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人论豪士如王山,千人亦见,万人亦见,以其峥嵘显著,人所易见、易识者也(赵德麟云)。
自唐末更五代,天下大乱,江南虽偏霸,然文献独存,得唐遗风。
刘原父,谓苏才翁家大父以来,收古书画甚众,至君尤备。
王性之铚家,有李主与徐铉书,凡数纸,所谓小字如聚针钉者。
僧智永名法极,王右军七代孙,年百岁乃终。(《会稽志》)
篆法,自秦李斯,至宋吴兴道士张有而止。后世的的,有所据依。(赵子昂云)
秦少游家,有唐人书《宪宗纪》。赵德麟赞其后云:“一十四年,蛇蟠蚁结。风移俗替,利动义缺。君子之病,小人所悦。”
曾公子宣与刘蹈公允,说原父晚年,病不识字,日月儿女,皆不能认。人言永兴多发古冢求物,致此。
刘原父在长安,得先秦彝鼎数十,铭识奇奥,皆按而读之,因以考知三代制度,尤珍惜之。每曰:“我死,子孙烝尝我。”朝廷每有礼乐之事,必即其家取决焉。
张芸叟见虢令陈偲说:“凤翔东塔上,有石,照见南山草木鸟兽。”
庞丞相之子元直,字温叔。性寡嗜好,独畜奇石,大小形似,皆有名品,泽以清泉,终日置之坐隅,忧患皆忘。往使江南,访求岩壑,或有得者,不吝资费也。
赵元考彦若,有《史例论》三卷、《唐典备对》六卷、《纪元新录》十卷。游师雄有《分疆语录》三卷。
韩子苍云:“王右军清真,为江左第一。意其为人必能一死生、齐物我,不以世故婴其胸中。然其作《兰亭叙》,感事兴怀,有足悲者,萧统不取有以也。渊明游斜川,亦悼念岁月,然卒之纵情忘忧,乃知彭泽之高,逸少不及远甚。”
世传武中令行德,身长九尺,材力绝人。
吏部侍郎徐度敦立,自言少多与前辈游,迨识朱松乔年及张栻定夫,始得为文之法。
周子充闻徐敦立言,政和、宣和间,后生少读史。一日,沈状元晦,以博学至京师,东南士子,翕然宗之,来者满门,闻举古事,莫不竦听。惟歙人金彦亨在下坐,数摇其首,乡人间故。则云:“某事误,某事非。”退而考按,信然。
陈去非善行草,得晋人笔意。
五代僭伪诸国,独江南文物为盛,然每岁科举,取人甚少,多用上书言事拜官。唯广顺二年,始命江文蔚知贡举,放进士庐陵王克正等三人而止(王克正字守节)。
周子充尝记其祖母张秦国,道祖父之言,旧小吏事上官极恭,太守礼上法曹,与他掾,窄袖捧案。
唐人尚氏族,至今谱牒具存,故虽断碑缺文,犹可以世考知其人。以此,知学者不可不明谱系。
吾家蓄唐某县印函,制作精古,上刻字云:摄令李谅,元和三年九月云云。四年二月内到县行用,尚有数字,湮灭不可识。
张伯雨有金铜舍利匣,上刻云:“维梁贞明二年,岁次丙子,八月癸未朔,二十日壬寅。随使都教练使、右厢马步都虞侯亲军左卫营都知兵马使、检校尚书右仆射、守崖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谢崇勋,舍灵寿禅院。”盖有四窍出烟,有环,若含锁者,或疑烧香器。李商隐诗云:“金蟾啮琐烧香入。”又云:“琐香金屈戌。”是则验其为烧香器之有琐者。
朱文公尝登云谷。晨起,穿林薄中,无露水沾衣,但见烟雾在下,茫然如大海洋,众山仅露峰尖,烟云环绕往来,山如移动,天下奇观也。
赵子昂学士,尝以皇象章草,与王右军参考,十得八九,盖右军草书,本出于此。
宋绍兴中,秦桧修礼乐以文太平,用内侍邵谔主之。时方造玉辂及卤簿仪仗,百工皆隶之,谓之邵局,故浑仪礼器,犹铸谔姓名。
贺方回故居,在吴中升平桥,所居有企鸿轩,郡志误作醋坊桥。方回有二子:曰房、曰廪。廪字豫登,绍兴二年二月甲子,进方回手校书五千余卷,得官,特添差平江粮料院。方回葬义兴之筱岭,其子孙尚有存者。
金人马定国,尝考石鼓字画,以为宇文周时所造,作辩万余言。余按元魏景明三年,帝躬御弧矢,射远及一百五十步,群臣勒铭射所,此《北史·宣武本纪》所载。今世尚有碑刻,其词有云:“慨岐阳之末训。”又云:“有彼岐阳。”由此观之,石鼓决非宇文周之物也。
晏十五叔原志文,晁四以道作,今不见其集中。世称叔原长短句,有六朝风致,是未见诗文高胜处也。
元祐中,叔原以长短句行,苏子瞻因黄鲁直欲见之,则谢曰:“今日政事堂中,半吾家旧客,亦未暇见也。”(邵泽氏)
叔原监颖昌府许田镇,手写自作长短句,上府帅韩持国,持国报书,得新词盈卷。盖才有余而德不足者,愿有余之才,补不足之德,不胜门下老吏之望云。一镇监敢以杯酒间,自作长短句示本道,大帅之严,犹尽门生忠于郎君之意,在叔原为甚豪,在韩公为甚德也。
程叔微云:伊川先生闻叔原诵梦魂,惯得无拘束,又踏杨花过野桥长短句。笑曰:“鬼语也,意亦赏之。”程晏二家有连云。
叶左丞少蕴尝居在郡之凤池乡,门前有桥名“鱼城”(《石林总集》)。政和中,寓居城东布德坊。
畅师文字纯,父洛阳人,好奇尚怪。卢处道挚任陕西廉访副使日,纯父佥司事,同按部巩昌。一日总帅汪公言于卢公曰:“吾意欲邀两公至家小饮,而佥事性颇不常,不敢造次,公试觇之。”按事之暇,卢从容语之曰:“总帅公连姻帝室,家世勋伐如此,吾察其意,似欲屈我辈一至其家者,或可一报谒否?”是时,宪纲犹得相往复也。纯父欣然曰:“何不可之有?彼帅府虽水亦不当饮,汪公今时重臣,相好有素,使其设具见招,固当一往也,且不当缓,明日即可矣。”汪公即张具以俟。翌日,联骑而往,茶罢命酒,宾主欢然,无不引满,至所谓正饭者,主人亲置之案,且持箸侑食。纯父忽颐使其童,泻羹于地,罗笼饼其侧。主人命再供,既至复如前,迳推案上马而去,举坐不乐而罢。卢后问之故,乃作色曰:“独不见其犬乎?或寝或讹,列于庭下,是不以犬见待,且必以犬见噬也,吾故饲之而出耳。”及归,郡官例送至第一驿。行次,见水清澈,乃驻马曰:“此水可濯吾足。”诸公请先往,汪不获已留知事者以俟之。洗毕,呼知事者取靴来,其人固已不堪矣,勉为之前,手奉靴以进。乃取靴反向,以扣其面曰:“汝闻吾靴。”知事乃即夺靴,投溪流中,跃马疾驰至驿,泣诉之,皆为绝倒,使人别持靴与之。后处道赴湖南宪,舟次郢州驿,夜与刘致时中坐白雪楼上,更阑烛尽,无可晤语。卢曰:“纯父分司,去此未久,必有佳话。”因呼驿二姬生者沃之酒。问之,姬乃曰:“其未至也。”闻为性不可测,供顿百需,莫不极其严洁。既至,首视厨室怒曰:“谁为此者。”馆人曰:“典史。”摄之前跪,而嫚骂之,众莫晓所谓。良久,其童从旁言曰:“相公不与吏辈同飨爨,当别甓小灶。且示以釜之大小,薪之短长,各有其度,俾别为之。”典史者,奔去持锅负薪,与泥甓偕至,仍命典史躬自涂塈之。既毕,复怒ㄏ典史跪之。曰:“吾固知汝不克供职,行且决罢汝矣。”众亦莫晓所谓。其童又言曰:“釜腹有煤,未去也。”令馆人脱釜,覆之地,以手拭煤,涂典史之面,而叱出之。一日,作馄饨八枚,召知府毕食之。其法,每枚用肉四两,名为满碟红。知府不能半其一,彼则享已尽矣。时所供醯颇ㄤ,知府云:“敝舍有佳者,当令姬副使送膳夫所。”少顷,知府遣姬以碗盛醯至。问曰:“何物也?”姬应之曰:“知府送酢。”即令跪阶下饮之至尽。曰:“为我谢知府。”出而哇之,二公因相顾大笑。处道曰:“纯父有洁疾。与人饮必欲至尽。以巾拭爵,乾而授之,则喜;苟有余沥,必怪之。自饮亦然,食物多手自制,水惟饮前桶,薪必以尺,葱必以寸。喜盥手,日不知其几,而浣足亦必以再濯也。性疑忌,夫人之面,家童罕见之,出必钥其户,溷置寝室中。每畜涕满口,以漱其齿,久而后咽,喉中有声,见者辄欲呕,而彼守之终身。与人语,辄示以臆,或以手指,喻而不言,唯其童艮子能知之。”有马卒颇慧,其童语之曰:“凡公有指令,不可问,当为言之。”忽一日呼之前,以食指立置其鼻,复以右手如击物状,数点而止,退而请于其童。乃曰:“令汝呼钉马脚色回鹘尔。”已而果然。又一日,持钞一贯,以两手作一小规,复开两手尺许,动其喙如噍物者。其童曰:“此欲食猪大脏耳。”其先夫人贵家女,衾褥甚盛,方睡未起,以水沃其顶至踵,方食,以灰投食器中,遂感气疾,丧明而殁。其为侍讲日,时中与文矩子方过其居,值其濯足,闻客至,辍洗,迎笑而出。曰:“佳客至,正有佳味。”于卧内取四大桃置案上,以二桃洗于濯是水中,子方与时中人持一颗去。曰:“公洗者自享之,无二桃污三士也。”乃大笑而别。或谓其书似米元章,时中曰:“不唯其书似元章,其风有甚于元章者矣。”
洞庭以种橘为业者,其利与农亩等。宋政和元年冬,大寒,积雪尺余,河水尽冰,凡橘皆冻死。明年,伐而为薪取给焉。叶少蕴作《橘薪》以志其异。
天历二年冬,大雨雪,太湖冰厚数尺,人履冰上如平地,洞庭柑橘,冻死几尽。明年秋,水。又明年春,三吴之人饥疫,死者数十万。
叶少蕴得陈州蔡宽夫书云,旋为篸花作幔。
虎邱有清远道士养鹤磵。
王仲弓实,人物高胜,虽贵公子,超然不犯世故,居官数自免。博学多闻,尤长于医,及与前世娄昌言、常颖士、宋道友诸人游。
郭茂茜,字德粲,太原人。通音律,善汉隶,尤精古乐府,有所纂《乐府诗集》行于代。
世言李成惜墨如金。(叶少蕴)
范阳张袆,字子伟。少不婚宦,居京口,得故刁约景纯之废圃,结茅斋居焉,啜菽饮水,啸傲长松修竹之下,十有余年。一日,闻江东湖湘山水之胜,杖策独行,登庐阜,泛彭蠡,绝洞庭,南至衡山,几年而后返,所过虽兔迒鸟道,入迹所不及,必皆穷搜极览,以尽其意,随辄疏录,名之曰《山水漫游记》。
叶少蕴阅故书,得朱朴所为《日历》,自记其初得为相时事。昭宗拔于国子博士,以为相,不可谓无意。然所谓朱朴,观其言鄙浅险躁,妄庸人也。不知何以能遽取重如此?
金华洞,有韩无咎诸人同游题云:“淳熙改元,七月既望,陈岩肖子象、陈良祐天与黄掞子余、赵师龙得言、韩元吉无咎观稼秋郊。自智者山,来谒双龙洞,篝灯蒲伏,遍阅乳石之状,寒气袭人,酌酒竹阴,支筇至中洞,饮泉乃归。”
韩无咎《题北齐校书图诗》云:“高齐校仇谁作图,一时紬书亦名儒。网罗卷轴三千余,俗传非真类迂愚。雌黄是正定不无,虚文末学徒区区。岂识治道通唐虞,文林高馆希石渠。后来御览嗟何书,修文偃武事益诬。转头邺城已邱墟,峨冠广袖长眉须。丹青写此犹不渝,高鬟侍女曳红裾。两骓帕鞍立奚奴,罢琴涉笔倾酒壶。兰台供拟信乐欤,不知画手安用摹。无乃逞巧聊自娱,千年视之一欷歔。君不见文皇学士十八人,谋猷事业皆功臣。瀛洲旧图应更真,请君寻观为拂尘。”复书其后云:“齐文宣太保七年,诏樊逊校定群书供皇太子。逊与诸群秀高乾和、马敬德、许散愁、韩同宝、傅怀德、古道子、李汉子、鲍长暄、景孙及梁王主簿王九元、水曹参军周子深等十一人,借邢子才、魏收诸家本,共刊定秘府纰缪。于是五经诸史,殆无遗缺,此图之所以作也。”黄太史所谓士大夫十二员,今范明州谓逸其半者皆是矣。至唐已隔周、隋二代,不知何自得其容貌仿佛耶?高氏起索虏,以兵力奋,然敦尚儒风,立石经,兴黌序,定《尚书》于凉风堂,质经义于春宫,意当时文士亦歆艳之。故相传于图画哉,流及后裔。文林之馆既兴,御览之书继作,无愁之声,已播于天下,不救其亡,故余感而赋之云。
无咎有《朔日行记》。
昔柳子厚记其先友六十七人于其父墓碑之阴,考之于传,卓然知名者盖二十人。子厚曰:“先君之所友,天下之善士举集焉。”
袁高(恕子)、姜公辅、齐映、严郢、杜黄裳、杨凭(弟凝)、裴枢、穆赞(宁子)、李鄘、梁肃、韩愈、许孟容、袁滋、卢群、郑余庆、奚陟、卢景亮、杨于陵、高郢、柳登(芳子,弟冕)。
谢师直谓刘贡父曰:“王介父之知人也,能知中人以上者,自中人以下,或不能知,由其性韵独高而言。”贡父曰:“子好奕棋,请以棋为喻。李重恩天下之善奕者也,与重恩敌者知之,过重恩者知之,下于重恩,或倍蓰,或什五,重恩有不知者乎?介父轻处人以颜子、孟轲,得其说者悦而服之。故谓介父善知人。”
贡父所居,在宋门城下,胁有地可方尺余,去地一丈以上。每登以眺远,其子戏曰:“阊阖台”。
田承君有庐在乱山中,前有竹,傍有溪,溪畔有大石,前后树以梨枣。日与二弟穿竹渡溪,倦则坐石上,或藉以草,葛巾草履,咏而归,足以遗老而忘忧。
宋次道为修撰日,言馆阁四部书猥多舛驳,请以《汉·艺文志》目,购寻数本,委直官重复校正,然后取历代至唐录所载,第为数等,择其善者校留之,余置不用,则秘书得以完善也,苏子容撰志文。
次道撰著,有《书闻集》十二卷,《后集》六卷,《西垣制集》十卷,《东观绝笔》二十卷,《大唐诏令》一百三十卷,《续唐武宣懿僖昭哀六朝实录》总一百四十八卷,《东京记》三卷,《长安》、《河南志》各二十卷,《阁门仪制》十三卷,《集例》三十卷,《例要》五卷,《蕃夷朝贡录》十卷,《三川官下录》、《入蕃录》、《春明退朝录》各二卷,《韵类》、《宗室》各五卷,《安南录》三卷,《元会故事》一卷,《讳行后录》五卷,《宝刻藂章》三十卷。其家书数万卷,多文庄宣献手泽与四朝赐札,藏秘惟谨。或缮写别本,以备出入,退朝则与子弟翻雠订正,故其所藏,最号精密。平生无他嗜好,惟沈酣简牍,以为娱乐,虽甚寒暑,未尝释卷也。
刘禹锡,唐卿尝谓翻讨书传最为乐事,忽得异书,如得奇货,人知其如此,故求怪僻难知之籍,穷其学之浅深。唐卿皆推其自出以示之,有所不及见者,累日寻究,至忘寝食,必得而后已。故当时士大夫,多以博洽推之。
吕缙叔夏卿,在唐史局,论史书。谓陆羽秦系避僭藩辟命,终穷不仕,宜列隐逸。阎立德、王玙,由艺术躐取高位,宜附方技。其表善、抑恶之意切矣。
山阴陆氏,赠光禄卿。昭生尚书吏部郎中直史馆轸,轸生国子博士圭,字廉叔,娶毗陵边氏,兵部调之女,生四子:曰佖、曰佃、曰傅、曰倚。
吕居仁《师友杂志》,记阳翟卒某,前辈贤者,苏子容妻弟,而失其名与字。后见《苏魏公集》中,有《朝请郎卒君墓志》,始知其名雍,字化光,有文艺节行。
泉石之美与夫佛老之宫,岳渎之祠,瑰伟之观,人迹所罕至者,皆得以穷探而历览。晚帅高阳,土瘠且陋,无台榭可以眺望,无林樾可以游息。独城之东北隅,有故壕水,其袤二里,广二百尺。昔尝濒水为台而功未竟,乃因其旧址,畚筑而成之,得废堂四十楹,徙置其上,前值水,后为阁道以属于城,又构小榭于其西,以休宾佐云。
唐子西尝为关注子东言,罗浮山道士观,忽有老虎来廊庑间。子西瞿然。道士曰:“此郭文先生守丹灶虎也,年深爪牙落尽,亦复无声,可狎而玩,然其视眈眈,光采射人,若不驯扰也。”子东因赋《哑虎诗》,见文集中。又子东《咏俞仲羲屏上王内史》云:“手追心慕漫悠悠,写向丹青入卧游。绝胜山阴问陈迹,茂林修竹想风流。”
吏部侍郎葛立方,因陛对。高宗从容语及前代书法曰:“唐人书虽工,至天然处,终不及魏晋,如铺算之状,皆非善书。”立方对曰:“古人论书,先论笔法,若不能求用笔意于点画之外,便有铺算之状矣。”上曰:“然。”
黄鲁直书遒媚,米元章书俊拔,薛道祖书温润。
淳熙、绍熙间,尤常伯延之、王左曹顺伯两公酷好古刻,以收储之富相角,皆能辩别真伪。(倪文正云。)
《逸少十七帖》盱眙本,较之阁帖太肥,无标韵,然其骨骼尚具体也。
凡学士撰述,院吏以官纸书词头及常式,学士乃于其下起草。
陈去非善行草,得晋人意。
士大夫家多蓄前代墨迹,未必知始末也。
世以画名家者多矣,然其人不足贵,君子不道也。
题桓宽《盐铁论》云:“夫以桑大夫之辩,加以凭势恃贵,卒见屈于贤良文学,信功利之不胜仁义也。”
又跋《绛帖》云:此帖乃林中书摅家旧物,其背纸,皆用门状谢书,知其为林中书旧物不疑。祖义得之于常卖担,止九册,欠一册。林政宣间为执政,方当太平极盛之时,其所藏碑刻,莫非精好,故知此帖为难得也。方其盛时,自谓蓄藏,可以传世,曾不百年,已皆散而为他人之有。林乃蔡京党,以非道冒显位,其子孙不肖,家业一空久矣,奚独此帖?世间物无常主,贤者之后,犹不能常有,而况于林乎?然观其帖背,谢送惠书,其送馈之物,极为微鲜,政宣视祖宗侈费矣,然不过如此,则知今之侈费尤甚也。背纸更百年,略不蒸动,又以见当时一艺之微,亦非今日所及。”
程正叔尝游秦中,历观汉唐诸陵,无有完者,唯昭陵不犯。陵旁居人,尚能道当日俭素之事,此所以历数百年,屡经寇乱而独全也。
天台山有余爽题诗,甚佳。《福圣观》三章云:“九峰回合抱琼田,石蕊云英漱瀑泉。闻说丹成从此路,玉虹芝驾上青天(一)。紫府金庭太帝宫,露坛苍桧响天风。上清神虎何年见,云锦空传两玉童(二)。子晋鸾飞侍帝班,吹台今在碧云间。高秋白月霜风夜,时有笙箫赴洛还(三)。”《玉京洞》三章云:“羽驾归来洞已扃,洞门深琐读残经。琼台一觉仙都梦,不觉松根长茯苓(一)。东临沧海宴群仙,误入桃源小洞天。一局残棋消几刻,老龙须甲已苍然(二)。半山松柏散天声,芝盖当年谒赤城。我是上皇芸阁吏,玉京应有旧题名(三)。”又《题桐柏崇道观》云:“乘风御云气,来访真人家。玉阙散朝彩,琼台焕晨霞。高临太元天,下眄赤水涯。阴魄位霜采,阳精散丹华。桐君奉元书,姹女弄绛纱。祥虹混五色,神芝秀三葩。煌煌王母裾,飘飘紫皇车。飙轮动无迹,风马去亦赊。矫首挹浮邱,蹑履追皇娲。珠宫俯台斗,石梁碍流槎。操持却日鞭,跨踏食月蛙。龙旗拂烟鹜,鹤袂策云斜。清都隐虚无,金庭郁嵯峨。横霄杂美气,空界流浩波。橐龠劳吹嘘,吐纳烦羲和。倏尔度灰劫,超然绝尘罗。灵箫步何徐,玉斧鬓已皤。飞驾逐凤吹,班驎奏鸾歌。宁留饭青精,幸我栽胡麻。交梨营肝胆,大枣醒齿牙。咽嗽华池津,咀嚼碧奈花。有待越三井,思虑何由耶。”
廖明略谓:“范晔之文,秀整温绎。”
关子东云:“叔父庐州使君蔚宗,平生好事,多蓄书画,尝有褚河南所模《虞永兴枕卧帖》。落笔精微,仅如丝发,既存骨气,复有精神,米元章爱之重之。叔父游宦交广二十余年。先兄长源,叔父长子也。至崇宁间,解后元章于京口,是时叔父已捐馆,从长源求此书。长源靳之曰:‘惟得公陆探微师子’乃可从之。’长源复靳曰:‘此画不足以当此帖,更得公案上盈尺朱砂乃可。’又从之。长源又靳之曰:‘细思二物皆有愧虞帖,非得公头,不可有此帖。’及长源不赴其约,于是移书曰:‘顷在扬州,蔚宗待我甚厚,示以此帖,追想笔法,写一通去,较其所藏,妙若刻楮,不复能辨矣。’(元章《取头帖》)又云:‘襄阳漫士米公笔法,一代余波,为画亦复造微入妙,其子元晖书画,自谓非古今画家者流,识者或不以为过。元晖作远山长云,出没万变,古未有辈,安得匹纸以尽其笔势之妙乎?至于林麓近而雄深,冈峦远而挺拔,木露干而想高茂,水见涯而知渺弥,皆发于笔墨之分,此常人之所难,而元晖之所易也’。”
车溪赟上人为子东言:“尝与其徒月夜登阁听江,贯道鼓琴。贯道信手忘弦,曲尽其妙,于是据琴而弗弹,坐客皆自失,莫不超然得意于丝桐之表,隆茂宗乃画为《据琴图》。”
楼大防言,乐之本在声,无知之者,而力求于尺度秬黍之未,为可叹也。(修《太常寺记》)黄钧《太常寺壁记》云:“后世以仪为礼,以器为乐,其于圣贤之道远矣。惟仪与器,又皆因陋就寡,浸非六经之故。”
余姚虞氏,实世南之裔,有为农者,故谱系尚存。自舜氏以来,莫不可纪,如汉之翊,吴之翻,凡有名于史者,皆略载其行事,历晋、宋、齐、梁、陈、隋皆尝上于朝,而名臣为之修纂。齐则王俭修之,它皆类是。玉山鲁氏,有谱亦然,唐史所载甚详。至武氏而谱法大坏,唐人犹能各守其阀阅,今则亡矣。宋惟一二名门,如杜祁公,上世自三代、春秋诸侯之子孙,千有余岁,不绝世谱。
王顺伯博雅好古,蓄石刻千计,单骑赋归,行李亦数箧,家藏可知也。评论字法,旁求篆隶,上下数千载,衮衮不能自休,而一语不轻发。
赵州石桥,色深碧,而累甃坚致,中为大洞,跨水两旁,桥基各为小洞三,若品字,多前人题刻。
刘原父有诗云:“苍茫六合外,渺莽三皇初。近既未必有,远亦未必无。”
楼大防云:“家有唐氏《风宪记》,晁以道纂,记许氏文字。”
南唐李后主谓:“善法书者,各得右军之一体。若虞世南,得其美韵,而失其俊迈;欧阳询得其力,而失其温秀;褚遂良得其意,而失其变化;薛稷得其清,而失于窘拘;颜真卿得其筋,而失于粗鲁;柳公权得其骨,而失于生犷;徐浩得其肉,而失于俗;李邕得其气,而失于体格;张旭得其法,而失于狂;独献之俱得,而失于惊急,无蕴藉态度。”观此言,则是终无有得其全者。
叶梦得少蕴镇许昌日,通判府事韩晋公表,少师持国之孙也,与其季父宗质彬叔,皆清修简远,持国之风烈犹在。其伯父,丞相庄敏公玉汝之子,宗武文若年八十余致仕,耆老笃厚,历历能论前朝事。王文恪公乐道之子实仲弓,浮沉久不仕,超然不婴世故,慕嵇叔夜、陶渊明为人。曾鲁公之孙诚存之,议论英发,贯穿古今。苏翰林二子迨仲豫过叔党,文采皆有家法。过为属邑郾城令,岑穰彦休已病,羸然不胜衣,穷今考古,意气不衰。许亢宗干誉,冲澹靖深,无交当世之志,皆会一府。其舅氏晁将之无斁,自金乡来,过说之。以道居新郑,杜门不出,遥请入社,时相从于西湖之上,辄终日忘归,酒酣赋诗,唱酬迭作,至屡返不已。一时冠盖人物之盛如此。(《许昌唱和集》)
“风月胜日,时一展玩于嵁岩之间;虽伯牙之弦已绝,而山阳之笛尤足慰其怀旧之思”云。(同上。)
王实仲弓,许昌人,文恪公陶之子。未冠,从司马温公学,温公不以膏梁蓄之,教以名节,授《礼》、《易》二经。仲弓亦超然,不以仕宦进取为意。韩少师持国,归以女,仲弓又从受《诗》,祖陶、谢、韦、杜,故其文典雅温丽,华畅而不靡。诗静而深,婉而厉,有一唱三叹之音。未尝急于人知,人亦不皆知仲弓也。惟范蜀公以耆老退居,忘年接之。元祐初,梁右丞寿首荐于朝,为籍田令。秩满,苏尚书轼镇中山,辟为属,不行。自是浮沉,遂欲远去世故,家与范忠宣公有连,末尤为忠宣所许。崇宁初强起,一守信阳,归即谢事挂冠。里中叶少蕴守许昌,下车即往过之,视其貌盎然,不为崖异而简远萧散,若初未尝与世交者。口吃不能极语,徐听其言,衮衮皆有远致。善饮酒,所居凤台园,有修竹万余本,道潩水贯其中,水木幽茂,不觉在城市间。闻东南山水之胜,辄拊髀雀跃。靖康之难南渡,死于鄂之咸宁。遗令不为铭文,而前自志其大略,使纳之圹中,其旷达无累于世如此。
林虙,字德祖,其先福州福清人,今为吴县人。祖概集贤校理,父旦直秘阁。虙少颖悟绝人,能传其祖父业,年数岁,伯父希尝获古鉴,背有“龙朔”二字,虙从旁曰:“是非唐大帝时物乎?”希奇之曰:“是儿眉过于目,当复以文名,可继其祖矣。”乃以德祖字之。既长,益刻苦,自淬砺,故其学早成。绍圣四年进士及第,调宜兴主簿,改润州教授,入为太学录,复为常州教授。常州号多士,籍于学者常千余人。时方以三舍取士,虙乃身为劝率,从者风靡,大司论天下贡士,常州得人为最。上为下诏褒美,特改宣德郎,用从官荐,诏诣政事堂,改扬州教授,擢河北西路提举学事。陛对日,上首以久历师儒,顾问甚渥,且使遍行所部,推广风旨。虙顿首奉诏,因请加赐邹、兖二国谥,复捐公廨菜圃归于学,示不以利自封,除开封府左司录。一日,上章请老,夜自书牍,旦报可,家人无知者。即日束装出国门,士大夫奔走出饯皆不及。既归,杜门一室,间与宗族故党,啸咏山水间,无一言及世事,卒年六十六。虙为人博学强敏,有志操,自六经、诸子而下,错综贯穿,无不记诵。为文章,捉笔数百言,闳易敷畅,初若不经意,然论辩研核,皆有所抵宿,其所欲为,自信不疑。晚喜浮屠外生死说,不肉食十四年。始疾,即不呼医饮药,逮属纩不乱。所著书有:《大云集》、《元丰圣训录》、《易说》、《诗义》、《书解》、《礼记解》、《道德经解》、《子箴》。
赵师睪,家在吴之昼锦坊,有聚奎、荣桂二堂,又有宗表玉辉与间。
曾见白玉荷杯,制作精妙,上刻“臣林泉造”。
柳子厚言,仆早好观古书,家所蓄晋魏时尺牍甚具。又二十年来,遍观长安贵人好事者所蓄,殆无遗焉。以是善知书,虽未尝见名氏,望而识其时也。
祥符中,郡国多献古鼎、钟、盘、敦之器,而其上多科斗文字。夏英公乃学为古文奇字,至偃卧以指画肤,其勤若此。
唐人临模古迹,得其形似,而失其气韵。米元章得其气韵,而失其形似。气韵形似俱备者,惟吴兴赵子昂得之。
鄂州图经云:李阳冰篆鄂字,上有四口,空中鬼为之哭。缪篆,读如绸缪束薪之缪。汉以来,符玺印章书也。
观古铜器及太湖灵壁等石,先看皮毛。
李明仲(诚)所著书,有《续山海经》十卷、《古篆说文》十卷、《续同姓名录》二卷、《营造法式》二十四卷、《琵琶录》三卷、《马经》三卷、《六博经》三卷。
张谦仲有“真静斋”,程致道作铭。
句容县西五里石门村,有吴故衡阳太守葛府君之碑,仆野田中。近岁,一村大疫,巫言立此碑则安,民始共起立之。已二三年,人犹未有省者。至元三年正月,童邱戚光,始属友人樊楷仲式与县之好事者观之,以其石理甚粗,文皆漫灭,可模者只额十一字耳。
“甘棠阴里片云开,马首云山一笑回。烦过县西三四里,倩人模取古碑来。”(戚光)“人世寥寥隔几尘,石门下马独伤神。古碑字断苔封雪,荒冢囗〈車從〉消草自春。聊得踞龟谈往事,应无化鹤访遗民。童邱别有人稽古,何日同来荐白苹。”(樊楷。)“仓颉四目光荧荧,手裂混沌人文形。长天荡荡几周星,籀斯邈次犹典型。自从钟卫变楷法,江左草圣如飘翎。万钱装池金石录,大字只数《瘗鹤铭》。宁知废冢六尺碣,霜钹风射横荒垌。额题衡阳幸未没,往往呵护烦神灵。丛祠凄悄附觋语,田翁荛竖争来听。登时扶树剜枯藓,郁若山立苍岭嵤。童邱戚实颇好古,驰书樊式敲昼扃。披鞍马上往访之,眼明鸾鹄凝其停。试融囗〈虫葛〉汁脱墨本,携归信拭开轩棂。浯溪以前合第一,向后但觉纷伶俜。颍川先生遍披摭,胡独不遇余干龄。似闻旗盖既入洛,白日惨淡红尘腥。孙陵冈头杜宇哭,秃树薜荔重重青。况乃功臣子孙尽氓隶,岂有浇酒提罂瓶。翁仲无言倒沼底,髑髅嘘火寒于冰。尚喜点画足传世,未与霜草俱凋零。”(项炯)“吴国衡阳守,神明閟夜台。偶凭巫觋语,竟免县人哉。断陇生青草,荒碑卧绿苔。石门秋日落,不见子孙来。”(陆友仁)按:汤泉知名者七,所谓匡庐、汝水、尉氏、骊山、凤翔之骆谷、和州之惠济、与渝州之陈氏山居也。皆弃于穷山之中,惟骊山当往来之冲,华堂玉甃,独为胜绝(燕之昌平李陵台亦有温泉)。奎章阁壁,有徽宗《尽承平殿曲宴图》,并书自制《曲宴记》云云。
赵子昂家,智永《千文》,为汤君载借摹,易去一百六十五字。
廉廷臣蓄唐雷迅琴,乃贞元三年斫。
李顺父有周伯吉父槃铭,一百三十字。家人折其足,用为饼槃。鲜于伯机验为古物,乃以归之。
谢景初师厚,知制诰希深之子。诗极高,豫章黄鲁直娶其女,自以为从师厚得句法。而师厚之姑,实归梅圣俞,其渊源所从来远矣。
吴令升知灵壁县日,会朝廷定乐,下县造石磬。磬成,每沂流进入。县境别有一河,号清河,取都城稍径,或由此河载磬入,则其声卒不协律,此理殆不可晓也。
唐、宋制:诸笏,服朱紫者以象,前诎后直;服绿者以木,上挫下方,假摄官者同。
若教乐,淫声、过声、凶声、慢声皆禁之。淫声,若郑、卫之音;过声,失哀乐之节;凶声、亡国之音,若桑间濮上者;慢声,惰慢不恭。
袁长伯父,谓赵子昂诗法,高踵魏晋;为律诗,则专守唐法,故虽造次酬答,必守典则。又云,尝闻善书者云,大篆不得入小篆,隶书最惧入八分。
宋人书,习钟法者五人:黄长睿伯思、洛阳朱敦儒希真、李处权巽伯、姜夔尧章、赵孟竖子固。
姜尧章作《绛帖评》,旁证曲引有功于金石,缺亦疑之。赵子固谓其书精妙,过于黄、米。
“龙眠神气洞马腹,晚修静业追前非。”
京师人家,有王晋卿都尉“宝绘堂画帙”,仙佛、折枝、禽畜凡三帙。后入宣和内府,徽宗自书画人姓名,复加宝玺其上。
韩侂胄阅古堂图书,皆出向冰若水鉴定。
蔡君谟所摹右军诸帖,形模骨肉、纤悉具备,莫敢逾轶。至米元章,始变其法,超规越矩,虽有生气,而笔法悉绝矣。
魏晋隶书,以扁古为工,至唐虞永兴、褚河南,犹守旧法。唐世碑刻,作字逾广,遂以长劲为能,而晋悉变矣。近世能书家,不屑颜、柳,竞为李北海书,而隶体遂绝。余拙于书而善鉴(未有能易余言者,
梵隆为叶少蕴门僧,久居弁山,故其作画极多。德寿宫评画,以隆为龙眠嫡嗣。
燕文贵,为翰林艺学将仕郎守,云州云应主簿。
累代画家,以王士元、郭忠恕为第一,闻《画史》言尺层叠,皆以准绳为则,殆犹修内司法式,分秒不得喻越。
清献赵公祖墓,与陶山陆右丞祖墓相近。绍兴间,陆氏墓地为攒陵,清献旁近墓地,亦皆归朝廷,而不绝其祀祭。先朝陵寝,遭贼髡之酷,痛通于天,而赵氏祖墓。(复归王氏)
郑潜庵先生,太末人。两入翰林,纂修凡例,多出其手。清言介行,每谈数百年承平事,不绝口。时则有新安汪尚书孙汉卿为应奉,庐山曹端明子愚为编修,四明袁枢密从孙伯长为检阅官。
赵子昂,谓薛道祖书诚美,微有按模脱墼之嫌,袁伯长自以不能书而深识其语。尝谓米元章书,政如黄太史作诗之变,芒角刷掠,求于匮蕴川媚则蔑有。其学鲁独居男子,于道祖见之,怀素书,多苏才翁兄弟所赝作,至金昌诸人,尤竞习此体。
南康黄可玉,耆古,刚洁人也。
《书世伦堂雅集诗后》:吾乡盛时,比屋皆故家大官。咸淳中,贾相擅国,绝恶四明,由是衣冠皆为月集,悉不敢议时事,卒至国亡,无卖降于外者。当至元末年,诸老先生犹无恙。时则有深宁王先生师表模范,世伦雅集,犹有洛社耆英之遗意。甫三十有四年,风尘变更,乘虬上征,无有一人在者。览先群公之遗墨,不胜悲慕,世伦主人,于是下世亦二十年矣。桷以契家子,犹得从封胡羯末之后,愿相与勉焉,以图无斁。(袁伯长《清容集斋语》)
吾子行,沈困市隐,丰碑巨碣,不能以自见,写其幽旷,托焉以自逃者也。
《定武禊序》、唐文皇模本所刻。故毫发无逾矩,至遍赐诸王群臣,则皆一时能书所临。精神横逸,虽抵掌相似,然犹以为优孟也。余所见元嘉赐本第一,神龙第二,苏才翁家第三,才翁本,则祖神龙,褚河南误字本第四,冯承素本第五,褚廷诲本第六,陆东之本第七,赵模本第八,最后见米老所效褚河南第九,效冯承素第十,绍兴内府藏本第十一,(缺)本皆临书,与定武微异。又皆茧纸,非双钩响搨所作。独张似之家绢本,云是汤普彻所模本不同耳。
评书家,尝言率更书难双钩。盖其落笔,全在骨法,若填补肥媚,则失其体。旧见唐彦猷摹欧帖,笔意绝近,此卷殆仿佛之矣。(《隅隩帖》)
李伯时《雅集图》,有两本,在元丰间宴于王晋卿都尉之第所作。一盖作于元祐初安定郡王赵德麟之邸。刘潜夫书其后云:“重屏图”,至汝阴王明清,始定正坐者,为南唐李中主像。尝见楼宣献公家,周文矩所画初本,前有徽宗御书《白乐天偶眠》一章云:“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老爱寻思事,慵多取次眠。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毡。便是屏风样,何劳画古贤。”此白乐天诗。
江南李中主,兄弟四人,围棋屏上书乐天前诗,纸上着色,人皆如生。
袁伯长,有李后主所用玉笔管,上有镌字,文镂甚精。云得之史丞相家,贾似道“悦生”印,亦在其处。
蔡君谟云:“智永《真草千文》,盖七百本,唐初尚多存者,太宗取其最精者,模写勒石,云‘律吕调阳者’是也。”今宋宣献家,及王阁老叔原家,各藏一本。
又云:“辛卯秋,汴渠涸,于宿州界上岸旁得一泉,甘美清凉,绝异常水。其乡人言,水涨则不见;冬涸,则其泉涓涓可爱。余以水品中不在第三,然出没不常,不可以定论也。顾野王《玉篇》,惟越本最善,末题会稽吴氏三一孃写。问之越人,无能知者,楷法殊精。”
蒲葵扇,《唐韵》棕字注云:“蒲葵也,乃棕扇耳。”
宣和间,徽宗赐大主御笔檀香板,应游玩处所,并许直入。
宋师下江南,金陵城破,自城下水窗兵入。故刘贡父有:“蚁溃何堪值水窗”之句。
陟厘,乃水苔,今取以为纸,名苔纸。晋武帝赐张华侧理纸万番,南越所献也。汉人言陟俚,陟俚与侧理相乱,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斜侧,因以为:名焉。
朱文公,谓尤延之论古人笔法来处,如周太史奠世系,真使人无间然。
吴兴朱文中,尚奇,每仿古物,立怪名以绐流俗。庐于弁山之下,山多岩谷,乃披荆棘求其壮观者,题作前人题署姓名年月,皆诡异,不可考据。
苏子由有《赋松石图诗》曰:“物生真伪竟何有,适意一时宁辩真。”知言哉!
宋绍兴中,郎官周紫芝《乞旌表苏庠札子》云:“臣闲尝观汉之光武,以英睿之姿,拨乱反正,不数年而天下定。即位之初,未遑他事,惟务侧席幽人,聘礼高士。自众人观之,疑若急其所缓,后其所先。殊不知举逸民,则天下归心焉,盖深得乎圣人之意者也。窃见镇江府苏坚之子庠,人物文彩,一时之胜,而抱泉石烟霞之念,至于终身,可谓贤矣。往者朝廷,束帛羔羊,屡贲其门,庠虽不变所守,高卧不至,而圣主之恩所以光宠于庠,岂不大哉!庠既以是终殒于地下,倘不稍加旌异,则无以见朝廷敦尚名节,终始不倦之意。臣愚伏望圣慈,表其门闾,赐以美号,付之史馆,使传万世,非特后之鄙夫,闻其风者,莫不兴起,庶几识者以谓庠能终始其节而不变,朝廷能终始于礼而不倦。亦不可谓无补于圣化之万一也,取进止。”
宋制:太庙及宫殿皆四阿,施鸱尾。社门、观、寺、神祠亦如之,其宫内及京城诸门、外州正衙门等,并施鸱尾,自外不合。
赵子昂学士,言嵇侍中庙,在汤阴县西门外二里。延祐元年十一月十九日,彰德朱长孺,道邦人之意,求书“晋嵇侍中之庙”六字。趟每敬其忠节,不辞而书之。运笔如飞,若有神助。是夜,京口石民瞻,馆于书室中,梦一丈夫,晋人衣冠,蓬首元衣,血流被面。谓民瞻曰:“我嵇侍中,今日赵子昂,为余书庙额,故来谢之。”言讫而去,有声甚远。民瞻既觉,犹汗流,亦异梦也。
朱昂,字举之,其先京兆人,世家渼陂。唐天复末,徙家南阳,梁祖革命,父葆光与唐旧臣颜荛、李涛数辈,挈属南渡,寓于潭州。每正至,必序立于南岳祠前,北望号恸,殆二十年。后惟涛北归,而葆光遂家于衡山。
王著,字知微,一字成象,太祖同时人。即模阁帖者,有砚格书奁铭:“爰有愚叟,栖此陋室。风雨可蔽,户庭不出。知足为富,娱老以逸。貂冠蝉冕,虎皮羊质。处之弗疑,永尔终吉。”此徐铉自铭,亲篆其文,刻石置斋中。
李煜葬北邙,故吏张佖任河南,每清明,亲拜其墓,哭之甚哀。煜子孙陵替,常分俸周给。
“滔滔大川,江湖之纪。蔼蔼名士,东南之美。详究典型,优游文史。才贤凑焉,国华有炜。”此宋三朝史得院旧所纂《徐铉、张佖等列传》赞。
张洎素与徐铉厚善,因议事不协,遂绝。然手写铉文章,访求其笔札,藏箧笥,甚于珍玩。
郑文宝仕李氏时校书郎,归宋,不复序故宫。时煜以环卫奉朝请,文宝欲一见,虑守卫者难之,乃披蓑荷笠,作渔者以见。陈圣主宽宥之意,宜谨节奉上,勿为他虑,煜忠之。
唐洵,字彦猷,好蓄砚,客至,辄出而玩之,有《砚录》三卷行于世。
沈立,有《名山都水记》三百卷。
鲜于伯机作“霜鹤堂”,落成之日,会者凡十有二人,杨子构肯堂、赵明叔文昌、郭佑之天锡、燕公南、高彦敬克恭、李仲宾侃、赵子昂、赵子俊、张师道伯淳、石民瞻岩、吴和之文贵、萨天锡。
宋乾德二年,南郊,陶榖为礼仪使,法物制度,多毂所定。时范质为大礼使,以卤簿清游,队有甲骑,具装莫知其制度,以问于榖。榖曰:“正明丁丑岁,河南尹张全义,献人甲三百副,马具装二百副,榖尝见而记之。其人甲以布为里,黄絁表之,青缘画为甲文,红锦缘青絁为下裙,绛韦为络,金铜铗长短至膝,前膺为人面二目,背连膺缠以红锦,腾马蛇具装,盖寻常马甲,但加珂拂子前膺及后鞧尔,装入悉以焚毁。”质即令有司如其说,造以给用。又乘舆大辇,久亡其制,榖立意造之,至今用焉。
吴淑,字正仪,润州丹阳人。父文正,事伪吴至太子中允。好学,多自缮写书,淑善笔札,好篆籀,取《说文》有字义者千百八条,条撰《说文五义》三卷行于世。
僧昙域《补说文》三十卷,钱承志撰《说文正隶》二十卷行于世。
周官殴方良,音驱罔两。
吴中人家有王摩诘《自写真》,其风度高绝,非复世人也。上有张芸叟书赞曰:“虚而不欹,涅而不缁,若实若亏,不迎不随,济名没身,德形支离。水际石上,枯松一枝。援笔自写,神留干移。四百年外,适与我期。终日偶坐,亦莫知乎异世为同时。嗟!余何知?徒能规公之画,炙公之词。噫嘻!其画其词,岂余之师?”浮休家又有薛稷《一鹤图》,所谓“少保画六鹤,同时飞冲天,一鹤堕人间”者,遂号为“茆斋三友”。
余家有后唐人共赟所书《放生轨仪》一卷,行笔精紧,有印钱画沙之妙。不知何人,而楷法如此。题云:“吴兴元年岁次庚寅九月一日,寓四天王寺金毗罗院,于藏经中,钞写《汉命放生轨仪法》一卷,文林郎前摄梁州司马共赟书。”
汉田蚡,学田盂诸书。
《酒斋》、《鲙杖》、《古文奇字》、《铭石书》、《名迹》。
“太平文藻”,米元章印文。吴彦明家藏米帖上有此印。
《瓠史》:“梁肃琛于北僧处瓢中,得《汉书序传》。”
朱希真常言,山阴富水竹,有洛阳许下气象。
张九龄,一名博物,见徐浩所撰碑铭。
翟公巽参政墓,在丹阳九灵山,其父秘书监知应天府思墓,在丹徒钱炉山,思之孙兵部侍郎绂,亦葬其山之东南。
米元章墓,在丹徒黄鹤山。芾之父,左卫将军、赠中散大夫,母赠丹阳县太君阎氏皆葬于此。
京西转运使苏舜元墓,在丹徒五老山,蔡端明君谟志铭。苏子美墓,在石门村。
南唐虽僭伪一方,风流特甚,逮今楮墨书画,皆为世宝,人物文章亦胜。
长安安信之子允,为邵泽民言,旧藏《退之集》第二、十六二卷,茧纸正书,有退之亲改定字,后为张浮休取去。
金谷园,吴越钱氏时,广陵王元璙所作,今朱氏乐圃是其地。
宝带桥,一名小长桥。故老相传,为澹台湖,其墓尚在。
苏子美沧浪亭,故迹依然,有甃井方石,上刻字两行云:“沧浪亭弈局,庆历丙戌,子美题。”郡人陈伯雨有诗云:“整履上飞虹,风高退酒容。叶黄翻乱蝶,树老卧苍龙。古径秋霜滑,空山暮霭浓。沧浪棋石在,题笔暗尘封。”
赵忠简公家,故藏韦偃画松绝妙。上题云:“韦偃岁寒图。广政二年十月七日奉旨,将仕郎守将作监臣黄居采识。”旁有小古印及“得全堂”诸印。忠简在贬所,尝失之,其孙盛后于他书画复得之,至今藏其家云。
陈泷字伯雨,五世祖而上,居济。而下,渡绍兴。初曾祖始家于吴,二子:铎字子振、锜字子敬。
赵子昂学士论书云:“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而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隽气,此又在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
欧阳公《集录》,古文自穆王以来,莫不有之,而独无前汉时字,求之久而不得。其后刘原父于长安,得前汉数器,以其铭刻遗之,由是大偿素愿,盖其难得如此。
赵德甫《金石录》谓,西汉文字,世不多有,殆不可晓。胡承公《资古绍志集》云云,独尤延之以为西汉刻石文,自昔好古之士,固尝博采,竟不之见。如阳朔砖字,要亦非真,闻是新莽恶称汉德,凡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严其禁,略不容留。至于秦碑,乃更加营覆,遂得不毁,故至今犹有存者。(洪氏《隶释》有前汉哀帝建平五年郫县一碑,或谓乃后人伪为者。)
西汉而上,纪功述事,多寓之金刻。自东汉以来,石刻始盛,而金刻鲜矣。欧阳公《集古录》,恨独缺西汉字。逮刘原父出守永兴,多移古物奇器,因模林华宫行镫,莲勺宫博山炉槃及谷口铜鬲三铭遗之。于是,始得西汉字,以补其缺,而石刻卒无有也。或谓西汉至今,历年甚久,所刻石皆以缺坏磨灭,因不复有,东汉则以年所差近得存。此说非也,周宣王《石鼓文》,秦二世《泰山诏》今尚在,岂西汉石刻,独已缺坏磨灭。当是西汉之俗,犹为近古,其有功德,独铭之钟鼎彝槃,而冢墓碑刻,则自东汉以来始有耳。
赵伯昂携怀素《狂僧帖》,玉马玉人,剑璏囗〈王畢〉琫,李超潘谷等墨来观。
毕少董作《醉苏堂》,蒋璨宣卿为铭曰:“毕子飘零,放浪南国,家无担石,聚书佩玉,惟东坡老,百行一德,发为文章,散作翰墨。笔端翻澜,泉石竹柏,容我耽酣,无有醒日。四海一家,天地枕席。何以解酲,视此挂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