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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豆卢革,祖籍,同州刺史。父瓒,舒州刺史。(《宣和书谱》云:失其世系。)革少值乱离,避地鄜、延,转入中山,王处直礼之,辟于幕下,有奏记之誉。因牡丹会赋诗,讽处直以桑柘为意,言甚古雅,渐加器仰,转节度判官。而理家无法,独请谒处直,处直虑布政有缺,有所规谏,敛版出迎,乃为嬖人祈军职矣。

天祐末,庄宗将即位,讲求辅相,卢质以名家子举之,征拜行台左丞相。同光初,拜平章事。及登廊庙,事多错乱,至于官阶拟议,前后倒置,屡为省郎萧希甫骏正,革改之,无难色。庄宗初定汴、洛,革引荐韦说,冀谙事体,与己同功。说既登庸,复事流品,举止轻脱,怨归于革。又革、说之子俱授拾遗,父子同官,为人所刺,遂改授员外郎。革请说之子涛为宏文馆学士,说请革之子升为集贤学士,交致阿私,有同市井,识者丑之。革自作相之后,不以进贤劝能为务,唯事修炼,求长生之术;尝服丹砂,呕血数日,垂死而愈。

天成初,将葬庄宗,以革为山陵使。及木主归庙,不出私第,专俟旄镇,数日无耗,为亲友促令入朝。安重诲对众辱之曰:“山陵使名衔尚在,不候新命,便履公朝,意谓边人可欺也。”侧目者闻之,思有所中。初,萧希甫有正谏之望,革尝阻之,遂上疏论革与说苟且自容,致君无状。复诬其纵田客杀人,冒元亨上第。遂贬为辰州刺史,仍令所在驰驿发遣。后郑珏、任圜等连上三章,请不行后命,乃下制曰:“豆卢革、韦说等,身为辅相,手握权衡,或端坐称臣,或半笑奏事,于君无礼,举世宁容。革则暂委利权,便私俸禄,文武百辟皆从五月起支,父子二人偏自正初给遣。说则自居重位,全紊大纲。叙荫贪荣,乱儿孙于昭穆;卖官润屋,换令录之身名。丑行叠彰,群情共怒,虽居牧守,示塞非尤。革可责授费州司户参军,说可夷州司户参军,皆员外置同正员,并所在驰驿发遣。”寻贬陵州长流百姓,委长吏常知所在。天成二年夏,诏令逐处刺史监赐自尽,其骨肉并放逐便。

子升,官至检校正郎,服金紫,寻亦削夺。(《宝晋斋法书赞》载豆卢革《田园帖》云:大德欲要一居处,畿甸间旧无田园,鄜州虽有三两处庄子,缘百姓租佃多年,累有令公大王书请,却给还人户,盖不欲侵夺疲民,兼虑无知之辈,妄有影庇包役云云。岳珂曰:此帖乃与僧往还书,其畏强藩避罪罟,盖栗栗渊冰,然其后卒以故纵田客贬夜郎,正坐所畏,信乎乱邦之不可居也。是时据鄜乃高万兴,官检校太师、中书令,封北平王,即革所谓“令公大王”者。官故梁授,唐命维新,而颛面正朝者,不能致褫鞶之诛,而反窃贡秉旄之佞,唐之不竞,有自来矣。)

韦说,福建观察使岫之子也。(案:以下有阙文。)庄宗定汴、洛,说与赵光允同制拜平章事。说性谨重,奉职常不造事端。时郭崇韬秉政,说等承顺而已,政事得失,无所措言。初,或有言于崇韬,铨选逾滥,选人或取他人出身衔,或取父兄资绪,与令史囊橐罔冒,崇韬乃条奏其事。其后郊天,行事官数千人,多有告敕伪滥,因定去留,涂毁告身者甚众,选人号哭都门之外。议者亦以为积弊累年,一旦澄汰太细,惧失惟新含垢之意。时说与郭崇韬国列,不能执而止之,颇遭物议。说之亲党告之,说曰:“此郭汉子之意也。”及崇韬得罪,说惧流言所钟,乃令门人左拾遗王松、吏部员外郎李慎仪等上疏,云:“崇韬往日专权,不闲故事,塞仕进之门,非奖善之道。”疏下中书,说等覆奏,深诋崇韬,识者非之。又有王傪者,能以多岐取事,纳赂于说,说以其名犯祖讳,遂改之为“操”,拟官于近甸。及明宗即位,说常虑身危,每求庇于任圜,常保护之。说居有井,昔与邻家共之,因嫌鄙杂,筑垣于外。邻人讼之,为希甫疏论,以为井有货财,及案之本人,惟称有破釜一所,反招虚妄。初贬叙州刺史,寻责授夷州司户参军。

初,说在江陵,与高季兴相知,及入中书,亦常通信币。自讨西蜀,季兴请攻峡内,庄宗许之:“如能得三州,俾为属郡。”西川既定,季兴无尺寸之功。

洎明宗缵承,季兴频请三郡,朝廷不得已而与之。革、说方在中书,亦预其议。

及季兴占据,独归其罪,流于合州。明年夏,诏曰:“陵州、合州长流百姓豆卢革、韦说,顷在先朝,擢居重任,欺公害物,黩货卖官。静惟肇乱之端,更有难容之事,且夔、忠、万三州,地连巴蜀,路扼荆蛮,藉皇都弭难之功,徇逆帅僣求之势,罔予视听,率意割移。将千之土疆,开通狡穴;动两川之兵赋,御捍经年。致朕莫遂偃戈,犹烦运策。近者西方邺虽复要害,高季兴尚固窠巢,增吾旰食之忧,职尔朋奸之计。而又自居贬所,继出流言。苟刑戮之稽时,处忠良于何地?宜令逐处刺史监赐自尽。”(《欧阳史》:说子涛,晋天福初,为尚书膳部员外郎,卒。)

卢程,唐朝右族。祖懿,父蕴,历仕通显。程,天复末登进士第,崔魏公领盐铁,署为巡官。昭宗迁洛阳,柳璨陷右族,程避地河朔,客游燕、赵,或衣道士服,干谒藩伯,人未知之。豆卢革客游中山,依王处直,卢汝弼来太原。程与革、弼皆朝族知旧,因往来依革,处直礼遇未优,故投于太原;汝弼因为延誉,庄宗署为推官,寻改支使。程褊浅无他才,惟务恃门第,口多是非,笃厚君子尤薄之。

初,判官王缄从军掌文翰,胡柳之役,缄殁于军。庄宗归宁太原,置酒公宴,举酒谓张承业曰:“予今于此会取一书记,先以卮酒辟之。”即举酒属巡官冯道,道以所举非次,抗酒辞避。庄宗曰:“勿谦挹,无逾于卿也。”时以职列序迁,则程当为书记,汝弼亦左右之。程既失职,私怀愤惋,谓人曰:“主上不重人物,使田里儿居余上。”先是,庄宗尝于帐中召程草奏,程曰:“叨忝成名,不闲笔砚。”由是文翰之选,不及于程。时张承业专制河东留守事,人皆敬惮。旧例,支使监诸廪出纳,程诉于承业曰:“此事非仆所长,请择能者。”承业叱之曰:

“公称文士,即合飞文染翰,以济霸国,尝命草辞,自陈短拙,及留职务,又以为辞,公所能者何也?”程垂泣谢之。后历观察判官。

庄宗将即位,求四镇判官可为宰辅者。时卢汝弼、苏循相次沦没,当用判官卢质。质性疏放,不愿重位;求留太原,乃举定州判官豆卢革,次举程,即诏征之,并命为平章事。程本非重器,骤历显位,举止不恒。时朝廷草创,庶物未备,班列萧然,寺署多缺。程、革受命之日,即乘肩舆,驺导喧沸。庄宗闻诃导之声,询于左右,曰:“宰相担子入门。”庄宗骇异,登楼视之,笑曰:“所谓似是而非者也。”顷之,遣程使晋阳宫册皇太后。山路险阻,往复绵邈,程安坐肩舆,所至州县,驱率丁夫,长吏迎谒,拜伏舆前,少有忤意,因加笞辱。

及汴将王彦章陷德胜南城,争攻杨刘,庄宗御军苦战,臣下忧之,咸白宰臣,欲连章规谏,请不躬御士伍。豆卢革言及汉高临广武事,矢及于胸,绐云中足。

程曰:“此刘季失策。”众皆缩颈。尝论近世士族,或曰:“员外郎孔明龟,善和宰相之令绪,宣圣之系孙,得非盛欤!”程曰:“止于孔子之后,盛则吾不知也。”亲党有假驴夫于程者,程帖府给之,府吏诉云无例,程怒鞭吏背。时任圜为兴唐少尹,庄宗从姊婿也,凭其宠戚,因诣程。程方衣鹤氅、华阳巾,凭几决事,见圜怒詈曰:“是何虫豸,恃妇力耶!宰相取给于府县,得不识旧体!”圜不言而退,是夜,驰至博平,面诉于庄宗。庄宗怒,谓郭崇韬曰:“朕误相此痴物,敢辱予九卿。”促令自尽。崇韬亦怒,事几不测,赖卢质横身解之,遂降为右庶子。庄宗既定河南,程随百官从幸洛阳,沿路坠马,因病风而卒。赠礼部尚书。

赵凤,幽州人也。少为儒。唐天祐中,燕帅刘守光尽率部内丁夫为军伍,而黥其面,为儒者患之。多为僧以避之,凤亦落发至太原。顷之,从刘守奇奔梁,梁用守奇为博州刺史,表凤为判官。(案:下有阙文。)为郓州节度判官。唐庄宗闻凤名,得之甚喜,以为护銮学士。后庄宗即位,拜凤中书舍人。及入汴,改授礼部员外郎。庄宗及刘皇后幸张全义第,后奏曰:“妾五六岁失父母,每见老者,思念尊亲泣下,以全义年德,妾欲父事之,以慰孤女之心。”庄宗许之,命凤作笺上全义,定往来仪注。凤上书极谏,不纳。天成初,置端明殿学士,凤与冯道俱任其职。时任圜为宰相,为安重诲所倾,以至罢相归磁州。及朱守殷以汴州叛,驰驿赐圜自尽。既而凤哭谓安重诲曰:“任圜,义士也,肯造逆谋以雠君父乎?如此滥刑,何以安国!”重诲笑而不责。是冬,权知贡举。

明年春,有僧自西国取经回,得佛牙大如拳,褐渍皴裂,进于明宗。凤扬言曰:“曾闻佛牙锤锻不坏,请试之。”随斧而碎。时宫中所施已逾数千缗,闻毁乃止。及车驾还洛,留知汴州事,寻授中书侍郎、平章事。(李之仪《姑溪居士集》:凤为《庄宗实录》,将何挺论刘煦疏不载,昫既相,遂引凤共政事。)长兴中,安重诲出镇河中,人无敢言者,惟凤极言于上前曰:“重诲是陛下家臣,其心终不背主,五年秉权,贤豪俯伏,但不周防,自贻浸润。”明宗以为朋党,不悦其奏。重诲获罪,乃出邢州节度使。及闵帝蒙尘于卫州,凤集宾佐军校,垂涕曰:“主上播迁,渡河而北,吾辈安坐不赴奔问,于礼可乎?”军校曰:“唯公所使。”将行,闻闵帝遇弑而止。清泰初,召还,授太保。既而病足,不能朝谒。疾笃,自为蓍筮,卦成,投蓍而叹曰:“吾家世无五十者,而复穷贱;吾年已五十,又为将相,岂有遐寿哉!”清泰二年三月卒。

凤性豁达,轻财重义,凡士友以穷厄告者,必倾其资而饷之,人士以此多之也。

李愚,字子晦。自称赵郡平棘西祖之后,家世为儒。父瞻业,应进士不第,遇乱,徙家渤海之无棣,以诗书训子孙。愚童龀时,谨重有异常儿,年长方志学,遍阅经史。慕晏婴之为人,初名晏平。为文尚气格,有韩、柳体。厉志端庄,风神峻整,非礼不言,行不苟且。愚初以艰贫,求为假官,沧州卢彦威署安陵簿。

丁忧,服阕,随计之长安。属关辅乱离,频年罢举,客于蒲、华之间。光化中,军容刘季述、王奉先废昭宗,立裕王,五月余,诸侯无奔问者。愚时在华阴,致书于华帅韩建,其略曰:“仆关东一布衣耳,幸读书为文,每见君臣父子之际,有伤教害义之事,常痛心切齿,恨不得抽肠蹀血,肆之市朝。明公居近关重镇,君父幽辱月余,坐视凶逆,而忘勤王之举,仆所未喻也。仆窃计中朝辅弼,虽有志而无权;外镇诸侯,虽有权而无志。惟明公忠义,社稷是依。往年车辂播迁,号泣奉迎,累岁供馈,再复朝庙,义感人心,至今歌咏。此时事势,尤异于前,明公地处要冲,位兼将相,自宫闱变故,已涉旬时,若不号令率先,以图反正,迟疑未决,一朝山东侯伯唱义连衡,鼓行而西,明公求欲自安,如何决策!此必然之势也。不如驰檄四方,谕以逆顺,军声一振,则元凶破胆,浃旬之间,二竖之首传于天下,计无便于此者。”建深礼遇之,坚辞还山。天复初,驾在凤翔,汴军攻蒲、华,愚避难东归洛阳。时卫公李德裕孙道古在平泉旧墅,愚往依焉。

子弟亲采梠负薪,以给朝夕,未尝干人。故少师薛廷珪掌贡籍之岁,登进士第;又登宏词料,授河南府参军,遂下居洛表白沙之别墅。

梁有禅代之谋,柳璨希旨杀害朝士,愚以衣冠自相残害,乃避地河朔,与宗人李延光客于山东。梁末帝嗣位,雅好儒士,延光素相款奉,得侍讲禁中,屡言愚之行高学赡,有史鱼、蘧瑗之风。召见,嗟赏久之,擢为左拾遗。俄充崇政院直学士,或预咨谋,而俨然正色,不畏强御。衡王入朝,重臣李振辈皆致拜,惟愚长揖。末帝让之曰:“衡王,朕之兄。朕犹致拜,崇政使李振等皆拜,尔何傲耶!”对曰:“陛下以家人礼兄,振等私臣也。臣居朝列,与王无素,安敢谄事。”

其刚毅如此。晋州节度使华温琪在任违法,籍民家财,其家讼于朝,制使劾之,伏罪。梁末帝以先朝草昧之臣,不忍加法,愚坚按其罪。梁末帝诏曰:“朕若不与鞫穷,谓予不念赤子;若或遂行典宪,谓予不念功臣。为尔君者,不亦难乎!其华温琪所受赃,宜官给代还所讼之家。”贞明中,通事舍人李霄佣夫殴僦舍人致死,法司案律,罪在李霄。愚白:“李霄手不斗殴。庸夫致死,安得坐其主耶!”

以是忤旨。愚自拾遗再迁膳部员外郎,赐绯,改司勋员外郎,赐紫,至是罢职,历许、邓观察判官。

初在内职,慈州举子张砺依焉。贞明中,砺自河阳北归庄宗,补授太原府掾,出入崇闼之间,揄扬愚之节概,及言愚之所为文《仲尼遇》、《颜回寿》、《夷齐非饿人》等篇,北人望风称之。洎庄宗都洛阳,邓帅俾奏章入朝,诸贵见之,礼接如旧。寻为主客郎中,数月,召为翰林学士。三年,魏王继岌征蜀,请为都统判官,仍带本职从军。时物议以蜀险阻,未可长驱,郭崇韬问计于愚,愚曰:

“如闻蜀人厌其主荒恣,仓卒必不为用。宜乘其人二三,风驰电击,彼必破胆,安能守险。”及前军至固镇,收军食十五万斛,崇韬喜,谓愚曰:“公能料事,吾军济矣!”招讨判官陈乂至宝鸡,称疾乞留在后。愚厉声曰:“陈乂见利则进,惧难则止。今大军涉险,人心易惑,正可斩之以徇。”由是军人无迟留者。是时,军书羽檄,皆出其手。蜀平,就拜中书舍人。师还,明宗即位。时西征副招讨使任圜为宰相,雅相钦重,屡言于安重诲,请引为同列;属孔循用事,援引崔协以塞其请。俄以本职权知贡举,改兵部侍郎,充翰林承旨。长兴初,除太常卿,属赵凤出镇邢台,乃拜中书侍郎、平章事,转集贤殿大学士。

长兴季年,秦王恣横,权要之臣,避祸不暇,邦之存亡,无敢言者。愚性刚介,往往形言,然人无唱和者。后转门下侍郎,监修国史,兼吏部尚书,与诸儒修成《创业功臣传》三十卷。愚初不治第,既命为相,官借延宾馆居之。尝有疾,诏近臣宣谕,延之中堂,设席惟筦秸,使人言之,明宗特赐帷帐茵褥。(《职官分纪》云:长兴四年,愚病,明宗遣中使宣问。愚所居寝室,萧然四壁,病榻弊毡而已。中使具言其事,帝曰:“宰相月俸几何?而委顿如此。”诏赐绢百匹、钱百千、帷帐什物一十三事。)

闵帝嗣位,志修德政,易月之制才除,便延访学士读《贞观政要》、《太宗实录》,有意于致理。愚私谓同列曰:“吾君延访,少及吾辈,位高责重,事亦堪忧,奈宗社何!”皆惕息而不敢言。以恩例进位左仆射。清泰初,徽陵礼毕,冯道出镇同州,愚加特进、太微宫使、宏文馆大学士。宰相刘昫与冯道为婚家,道既出镇,两人在中书,或旧事不便要厘革者,对论不定。愚性太峻,因曰:“此事贤家翁所为,更之不亦便乎!”昫憾其言切,于是每言必相折难,或至喧呼。无几,两人俱罢相守本官。清泰二年秋,愚已婴疾,率多请告,累表乞骸,不允,卒于位。

任圜,京兆三原人。祖清,成都少尹。父茂宏,避地太原,奏授西河令;有子五人,曰图、回、圜、团、冏,风彩俱异。武皇爱之,以宗女妻圜,历代、宪二郡刺史。

李嗣昭典兵于晋阳,与圜游处甚洽,及镇泽潞,请为观察支使,解褐,赐朱绂。圜美姿容,有口辩。嗣昭为人间谍于庄宗,方有微隙,圜奉使往来,常申理之,克成友于之道,圜之力也。及丁母忧,庄宗承制起复潞州观察判官,赐紫。

常山之役,嗣昭为帅,卒于军,圜代总其事,号令如一,敌人不知。庄宗闻之,倍加奖赏。是秋,复以上党之师攻常山,城中万人突出,大将孙文进死之,贼逼我军,圜麾骑士击之,颇有杀获。尝以祸福谕其城中,镇人信之,使乞降。及城溃,诛元恶之外,官吏咸保其家属,亦圜所庇护焉。庄宗改镇州为北京,以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北京副留守,行留守事。明年,郭崇韬兼镇,改行军司马,充北面水陆转运使,仍知府事。同光三年,归朝,守工部尚书。

崇韬伐蜀,奏令从征,西蜀平,署圜黔南节度使,恳辞遂止。魏王班师,行及利州,康延孝叛,以劲兵八千回劫西川。继岌闻之,夜半命中使李廷安召圜,圜方寝,廷安登其床以告之,圜衣不及带,遽见继岌。继岌泣而言曰:“绍琛负恩,非尚书不能制。”即署圜为招讨副使,与都指挥使梁汉颙等率兵攻延孝于汉州,擒之。旋至渭南,继岌遇害。圜代总全师,朝于洛阳。明宗嘉其功,拜平章事,判三司。圜拣拔贤俊,杜绝幸门,百官俸入为孔谦减折。圜以廷臣为国家羽仪,故优假班行,禁其虚估,期月之内,府库充赡,朝廷修葺,军民咸足。虽忧国如家,而切于功名,故为安重诲所忌。尝与重诲会于私第,有妓善歌,重诲求之不得,嫌隙自兹而深矣。先是,使人食券,皆出于户部,重诲止之,俾须内出,争于御前,往复数四,竟为所沮,(《通鉴》:安重诲与圜争于上前,往复数四,声色俱厉。上退朝,宫人问上:“适与重诲论事为谁?”上曰:“宰相。”宫人曰:“妾在长安宫中,未尝见宰相、枢密奏事敢如是者,盖轻大家耳!”上愈不悦。)因求罢三司。

天成二年,除太子少保致仕,出居磁州。及朱守殷叛,重诲乘间诬其结构,立遣人称制就害之,乃下诏曰:“太子少保致仕任圜,早推勋旧,曾委重难,既退免于剧权,俾优闲于外地,而乃不遵礼分,潜附守殷,缄题罔避于嫌疑,情旨颇彰于怨望。自收汴垒,备见踪由,若务含宏,是孤典宪,尚全大体,止罪一身。

宜令本州于私第赐自尽。”圜受命之日,聚族酣饮,神情不挠。清泰中,制赠太傅。

子彻,仕皇朝,位至度支郎中,卒。

史臣曰:革、说承旧族之胄,佐新造之邦,业虽谢于财成,罪未闻于昭著,而乃为权臣之所忌,顾后命以无逃,静而言之,亦可悯也。卢程器狭如是,形渥攸宜。赵凤、李愚,咸以文学之名,俱践岩廊之位,校其贞节,愚复优焉。任圜有纵横济物之才,无明哲保身之道,退犹不免,吁可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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