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霂蕊收起脸上的惊讶,慢慢扶起魏烟华,捧起茶杯,用小勺一点一点喂服,昏迷中魏烟华很配合吞咽。
见药喂完之后,任维希打开针包,拿出九根最长的银针,单手操控,几乎是同时刺入魏烟华周身穴位。魏烟华忽地闷哼一声,难以抑制的疼痛猛地袭来,她下意识的就要挣扎,霂蕊不敢放手死死将她按住。
任维希恍若未见,又是九根针飞出,刺入魏烟华心脏周围,她脸上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
每下一针,任维希的脸色就白一分,因为他每动一次便要催动一分内力,看似简单的几针却耗费了硬是他将近十年的内力。
直到下了九九八十一针之后,魏烟华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若不是此时不允许,霂蕊真的想大叫一声“神了”。
只凭着普通的针灸,任维希便生生将魏烟华从鬼门关脱了回来。
霂蕊一脸崇拜,“先生好厉害。”
这样的称赞他听了无数次,如今已是毫无感觉。任维希脸上无喜无怒,身姿挺拔如松,但口中的话却清冷无比,“她醒来之后让她滚过来见我。”
任维希斜睨了一眼魏烟华,转身便走,步伐文丝不乱。
虽然对方脸上没有怒意,但霂蕊知道他动怒了,而且还怒得不轻。霂蕊一脸担忧的安置好魏烟华,放下纱帐后,她便开始收拾凌乱的屋子。
正在此时,一直没有露面的流苏施施然走了进来。她一身桃红,发上是一支名贵水晶发簪,她捏着丝帕掩在鼻尖,一脸嫌弃,“这屋子里什么味道?”
“流苏?”多日不见,流苏这身打扮显然一副官家小姐的模样,霂蕊摇摇头,看来她还是没把自己那些话放在心上。
流苏随意点点头,寻了个位置便坐下,“霂蕊姐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是小姐的闺房,我们做奴婢的哪能这般随意。”霂蕊斥责道,流苏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着。
她抿了口茶,自以为动作优雅美丽,可在霂蕊看来确是滑稽可笑。很明显,流苏一举一动都是在模仿魏烟华平日的动作,但是俗话说的好画虎不成反类犬,她这番行为如东施效颦般可笑。
“流苏!”霂蕊提醒道,“莫忘了我们的身份。”
身份?流苏慢慢咀嚼这这两个字,嘴角勾勒出一个嘲弄的笑来,“霂蕊姐姐,你难道甘心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吗?”
霂蕊没想到至今为止她还是执迷不悟,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她不想跟流苏多做纠缠,“小姐身中剧毒,你不在旁边服侍跑哪里去了?”
“我自然有自己的事情。”流苏不愿意多说,一双桃花眼透过纱帐望着那个窈窕的身影,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关怀,“县主如何?”
听得这一声县主,霂蕊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前段时间已经受封毓秀县主。
“那毒霸道得很,也不知道小姐活不活得下去。”流苏眼中突然闪过恶毒的光芒。平心而论,自己心中自然是无比希望魏烟华从此死去,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知道是自己偷了“华裳”,这样秦王的眼就不会一直追随着她,可在同时自己又希望她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这样的矛盾让流苏忍不住鄙视着自己,她不由嗤笑起来。
面对这样的流苏霂蕊只觉得无比陌生,她不愿意多说,只是简单道,“任先生救了小姐。”
流苏点点头,理了理裙摆站起来就要离开,根本就没有说要上前看一眼魏烟华。霂蕊拦住她的去路,“小姐对我们恩重如山。”
流苏盯着霂蕊清秀的脸蛋看了半天,突然就残忍起来,“听说你要成亲了,你的夫君呢?”
听他提及此事,霂蕊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雪,流苏见状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冷笑一声从霂蕊身旁离开。
霂蕊瘫坐在地上,呼吸渐渐沉重,难以抑制的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她终于放下心头执念的时候,她那个时候她遇见了那个人,那个落魄书生一身素衣,身后杏花微雨,他朝自己微微一笑,道不清的风流俊逸,翩翩如浊世佳公子。
朝夕相对数月,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可是到最后她才发现,自己了解的不过是他希望自己了解到的。是啊,凭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会纡尊降贵爱上自己这卑微道泥土里的婢女。
红烛摇曳,凉风醉人,那一日她笑容明艳,身上嫁衣如血,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能嫁一个好夫君。若不是房玄龄突然出现,带来秦王中毒的消息,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想过认命,想过挣扎,也想过放弃,却从来没想过那个人竟然用那么决绝的方式逼她离开。她的确是婢女,可那又如何,他怎能如此羞辱自己。婢女如何,婢女也有自己的尊严,朱门酒肉臭,她总比他们这些草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强上百倍千倍。
霂蕊眼中水光闪烁,她抿唇逼退眼中的泪水,好在她提前看清了,他们还没有拜堂。他想要她死,她偏要活得好好的,想到这里,她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