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痛苦的,时间每过一分,在半空中抓获劫匪或在地面上追踪劫匪的机会就减小一分,当我们再次见到黛安的时候,她告诉我们:“机舱里面一片漆黑,又黑、又冷。我记得,我好像是扶着一排排座位挪过去的,一点一点把自己推到了飞机尾部。我不知道劫匪是已经跳下去了,还是仍然待在那里,我感觉他好像会突然扑过来。”走到飞机尾舱时,黛安发现,劫匪不见了。我们现在已经判断出来,劫匪可能在普罗沃和斯普林维尔小镇之间的某个地方跳伞。当地警方和我的同事立刻行动起来,盐湖城的FBI特工们保持着高度警觉。
追捕行动立刻展开,我们知道,如果这名劫匪真的是臭名昭著的凯莱布·内尔,行动就要更迅速一些,不能再让他逃跑了。我的同事确信劫匪是在犹他湖周围的大草原或淤泥滩着陆的,湖边35英里内都是这种地形。当地警方已经设好了关卡!得知劫匪已经跳下飞机后,他们开始集中检查普罗沃及其周围地区的关卡。没有人知道劫匪在哪里着陆、是否安全着陆,淤泥滩上有些地方,人要是陷进去,淤泥可以淹到脖颈处。由于不知道劫匪具体是在什么地方跳的伞,所以不太可能设置全面有效的关卡。劫匪跳伞后,当地的警方才能分配人员。关卡检查在任何时候都很严格,尤其是在夜间,但还是有人能逃得过去。如果他对乡村道路非常熟悉,他就可以绕过关卡……机组人员在被扣押8小时之后,终于回到了地面,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所有物件都被留在飞机上,确认飞机安全后,我们从头到尾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希望能找到劫匪遗留下来的实物证据。我们收集了所有可能作为证据的物件,包括塑料杯和香烟,甚至连杂志也没有放过。驾驶舱里,那些打印的飞行计划也都在,在所有物品中,最引人关注的,也许就是乘务员黛安偷偷藏起来的那张纸条,那张纸条留下了劫匪本人的笔迹。
三
所有证据都被送到了华盛顿城外的FBI犯罪实验室,机组人员接受了问讯。黛安告诉我们,劫匪让她来回传纸条,完了以后,她还得把纸条再交给他。而且机组上只有乘务员仔细看过劫匪的外表,但那也是化妆后的外表,谁都不能肯定自己还能否认出这个人。
而在普罗沃及其周围地区,搜查工作持续了整整一晚,但毫无收获。当地警方在65英里长的道路上设置了重重关卡,信号灯在不停地闪烁。这是一个充斥着亮光的夜晚,但不知为什么,有一个人,一顶降落伞,还有40磅冰冷硬实的钞票,都在稀薄的空气中消失了。第二天早晨,犹他州警方继续展开搜捕行动,美国历史上最大胆的劫机犯就在他们头顶上从天而降。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10个小时,搜查工作继续进行,搜寻范围已扩大到近40平方英里的区域,从普罗沃附近的山地一直到犹他湖周围的淤泥滩。
我们怀疑这起劫机案仍是凯莱布·内尔所为,四个月前,此人在华盛顿上空劫持了一架飞机,索要20万。拿到赎金后,他也是从飞机后部跳伞逃跑的。然后凯莱布·内尔以及那20万赎金从此再也没有露面。如果这次作案的依然是凯莱布·内尔,犹他州警方和我们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但是经过几个小时的搜查,警方依然一无所获,既没有看到疑犯的踪影,也没找到降落伞和赎金。
我们从这两个案件找到了许多相同的地方,两次劫机的作案手法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很多细节都能说明这一点:劫匪索要的降落伞数量、行动的步骤、加油车停靠的位置、他自己坐的位置等等。就在我们苦苦寻找的时候,一名巡警告诉我们一条重要的线索,一个名叫奥布里·班克黑德的人可能和这次劫机事件有关。
我们立刻前往犹他州,找到了那名巡警,询问他当时的情况,这个人是犹他州的一名高速公路巡警,也是一位调度员。劫匪出逃的那个晚上,他正好在值班,也刚好听到了广播里对整个劫机事件的报道。过了一会儿,他给奥布里·班克黑德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奥布里不在家。他告诉我们,奥布里·班克黑德曾向他说起过要劫持一架飞机,然后从机尾跳伞逃跑。虽然这条线索有些差强人意,但是我们还是决定对奥布里·班克黑德展开调查,如果真如这名巡警所说,他确实有作案时间。奥布里的家就在附近,我和犹他州的两名联邦调查局探员前去调查,这是普罗沃郊区一幢很不起眼的民宅。
“你好!我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乔迪克里!”我们敲开了他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有着金色长发的美丽女士。“请问你是?这里是奥布里班克黑德的家吗?”我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问道。“是的,我是他弟弟卡兰特的妻子瑟琳娜!奥布里现在不在家!”这位拥有金色长发的美丽女士告诉我们。“那请问奥布里的妻子在吗?我们有些事想要询问她!”我试探着问道。“对不起,她不方便出来。”瑟琳娜回绝了我们。“我们只是稍微占用她一点点时间!”现在我已经有些怀疑奥布里了,他的妻子仿佛害怕见到我们。
“她现在没法出来!”奥布里的弟媳非常强硬地说道,“奥布里正在国民警卫队值班。你们可以去找他!”我们放弃了试探,决定先调查一下奥布里的资料。奥布里的资料让我们感觉到非常的惊讶,他的军旅生涯非同寻常,他曾两度奔赴越南战场,一次作为爆破专家,另一次作为“绿色贝雷帽”的成员。接受过直升机飞行训练,获得过“卓越飞行十字勋章”、“紫心勋章”等多枚勋章。他还开着直升机参加了当前的搜捕行动,军事档案中的指纹和笔迹被送到了犯罪实验室。我们要求犹他州的国民警卫队对奥布里·班克黑德进行停职调查。
奥布里对调查工作极为配合,我们希望他能够写点东西给我们看,要知道我们在机组人员那里得到了一张带有劫匪笔迹的纸条。奥布里答应了我们的要求,他同意提供笔记样本,如果他是劫匪,那就是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在飞机上写过一张纸条。我们让他写“除了女乘务员一律下飞机”和“飞离地面”,这些都是他给黛安的那张纸条上有的。接着我们询问他事发当天晚上都在干点什么,奥布里告诉我们案发当晚他正与妻子在外面吃晚餐。我们留下了他的照片,但没有足够的理由逮捕他。奥布里暂时被放行了,他是一个摩门教徒,两个孩子正在布里格姆扬大学学习法律。他太配合了,似乎并不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那名劫匪。
我们得知奥布里在当地一所跳伞学校学习跳伞,凯尔文派人前去了解情况,那名特工回来之后告诉我们,该校一名教官认为奥布里的跳伞水平最多只能算中等,据他所知奥布里并不懂得如何在夜间跳伞。当问及是否听奥布里说过要劫机时,他说凯莱布·内尔事件后,大多数跳伞员都发表过此类言论。此时我们记得曾经有一个人见过劫匪的真实面孔,他就是那名逃犯。
奥布里的照片被送到了圣昆廷监狱,我们把几张照片混合在一起,希望那名逃犯能够认出其中是否有那名劫匪。那名犯人毫不犹豫地从一组照片中挑出了奥布里·班克黑德的照片,案情得到了重大的进展。就在这个时候,档案科打来电话说,劫机纸条上的字就是奥布里·班克黑德的笔迹……随后,指纹检验科又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确认了劫匪座位上那本《主干线列车杂志》上的两个隐隐约约的指印。就这样……证据一个一个地出现了……我们终于可以下逮捕令和搜查令了,奥布里·班克黑德或许能从半空中逃脱,但在地面上,他只能束手就擒。
我们立刻展开了抓捕行动,犹他州的同事们给予了我们支援。4月19日拂晓,犹他州联邦调查局特工和我们一同包围了奥布里·班克黑德的住所。奥布里是联合航班727劫机事件的惟一嫌疑人,这天,他起了一个大早。他要到国民警卫队去报到,但是我们却对他另有安排,在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我们抓捕了他。“你们干什么?!”奥布里大声叫道。在这同时,他还奋力地挣扎着。不得不说,他的力量非常大,三名探员合力才将他按制住。终于抓到了这个家伙,我心情非常的好,笑眯眯地对他说道:“亲爱的,你有麻烦了。难道你认为我们是准备请你吃早餐的吗?”
奥布里大声申辩着:“我没有犯罪,你们不能抓我!”我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只是笑着对他说:“如果你有私人律师的话,请您立刻给他打电话吧。如果没有,我们会为您指定一名。”虽然奥布里高声叫喊自己没有犯罪,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在警局里,我们将奥布里·班克黑德的指纹和笔迹与劫匪的进行了对比,毫无悬念的,两者完全一致。“你被捕了,你可以保持沉默!”我们这样告诉他,“明白了吗?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通过对他的家庭条件和资料进行了分析,我感觉奥布里的作案动机是显而易见的。我知道他很缺钱。他很能干,而且有专长,他脑子里一直都有这样的念头。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我们向他的同事、他周围的朋友了解了有关的一些情况,他的运气不太好。一直在进行追踪报道的媒体得到劫匪被捕的消息后,纷纷赶到现场,奥布里的被捕使这个寂静的小镇沸腾了。
犹他州的同事受命对其住所进行搜查,他们在壁橱里找到了一个大包,里面装着一些跳伞装备、头盔还有降落伞。他们还发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有关凯莱布·内尔劫机案的报道。证据越积越多,一颗手雷和一把45口径的手枪被搜查出来,搜查人员发现,这颗手雷是一颗哑弹,这个发现让我们哭笑不得。随后,他们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四十九万九千九百七十美元现金,五十万美元只缺了三十美元!难道他就只用这五十万美元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或者是买了一包香烟?不过,幸运的是钞票上的序号和联合航空公司支付的赎金序号完全相符!
劫机犯奥布里·班克黑德被送进了盐湖郡监狱我们对这一案件的处理似乎无懈可击,但是亚当现在想找出奥布里和凯莱布之间的联系,于是开始进一步调查凯莱布·内尔劫机案。要知道两件案子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一、劫匪都用了化名,而且都化了妆;二、飞行指令都是按照联邦航空局的格式打印好的;三、将乘客转移到飞机前端以及最后释放人质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四、当然还有他们非同寻常的逃脱手段。
亚当推测奥布里跳伞的时候把钱藏在了自己的跳伞服内,为了躲避搜捕人员,他使用的可能是运动跳伞,着陆地点一定是在我们和警方的搜查范围之外。这样就证实了我先前对凯尔文所说的,奥布里可能自己准备有降落伞。最容易使人将奥布里和凯莱布·内尔联系起来的,是凯莱布·内尔留在飞机上的一根领带和一个领带夹,奥布里的亲友们都确认这两件物品是奥布里的,但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警方并没有在前一次劫机事件中找到奥布里的指纹,也没有证据表明案发当天他的行踪,那笔赎金也是无影无踪!对于凯莱布·内尔劫机案,亚当的调查再次陷入困境。在6月26日,奥布里·班克黑德就4月7日劫机案接受了审判。
联邦调查局出示了笔迹、指纹证据以及在被告家中找到的武器和赎金,目击证人也辨认出了嫌疑犯。陪审团只用了90分钟就做出判决:罪名成立!不过在宣判之前,被告还得见一下联邦缓刑监督官伯尼·罗兹。罗兹会向法官提出判刑建议,事实上,他还有进一步的想法。事实上,罗兹感兴趣的不仅仅是奥布里·班克黑德这次犯下的罪行,还包括他五个月前干过什么。
当时,凯莱布·内尔,一个外形与他相似的乘客,以“凯莱布·内尔”的名义买了一张从俄勒冈州波特兰飞往华盛顿州西雅图的单程票。所有的人都相信,这个人就是奥布里·班克黑德,这也是从奥布里·班克黑德嘴里了解凯莱布·内尔有关情况的最后机会。但是,奥布里的立场很坚定,他说当凯莱布·内尔从华盛顿上空跳下来时,他正和妻子待在家里。当罗兹进一步追问他是否就是凯莱布·内尔时,奥布里再次保持了沉默。我们无法撬开他的嘴,因为我们需要证据,但收集证据也成了我们最困难的事情。
劫机犯奥布里·班克黑德被判45年监禁,他被押送到宾夕法尼亚州刘易斯堡一所防备措施最为严格的监狱。警方确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和奥布里·班克黑德或者说凯莱布·内尔打交道。然而,铁窗内的奥布里·班克黑德并不赞同这一观点。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会逃走的。”他是当着我的面说的。他说:“我会逃走的,你们不会抓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