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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禮政三大典下(2)

增祀章水神議

王泉之

祭法曰。山林川谷邱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有天下者祭百神。諸侯在其地則祭之。又曰。山林川谷邱陵。民所取財用也。非此族也。不在祀典。故天子祭天地山川。歲囗。以其皆有功烈於民也。管子曰。水之出於山而流入於海者。曰經水。水別於他水入於大水及海者。曰支水。江西之水。以章為經。其源出崇義縣西南九十里聶都山。舊隸大庾縣。明正德十一年。王守仁撫囗。征服橫水桶岡賊。設崇義縣。割大庾平正鄉義安三里。與崇義山亦隸焉。綿亙四十里。與湖南郴州宜章縣界。山脊自西而東。水流江西。山海經云。囗水出聶都東山。蓋謂此也。東流七十里入大庾。而良熱水入之。寰宇記云。熱水昔名豫水。漢置豫章郡。因此水源以為名。是章水發源於本省。最先而最遠。匯十二水至囗縣而合於貢。故章水為經水也。貢水之源有四。一出於項山之麓曰龍溪。即湘水也。地為平遠長甯界。一出於武平囗嵊崠張坑洞。一出於長甯周畬山。一出於汀州之新樂山。項山遠而新樂近。則項山之湘水。又當為支水之經水也。寰宇記言貢水源出雩都縣新樂山。亦未為確論也。漢地理志注雩都。言湖漢水東至彭澤入江。行千九百八十里。囗未言源出何山。是湖漢之為貢水。猶彭水之為章水也。章貢名水。酈道元譏北齊劉澄之以囗字為說。晉太康地志。載囗縣屬南康郡。因水以為名。虔州圖經。章貢二水合流為囗。其間置邑因為囗縣。廣韻云。囗亦作贛。貢合二十六水。抵囗城。北入於章水。章貢既合。渟滀於儲潭。由是匯吉袁臨瑞諸郡之水。達章江門。由南昌縣左行。合撫建廣饒之水入東鄱湖。由新建縣右行。合甯州武甯靖安奉新建昌之水入西鄱湖。皆章水之所經而入者。東章西貢。貢近而章遠。經章而支貢。宜也。奔流澎湃。合東西鄱湖而皆經。利舟楫而備材用。為風雨而見怪物。必有神焉。實式憑之。禮崇報功以昭德。章水神獨無廟祀。非缺典乎。都昌元將軍。明洪武間僅附祀於湖神廟。嘉慶十四年。前撫臣先奏請立祠專祭。 敕封顯應元將軍。春秋遣官致祭。帆檣順利。糧艘遄行。神之為靈昭昭也。況章江納眾水而匯彭蠡。為江西藪澤巨浸。豈可失其禋祀乎。  聖天子懷柔百神。有功德於民者祀之。今既增立章水神祠。自宜以貢水神配之。其從祀諸水。則以漢志與水經為斷。曰豫水。曰廬水。曰淦水。曰南水。曰蜀水。以次祀於右。曰盱水。曰餘水。曰鄱水。曰修水。曰繚水。以次祀於左。道尚右。禮也。謹議。

丁灣社碑

徐時棟

鄞之東有丁灣村。聚姓百家。所以歲時報賽者。築土為壇。奉枯木而已。合兩瓦缸而鑿其前。中植枯木尺許。囗似木主。俗呼缸蓋廟。道光十五年五月。余會張氏之葬。至其地。聞而異之。山人告余曰。此其事遠矣。曩村人任氏。清晨立溪頭。見柏木尺許。漂而來。拾之歸。斧之見血。大驚。夜夢偉丈夫呼曰。柏。吾神也。譴來至汝家。祀我。吾福汝。乃買地奉之。既而禱之皆應。里中人神之。歲於是乎祈報。以至於今。言已。導余往。古木環拱。老樟參天。崇岡複嶺。靈風森然。壇壝無多級。而巍乎在其上者。尺許之枯柏也。余肅然改容。喟然而歎曰。嗟乎。吾乃今而猶得見先王之遺意也。古者大社之外。有王社。有國社。侯社。其次曰置社。置社者。里社也。禮。民百家為社。二十五家亦為社。丁灣聚姓百家。地宜社。禮。大社主用石。民社以木。禮。大社用松。東社用柏。西社用栗。南社用梓。北社用槐。丁灣在縣之東。木宜柏。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是故柏主者。其宜也。宜木各以名其社。與其野。是故柏野者。其名也。擇地為壇。壇而不屋。古皆如之。秦漢以來。未之改也。自社制不行。坊隅村落。各有里神。以意造衣冠狀貌。亦各有姓氏。崇之以土木。享之以牲牢。窮奢極巧。先王之法蕩焉無遺。丁灣雖僻。不圖猶得見之。且夫坊隅村落之各有里神也。豈天降而地出哉。其始皆社也。其後好事而有力者。變置而鋪張之。風移俗易。蔓延以囗於天下。丁灣僻在山陬。其民貧而朴。自其高曾祖父。歲於是乎祈報。至其孫曾。奉事惟謹。無敢改作。歲月浸久。見之者且驚且疑。不能知禮之所繫。又不能明其故。此不經之說之所以來也。至於歲月又久。保無有好事而有力者。惡其說之不經。又恥其不他里若。遽從而更張之。則是先王遺意。將囗此幾希者亦掃滅而無餘也。是又可懼也。山人喜曰。有是哉。我未之前聞也。盍為我記之。因闢其說。著其禮。而復為之辭。俾得以報賽。歌而樂其神。其辭曰。錢湖之西。黃山之南。有水如帶。有峰如林。中山有田。中田有廬。載耕載穫。作我室家。下無苦溼。高無旱焦。田祖有神。時我黍苗。葉無螟螣。節無蟊賊。田祖有神。無害我稼穡。我稼我穡。既萬既千。既倉既庾。既有大年。村酒既熟。雞豚既肥。烝豚割雞。載酒滿卮。山歌村舞。吹笛擊鼓。婆娑笑語。以迓田祖。黃山之南。錢湖之西。田祖來思。黃冠草衣。皤皤父老。熙熙後生。載拜載迎。同我太平。以卜來歲。來歲有秋。  天子萬年。農夫之休。

。塗飾膠附。以謂能合古人之轍。不可也。蓋凡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禮。禮之興替視其德。德厚者禮從而隆。德薄者禮從而囗。上者神合焉。次者文具焉。其下則苟而已。故善法先王之禮。惟其德之肖。而不必其蹟之同也。後世儻有王者得禮經之精意。化裁變通。以成一代之制。而繼周家之盛。苟協於中。何必古人。如非其人。雖在文武成康之子孫。循規襲矩。從容以適進退之節。亦所謂薄於德於禮虛者。況於漢唐以後之紛紛乎。然且膠執成憲。懸一軌以較轍蹟之離合。期不失於尺寸。何其陋也。區區之愚。竊思取禮制大端。若祭祀朝聘燕饗冠昏射喪紀之屬。据經援傳。薈萃囗言。而頗抉發其精意。為禮經發微一書。以著聖人所以體性達情經世宰物之大經大法。囗萬世而不可易者。至若周之叔季。及漢唐以來。僭竊苟簡。緣飾塗附。疏漏雜揉之制。與夫秦漢間傳記雜述。及後儒論纂失旨。繁碎支離。乖戾悠謬之說。所以囗壞人心蕩佚風教之故。亦皆縷折條辨。為或問以附之。期以羽翼聖經。扶植人紀。延墜緒以詔諸無窮。後聖有作。庶幾取而法之。於以建中立極。挽末俗而還之隆古。意在茲乎。蓋天地之運。無時或息。則所謂天秩天敘。正彝倫以協中和之極者。不容泯絕於人心。雖時有晦明。道或從而升降。要必有聖者起承其後。踵前哲之隆規。復三代之盛治。此天運循環之自然。數往知來。剝極而復。其理未有或爽者也。

弟今年五十有四。顛毛凋落。餘髮蒼蒼大半白。老矣。然心盛志強。殆逾壯歲。方思追古人千載之上。而躬駕以從之。若吾生固未可涯。吾志終於必酬者。術者見謂壽當逾耋。雖心知其謬言。然頗自喜。且意其誠然。以謂天尚欲使斯人有知。固當錫之大年。以覺後世之昏昏者。其不忍遽奪之也。至於文章之事。常自病弱於才。度終不逮古人。如司馬氏韓氏。皆所謂天授非但人力之為。次則歐陽氏曾氏王氏。固亦能者。然歐文之盛者不能過二十篇。曾與王不能過十篇。皆有轍蹟可尋。未嘗絕人攀躋之路。努力為之。殆不難到。去歲試作五七篇。謂頗賢於疇昔。及取三子之盛者較焉。猶似遠遜之者。非學識論議之不逮。其機趣氣運之得於自然者。未可驟而幾也。彼積其功與力之勤動於其天。而詣力適與之會。莫知其然而自至者也。然且不能皆然。則功與力其所自致而天。不可以常遇也。嘗自度欲與之並。非更十年二十年。殆未可期。顧生平志願。又有大於此者。竭十年二十年之心與力。僅以文人自名。尤私心所弗。以是屏去不復為。今一年矣。然時用往來於心。公愛我者。謂當決然棄之邪。抑且羈靡勿絕。兩利而俱存之邪。藝之至者不兩能。播種多者抑無求而不獲。公將何以教之。兒子鴻業。質地拙魯。頃又委以家事。遂廢學。次者以後季弟。資亦中人。文義淺者。粗能省悟而已。遠近來問學者數輩。類非傑特之才。近日湖湘間。人材稍替。有高資者。又好為閎大自肆之談。誦說西京。而薄視唐宋以下。文章經學。大抵皆然。亦風會之一變也。南屏敦篤好古。翛然塵壒之外。南中殆罕比倫。惜其皤然老矣。頃約秋涼來訪。並相攜為衡嶷之游。不卜能否必踐。雲仙成縣志後。又任通志之役。敝精力於考訂。而身心少所資裨。歲月滔滔。殊可念也。其他朋游中少相益者。年歲漸增。雅不喜與浮華少年相接。人亦不樂近之。孤陋岑寂。頗以寡聞自弔。此其酷耳。先人之葬越十年。形家多不謂吉。且疑其水。懼不可以久託。乃復躬自營度。已別卜地。於六月改厝矣。久思乞銘閣下。慮事冗或不暇為。遲遲至今。然終不敢以屬他人。以夙無相知之雅。徒飾浮詞。以誣先德。非心所安也。謹具行述大囗。敬求賜之銘章。以光泉壤。世世子孫。感幸無似。撰成時並乞妙墨書寄。已卜期臘月修墓。文到便上石也。

復劉霞仙中丞書

曾國藩

十二月初接八月二十六日惠書。及繹禮堂記。敬承興居康勝。勤學不倦。所居疑在蓬島之間。置身若在周秦以前。非泊然寡營。觀物深窈。翫希聲而友前哲。殆未足語於此。研究三禮。洞澈先王經世宰物之本。達於義理之原。遂欲有所撰述。以覺後世之昏迷。甚盛甚盛。欽企何窮。國藩亦嘗粗涉禮經之藩。官事繁囗。莫竟其業。所以阻滯而不達者。約有數端。蓋禮莫重於祭。祭莫大於郊廟。而郊祀祼獻之節。宗廟時享之儀。久失其傳。雖經後儒殷勤修補。而囗漏不完。較之特牲少牢饋食兩篇。詳囗迥殊。無由窺見天子諸侯大祭森嚴之典。軍禮既居五禮之一。吾意必有專篇細目。如戚元敬氏所紀各號令者。使五兩卒旅。有等而不干。坐作進退。率循而不越。今十七篇獨無軍禮。而江氏永秦氏蕙田所輯。乃僅以兵制田獵車戰舟師馬政等類當之。使先王行軍之禮。無緒可尋。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而古禮殘闕若此。則其他雖可詳考。又奚足以經綸萬物。前哲化民成俗之道。禮樂並重。而國子之教樂為專精。樂之至者。能使鳳儀獸舞。後聖千載。聞之忘味。欲窺聖神制作。豈能置聲樂於不講。國藩於律呂樂舞。茫無所解。而厤算之學。有關於製器審音者。亦終身未及問津。老鈍無聞。用為深恥。夫不明古樂。終不能研窮古禮。國藩之私憾也。郊廟祭儀及軍禮等。殘缺無徵。千古之公憾也。是皆用以自沮而不達者也。所貴乎賢豪。非直博稽成憲而已。亦將因其所值之時。所居之俗。而創立規制。化裁通變。使不失乎三代制禮之意。來書所謂苟協于中何必古人是也。然時俗亦有未易變者。古者祭祀必有主婦。聘饗亦及夫人。誠以在宮雍雍。在廟肅肅。妃匹有篤恭之德。乃足以奉神靈而理萬化。所謂有關雎麟趾之精意。而後可行周官之法度也。自陽侯殺繆侯。而大饗廢夫人之禮。後世若以主婦承祭。則驚世駭俗。譏為異域。然全行變革。則又與采蘩采蘋諸詩之精義相悖。古之宮室。與後世異。議禮之家。必欲強後代之儀節。就古人之室制。如明史載品官冠禮。幾與儀禮悉合。不知曰東房西墉。曰房內戶東。曰坫。明世固無此宮室也。然稍師儀禮之法。則堂庭淺囗。必有齟齬而難行者。誠得好學深思之士。不泥古法。亦不輕徇俗好。索之幽深。而成之易簡。將囗然有當於人心。國藩於昏喪祭三禮。亦頗思損益涑水書儀。紫陽家禮。囗訂一編。以為宗族鄉黨行習之本。守官少暇。不克斟酌時俗之中。卒未能從容為之。斯亦自沮而不達之一端也。閣下山居靜篤。將為禮經發微及或問等書。何不先取此三禮。撰箸鴻篇。使品官庶士可以通行。用今日冠服拜跪之常。而悉符古昔仁義等殺之精。儻亦淑世者所有事乎。來書又以文章欲追歐陽公輩而與之並。而願有大於此者。將決然而棄去。抑兩利而俱成。就鄙人而卜取舍。國藩竊維道與文之輕重紛紜。無有定說久矣。

朱子讀唐志。謂歐陽公但知政事與禮不可不合而為一。而不知道德與文章尤不可分而為二。其譏韓歐裂道與文以為兩物。措辭甚峻。而歐陽公送徐無黨序。亦以修之於身。施之於事。見之於言。分為三途。夫其云修之身者。即叔孫豹所謂立德也。施之事見之言者。即豹所謂立功立言也。歐公之言。蓋深慕立德之徒。而鄙功與言為不足貴。且謂勤一世以盡心於文字者。皆為可悲。與朱子譏韓公先文後道。譏永嘉之學偏重事功。蓋未嘗不先後同符。朱子作讀唐志時。豈忘歐公送徐無黨之說。奚病之若是哉。國藩之愚。以為事功之成否。人力居其三。天命居其七。苟為無命。雖大聖畢生皇皇而無濟於世。文章之成否。學問居其三。天質居其七。秉質之清濁厚薄。亦命也。前世好文之士。不可億計。成者百一。傳者千一。彼各有命焉。孔子以斯文之將喪歸之天命。又因公伯寮而謂道之行廢由命。孟子亦以聖人之於天道歸之於命。然則文之興衰。道之能行能明。皆有命焉存乎其間。命也者。彼蒼尸之。吾之所無如何者也。學也者。人心主之。吾之所能自勉者也。自周公而下。惟孔孟道與文俱至。吾輩又法孔孟。固將取其道與文而囗學之。其或體道而文不昌。或能文而道不凝。則視乎性之所近。苟秉質誠不足與言文則已。閣下既自度可躋古人。何為舍此而他求哉。若謂專務道德。文將不期而自工。斯或上哲有然。恐未必果為篤論也。僕昔亦有意於作者之林。悠悠歲月。從不操筆為文。去年偶作羅忠節李忠武兄弟諸碑。則心如廢井。囗蔓無似。乃知暮年衰退。才益不足副其所見矣。少壯真當努力。光陰邁往。悔其可追。姻丈於上年六月改葬行述未蒙寄到。若果為銘章。必不足稱盛意。南屏亦已衰頹。其游衡嶷之說。果踐約否。筠仙修通志之議。事甚浩博。未易卒業。近又喪其愛子。憂懷何以自遣。寒門已嫁四女。三家未生子。郭氏女生子而早寡。感愴無涯。內人失明之後。諸病叢集。醫藥相尋。囗婦亦多病。次兒於元日舉一子。差為忻慰。賤軀粗適。惟目光日蒙。於花鏡之上。又加一花。看字尚如隔煙霧。直隸終年亢旱。去秋未種菽麥。今歲夏收失望。疆吏對此。如坐鍼氈。公私孑孑。都無好懷。南望故鄉。恨不得屏棄百事。從閣下一豁襟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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