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康熙主五更三点,圣驾升坐保和殿,众文武朝贺已毕,两班侍立。忽有兵部大臣进上广东省平南王的本章,随驾官接上御案。龙眼一看,龙颜大惊道:“刘逆贼势甚是猖狂,两番败折我军兵二十余万,损害文臣武将共数百员,虚费国帑,朕思不如将邻境州县,与刘进忠割地分界,永勿起兵犯境。卿家以为如何?”康亲王听说大惊,慌忙进前奏道:“启奏我主,若与刘进忠逆贼割地连和,更助逆贼之威,岂不被各处逆寇耻笑和效法?须再敕命一员大臣,领军兵前去,征复潮州。”
康熙主闻奏,思忖未定,只见御前一员大臣,直上金阶,进前奏道:“启奏主上,云、贵吴三桂亡故。”康熙主听奏,龙心大喜。康亲王复奏道:“启上陛下,吴三桂既死,国家无后顾之忧矣!臣愿领大军前去剿灭刘进忠。康熙主道:“王兄,你若愿意领军征讨刘贼,国家之幸也。各省文员武将军兵,任卿调用。”康亲王谢恩。圣驾退朝,群臣各归本衙。
康亲王奉旨调召江西布政司何继儒为监军,召浙江省宁波提督仁达,召扬州总兵程智长、柳州总兵梁勇基、徐州总兵冯信炎,常州总兵潘车,四路总兵,至广东省聚会。起军领大将共一百余员,满汉军二十四万,择日祭旗起行,各望广东省进发。按下不表。
且说刘进忠同军师、众参谋、何元帅等,在内堂饮宴,议论军政大事。远探小军,进入堂上跪禀道:“启上主公得知,康亲王沈士英,奉旨领大军一百余员,军兵二十四万,调召四路总兵官,俱至广东省城聚集,不日出省,由南路来潮州。”军师道:“既是如此,小军再探虚实。”小军奉命退出,再去探听。
刘进忠:“军师,此康亲王为主帅,领二十四万大军到来,非同小可,此人比济南王、平南王两藩大不相同也。他用军精细,征战有度,未知军师今番用何妙计退敌?”钟文岳道:“主公,不用挂怀,待他大军到来,贫道自有道理。”宴罢,即命把总王仲和、王仲佐、章昆冈、郑世俊四将,往各邑催粮,准备拒敌。又召葫芦山杨维杰领军众回城,命游击朱广龙带雄壮军兵镇守。
过了二十余天,探军飞报帅府,见主公跪禀道:“启禀大人得知,康亲王领军兵合共二十四万,诈称三十余万。初夏三十日,出于广东,由南路长驱直进,望潮州进发。”刘进忠听报,命石志昂请军师传召元帅、参谋、诸将,速至内堂议事。
片时间,军师、元帅、众将均到,见了主公。刘进忠道:“探军报说,康亲王与四路总兵军将,已经出省,不日到潮,惟康亲王统带二十余万,诈称三十余万,出广东,由南路直来。”钟文岳道:“既然清兵离了广东省,可令何元帅与莫将军明日领步兵大将三十员、军兵三千名,到于崩洋界口,安下营寨,挡住清军来路。候康亲王沈士英大军到来,贫道自有妙计与你等破敌,不可违令。”何元帅领命,点带大将三十员,并军兵三千名到崩洋界口,扎住营盘。按下缓表。
且说清军离了广东省,浩浩荡荡,直抵潮州。军兵将近崩洋界口,探军来至驾前报道:“启禀千岁得知,贼军扎营在崩洋界口,挡住我军进路。”康亲王闻报传令,就在此间安下营寨;缘因特逢五月,赤帝司权,天气酷热,未敢开兵,按军不动以避暑气。这且不表。
且说何元帅见康亲王大军已到,安下营寨,即令余如山、杜明月二人到城中,请问军师用计,以破敌军。二将领命前去,直至军师府中,把门军挡住了,不准进去。余如山道:“我等奉元帅之命,来见军师,何故挡住?”那门军道:“告知二位,非是小军大胆,近日军师有恙,住在府内静养,有严命在前:虽有紧急军情,切勿令他进来,亦不许我等通报,千祈恕罪,望将军原谅。”二将听把门军士所说,知军师不准相见,即速回营,来见元帅,将此话逐一禀知。元帅道:“既是这等,待明天早晨,本帅亲自到军师府内求见。”
过了一宵,次早何元帅装扮小军模样,悄悄出营,进入城中,到帅府见主公,再抵军师府中,把门军士一见近前跪下道:“元帅驾到,小军有失远迎。”何英道:“本帅有要紧事,欲求见军师,快快为我通报军师,说本帅要来求见。”小军道:“禀帅爷得知,军师有恙在卧室静养,有严命在先,不准小军通报。”何英叱道:“本帅有紧急军情求见。”小军道:“启禀帅爷,军师吩咐在先,主公先命人来请,小军亦不敢禀。”何英听说大叱道:“好大胆的小军,待本帅亲自进内。”
于是闯进内面,见一个大汉小军,在阶下磨一铁条。何英住步观看,小军假装不知。何英喊道:“你在这里磨那铁条,有何用处?”小军抬头一看,叫声:“呵呀!原来元帅爷驾到,小军有失迎接,千祈恕罪,多多启上元帅爷得知,小军奉了军师之命,欲将这铁条磨成一口利剑。”元帅笑道:“俗云大汉不痴,就是活宝!要成一口利剑,只用一炉火。你今磨石,磨到何年月才能成得剑么?”小军道:启禀帅爷,我只用自家千日工,何用借手他人一炉火乎?他人助我一炉火,纵然成得,亦只算他人之功耳!”何英听着小军所说一番言语,心中大怒,叱一声道:“原来这等!如今我不去求见他,回归营中,再作理会。”即时退出,忿气冲冲,回转崩洋营中。众将接入中军帐,坐定。余如山言道:“元帅,今天清早亲往到军师府中,未知受何计策?”何英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本帅到军师府,不料这村夫不肯相见,命一个大汉小军在阶上磨一铁条,如此如此言语,一时大怒,回归本营。”众将道:“军师如今不肯施计,怎生是好?”何英道:“众位兄台,不用着忙,眼前赤帝当权,清营按军不动,待本帅缓缓想计破他。”众将称:“是,是。”何英虽口说此话,未免郁闷,愁思无计。
次日平明之后,升坐中军,众将侍立两旁。元帅言道:“诸位将军,本帅闻清营军中戒酒,有此事乎?”众将对道:“是也!”何英一闻此言是实,计从心生,向众将言道:“本帅今日要到清营卖酒,探听清军营中事情,你等小心保守营寨,不可违令。”众将苦谏,何英只是要去。余如山问道:“元帅,要去彼处卖酒,岂不是弄法么?”元帅道:“诸位不知其详。康亲王营中,若无戒酒,本帅不可到那边卖酒;如今清营戒酒,本帅正好乘机往那里卖酒,自有分晓。诸位不用挂怀,小心保守营寨就是。”众将依令。
何英装扮成酒保模样,挑了二瓮美酒,望清营前来。行至营门,叫声卖酒,清军叱一声道:“好大胆的酒保,我千岁爷戒酒,你敢来到营中弄法卖酒?”清军将何英一把揪往道:“擒到中军帐下,请千岁施行,想你的性命难存。”何英道:“列位将爷小可生居村乡,不知千岁将令,望列位将爷,释放蚁命,足感大恩。”清军道:“王法无情,军令难容!擒见千岁,我等有赏。”何英道:“众位将爷,小可抗命,押见千岁,众位有言可说,我等岂无言语辩诉?未知是谁抗逆将令!”清军道:“你来营中弄法卖酒,就是抗令,我等哪里有罪?”何英道:“列位将爷,若把我擒到千爷驾前,我即告诉千岁道:‘小可生居乡村,一生以卖酒度日。众位将军到我家买酒,唤小可挑酒到营中,一连几天,亦有现钱买的,亦有赊的欠的,小可今日挑酒到营,与他索付欠钱,他就变挂,将我等揪往见千岁,望千岁明镜详察。’倘若千岁听列位之言,我不过舍命而死。”于是清兵思虑:“倘千岁听了酒保一番言语,恐有不便。”
那清兵心中思忖一番,再说道:“若是放你回去,何以报答?”何英道:“若蒙诸位将爷释放蚁命,小可无可酬谢,这两瓮酒暂且奉送;待明日再挑两瓮特别美酒,到来答谢活命之恩,以尽穷人之意。”清军言道:“这亦做得,古人云:‘瞒上不瞒下’。”就将两瓮美酒收起。
何英叩谢,回归营中,候至明日,又挑两瓮特别美酒,直至清营。清军见那酒保挑酒来到,各各欣喜。何英道:“小可蒙列位保全之恩,无以报答,今挑两瓮好酒到来奉敬,以表一点微心。”清军道:“酒保,你果然不失信。”何英道:“丈夫岂可负言背恩?”旗军道:“酒保,你等下次暗暗挑酒到此,不可开言,我等便与你买。”何英应诺,告别回去了。
元帅密饬余如山、杜明月二将来潮城内外,寻到妓馆,择一个半老的,择三个少年美艳的,乘轿扛来崩洋山脚,盖建瓦屋数间,内面备办家伙物件,农家器用牲口俱备,不可违令。二将领命前去。
元帅又挑酒至清营中,一连五天。清军道:“酒保,你来这里许久,不知你姓甚名谁?”何英道:“小可姓真名可取,为人老实,无用别名,叫做老实伯。”清军道:“原来是老实伯,未知你家住在何处?”何英道:“舍下在崩山脚以耕种为业,闲时卖酒,农忙即不暇挑酒至这里。”说毕告别回家。何英自此一连五六天,不挑酒至清营。这日清军说道:“这几
日真老实,并未挑酒来卖。”有一个清军道:“真可取说,这时节农工忙迫。不暇挑酒至此。”有一个清军道:“如今我等无酒吃奈何?”有一个说道:“众兄弟,我有妙计,管叫有酒吃得大醉。”众清军道:“这几日无酒吃,咽喉着痒,未知有何妙计?”这清军道:“众位哥哥,听小弟说起,想如今千岁按军不动,以避暑天,我等无事,何不打猎为名到崩洋山脚,寻真老实饮个大醉,有何不可?若是要去,不可多人,只是七八人方好去。候至明日,换七八人再去。”众军道:“说得有理。”商议已定,那几个清军是谁?就是沙郎阿、达冲阿、伊成海、长莽格、理查、克巴、石柱、金坦共八人,准备鹰、雕、猎犬、叉棒、弓箭等物,暗暗离了清营,悄悄望崩洋山脚前来。
到达那里,询问此人。只见有瓦屋人家,向前寻问。忽见一农夫在田中使牛耕地,那长莽格近前一问:“农夫哥,借问那老实伯。”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老实伯。听众军到来,丢去竹笠,走上前来,见列位将爷道:“小可今日有失迎接。”八个旗军,见他就是真可取,心中大喜道:“原来就是老实伯,我等到来寻你饮酒。”何英道:“就是这等,请列位到敝舍一叙。”于是何英牵牛背犁,在前面引路。行至山脚,接众位入堂中坐定。杜明月献茶毕,何英叫声:“我儿,众位将官驾到,可安排酒席款待。”
片时之间,筵席办好,老实伯请诸位入席饮宴。酒过数巡,老实伯道:“我儿,你父前日往营中卖酒,犯着千岁的将令,荷蒙诸位相救,今日来俺家中,在此饮酒,你兄弟可叩谢列位答救之恩。”
余如山、杜明月领命进前,倒身下拜,拜毕起立。老实伯又说:“我儿,亦可叫你母亲出厅来拜谢恩人。”那个老妓妇,移步出房,行至席前,深深下礼言道:“谢众位阿爷,搭救丈夫活命之恩。”众清军各立起身说道:“好说了,有劳屈礼,我等何以敢当?”妓妇拜罢,回入房中,老实伯与清军再饮几杯。老实伯道:“我儿,你父想起众位将爷搭救,无恩可报,你等母子已都拜过,如今可唤你妹子出来拜谢,方体你父之心。”余如山领命,唤出三个少年妓女,装扮得如花似锦,移动金莲,行至席前。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娇声嫩语言道:“感蒙众位将爷深恩厚德,救我爹爹再造重生之命。”拜毕移步,回入房中去了。
八个清兵,观见三个女子,神魂忽然都被他等摄去,呆痴半晌。
达冲阿道:“老实伯,这三个千金,就是你的令爱么?”老实伯道:“正是小女。”伊成海道:“这三位令爱,曾许聘么?”老实伯道:“列位将军,勿说起这三个小女则可,若是说起,使我一滴酒吃不下去。”金坦道:“这是何说?”老实伯道:“列位有所不知,想我真家风水,都是颠倒。生这三个儿子,诗书懒读,文字一些不晓,都是习学枪棒武艺。列位将爷,你想我农家贫户,学习武艺有何用处?”巴克道:“若论武艺只要学得精通,亦有用处。”老实伯道:“这等亦罢,生这三个女子,诗词歌赋,无所不晓,描龙绣凤,无所不能。要配豪富门户,不相当;若配贫户,女儿心中不愿,延到如今,三个女儿,并未许字。”
说话之间,酒已撤席,日色沉西。众旗奴告退。老实伯道:“说哪里话,今日难得列位将爷驾到,一时慌忙款待不诚,今晚这等安排齐整,再行奉请,以表微忱。”那沙郎阿道:“不可!不可!倘若千岁闻知,我等获罪非轻。”理查道:“这亦是假的,军兵二十余万,那里就能寻见我等几人?”老实伯笑道:“这位将军,说得有理。”叫声:“我儿,快将猪羊宰杀。”
二人领命,到晚菜已办齐了,摆在厅上。老实伯请列位将爷入席畅饮,酒至半酣,老实伯道:“我儿,可唤出你妹子三人来,与将爷把盏,诚敬一杯。”余、杜领命,即唤出三个妓妇,前来至于席前,执杯与旗奴把盏。杯到跟前,两下眼角传情。那些清兵,魂飞魄散,每人把盏之后,即回房去了。
老实伯乘间问道:“众位将爷,千岁车驾到此许久,缘何不起军攻打贼城?”沙郎阿道:“千岁见天气炎热,按军不动。”老实伯道:“但愿皇天庇佑,此番刘进忠得除去,我等前后地方,免遭涂炭。”达冲阿道:“我千岁带领勇将一百余员、军兵二十四万,候过暑天,起调众将军,攻打贼城。一鼓潮城定陷,刘进忠虽插翅飞走,不能逃脱。”石柱言道:“这个亦是假事,不怕千人看,但怕一人识,俺千岁虽然行军如神,征战有法,安粮未免苟且。”巴克道:“千岁安粮在西面佛山,面前木栅三重,大炮十二尊,用三千精兵防守,真如铁桶一般,如何苟且?”石柱言道:“前面虽是坚固,后旁靠近佛山,这就苟且。”老实伯道:“靠近在佛山,何为苟且?”石柱道:“对老实伯说说无妨,欲破粮米营寨,只用一个月工夫,将山背开洞,凿至山前,粮米上架起干柴、硫磺焰硝这些引火之物,山顶上面放起火来,将粮米烧起。千岁若知,必然领军兵来救,可将那十二尊轰天大炮齐发,若有救兵,又被大炮轰害。况且粮米烧尽,军中无粮,自然收军回归广东,不战而退,有何难破?”老实伯道:“将军这话,只可在此处说,外头切不可乱言。”石柱道:“老实伯,你此话说差了,你原来真老实,我等方敢与你言;若在别处,怎会说这话?”达冲阿道:“闲话休题,请问老实伯,三位令爱青春几何?”老实伯道:“将爷,勿说那长女,今年二十岁;次女,今年十八岁;三女,今年十六岁。使我一段烦恼,为着这三个女儿都愁出病来了。”长莽格道:“古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当择婿,方是正理。”
老实伯道:“小可岂不晓得这事,我等少年时,亦常看过相书,若论择婿,只有列位将爷的相貌,个个都中我意,可惜都是外省人氏。”八个清军,齐声言道:“老实伯,何必当面耻笑?”老实伯道:“非是戏言,我观列位的尊颜气色,后来俱是二、三品相貌。”达冲阿道:“这真可取之言,使人满心欢喜。”三、四个说道:“老实伯,既是我们中得你尊意,幸喜我等未曾娶妻。”又一人言道:“我未置家室。”老实伯道:“列位既愿为寒门子婿,今夜就可在我家成亲,后来你等高升,切不可忘了此恩。”沙郎阿道:“老实伯主意甚妙。”老实伯道:“如今结亲,列位就是新郎。我想今日,乃是黄道吉日,在舍下成亲,十分之美。但有一说,众位阿郎,共是八人,小女只有三人,若择三位进房中成为佳偶,那五位无的,未免生了嫌疑。依我之见,有一个方法,未卜列位可肯相从耶。”
八个清军,此时恨不得钻到床上,搂住一个女子,成其好事,那里防到其他。遂齐声言道:“如今未卜岳父是何方法?无妨说明。”老实伯道:“我等将你列位阿郎暂屈一时,将索缚住木柱上,一柱一人,吹去灯火,待我三个女儿出房来摸。摸着者,即将索解开,送进房中完婚;若摸不着者,自然放开,候明日早晨陪饮喜酒,送五位回营。”
这些众旗奴色令智昏,听他如此说,各各欢喜,不管甚么东西,依法而行。老实伯拱手言道:“请列位暂屈一时,片刻自有好处。”众旗奴欣然喜从,余、杜二将,将八个清兵用绳索缚得停当停当。元帅看过,遂叫声:“余如山、杜明月听令,将大门封锁,周围四面,架起干柴,将前后左右,放起火来。”余、杜二将领命,将四个妓女叫出,将户内物件、牲口,一一搬出,锁了旁门,就四面放起火来,将八个痴呆的旗奴烧着。此时纵然知觉,身被索缚,不能相救,霎时间烧成肉饼而死。何元帅领余、杜二将,带妓女回归崩洋界营中。曾仲与众将接入帐中坐定,时已东方发白矣。
又言清营中,失了八位清军,原系私相引出,打猎为名,有出无回,亦因军兵众多,纵知有一、二人,亦不敢说出来拖累自己,故意掩饰。
再说何元帅酒席间,探出军情回归。次日传令张畅开、曾仲、谢阿宗、李天成四将听令道:“诸位将军,命你等领精壮小军四百名,到四面佛山后,以掘沙灰为名,不拘日夜,将四面佛山背开洞,通至山前,不可违令。”四将领命,准备物件,领军前去。
元帅又令小军,四下侦探营中消息,小军得令,前去探听,巡防众将旗军,并未提防山后开洞穿空之事。过了半月,四将督令四面佛山后开洞,已通至山前面,前来缴令。元帅大喜,传令众将,齐到帐前调用。
元帅升坐中军帐,众将两旁侍立。元帅召张畅开、曾仲、谢阿宗、李天成四将上帐听令道:“诸位将军,命你等准备硫磺焰硝,干柴芦苇,各项引火之物;又带火箭、火球、火炮物件,再领军兵四百名:“候至黄昏时候,到四面佛山后,穿入山洞;至前面,将各项引火之物件,架放粮米之上,即速退回。引军奔上山顶,可将火箭等物打落,将他粮米放火烧起,不可违令。”
元帅又召梁成龙领朱大原、李顺天、石飞龙、杨智勇,步军大将文殿左、文殿右、余如山、杜明月八将:“带兵一千名,从山前左边杀入,不可违令。”
元帅又召陈有美领王中和、王中佐、章昆冈、郑世俊,步军谢天、谢二、刘士元、丘齐共八将:“你们引军兵一千名,从山前右边杀入,不可违令。”
元帅又召郑胡儒、薛灶子二将:带军兵六百名随本帅从右边杀入,两路接应,清营军马杀到之时,本帅收回军兵。另令薛灶子领军二百名,杀入清营木栅,候他大队军马赶至,可将轰天大炮放出,不可违令。”
诸将预备物件,各各装束停当,俟黄昏时候,悄悄带军从四面佛山后穿入洞内;来至山前面,令众军将将引火之物,丢放于粮米之上,放毕疾速退走。曾仲等引军扒上山顶,传令众军,将火箭、火球各物打落于粮米之上。烧起,火光冲天。
此时守营的清军,见粮食堆上失火,大叱连声,众军惊醒,仓惶无措,只得奔上前去救火。
忽听炮声响动,左边梁成龙见清营火起,随领众将带军士从左边杀入;右边陈有美,见粮食营火光烛天,领众将引军,从右边杀入;何元帅接应军马,随后杀来。三面军兵喊杀之声震地,大炮连天。
此时清军见贼兵三路杀来,惊慌失措。不敢救出粮食,只得寻路逃走,被三路潮军杀得如砍瓜切菜一般。话分两头。
这日潮州城钟军师,日前用智激何元帅,闻得设下机谋,以妓女哄诱贼军,知有机可乘,早点马步大将六十余员,与参谋并马甘泉等,领军兵五千名,待望见崩洋火光冲出,必定举事,遂催动军马,奔来助战。恰遇守粮营三千骁勇清将,散出时大杀一阵,俱被潮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那时有人飞报康亲王。康亲王闻报粮食营被贼兵放火烧起,一时大惊失色,忙令扬州总兵程智长,领众将带大队军兵拒敌;又令柳州总兵梁勇基,领军将奔往粮仓扑火,以救粮米。二总兵领令,即速引大队军马,杀奔前去。
薛灶子望见清兵追至,即鸣金为号,军师与元帅收回军马,即令众将:“将轰天大炮十二架放出。”
大队清军赶来,被火炮打死者,不可胜数。二总兵闻大炮放出,即收军退回,走转大营,禀知康亲王。康亲王与众将等无计可施,立在营前,痴呆呆的观看,只见火光冲天,烧到平明方熄。康亲王查点军兵,折失三万余众,其粮米食物,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康亲王与众将议道:“如今粮草俱尽,诸公有何主见?”监军何继儒道:“启禀千岁,我等大军二十余万,粮食已无,恐逆贼乘虚来攻,怎能拒敌?可速退军回归广东,重整兵马,再来攻打反寇,此是正理。”旁有清总兵冯信炎亦道:“启禀千岁,监军之言有理,我军众多,安能缺粮?请千岁暂收军回广东,再作商议。”此时众官将议论,多说收军为是。
康亲王思忖:“粮食烧尽,难以抵敌。”遂依众人所议。到第三天,领众将带军兵,回广东,由南路倒戈,悄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