家学

忠宣史沧洲先生弥坚

朝奉史先生守之

知州史先生定之(并见《慈湖学案》。)

史氏门人

管库张雪窗先生良臣(别见《龟山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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