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野的手轻轻地落下,看来不是下达命令的手势寇这俩字说明你的学问是大大的。可是,这么有学问人怎么会杀人呢?
贺秀才反问道:你怎么不问问,你女儿为什么被杀呢?
川野一下子愣在那儿了。
贺秀才说因为你糟蹋民女,禽筲不如!
川野摸了摸刀力,把话题岔开你真要替一个小毛孩子慷慨赴死?
贺秀才闭了一下眼睛,说:不是我要死,是你们要杀人。
川野说:不过,我告诉你,你的命只是白送,是抵不了凶手的。他回过头来日本兵说,把他绑了!
川野拿着日本大刀在魏厚墩面前晃了一下,又向人群走上,他清了清嗓子说好啦,我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既然不供出凶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向身后的本兵招了一下手,按计划执行!
围在四周的日本兵们开始实施他们的杀人计划,他们端着枪,连推带搡地把男人、女人、孩子分开,各站在一边,凡是想跑或者能跑的人都绑了起来。人群很乱,大人叫,孩子哭本人嚷,整个百草山都快被掀起来了。
娘娘庙上的机枪手伏在地上,进人准备射击的状态。
日本兵们开始向两侧疏散。
川野的手高举着,大概那戴着白手套的手一落下来,机枪就会集中扫射,地上就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魏厚墩冲着川野大骂川野,我搡你亲爹,我杀你闺女,你朝着你爹我开枪吧!
贺秀才一边挣脱身上的绳索。一边骂:倭寇们,你们能灭绝人性!你们不能滥杀无辜!你们不能丧尽天良!
川野的手轻轻地落了下来,看来不是下达命令的手势。因为那动作很轻柔,减少了许多刽子手的意味和内涵。川野又在笑,笑着向刚才喝人脑浆的那个小孩走去,他又把那小孩抱了起来,好像还在那男孩的脸上亲了一下多好的孩子,跟我的小儿子差不多大他又在男孩的
脸上亲了一下小朋友,你想上天堂吗?男孩问:天堂是哪儿,川野说天堂就是天胃呀,那儿荧极了,有你?不完的福。男孩说:想川野笑了笑说好,我这就成伞你:他把孩子放下了,他一挥手,身后的两个本兵过来了。
川野还在笑着,在人们鹿前徘徊着,他四周环顾了一下,说:在执行汁划前,我要增加——个节目,这就好像你们中国变魔术。我让你们眷右,这脑浆到丫人肚子里面,会变成什么形状。这到底是物理现象,还婼化学现象,只有看一看,才能找出答案。
两个日本兵把男孩的衣服脱光了、男孩两只手抱在一起、说丫声。
两个日本兵每人提着孩子的一条腿,孩倒立的兑子悬在空中,那个被冻得发紫的小鸡鸡像蚕蛹一样倒垂着。男孩没哭,也没叫。
人群中男孩的妈妈一切都明内了,她高叫着了你们放开我的孩子,他还不到岁,你们放开他,你们!她往前扑,一个日本兵对准她的脑袋就是一枪托。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血喷了一地。
两个下本兵好像互相使了个眼色,同时大叫一声呀!人们都把眼睛闭上了,等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男孩已被劈成两半。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把孩子的心脏挑了出来,那颗还不太大的心脏通红通红的,着热气,好像还在动。另一个日本圬杷孩子肚子里的胃挑开丫,他仲进手去,把还没来得及消化的脑浆捧出来,脑浆顺着本兵的手缝往外流,日本兵在哈哈大笑。
人们再也看不下去了,人们终于愤怒了,人们终于反抗了。
有的人抱住日本兵的腰在地上滚,有的人抱着日本兵的脑袋咬,打的人和日本兵来回撕扯。但他们毕竟都是老人、妇女,还有孩子。毕竞都手无寸铁,所有反抗的人都被捆绑了起来。
川野并不着急,不恼怒,也没下令开枪,他好像在坐山观虎斗,在享受着什么刺激。
川野命令把被捆綁的人押进山洞,先进太的是一些年轻妇女,川野向吕本兵们招了一下手,一畔日本兵心领神会地钻进山洞。不一会儿,山洞里传来妇女们的慘叫卢和怒骂声,还有日本兵的奸笑声。洞外面的人,马上明白了洞里发生了什么,人们在骂、在喊。
一些日本兵笑眯眯地提着裤子出来了。接着,被梱綁的老人、孩子,也被押进了山洞,最后一个被押进山洞的是魏厚墩川野对他说:你这一村之长够有福分的,全村这么多人陪着你上天堂。魏厚墩说:小日本儿,你们作孽多端,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都不得好死!
川野狞笑着说遭不遭报应,你就不要操心。
贺秀才走到山洞跟前,川野拦住了他了我查了一下献州志,大清国的第一才子铁嘴铜牙的纪晓岚,就是献州人。这说明,献州这地方,真是人杰地灵呀。你满腹经纶,出口成章,是献州活着的纪晓岚,怎么能跟他们这残俗人同归于尽呢?再说,你们中国人很讲究丧葬礼仪,怎么也得有人料理后事呀。
贺秀才吐了川野一口倭寇!
日本兵出来向川野报告说洞里人满了。川野转过身来看了看洞外面的人,不阴不阳地说:留下这些当看客吧,让他们看看大日本帝国的厉害。
川野对一个日本军官说磨蹭的时间不短了也没什么新节目了,照计划执行吧。
日本军官点了一下头嘿!
就在这时,忽听远处有人喊枪下留人,枪下留人哪!
人们顺着声音望去,是贺大发朝山上跑来。贺大发家大业大,在献州一带是首富,自然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贺六指敲了他家的门,把日本人要血洗七里冢的消息,告诉给了他。情急之中,他没忘记给贺金柱和魏猛子两个闯了大祸的孩送去观大洋。然后就带着家眷老小跑了。毕竟太慌张,在后院的四姨太,还有两个侄女,没来得及跑,一些家丁们也没来得及跑。他知道日本人杀人不眨眼,枪子不认人。他还知道,川野喜欢中国的古董,在贺六指的带领下,没少到他家去搜刮。他背了一大袋子古董,想换回一些人命。
贺六指过来说:发爷,你,你为什么早不送来?
贺大发没搭理贺六指,把满袋子古董放在川野面盼喘吁叮地说我把家里的古董都拿来了你都拿去吧。你把人都放了吧。你也信神,你把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白姓放了,神会保佑你的。
川野让人把口袋的占董一件件地掏了出来,有金鼎,有银碗,有铜壶,有瓷瓶,有玉石,五颜六色,造型各异,古香古色。川野摸了一下下巴,笑了吆希!太下我汗眼了。可惜你送来得太晚了,我的女儿已经死在了他们手上。
贺大发说:冤奋头,债有主,你不能滥杀无辜呀川野又摸了,下下巴:我也是在奉日本天皇的旨意,我们的平定北支那事业,希望能够得到中围人的理解。如果小—埋解,除了消灭,还是消灭。小过,你送来这么多占葷,我不会比你白送。你的家人在里边的话,可以免他们一死。你听明白,我说的家人,是指你的人太和儿女,别人就不能亨受这个待遇了。
贺大发朝着地上的死尸看了一眼,说你把人们都放了吧。就足村里人杀了你女儿,地上这几条人命,你也够本儿。
川野很不耐烦地说你少废话,赶快点名。点着谁,淮就检—条命!
贺六指对川野说先把四奶奶放了吧,她,她还年轻呀。贺六指一直把贺大发的四姨太,称为四奶奶。
川野笑了一下,说放谁我不管,反正是一件东西一条命。
贺六指对贺大发说你快叫四奶奶出来吧。
贺大发满脸焦急和忧虑,他不住地往山洞里张望,他嘴有邺磕巴起来这,这村里的人,都,都是良……良民哪。放了,放了他们吧。川野笑了一下,说我没工夫跟你啰嗦了。来,清点一下这些古董,一件換一个人。这也算个平等交易吧。
川野点一件古董,就往日本兵面前竖一下食指,日本兵就从山洞里放一个人出来。数到第的时候,贺大发还没见自己的四姨太出来,就朝着山洞里喊四姨太的名字。就在这个时候,川野不再数了,他朝日本军官使了个眼色,接着高高地扬起右手。
贺六指突然跪在了川野面前太君,太君,先别开枪,四奶奶还没出来呀。
川野朝贺六指踢了一脚,把手轻轻地放了下来。贺六指心领神会地爬起来,像只兔子一样地向山洞里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喊着:四奶奶!四奶奶!他钻进洞,很快找到了四姨太,拉上她,疯了—样往外跑……
娘娘庙的几挺机枪—起对准了洞口,本军官高喊一声:准备!射击!儿挺机枪同时咆哮起来,山洞里一片大喊大叫,不绝于耳。
机枪声停了,惨叫声停息了,百草山一片静穆。
一个日本兵端着枪要进太,川野拦住了他火葬。
日本兵搬来了准备好的柴草,又弄来了汽油,泼进了洞里,紧接着一股浓烟和一股从没闻过的焦煳味儿,从山洞里飘出来……
百草山被烧焦了。
日本兵站在洞口哈哈大笑。
尸体都被烧焦了,多数人分不清是谁,仔细看才分得清男女和老幼,一具具尸体从洞里拉出来了。他们身上还冒着烟,一拽就是一层烂皮,全身散发着一股焦煳的腥味儿。尸体被晾在山坡上,丙为分清谁是谁,只能在尸体上分别压上男、女、幼的字条。
尸体找齐了,连同在洞外面被杀的贺丫丫、贺瞎子、小男孩、小男孩的妈妈;还有被乱枪打死的儿个人,一共具,占七里冢全村人口三分之一还多。也就是说,七里冢每个人中,就有人被杀。贺家在七里冢是大户,具尸体中,有具是贺家的,几乎每家都能摊上一个,有的是两三个,甚至全家无一幸免。
人埋了,大部分没有棺材,有的用被—了裹着,有的用炕席卷着,有的身上什么也没有。那天全村集体出的大殡,没有人哭,抬尸体的人累得也快走不动路了。
等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七里冢人少多了。就像做了一场腫梦,好端端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一辈子也见不着了。这是七里冢有史以来从没有过的灾难。
否草山上的草都踩乱了,不管是直着的,还贷弯着的,下而都有血迹,或者灰坐。—些还算昂扬的草穗,在微风之中摇曳若,像在招魂。人们还发现,娘娘庙里的仙气没有了。
年轻人说,不活了,跟小日本儿同归于尽。
老人说,活箭的人都穿上孝衣孝裤,拿上烧纸上小本兵营里去烧。
贺秀才劝人们冷静,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来,七里冢时也不能死人,老人和年轻人站在一起,唱起了那肖《抗日歌》。
房子烧电,东西也没举,我们的爹妈兄弟谁杀啦?
我们的姐妹谁检带?
日本鬼子,说打咱就打咱。
牙还牙,锤碰锤,抗日到底不变卦。
拼吧,拼吧!
拼咱就拼它个落花流水;
千吧,干吃!
枪不怕,炮不怕!
大刀阔斧往前杀。
贺金柱接到了父亲的来信,知道了姐姐被杀的消息。魏猛子也接到了家里的来信,知道了父亲被杀经过,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这时,他们已经是新四军第二十八团一营二连的战土了,他们穿上丫戴奋新四军臂章的军装,腿上打着裹腿,手里有枪,他们想回家报仇,亲手杀死川野。徂部队管得严,一直找不到机会,他们找连长汇报了清况。连长说,当新四军是为了打败所有的日本帝国主义,解放全中国的人民,而不是为了报私仇。
连长还给他们讲了国际国内的形势,说希特勒在欧洲失败了,说美国轰炸了日本国土,说日本鬼子就像兔子的尾巴一一长不了啦。连长比他们大个十来岁,看样子懂得很多。听了连长的话,他们心里亮堂些了。
部队每天训练,主要是射击和拼刺刀,打打杀杀的,有点像他们在百草山上打土仗,有的时候还参加学,听连长、指导员上政治课,还学文化。他们在家都上过小学,在连队还不是文化最低的,还可以帮助别人,他们年龄偏小,处处受到老兵的呵护。总之,在部队很有意思,但他们还是盼着早点打仗,早点儿跟日本鬼子接上火。
没多久,他们参加—次战斗,仗是在团部所在地牛子山打的。时间不长,规模不大,是晚上打的,到天亮才知道是跟胡所在的闰民党独立六旅打的。双方没多大伤亡,战斗就结束再后来又打过几次,还是跟他们,而每次都是国民党打新四军,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骚扰几下。怪不得钥三说,他们的部队打外战外行,打内战内行。日本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县城,他们一枪不敢放,对同是中国人的新四军却说打就打,磨来擦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连长对他们说,在我们眼里,国民党分两大派。一是投降派,就是汪精卫的部队,他们完全投降了本人,他的部队也就成了伪军;二是顽闹派,他们也抗口,也打共产党,就像独立六旅这样的部队。所以、伪、顽一定要分开,称谓不同,斗争策略也不同。
他们点了点头,不过心甩还是有胜不大明白:中国人怎么这么复杂?
有一天,贺金柱和魏猛子到集镇上化装执行任务,碰到了胡二。胡三那天也没穿军装,跟两个人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一胜酒,疋路有点儿溜溜倒倒,说话也有点儿含含糊糊,走到他俩跟前,胡把那网个人甩下了。胡把他俩领到了一个背人的地方,小声说你们回左传个佶儿,我们旅明天又要向你们进攻了。这回可能要打大的,要把牛子山拿下来,贺金柱问:你们不去打本人,为什么老打新四军?
胡三说这是上边儿的事儿,我哪儿知道呀?反疋我到时候枪口抬高一士就行了。
魏猛子说:你也到新四军这边儿来吧?
胡三说我不,我受不了那管制。好了,你们回去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你们的上级,不然要吃大亏的。
那算一场大仗,但因为胡二提前报了信,二十八团在二十九团的配合下打了一个漂亮的伏战,独立六旅吃了大亏。牛子山没有丟。
又过了一些子,贺金忭正在团部门口站岗,有一个老乡打扮的模样的人向他走来,走近一看,竟是胡三。他高兴地说:胡大哥,我们闭长早就想见见你。要不是你下次给我们提前送了情报,牛子山早丢了。
胡三说:不,我不见
贺金柱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