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只说了一个字,其他的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因为她现在觉得浑身如坠入冰窖般,冰冷无比,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慢慢地消散,她就要失去那温暖了么,父皇?
龙羽宸有些哽咽,喉咙发痒,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既然父皇要亲手把这江山交到她的的手中才能安心,那么作为子女的她,怎么可能不满足他这小小的愿望呢。
龙天昀这么急着把龙位让给龙羽宸,也有他自己的考量,他是怕他自己骤然没了,而她未继位,到时候难保那些人不会出来为难她,虽然这几年他们都很安分,但是谁说得准呢,古往今来,权力更替,都伴随着血腥与杀戮,以及无可估计的变故。
况且她仅是看到自己病成这副模样,都伤心难过得无暇顾及政务了,恐怕到时候会更甚,万一那些人趁她伤心欲绝之际,突然发难,夺取政权,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他不敢赌,他一定要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她推上这个位置。
龙羽宸看着自家父皇慈爱的目光,心里暖暖的,又涩涩的,堵得慌,她也知道,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着想,父皇他……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忘为她操心,保护她,前世今生,这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保护自己的人了,而现在,自己却要失去他了,想想,心里都在滴血。
龙羽宸眼中悲伤骤然凝聚,她觉得喉中有些腥甜,好似有什么正往上涌,她死死地把它压下去了。
全朝上下再次忙碌起来,皇宫更甚,太女殿下刚刚大婚,他们还没有从中缓过劲儿来,殿下又要登基了,这次的事情更隆重,容不得闪失,因此,他们一点也不敢大意,认真地做好自己的事。
三天,在众人没日没夜的忙碌中,瞬间飞逝。
这天一早,龙羽宸早早就被人叫起来了,她先是到龙天昀的寝室看了他一眼,小手微微颤抖又小心翼翼地在他的鼻翼下探了探,见到有呼吸,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她每天都会做几次这样的事,睡觉都不安稳,有时候半夜醒来,也要跑来探一下他的鼻息,才能放心地入睡,若不是她父皇极力反对,她连回自己的寝殿都不愿意。
等她沐浴更衣,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龙天昀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在宁阳等宫侍的服侍下,勉强用了点膳食,又喝了些药,然后穿好朝服,在龙羽宸担忧的眼中,与她一起朝授受大典的地方走去。
拱卫司阶下鸣鞭,引文武百官入朝,龙天昀由宁阳扶着站在高台上,而后挥挥手,勉强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站直,示意宁阳宣读传位诏书。
诏书颁布完毕,宫中乐手奏乐,龙羽宸由内侍引领到台阶下,然后自己一步一步地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走在高高的台阶上,她什么也看不到,只紧紧地仰头看着高台上,那消瘦的身影,在他慈爱与鼓励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
终于登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她在正中间的位置站定,转身,先是转头看向一旁脸色极差,却笑得温柔慈祥的龙天昀,然后才把视线扫向底下的众臣。
龙天昀接过宁阳端着的传国玉玺,亲手把它交到龙羽宸的手中,她凝了凝神,郑重地双手接过,稳稳握在手中,而后面无表情地一拂衣袖,端坐在龙椅上,奏乐停止,百官行三跪九拜之礼,之后,龙羽宸昭告其年号,宣布大赦天下,最后祭告宗庙、社稷以及万民采纳。
等到所有的仪式完成,已是下午,晚上,皇宫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觥筹交错。
龙天昀由于体力不支,已经回去休息了,只有龙羽宸和夜臻华还坐在这里,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贺,她是被龙天昀勒令留下来的,不然,她早就走了。
龙羽宸冷着脸坐在高位,宴会中所有的热闹与喧嚣都与她无关,心中冰冷一片,眼中盛满悲痛,见此,原本还想上前祝贺的众臣踌躇了,不敢妄然上去触她的霉头。
龙羽宸心中揪痛,她皱着眉,一个人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想以此缓解心中的痛,夜臻华几次阻止都未成功,最后只能无奈,任由她去了,也许,醉一场也好,至少这样可以让她暂时忘掉心中的悲与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