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猛子说他也接到了一封信,信里也提到这件事儿,他们俩把倍交换着看了。魏猛子说这是你跟我妹子之间的事儿,你们自己做主吧但我感觉得出来,我妹子已经喜欢上你了。至于你喜欢不喜欢她,我就不知道了。
贺金柱满脸通红,嘴也不大流利了:我,我也不知道。
魏猛子问:你说实话,你到底茛不喜欢我妹子?
贺金柱用手摸着脖子说:喜,喜欢呀。
魏猛子说:喜欢你将来就娶她呗。
贺金柱很天真地说你比我大,可你还没有呢。
魏猛子说:搞对象不能论资排辈儿,谁先找着算谁。
贺金柱不好意思地问:如果我和淑兰结了婚,那么我该跟你叫什么?
魏猛子说笨蛋。叫大舅子呗。
经过一大段时问的休整,部队又紧张起来,听说又要打仗了。日本人走了,这回是打国民党。接到上级命令,苏北的新四军要北上山东。
到了山东的第二天,一个操着四川门音的大首长到部队视察,听说这是新四军里很大的官。新四军刚组建的时候,他就是支队司令了。
贺金柱和魏猛子参加新四军有几个年头了最大的官见过旅长,师长以上的基本上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更是第—次见,难免有些激动。
那位大首长很有派头,也很有风度,讲话的时候不足叉腰就娃挥手,姿势很潇洒,说话还有点儿幽默。他说同志们,你们辛苦喽!你们从苏北跑到山东,跑了很多路,是和敌人赛跑哟。有人说了,日本人投降了,我们应该过和平的子,可老蒋下我们过,他要下山摘桃子。没得办法,人家要打,我们只好奉陪到底喽。现在,你们已经跑到敌人前面来喽,这就是为了保卫胜利果实呀。你们在这里要创造战场,要开辟战场,保卫解放区,扩大解放冈。你们肩上的枸子,还很审哟。今后,路命你们跑的,仗也釭你们打的。你们既然来到了山东,就准铬陪老蒋在山东好好地打几仗,打几个胜仗!
师长、团长们带头鼓起了掌,部队的寧声很激烈。
最后,那位大首长即兴做了一首诗此山是我?此树足我栽。有人要摘果,把枪缴下来!
第一次听这么大官作报告,第一次听誶投在报告中朗诵诗,战十们快把巴掌拍碎了。
听了大豸长的报告,贺金柱和魏猛子很受鼓舞。都想打仗了,憋了半年多,心里杳些痒痒了。还有,现在打到了山东,离献州很近了说不定哪天就打回老家去了。
部队还在练兵,等着打仗,打大仗。然而,他们在山东待了一个多月,一次仗也没捞着打。又接到命令,南下苏中,但部队走到安徽就停下了。二十八团改变了隶属关系,参加淮南保卫战,打:儿仗,又继续南下,在苏中战役中赶上了个尾巴。仗刚打完,部队没喘一门气,又兼程北上,参加涟水保卫战。紧接着一直往北打,又回到了山东。
没仗打闲得难受,面一旦打起来就忙得一塌糊涂。抗口战争中,二十八团的作战地域主要是在苏北,机动范围不是很大。而解放战争一开始,部趴不是北上,就是南下,一边打一边走。不知不觉,在山东、安徽、江苏几个省的边沿上转了几个来回,名副其实的南征北战了。
口子过得很快,等部队再回到山东,快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这两年部队变化很大,一是新四军的番号取消了,改成了华东野战军。二是二十八团在战争中长大了,在抗日战争中,主要是打游击,没什么大规模的战役。解放战争刚开始,虽然参加了一些大的战役,但都是打援,没打过攻坚。但宿北战役之后,部队能在独立方向上作战,攻坚能力增强,而且还单独解放了一座县城。也就是在那次战役中,二十八团的声誉增高了。
这两年,贺金柱和魏猛子的变化也是相当大的,一是两人都提了职。涟水战役之后,贺金柱被任命为二十八闭二连连长,魏猛子被任命为政治指导员。接到命令,他们首先感到的不是荣耀,而是难过,因为他们的职务是从烈士的遗体上捡过来的。那场战斗打得太残酷了,全连死伤了一多半人,连长为掩护贺金柱牺牲指导员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被一颗流弹打死了,阵地上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战友的尸体。战斗结束后,光掩埋战友的尸体就用了一个上午。打仗前还说说笑笑的人,年龄跟他们都差不多大,说死就死了,有的死得很慘。
部队北上山东之后,隶属山东兵团指挥,各连很快进行了兵贝补充。山东人民参军热情很高,只用了两天的时间,部队就齐装满员,而且都是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蒋介石搞重点进攻,把山东人民祸害得很苦。
部队又要打仗了,打仗前,要进行战牛动员,以鼓舞部队士气。以前是听连长、指导员作动员,可现在贺金柱当了连长,魏猛子当了指导员,是连队的主官,战前动员轮到他们了。当官没有实习期,何况在战争年代,干部职务变化很快。你今天是连长,一仗打下来,说不定就是营长团长了。打仗是在战争中学,当官也是在战争中学。
贺金柱站在队伍面前说:同志们,我贺金柱跟你们没什么两样儿,都是贫苦出身。我和指导员是躲避日本人的追杀,星夜跑出来参加革命的。打仗就是你死我活。要说怕死,谁不怕死?可当你上了战场,你不打死敌人,敌人就打死你的时候,你就再也顾不上怕死了。记住,革命不怕死,怕死就不革命,咱二连不准出一个孬种!
魏猛子的话更简练,第一次作动员,就很有政工干部的风采,他说。
同忐们,是英雄,是好汉,咱们战场上见!
眼进行的是鲁州战役。
鲁州地处交通要道,足齐鲁之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鲁州楚一座古老的城府,砖砌的城墙高达米以上,厚至米,城墙上可通过坦克、装甲车。城内守敌国民党第十二军在原有高大的城墙上,又构筑了以城墙为依托,以地堡群为骨的防御体系。从城头到城脚形成三层火力网,城门、城角构成防御重点。环城是一条护城河,河宽米。另外,敌人又挖了一条至米的壕沟,城周围布满了铁蒺藜,河与壕沟之间布设了铁丝网、电网、布雷场等障碍。城内有火车站、飞机场、兵营等。
鲁州守敌说鲁州是铁打的
城西北角的碉堡上刻着五个大字:天下第一碉。
山东兵团的战略意图是围城打援,二十八团所在的第七纵队担任主攻。经过近大的战斗,扫清了鲁州的外围之敌,连着解放了几座县城,部队控制了出城的咽喉要道西关。上级命令部队进行大规模的迫近作业,构筑各种对抗堡垒及火力阵地,在敌阵地前建立了连绵复杂、规模巨大的攻击阵地。二十八团的交通壕与敌人的壕沟挖通一了,迫近作业完毕,部队完成了对鲁州城的全面包围,攻城部队全部进入出由阵地。
总攻发起之前,闭长来到二连的阵地上,对贺金柱说:这次参加鲁州战役的有四个纵队。你给我表个态,二连能不能把第一面红旗插到鲁州城墙上?
贺金柱给团长敬了个礼插不上去,你撤我职。
闭长拍了他——下,笑了你才当几天连长,就想到了撤职魏猛子接过来说当几天也要撤,还有我。
团民又过去拍了魏猛子一下:好,你们就算立下军令状了。这红旗要是插不上去,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团长分别握了捱他俩的手,下指挥所了。
团长刚走,总攻的信号就打响了。先打响的是榴弹炮,接着是山炮、野炮、迫击炮,一起向老西及其纵深射右。顷刻间,鲁州城头震耳欲聋,火光耀眼,浓烟蔽日,天摇地晃。这是二十八团第一次参加的大兵团作战,战们没听过这么密集的炮声,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都忘了自己是在参加这场战斗。贺金柱带领战上们直喊好!太棒啦!可惜喊声被巨大的炮声淹没了
炮声太响,贺金朴的耳朵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二十八团的战上们没听过这么响的炮声,耳朵也失灵了。贺金柱再喊什么,谁也听不到,连他自己也听不到,他只好张着大嘴向战士们示意。很快,人们领会了他的意图,个顶个儿都张开了大嘴,耳朵的功能慢慢恢复了。
山炮团的战士在步兵和迫击炮的掩护下,进行抵近射击,就像机枪一样直接瞄准了城墙上的射击孔。眼看着,敌人苦心经营的城楼、城垛往下坍塌。当天下第一碉几个大字也被炸塌时,交通壕里的战士们举着手跳了起来。
过瘾,过瘾,太过瘾了!贺金柱心里直叫。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炮火打击,老西门上部打开了一个米多宽,米多深的缺口。上级首长下达了登城的命令,作为二十八团的先行部队二连在贺金柱和魏猛子的带领下,跃出交通壕,向城墙冲去。
部队冲到护城河边,贺金柱命令架桥班按照平时演练的顺序迅速架桥。在炮火中,桥架起来了。但没想到的是,桥身短了一尺多,桥板只有半段露出水面。河中污泥深、桥腿短,桥身不稳。
贺金柱急得把帽子摘了摟在手里怎么搞的?
魏猛子说赶紧想办法,耽搁了时间,第一面红旗就让人家插上去了。
贺金柱把领扣解开了,他把手里的枪交给魏猛子,对架桥班的人喊了一声:跟我个头差不多的,给我下!他纵身跳进了淤泥里,紧接着十几个战士也跳了进去。他们以身体做木桩,用肩膀扛住了木桥,木桥再也不晃了。贺金柱在连队算是个头高的,但淤泥还是漫到了他的嘴边、有一股臭烘烘的东西,在没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漫进了嘴里、鼻子里,滋味很不好受。仔细咂摸,就像在老家被沤麻的混浆呛—样。他看见,比他个矮的人更惨,半个脸都陷进了淤泥迅。他们的嘴、鼻子都在淤泥—里冒泡,水面上只露着少半个脑袋。贺金柱大声喊咬紧牙,坚持住!突击队贝们陆续通过木桥,向城墙冲占。贺金拄感觉到,每通过一个人,他的堉膀就往沉—下,往下沉一下,嘴里就吞一口淤泥。等过去—个人,他就往外吐一口。就这样,还是咽下去了一部分。天上,敌人的飞机在对木桥扫射,突击队贝们不时有人跌进淤泥里,淤泥立马变成血红一片。?个突击队员正好倒在了贺金柱的肩膀上,看样子还没有死,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头发。他看清那是四班的那个刚参军的小战七,他腾出一只手抱作了那小战土的腰:—个肩膀扛着木桥,一个肩膀扛着那个小战土—只手托着桥板,一只手搂着那小战士的腰,使他的体能最大限度地消粍若。这时,天七又扫来—梭子子弹,打在那小战十的身上。那小战上揪着他头发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小战士的身体开始往下沉,他用力去抓,但终究还是没有抓住。他一阵揪心地难受。
爆破班爆破成功,原来的缺口变成了一个大豁口。部队开始登城了,尖刀班四班在班长的带领下,率先登上,城头,四班长扛着红旗站在城头上。正在找插旗的地方,城内一发炮弹打来,四班长连人带旗——起滚到了城下。就在这时,友邻部队也川始登城了,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魏猛子眼红了,他把帽子从脑袋顶上抓下来,扔在地上,骂了声:娘的,我来,绝对要把第一面红旗插上城头!他一个漂亮的战术动作滚到城下,抓住了那面红旗。当时四班长还没死,躺在地上哼哼。他顾不上那些,举起红旗,朝后面喊了一声了机枪掩护!七班跟我上!他的动作很猛,也很敏捷。贺金柱想拦着他,但已来不及了。
魏猛子终干把第一面红旗插上了鲁州城,他站在城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往友邻部队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城头上还没有第二面红旗。他发神经似的大喊了我们二连是第一面红旗插:城头的,老子不会被撤职啦!
团里的一名记者过来照相,他高喊着:照,使劲照!
一颗子弹打来,魏猛子应声倒下。但他很快又爬了起来,他的左臂在往外渗血。但他的一只手抓着城墙上的一块砖,一只手死死地攥着红旗,像雕塑一样矗立在城墙的缺口那面红旗在城墙上摇摇晃晃地飘着。他嘴里还在嚷,嚷的什么,谁也听见。
贺金柱上去抱住了魏猛子,他们一起跳下城墙。贺金柱问他伤得怎么样。他说,该了,该轮到我了。
敌人的火力被压下去了大部队都登上了城头,迅速向纵深发展。先头部认已经转人巷战。
贺金柱正带领二连向敌人的一个机枪阵地发起冲锋,闭部通信员跑到他跟前说连长,政委命令你马上赶到团部受领任务。
贺金柱问:什么任务?
通信员说不晓得
贺金柱跟魏猛子交待了一下,就跟通信员走了。一路上,他想:什么事儿这么急,仗都不让打了?他刚当连长没多长时间,严格地说,跟政委还不算太熟,只是打完涟水的时候,在一起吃过一顿饭。那天开完会,正赶上团部食堂改善伙食,政委很客气地留下大伙儿吃饭。大部分人认为政委只是客气客气,不好意思留下,而刚当上连长的贺金柱却没客气。那天,团部食堂吃的是猪肉包子,他一口气吃了个。想再吃的时候,他发现笼屉上只剰下一个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这个细节让政委看见了,把碗里的包子给了他。他说饱了。政委说:饱了,还要拿?他很实在地说其实再吃两个,肚子里也能盛得下。就这样,他一顿饭吃个包子的笑话,在团机关传了很长时间。
团部临时设在天主教堂,政委正在指挥部里看地图,见贺金柱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红蓝铅笔,说:哟,大肚子连长来啦。来,来,你来看看地图。贺金柱向政委敬了个礼,走到了地图踉前。政委指着地图说: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这是城墙的东门,外援之敌很可能要从这里突进城内。
贺金柱点了点头,接着问了一句不是有打援的部队吗?
政委说不错,可东门没有。所以,决定由你带一个排,打出东门,阻敌增援。
贺金柱用巧外一种眼神看了一下政委什么?一个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