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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辛巳夏四月,东平粮绝卒饥,守将果弃城遁,唆鲁忽秃邀击之,斩首七千级。严实遂入城,建行省于府治。王弟带孙别攻洺,至是克之。五月,王在野狐岭北,宋涟水尉石珪持方物入见,贶以绣衣腰带,遣之。山东张琳、蓨县郑遵各以所部诣军自归。 【又行录云:益都张琳遣其弟赍方物来降,王以琳为山东东路益都府沧、景、宾、棣等州行都元帅府事。蓨县郑遵以枣乡二县率兵民降,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改蓨县为元州。】 八月,王至天德,监国公主遣其臣习里吉思劳王,且飨将士。由东胜州涉河,引兵而西。夏主李王闻之惧,遣塔海监府、汪奴哥监府遗方物,且以兵五万属焉。冬十月,复东,遂由云中历太和寨,入葭州,以石天应权行台于葭州。复击绥德,破马蹄寨,遂至延安,距延安三十里止舍。金行省完颜合达出兵三万,陈于城东, 【又行录云:合达初以平州推官来降,其后复归于金。】 蒙古不花先以骑士三千趣之。约半夜伏发,王乃令军士衔枚潜进,伏于城东两谷间。明日,蒙古不花望见金军,佯弃旗鼓走,金人追之,王出伏乘其后,鼓鼙震天,敌遂乱,追斩七千级,获马八百疋。合达退走延安,坚壁不动,围之十余日不下,乃南徇洛川、鄜州。北京权帅兀叶儿擒金枭将张铁枪,送王所,王诮让之,铁枪厉声曰:「我受金朝厚恩二十余年,今事至此,死实甘心。」王义之,欲释徽纆,诸将怒其不屈,杀之。过坊州,大飨士卒。复由丹州济河。时金已复隰州,以轩成为经略使,王引兵围之,二日而克,斩轩成。留合丑统蒙古军屯石、隰之间,以田雄权帅府事。 【世家。】

壬午秋七月,令蒙古不花引游骑出秦陇,以为声势,且视山川夷险强弱处,王率大军回云中。 【又行录云:王率兵回云中,道出太原府孟州四蹄寨,寨主刘某,金孟州太守也,王以兵围之,遂率山民来降,即日复其职,迁百姓于州,秋毫无犯。】 先是,王弟带孙、驸马按赤那演击义和寨,不拔。王至,攻之,二日而下。过西河,南击三清岩,入霍邑山堡,迁其民赵城县。薄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 【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 「作」原作「祚」,聚珍本作「作」,与金史卷一一八胡天作传合,今据改。下同。】 其裨将蒲察定住、监军王和开壁门降,迁天作于平阳。 【又行录云:王薨,定住谮天作于郡王带孙,杀之。其后,王子钹里攻西夏,定住称疾不行,复归于金,及钧州军败,为大兵所杀。】 冬十月,过晋至绛,下金荣州, 【下金荣州 「荣」原作「荥」,聚珍本作「荣」,与元史卷一一九木华黎传,金史卷一六宣宗纪、卷二六地理志合,今据改。】 汾东诸堡邑,往往从风归附,王皆慰抚之。蒲郡久为金有,至是复归于我。王召天应谓之曰:「蒲为河东要害郡,我欲选一首领,顾弗能得,君才略绝众。」乃以天应权河东南北路陕右关西行台,以平阳、太原、吉、隰等处帅府,皆受天应节制。王引兵渡河,西次同州,下蒲城,入关径至长安。长安城坚,不得入,乃分麾下兀胡柰、太不花统军六千屯守之。留按赤那演断潼关,遂西击凤翔,月余不克,乃军于渭水之南。遣蒙古不花南度牛岭关,徇宋凤州而还。是岁,羣盗陷河中府,杀权行台石天应。未几,贼烧居民府舍遁。以天应子斡可袭领其众。 【世家。又行录云:初,天应闻中条山贼侯七、侯八欲夜攻袭其城,即遣部将吴权府领兵出东门,潜道左两谷间,若贼过半,即邀击之,我出其前,尔攻其后,贼可胜也。其夜,吴权府醉酒失期,故城陷,天应遇害。】

癸未春三月,王至闻喜县,疾笃,召弟带孙谓之曰:「我为国家助成大业,事干戈垂四十年,东征西讨,无复遗恨。所恨者,汴京未下耳!汝等勉之。」言讫薨。 【世家。】

庚寅冬,帝亲攻凤翔,对诸将数王之功,因曰:「使木华黎在,不令朕至此也!」 【世家。】

○丞相东平忠宪王(安童)

丞相东平忠宪王

卷一之二

王名安童,太师、忠武王四世孙。至元二年,由宿卫官拜中书右丞相。十二年,从皇子行边。二十一年,还朝,复拜中书右丞相。二十六年,罢相。三十年,薨,年四十九。

世祖皇帝追录元勋,召入,拜宿卫官,置位在百僚上。时太夫人帖木伦以椒房之故,尝入宫中。一日,上从容问及公,夫人对曰:「安童年虽幼,公辅器也。」上曰:「何以知其然?」夫人曰:「每朝退,与前辈老成人语,未尝一亲年少轻浮子,以是知之。」上默然。 【太常元公撰世家。】

中统四年,阿里不哥平,执其党千余人,将有所裁,上犹豫未决,适公侍侧,上问曰:「朕欲尽置此属死地,何如?」公时年十六,对曰:「人各为其主尔。陛下甫定大难,而以私憾杀人,何以怀未附。」上惊曰:「卿年少,何从得此言!卿意适与朕合。」繇是大器之。 【世家。】

至元二年秋八月,制曰:「安童可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公辞曰:「今三方虽少定,江南犹未纳款。臣以少年谬叨大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上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卿勿辞。」冬十月,召儒臣许衡至,后二月都堂传旨,令衡入议省事,衡以疾辞。公素闻其德义,就访于行馆与语,既还,念念不释者累日。 【世家。】

三年,上特召衡入,谕之曰:「安童尚幼,未苦更事,谨辅导之。汝有嘉谋先告安童,以达于我,我将择焉。」衡对曰:「安童聪悟,且有执持,告以古人言语,悉能领解,臣不敢不罄愚衷。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人其中,则难行。且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 【世家。】

四年春三月,公奏:「凡内外官员,宜委任老成人如姚枢等一二员,可省中议事。」上曰:「此人辈虽闲,犹当优养,其令入议省事。」 【世家。】

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欲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公宜进为三公。事下诸儒议,枢密商挺倡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然,则是与虚名而夺实权,甚不可。」众以为然,事遂已。 【世家。】

七年夏四月,公奏:「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宣奏,并如常制,其宏纲大务,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已有旨俞允。今尚书众务一切径闻,似违前奏。」 【似违前奏 「奏」聚珍本作「旨」,似是。】 上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用,故尔擅耶。不与卿议,非是。勑如卿所言。」 【世家。】

八年,陕西行省也速迭儿建言:比由饥馑,盗贼滋多,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勑下中书详议,公奏曰:「强窃盗贼一皆处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从之。 【世家。】

十年,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弘吉烈氏,以玉册金宝立燕王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 【清河元公撰勋德碑。】

中书奏断死囚五十人,公言:「臣等阅实其状,内有十三人因鬪殴杀人者,余皆无可疑。」上曰:「十三人可免死从军,其余再三审覆以闻。」 【世家。】

十一年,公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以四部及大都路总管府官皆非材,乞选汰。从之。 【世家。】

十二年,勑公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皇子北平王行边,公在边凡十年。 【世家。】

二十一年春三月,北平王归,公亦继至,待罪南阙下,上遽召见,劳之曰:「卿在外劳瘁。」公顿首谢曰:「臣奉使无状,有尘圣德。」遂留卧内,语至四鼓而罢。冬十一月,丞相和礼霍孙罢,公复拜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诏天下。 【世家。】

二十二年,监察御史陈天祥劾奏右丞卢世荣,其略曰:「人思至元初年之治,至今莫能忘也。去春,丞相安童自边还,天下闻之,室家相庆,咸望复膺柄用,再整宏纲,思仰治期,谓可立待。十一月二十八日,丞相果承恩命,复领中书,贵贱老幼,喜动京师。今丞相亦国家之名贤也,时政治与不治,民心安与不安,系丞相用与不用之间耳。又如玉昔帖木儿大夫、伯颜丞相,皆天下之所敬仰,海内之所瞻依者。朝廷果专任此三名相,事无大小,必取决而后行,无使余人有所沮挠,三相博采众议,于内外耆旧之中,取其声望素着,众所推尊者,为之参赞,则天下之才悉展效用,能者各得进其能,善者皆得行其善,诚厚天下之大本,理天下之大策。为今致治之方,莫有过于此者。又安用掊克在位,倚以为治哉。」其年世荣败,诏公与诸儒条世荣所为事,悉革罢之。 【世家。】

二十三年夏四月,中书列上所拟漕司官姓名,上谓公曰:「如平章、右丞等职,朕当亲选择之,余皆卿等责也。」公因奏言:「臣比闻圣意,欲倚近侍诸人为耳目者。今臣猥承任使,或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惟上裁处。今近臣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为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有短臣于上者,幸陛下察之。」上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 【世家。】

初,李昶为吏部尚书,宰相素重之,凡集议必延置上座,倾听言论,会制府有异议,李遂谢病去。至是,公奏征之,不起,复奏赐田千亩。 【世家。】

宗王乃颜反,上亲讨平之。他宗室诖误者,勑公按问,多所平反。一日朝退,出自左掖门,诸免死者争前迎谢,至有执辔扶公上马者,公毅然不顾。或乘间言于上曰:「宗室虽有罪,皆太祖子孙,陛下昆弟,丞相虽尊,人臣也,柰何悖慢如此!」上良久曰:「汝等诚小人,乌知安童之所为。彼特辱之,使改过迁善耳。」 【世家。】

二十四年,上决意立尚书省,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葛,别相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 【勋德碑。又野斋李公文集云:先是,皇子北安王尝遣使持香祠岳渎,时桑葛领功德使,使者偕参政吕公合剌以王教谕之,遂给驿传以往。其后桑葛平章尚书省事,所忌者唯丞相安童,将惎害之,诬言北安王以皇子僭祭岳渎,安童与知而不以闻,指吕公为征。世祖召问,吕公对曰:「其时桑葛主祠祭,北安王使者实同臣往求驿传,安童未尝知也。」桑葛不能对。】

二十五年,见天下大务一入尚书省,屡上中书印,不许。明年,罢相,止掌环卫。 【勋德碑。】

三十年正月十九日,以疾薨于京师乐安里第,既殡,树介者三日。上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今果丧我贤弼。」诏大臣监护丧事。 【世家。】

公生十八登庸,在相位前后二十年,视事之初,励精图治,除前日苛政,代以宽平,抑奢淫,薄税敛,举贤任能,常若不及。如丞相史天泽,左丞许衡、姚枢,参政商挺,皆引置左右,同辅庶政。由是至元之初,朝廷无事,民物日以繁息,仓廪之积,盈衍于外,海内翕然,号为极治。天子嘉之,尝曰:「安童在,朕得高枕而卧,无所事矣。」 【世家。】

公天性厚重,人莫能测。每当艰难晏治之时,夷险辱荣之际,守正不移,恬然自处。公退之余,即引诸儒讲论道义,孜孜忘倦。圣君贤臣之事,义夫孝子之行,善之当劝,恶之当惩,与夫治乱成败之由,死生忧乐之说,靡不悉究,殆二十年未尝一日少废。所居堂宇朴陋,厅厨之外,余无所构。或请建东西庑者,公曰:「屋可以蔽风雨足矣。我闻人辛苦置田宅,适以资不肖子之用耳,吾不为也。」 【世家。】

忠宪王袭累叶之勋,抱绝伦之德,膺世祖绍统之初,际圣代建极之盛。天度夙成,英猷大肆,远征近礼,广询博采,鸿儒献其所蕴,智士竭其所至。 【智士竭其所至 「至」聚珍本作「知」。】 治化油然以隆,风俗淡焉以厚。至元之初,何减汉文之世。俾得展能专理,期之致宁, 【期之致宁 「致」聚珍本作「敉」。】 收効所书,盖不止此。然房乔、杜晦,显烈寡传,第功累德,为唐宗臣。若忠宪王者,有立于前,或承于后,论相归贤,固当称首,古所谓社稷之臣也。嗟夫!其始出镇也谁欤?其再罢相也谁欤?议者不能不归罪阿合马、桑葛也。之二罪魁,孰与并立?良相之去朝也宜矣。世之公道,正如青天白日,云烟有时蒙蔽,真风元气,荡涤斡旋,廓乎清明,可跂而睹,忠宪王之表表在天下是也。 【勋德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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