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方会,越乘其无备而入之也。(于越入吴。)
光芒四出曰孛。不言所在之次者,见于旦也。文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昭十七年有星孛入于大辰。此不言所在之次者,见于旦可知也。(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东方。)
睢阳子集(补。)
孔子而下,称大儒者,曰孟轲、荀卿、扬雄。至于董仲舒,则忽而不举,何哉﹖仲舒对策,推明孔子,抑黜百家,诸不在六艺之科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斯可谓尽心于圣人之道者也。暴秦之后,圣道晦而复明者,仲舒之力。(《董仲舒》。)
史固称汉孝元少而好儒,及即位,登用儒生,委之以政,故贡、薛之徒迭为宰相。而上牵制文义,优游不断,孝宣之业衰焉。噫!昔宣帝尝怒元帝言用儒生,将乱其家者也,亦不思之甚矣。向使元帝能纳萧望之、刘更生之谋,安有衰灭﹖盖用儒而不能委之以政尔。(《书汉元帝赞后》。)
国家踵隋、唐之制,专以词赋取人,故天下之士皆致力于声病对偶之间,探索圣贤之阃奥者百无一二。而非挺然特出,不徇世俗之士,孰克舍彼而取此!
专守王弼、韩康伯之说而求于《大易》,吾未见其能尽于《大易》也。专守《左氏》、《公羊》、《谷梁》、杜、何、范氏之说而求于《春秋》,吾未见其能尽于《春秋》也。专守毛苌、郑康成之说而求于《诗》,吾未见其能尽于《诗》也。专守孔氏之说而求于《书》,吾未见其能尽于《书》也。(以上《与范天章书》。)
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故必得之于心,而后成之于言。自汉至唐,以文垂世者众矣。然多杨、墨、佛、老虚无报应之事,沈、谢、徐、庾妖艳邪侈之辞。始终仁义,不叛不杂者,惟董仲舒、扬雄、王通、韩愈。(《与张洞书》。)
《传》曰:「四郊多垒,此卿大夫之辱也。地广大,荒而不治,此亦士之辱也。」噫,仁义不行,礼乐不作,儒者之辱与!夫仁义礼乐,治世之本也,王道所由兴,人伦所由正。舍其本,则何所为哉﹖噫,儒者之辱,始于战国。杨、墨乱之于前,申、韩杂之于后。汉、魏而下,则又甚焉。佛、老之徒横于中国,彼以死生祸福、虚无报应为事,千万其端,绐我生民,绝灭仁义,屏弃礼乐,以涂塞天下之耳目。天下之人,愚众贤寡,惧其死生祸福报应人之若彼也,莫不争奉而竞趋之。观其相与为群,纷纷扰扰,周乎天下,于是其教与儒齐彄并驾,峙而为三。吁,可怪也!去君臣之礼,绝父子之戚,灭夫妇之义。儒者不以仁义礼乐为心则已,若以为心,得不鸣鼓而攻之乎﹖凡今之人,与人争詈,小有所不胜,尚以为辱,矧以夷狄诸子之法乱我圣人之教,其为辱也大矣。噫,圣人不生,怪乱不平。章甫其冠,逢掖其衣,不知其辱,反从而尊之,得不为罪人乎﹖由汉、魏而下千余岁,其源流既深,其本支既固。不得其位,不翦其类,其将柰何!其将柰何!(儒辱。
附录
先生退居泰山之阳,枯槁憔悴,须眉皓白。故相李文定迪守,见之,叹曰:「先生年五十,一室独居,谁事左右﹖不幸风雨饮食生疾,柰何﹖吾弟之女甚贤,可以奉箕帚。」先生固辞。文定曰:「吾女不妻先生,不过一官人妻。先生德高天下,幸李氏,荣贵莫大于此」先生曰:「宰相女不以妻公侯贵戚,而固以嫁山谷衰老藜藿不充之人。相国之贤,古无有也。予安敢不承!」其女亦甘淡泊,事先生尽礼,当时士大夫莫不贤之。(《渑水燕谈》。)
范文正在睢阳掌学,有孙秀才者索游,上谒文正,赠钱一千。明年,孙生复过睢阳,谒文正,又赠一千。因问:「何为汲汲于道路﹖」生戚然动色曰:「母老,无以为养。若日得百钱,甘旨足矣。」文正曰:「吾观子辞气,非乞客也。二年仆仆,所得几何,而废学多矣!吾今补子学职,月可得三千以供养,子能安于学乎﹖」生大喜。于是授以《春秋》,而孙生笃学,不舍昼夜。明年,文正去睢阳,孙生亦辞归。后十年,闻泰山下有孙明复先生以春秋教授学者,道德高迈。朝廷召至,乃昔日索游孙秀才也。(《杨公笔录》。)
祖望谨案:此段稍可疑,宜再考。先生说于李文定公时,年已五十矣,疑其稍长于范文正公,未必反受《春秋》于文正也。(梓材案:泰山以淳化三年壬辰生。文正以端拱三年己丑生,实长于泰山三岁。)且本传言文正实荐先生入国子,则此所云朝廷召至,文正乃知之者,不已谬乎!
欧阳文忠曰:先生治《春秋》,不惑传注,不为曲说乱经。其言简易,明于诸侯大夫功罪,以考时之盛衰,而推见王道之治乱,得于经之本义为多。(补。)
王得臣曰:泰山着《春秋尊王发微》,以为凡经所书,皆变古乱常则书,故曰「《春褒秋》无」,盖与谷梁子所谓「常事不书」之义同。(补。)
朱子曰:近时言《春秋》,皆计较利害,大义却不曾见。如唐之陆淳,本朝孙明复之徒,虽未能深于圣经,然观其推言治道,凛凛然可畏,终得圣人意思。(补。)
百家谨案:石徂徕《泰山书院记》:「自周以上观之,贤人之达者,陶、傅说、伊尹、吕望、召公、毕公是也。自周以下观之,贤人之穷者,孟子、杨子、文中子、韩吏部是也。然较其功业德行,穷不易达。吏部后三百年,贤人之穷者又有泰山先生。孟子、杨子、文中子、吏部皆以其道授弟子;既授弟子,复传之于书;其书大行,其道大耀。先生亦以其道授弟子;既授弟子,亦将传之于书;将使其书大行,其道大耀。乃于泰山之阳起学舍讲堂,聚先圣之书满屋,与群弟子而居之。当时从游之贵者,孟子则有梁惠王、齐宣王、滕文公之属,杨则有刘歆、桓谭之属,文中子则有越公之属,吏部则有裴晋公、郑相国、张仆射之属。门人之高第者,孟则有万章、公孙丑、乐正克之徒,杨则有侯芭、刘棻之徒,文中子则有董常、程元、薛收、李靖、杜如晦、房、魏之徒,吏部则有李观、李翱、李汉、张籍、皇甫湜之徒。今先生从游之贵者,故王沂公、蔡贰卿、李泰州、孔中丞,今李丞相、范经略、明子京、张安道、士熙道、祖择之;门人之高第者,石介、刘牧、姜潜、张洞、李缊。足以相望于千百年之间矣,孰谓先生穷乎!大哉,圣贤之道无屯泰。孟子、杨子、文中子、吏部,皆屯于无位与小官,而孟子泰于七篇,杨子泰于《法言》、《太玄》,文中子泰于《续经》、《中说》,吏部泰于《原道》、《论佛骨表》十余万言。先生尝以为尽孔子之心者《大易》,尽孔子之用者《春秋》,是二大经,圣人之极笔也,治世之大法也,故作《易说》六十四篇,《春秋尊王发微》十二篇。疑四凶之不去,十六相之不举,故作《尧权》。防后世之篡夺,诸侯之僭偪,故作《舜制》。辨注家之误,正世子之名,故作《正名解》。美出处之得,明传嗣之嫡,故作《四皓论》。先生述作,上宗周、孔,下拟韩、孟,是亦为泰,先生孰少之哉!介乐先生之道,大先生之为,请以此说刊之石,陷于讲堂之西壁。」又徂徕与祖择之书云:「自周以上观之,圣人之穷者惟孔子;自周以下观之,贤人之穷者惟泰山明复先生。」今先生之书不可尽见,但以徂徕之学问而为其尊戴如此,即可以知先生矣。嗟乎,师道之难言也!视学问重,则其视师也必尊;视学问轻,则其视师也自忽。故庐陵之志先生墓曰:「鲁多学者,其尤贤而道者石介。自介而下,皆以弟子事之。孔给事道辅闻先生之风,就见之,介执杖履侍左右,先生坐则立,升降拜则扶之。及其往谢也,亦然。鲁人既素高此两人,由是始识师弟子之礼,莫不嗟叹之。」呜呼,观于徂徕事师之严,虽不见先生之书,不可以知先生之道之尊哉﹖
泰山学侣
文昭胡安定先生瑗(别为《安定学案》。)
泰山同调
评事士熙道先生建中
主簿刘子望先生颜(并为《士刘诸儒学案》。)
泰山门人
直讲石徂徕先生介
石介,字守道,奉符人。第进士,历郓州,南京推官,笃学有志尚,乐善疾恶,喜声名,遇事奋然敢为。以论赦书,罢为镇南掌书记。代父丙远官,为嘉州军事判官。丁父母艰,垢面跣足,躬耕徂徕山下,葬不葬者七十丧。以《易》教授其徒,鲁人称徂徕先生。入为国子监直讲、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学者从之甚众。常患文章之弊,佛、老为蠹,着《怪说》三篇及《中国论》,言去此三者,乃可以有为。又着《唐鉴》,以戒奸臣、宦官、宫女,指切当时,无所忌讳。庆历三年,吕夷简罢相,夏竦罢枢密使,而杜公衍、章公得象、晏公殊、贾公昌朝、范公仲淹、富公弼、韩公琦同时执政,欧阳公修、余公靖、王公素、蔡公襄并为谏官。先生喜曰:「此盛事也!」乃作《庆历圣德诗》,略曰:「众贤之进,如茅斯拔;大奸之去,如距斯脱。」众贤指杜等,大奸斥竦也。泰山见之曰:「子祸始此矣!」先生不自安,求出,判濮州。未赴,卒于家,年四十一。会孔直温谋畔,搜其家,得先生书。夏竦欲因以修报复,且中伤杜公等,因言介诈死,北走契丹,请发棺以验。诏下,时杜公在兖,以语官属,龚鼎臣愿以阖族保介必死。提点刑狱吕居简亦曰:﹞隍G走,孥戮非酷。不然,国家无故剖人冢墓,何以示后世﹖且介死必有亲属门生会葬,苟召问无异,亦足应诏。」于是众数百同保,乃免斲棺。子弟羁管他州,亦得还。先生家故贫,妻子不免冻馁,富、韩二公共买田以赡养之。有《徂徕集》行于世。(云濠案:《徂徕集》三十卷。谢山《学案札记》:《徂徕易解》五卷。陈直斋曰:所解止六十四卦,亦无大发明。)
(梓材谨案:《宋史》《范忠宣传》云:「仲淹门下多贤士,如胡瑗、孙复、石介、李觏之徒,纯仁皆与从游。」知胡、孙、石、李四先生皆在文正门下,而先生与盱江辈行较后于安定、泰山,则列之文正门人可也。)
春秋说
称「人」者贬也;而人不必皆贬,微者亦称人。称爵者褒也,而爵未必纯褒,讥者亦称爵。继故不书即位,而桓、宣则书。即位妾母不称夫人,而成风则称夫人。失地之君名,而卫侯奔楚则不名。未踰年之君称子,而郑伯伐许则不称子。会盟先主会者,而瓦屋之盟则先宋。征伐首主兵者,而甗之师则后齐。母弟一也,而或称之以见其恶,或没之以着其罪。天王一也,或称天以着其失,或去天以示其非。
《春秋》为无王而作,孰谓隐为贤且让而始之哉!(以上《总论》。)
子叔姬先书被执,次书来归,非郯、之比。夫商人弒君自立,又虐其国君之母,天子不能讨,诸侯不能伐。季孙行父再如晋,诸侯为是盟于扈,皆无能为而退,徒得单伯之至、子叔姬之归而已,而兴兵以侵鲁者未已也。于以见晋霸之不竞也,于以见诸侯之有弒君者而莫之讨也,于以见齐之横而鲁之弱也。(文十四年,齐人执子叔姬。)
翚弒隐公,遂弒子赤。桓公之立,逆女使翚;宣公之立,逆女使遂。斯二人者,在国以为贼,而桓、宣以为忠也。故终桓、宣之世,翚、遂皆称公子,无异词。(宣元年,公子遂如齐逆女。)
礼有重轻先后之不同。以祭视绎,则祭为重而绎为轻;以绎视卿佐之丧,则绎为轻而卿佐之丧为重。有国者当图其称也。(壬午,犹绎,《万》入去钥。)
内取外邑皆曰取,如取郜、取防、取訾娄。外归鲁地皆曰归。如济西、龟阴及讙、阐、汶阳田,鲁地也,齐人以归于我,当曰归,今而曰取者,盖因晋力而取之也。归者其意也;取者我也,非其志也。于后齐复事晋,故八年使韩穿来言归之于齐。然此年齐归我田书曰取,八年齐取我田乃曰归者,取之自晋,归之自晋,以见鲁国之命制于晋而已。故虽我田也,而不得偃然有之,其犹寄尔。故齐归我田书曰「取」,犹若取之于外者;齐取我田书曰「归」,犹若齐之所有也。(成十年,取汶阳田。)
公之此行,内有侨如之患,外不见于霸主,故危而致之。(成二六年,公至自会。)
不书「及」,内之也。鄫有国而私属于鲁,鲁之私属鄫也,皆不臣之着也。(襄五年,叔孙豹、鄫世子巫如晋。)
成九年为蒲之会,将以合吴,而吴不至,故十五年诸侯之大夫会之于钟离。前三年悼公盟鸡泽,使荀会逆吴子而又不至,故此年使鲁先会之于善道。凡此皆往会之也。至秋戚之会,序吴于列而不复殊者,因来会也。凡序吴者,来会我也;殊吴者,往会之也。(襄五年,仲孙蔑、卫孙林父会吴于善道。)
日食之变,起于交也。有虽交而不食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日食三十六。有频交而食者,此年及二十四年,三年之内连月而食者再也。诸儒以为历无此法,或传写之误。然汉之时亦有频食者,高帝三年及文帝前三年十月晦、十一月晦是也。天道至远,不可得而知。后世执推步之术,案交会之度而求之,亦已难矣。(襄二十一年,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冬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徂徕文集
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万世常行,不可易之道也。佛、老以妖妄怪诞之教坏乱之,杨亿以淫巧浮伪之言破碎之。(《怪说》。)
慈溪黄氏曰:徂徕先生学正识卓,辟邪说,卫正道,上继韩子以达于孟子,真百世之师也。杨亿不过文词浮靡,其害本不至与佛、老等,而亦辟之峻如此,盖宋兴八十年,浮靡之习方开,为所怪也。使先生生乎今之世,见托儒者之名售佛、老之说者,辟之又当何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