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後缗方娠,逃出自窦,归於有仍,生少康焉。为仍牧正;浇,能戒之。浇使椒求之;逃奔有虞,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诸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谋,以收夏众,抚其官职。使女艾谍浇,使季杼诱,遂灭过、戈,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左传》哀公元年)
家天下之始
《皇王大纪》於少康生之年即书“少康元载”,以绍夏统。《纲目前编》因之。余按:上古之世本无相承之统,由黄帝至帝喾皆隔百数十年而後代兴;自尧、舜、禹而後相继,然皆异姓也。至禹崩时,皋陶已亡,益亦避去,其馀稷契之伦大抵皆已前没,而启又贤,能承继禹之道,是以天下归之。此乃然事耳,非以夏为一代之统而必世世子孙相承不绝也。启崩之後,天下诸侯之朝觐讼狱者断不能归於太康也明矣;况仲康、相之微弱者乎!但此时别无圣人能得天下心者,是以天下未归於一。会少康复有令德,诸侯归之,而又得贤子杼继之,然後天下久归於夏;久则难变,而槐、芒、不降得以蒙业而安耳。由是言之,夏之世守天下至少康、杼之後始然,当其初固与上古之代兴者无以异也。然则羿、浞之在当时,与蚩尤之在上古,赢秦之在战国略相似,初非若新莽、周之窃统於汉、唐者可比,而何必继其统使相承不绝哉!况少康仕於诸侯,为其牧正,为其庖正,方且北面而臣事之,亦断不可於此时嗣天子之统也。学者不知夏所以家天下之故,故论禅让继统革命之事多谬於理而乖於势。故今申而明之,而以羿、附於启、太康之後。说并见前《启太康》篇中。
【备览】“少康崩,子予立。”(《史记夏本纪》)
【补】“杼,能帅禹者也。”(《鲁语》)
【备览】“予崩,子槐立。槐崩,子芒立。芒崩,子泄立。泄崩,子不降立。不降崩,弟扃立。扃崩,子廑立。廑崩,立不降之子孔甲。”(《史记夏本纪》)
夏后名号
按:禹之後嗣见於传记者,曰启,曰相,曰杼,曰皋,皆其名也。上古质朴,故皆以名著,无可异者。惟太康、少康则不似名而似号。不知二后何故独以号显?且太康失国,少康中兴,贤否不同,世代亦隔,又不知何以同称为“康”也?仲康见於《史记》,当亦不诬;何故亦沿康号而以仲别之?至孔甲则又与商诸王之号相类,岂商之取号於甲乙已仿於此与?古书散失,不可考矣。姑识其说於此。
孔甲皋
【备览】“孔甲立,好方鬼神,事淫乱。夏后氏德衰,诸侯畔之。”(《史记夏本纪》)
【存疑】“有夏孔甲扰於有帝,帝赐之乘龙,河、汉各二,各有雌雄。孔甲不能食,而未获豢龙氏。有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刘累,学扰龙於豢龙氏,以事孔甲,能饮食之。夏后嘉之,赐氏曰御龙,以更豕韦之後。”(《左传》昭公二十九年)
《左传》,《史记》言孔甲之异
按《春秋传》称“孔甲扰於帝”,而《史记》谓其“德衰,诸侯畔之”,语殊相左。考《传》所言“帝赐乘龙”及“醢以食夏后”事颇荒诞,未可取信,不如《史记》之为近理。故采《史记》之文载之,列《传》文於存疑而删“醢龙”之语。
【备览】“孔甲崩,子皋立。”(《史记夏本纪》)
【备考】“ゾ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左传》僖公三十二年)
【备览】“皋崩,子发立。发崩,子履癸立,是为桀。”(《史记夏本纪》)
桀
“惟帝降格於夏;有夏诞厥逸,不肯戚言於民,乃大淫昏,不克终日劝於帝之迪:乃尔攸闻。”(《书多方》)
“上帝引逸,有夏不逸,则惟帝降格,向於时夏;弗克庸帝,大淫有辞。”(《书多士》)
【备览】“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晋语》)
辨酒池糟丘之说
《韩诗外传》云:“桀为酒池可以运舟,糟丘足以望十里,而牛饮者三千人。”《新序》云:“桀作瑶台,罢民力,殚民财,为酒池,糟堤,纵靡靡之乐。”余按:古者人情质朴,虽有荒淫之主,非有若後世秦始、隋炀之所为者。且桀岂患无酒,而使之“可运舟”,“望十里”,欲何为者?此皆後世猜度附会之言,如子贡所云“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者。故不录。
【附录】“夏桀为仍之会,有缗叛之。”(《左传》昭公四年)
此事无年可考,不知在伐施之前与?抑在其後与?姑附录於此。
“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书立政》)
【备览】“自孔甲以来,诸侯多畔。夏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百姓弗堪。”(《史记夏本纪》)
引崔迈语辨“敷虐万方”之文
《伪古文尚书汤诰》云:“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於尔万方百姓;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余弟迈《讷庵笔谈》尝辨之,今载於左。
【《讷庵笔谈》一则】“桀、纣暴虐,止行於畿内耳;四方诸侯之国,彼不能暴虐也。故《汤誓》数桀之罪,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而汤之民亦曰‘夏罪其如台。’《牧誓》数纣之罪,曰:‘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奸宄於商邑。’而《伪汤诰》则曰:‘夏王灭德作威,以敷虐於尔万方百姓,尔万方百姓罹其凶害’,《伪泰誓》则曰‘毒四海’,此皆作者疏妄,而不顾其理之所安也。”
余按:《多方篇》称“有夏之民叨忄质日钦,劓割夏邑”,《微子篇》称“殷罔不小大,好草窃奸宄”,“天毒降灾荒殷邦”,皆言“夏邑”、“殷邦”而不及天下,与《汤》、《牧》二誓同。盖因其暴也,故诸侯叛之。是以《微子篇》云:“我其弗或乱正四方”,四方皆分崩离析,不受其约束,故惟畿内罹其虐政而已。《笔谈》之说是也。撰《伪书》者本晋以後人,故以秦、汉之事例之耳。谗并见後《商汤》及《周文武》篇中。
“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书汤誓》)
辨伊尹闻歌劝桀之说
《尚书大传》云:“夏人饮酒,相和而歌,曰:‘盍归於薄,薄亦大矣!’伊尹退而闲居,深听乐声,更曰:‘觉兮较兮,吾大命假兮!去不善而就善,何乐兮!’伊尹入告於王,王亻间然叹,哑然笑曰:‘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也。日亡则吾亦亡矣!’”《新序》云:“群臣相持歌曰:‘江水沛沛兮,舟楫败今。我王废兮!趣归薄兮,薄亦大兮!’又曰:‘乐兮,乐兮!四牡乔兮,六辔沃兮。去不善而从善,何不乐兮!’伊尹知天命之至,举觞而告桀;桀拍然而作,哑然而笑曰:‘子何妖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也。日有亡乎?日亡,吾亦亡矣!’”余按:二书所截歌词,言语小异,然皆浅近不类夏、商以前,明系後人拟作;或有其事而附会之,以致失其真者。且伊尹,圣人也,虽曰“治亦进,乱亦进”,要必可以格君之非,然後为之;安有桀之阽危至此,伊尹尚立其朝而不肯去,坐待与之同亡同死?此微、箕之所不为也,况伊尹异性之臣乎!又按:《汤誓》之文本以日比桀;《大传》乃以日比民,《新序》又以日比天下,而皆以天自比,殊非《尚书》之意,亦与下“日亡吾亡”之言不相应。故皆不录。
【备览】“桀杀关龙逢。”(《韩诗外传》)
此事不见於经传,即《史记夏本纪》亦无之。然相传皆以为如是,於理固当有之。姑列之於备览。
【附录】“桀克有缗而丧其国”。(《左传》)
【附录】“伊、洛竭而夏亡”。(《周语》)
按,克有缗与伊、洛竭皆无年可考,姑附录於此。
“桀有昏德,鼎迁於商。”(《左传》宣公三年)
“汤放桀。”(《孟子》)
【备览】“桀奔南巢。”(《鲁语》)
【备览】“汤修德,诸侯皆归汤;汤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鸣条,遂放而死。”(《史记夏本纪》)
【存参】“汤放桀,居中野;士民皆奔汤。桀与属五百人南徙十里,止於不齐;不齐士民往奔汤。桀与属五百人徙於鲁;鲁士民复奔汤。桀曰,‘国,君之有也。吾闻海外有人。’与五百人俱去。”(《尚书大传》)
汤放桀之事实
按,汤之伐桀,传记皆未详载其事。《孟子》书中有“汤放桀”之文,《国语》云:“桀奔南巢。”《史记》云:“桀走鸣条,遂放而死。”则是桀兵败出奔,未尝死也。《尚书大传》亦称:“士民奔汤,桀与属五百人南徙。”则是桀逃於外,汤未尝追袭之,以是谓之“放”也。虽其言未雅驯,或不能无附会,要其情形大概於理为近。姑附存之,以备参考。
【附论】“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孟子》)
【备考】“禹为姒姓;其後分封,用国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寻氏、彤城氏、褒氏、费氏、杞氏、缯氏、辛氏、冥氏、斟氏、戈氏。孔子正夏时;学者多传《夏小正》云。(《史记夏本纪》)
《史记》言禹裔有误
按:此所记禹之後裔,得失参半。有扈氏为启所伐,戈为所封,其非禹後明甚;疑司马氏误也。辛、冥、有男、彤城,亦莫知其所本。姑存之以备考。殷後仿此:不悉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