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瞎子很不知趣我说这话就有点儿不客气了。既然你们是逃跑,为什么还让老百姓杀猪宰羊慰劳你们军官站起来了了怎么,剌儿头呀?告诉你,等日本人来了,你就知道了。杀人放火,强奸妇女,你照样也得慰问。不信,你等着,我们前脚走,日本人后脚就到。
贺瞎子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那你们就呆在七里冢别走了,日木人不就不敢来了吗?
军官终于把鸡腿啃完了,把骨头往旁边一扔,瞪了贺瞎子一眼说:你别在这跟我犯贫,等?本人来了,你就知道什么滋味儿了。你走吧,老子要睡觉了。
贺瞎子不但没走,而且嘴更硬了老子?你是谁的老子?
军官的脸发红了,气也粗了:是你老子!
贺瞎子也不示弱了哎,瓮里有水,喝两口,把你那臭嘴涮涮踉你说实话,除了我爹,还真没人在我面前敢称过老子。
本来已经躺下准备睡觉的军官很有些气势地站了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了我今天他妈得罪谁了,碰上这么个主儿?怎么着,活他妈腻歪啦?骂着,卷了卷袖子,伸出拳头很卖力气地朝贺瞎子打来。贺瞎子的小眼睛眨了一下,身子往前边一侧,然后轻松地伸出右宁抓住了对方的拳头,使劲一捏,军官哎呀一声拳头松开了。贺瞎子又一使劲,军宫跪在了地下,贺瞎子把手松开了。军官活动了一下被扭伤的手,从腰里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贺瞎子的脑袋嗬,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两下子。有种,跟我这枪较较劲。妈了个巴子的!
贺瞎子眨了眨眼说:中央军的枪对着老瓦姓,够有本事的。军官说你别惹急了我,惹急了我,我这手指头就哆嗦。一哆噪,子弹可就出去了。
这工夫,魏厚墩进来了,一看这阵势吓坏了,上去抓住军官的手,说:长官,快把枪放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有不周不到的事!,我给你赔不是,不就行了吗?别动家伙呀。
军官给台阶就下,骂了一声,把枪收起来了
魏厚墩趁机把贺瞎子推了出去,然后接着给军官赔不是。
中央军在七里冢折腾了半宿,第二大不起床,在老姓腾出的热炕头上睡大觉。村里的人走路都轻轻的,生怕惊了他们的好梦,不敢出去下活儿,还得等着伺候他们吃喝。快到响亇中央军们睡醒,又要肉吃,要酒喝。直到把家家户户积攒的那点儿东西折腾净了,才集合队伍出发。那军官还让村民们站在大街上送。
村甩人把中央军送出了村,都长长地松了口气。中央军们个个好胃门,才两二天的时间,就把七里冢人吃了个稀里哗啦。
胡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对魏猛子和贺金柱说:今天晚上你们赶紧跑吧,这不是正经抗日的队什:,鲐常到新四军的驻地骚扰,老白姓也恨我们新四军?魏猛子不经意地问道。
胡三说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有两支,一支是太行山的八路军,另一支就是长江南北的新四军,人家足正儿八经地抗上我也足被他们抓到这支队伍上来的,老姓都骂我们是遭殃军,兵都征不来。出来当兵这些年,我连家都不敢回。你们还小,千万别在这支队伍上待,别遭那骂名儿。
贺金柱愣头青似的说: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
胡—:脸通红地说:就是,就是。
魏猛子说那咱们一块儿逃吧
胡三说不行,我是不想逃了
贺金柱问那我们怎么逃走呢
胡三说我帮你们想办法。
晚上,贺金柱和魏猛子睡得正香,被胡二推醒了。因为奋思想准备,他俩没脱衣服睡觉。屋里很黑,胡三不让他们出声,拉着他们的手悄悄地出了屋。
天还是阴着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太大的风在创着,树叶也在风中瑟瑟抖动,抖动的声音很大,像有人在哭。
胡三手里拿着枪,这会儿该他站岗,把他们领到大门口,胡三小卢对魏猛子说:大门门还有一道岗,他问你口令,你就说吃饭。他问你出去干什么,你就说流动哨。
魏猛子点了点头。
胡三又对他们交代了—些事项,就回到了哨位上。
到了大门口,他们按胡二教的做了,果然很顺利地混过去了。出了大门,他们按照胡三说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胡三告诉他们,穿过两个村庄,过一条河,河对面有个村庄叫牛子山。新四军有一个团佔在那里。
天大亮,他们找到了牛子山。进村之前,他们把身上的军装脱掉扔进了河里。当了一天—夜的中央军,从现在开始要与它彻底划清界限了。
有人恍恍惚惚地发现百草山上,口军荇房的灯光,几乎亮了一夜。川野的大队人马在天亮之前包围了七里冢。
村里的青壮年男人基本上都转移了出去,剩下的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儿童。但有两个人死活不出村,一个是贺瞎子,他坐在炕上一动动,也不说话,半眯着眼,像个神仙魏厚墩说:瞎子,我求求你了你虽然有武功,可并不是刀枪不人啊,你能挡住下本人的枪子儿吗?他还是不说话,仍然坐在炕上装神仙。疼就是贺秀才,他很不在乎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杀他闺女,川野能把我怎么样?魏厚墩说:日本人可是杀人不眨眼。贺秀才轻蔑地说:小日木儿,不就是倭寇吗?嘉靖年间能出个抗倭英雄戚继光,呙国年间就、兴出个贺老万?这两个都是壮年人,在七里冢也都是个人物。魏厚墩拿他们没办法,时间又来不及,只好不管了。在全村人中间,贺老拴一家自然是川野报复的重点。魏厚墩让他们一家提前转移,走得越远越好。贺老拴说:涡是我儿子惹的,我留下。魏厚墩说你快走吧,有什么事儿我顶着贺老拴回到家,却发现贺丫丫不在了,找遍全村都没有。再找下去,日本人就该进村了,他只好带贺氏和—:柱转移。
川野把巴掌村据点的日本兵也搬来了,总共有多人。完成了对七里冢的包围之后,他指挥日本兵们挨家挨户搜人,不管男女老少,统统上百草山。去,死了死了的。大约有个把小时的夫,七里冢留在家的人都上了百草山。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四五百人。
人们被集中在娘娘庙前的平台上周围是端着剌;的本兵。日本兵们推推搡搡,嘴里哇啦哇啦地乱叫着,还时不时地用枪托打人。
川野站在人群前面,往的微笑与斯文—扣而光,眼睛里像在冒火,两个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好像有特异功能。今天一身戎装,手里拿着日本大刀,腰里别着一支短枪,手上还逛戴着雪白的手套。
站在川野旁边的是贺六指,后边还有两个挎枪的人。一个是日本军官,另一个是中国人,戴着日本军帽,穿着中国人的衣裳,鼻梁上还架着眼镜,大概是翻译官。
魏厚墩站出来!州野静了一会儿,大声喊道。
魏厚墩站出来!贺六指也跟着喊道。
魏厚墩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站在川野面前。
川野笑了一声,道:魏村长,户口册带来吗?
魏厚墩也笑了、下,道:没有,要不,我回去拿?
川野的笑僵在了脸上,接着两道浓浓的眉毛纠集在一起,露出要吃人的凶相。他上去揪住了魏厚墩的脖领子你说,村里的年轻人都到哪里去了?
魏厚墩说不知道。现在秋收忙完了,大概都进城做买卖去了吧?
川野又使劲揪了他一下你这个村长,狡猾狡猾的。我问你,你知道皇军为什么要把村里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吗?
魏厚缴说:这,我哪儿知道呀?
川野说我女儿死在你们村人手里了。
魏厚墩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女儿是我们村里人杀的?
川野说:存人看见那天庙会上,你们村的两个孩子跟我女儿在一起。
魏厚墩问谁?
川野用手一指贺六指他全村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贺六指身上。
贺六指捋了捋袖子,说对,我是看见了。一个是贺老拴家的贺金柱—个我没看清
贺老拴,贺金柱,站出来!川野丢下魏厚墩朝人群喊道。
贺老拴,贺金柱,站出来!贺六指也跟着喊道。
人群里一片骚动,人们曲面相觊。
川野朝贺六指使了个眼色,贺六指摸了摸腰里的枪,走进了人群。他那两只像绿豆蝇一样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着,落到谁的脸上,谁都掠迄一阵惊慌和恶心。在外面看不清,他又深人里层,几乎把每张脸都审阅了一遍。最后向川野报告说太君,我都看过了,贺老拴一家一个人也没有,统统地跑啦。
人群里恢复了平静。
谁说贺老拴家没人,我在吶。谁也没成想,贺丫丫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人们又慌乱了。
贺丫丫挺着胸脯,迈着岁少女的步子来到川野跟前,川野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天前被他强奸过的中国农家小姑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很动声色地向他走来。贺丫丫看着川野,一句话不说,甚至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嘴角边的两个酒窝不深不浅地显现出来。她还在向川野逼近,川野没有退让,但也有些慌乱。久经沙场的他,不知道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究竟要干什么。人群里静得很可怕,人们也不知道这个模样俊俏而又万分可怜的丫,面对她的仇人,究竟要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