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集香烟盒,我已成“癖”,我拥有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烟盒。然而,我最喜爱的是那张“三峡牌”烟盒。大红底色,烫金隶书,三峡大坝,“巨龙”飞腾,喷珠溅玉……这张烟盒,来历不平常啊!
那是仲秋的一天,乌云密布,浊浪排空。我们三峡库区调查队,从万县乘坐一艘机动木船,溯江而上。我们调查队政委盛清,神情严肃地站在老船长身边,凝望着汹涌奔泻的滚滚洪涛,点燃一支香烟,递给正掌舵轮的老船长。
“涪滩到了,要绞滩!”老船长轻声告诉政委。
激浪飞扬的江心,一条拖轮,正顶着一艘满载货物的驳船,在激流中挣扎,十多位船工,喊着振天价响的号子,奋力“绞滩”……
“川江一涪滩,如闯鬼门关,有把握吗?”
“嗯。”老船长抽了口烟,胸有成竹地回答。
突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珠,落在沸腾的江水里,溅起串串水花……一名青年船工,在船舶靠岸的一刹那,纵身跳上岸,将一条长长的钢丝绳,套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
绞滩了:四名赤身露体的船工,抱着绞扛,喊着号子,顶风冒雨……一圈圈钢丝绳在“绞官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政委抬起手腕,望望手表,半小时过去了,船仍在激流中挣扎,拼搏,未能前进一步,他双眉紧蹙,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望望老船长,老船长眼神中流露出探求的神色……
“上”政委果断地下了命令。他首先脱去外衣,窜出船舱,钻进风雨。我们看到政委冲了出去,也纷纷尾随而上……加上船工,共八人,在不足六平方米,又光又滑的船头上,围着“绞官儿”,两人一把绞扛,拧成一绳,抱成一团,合成一拍。钢丝绳终于在缓慢地,一寸一寸地缠上了“绞官儿”……
“咔嚓!”我手中的绞扛突然折断,脚一滑,一个趔趄,眼看要跌进激流,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我的衣服:啊,是我们的政委!
船,终于绞过了“涪滩”。舱里,政委揩了揩脸上的水珠,从上衣口袋掏出香烟,一人递了一支……轮到他自己时,烟没了!我看他反复把玩着手中精美、鲜艳,惹眼的烟盒,把手伸了过去:“政委,这烟盒送给我吧!”
政委笑笑,把烟盒递给我。呀,“三峡牌”:“留个纪念吧,留个纪念……”委意味深长地说。从此,我一直珍藏着这烟盒。每当看到它,心中就升起一种庄严的崇高的感情,这种感情,只有我们长江建设者才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