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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兵政六保甲(7)

與倪兵備論捕盜書

姚瑩

漳泉素稱多盜。頻年誅捕不為少矣。而攘劫之風不息。則捕之可勝捕哉。今功令以保甲為弭盜首務。此在西北省行之或有效者。然行之不善。民閒已多病之。東南非阻江湖。則濱大海。閩廣之閒。山深林密。往往兵役所不能至。惟囗兇亡命者匿焉。驅之急則奔聚日眾。其為隱憂甚大。又不僅攘劫之患而已。漳泉惠潮各郡人民。聚族而居。強悍素著。藏匿兇慝。常臨以兵役數千。不能得一罪人。今欲比次其戶。著籍察之。又日更月易。使注其出入生死遷徙。具報於官。恐愚頑之民。未能若是紛紛不憚煩也。瑩常以為保甲之法。宜審時度地變通而行。但師其意可矣。瑩昔在龍溪時。患盜賊之多。用集各社家長。予以條約教告。及族正族副家長信記。使各自注列名籍。不假胥役。社大者分設家長房長。而以族正族副統之。社小者。但有家長族正而己。以族正副統房長。以房長統家長。大小事以次關白。子弟不肖為慝者。得自治之。不率教。然後縛送縣。縣中亦不為苛細。但即其地罰償所失。凡白晝中途被劫者。察地界何社。先責其地之家長族正。以貲償客。然後捕賊。其夜中糾劫者。令事主偵賊去入何社。亦責償於社。苟能捕賊者免。縣中四路。各令家奴一人。率民壯五人。日往視。授以循環二簿。給予飯食。至某社。則見其家長。信識於簿。注明月日。簿中無他。惟出狀不敢容藏賊匪耳。自正月至於年終不閒。若甫出狀而有事。則惟出狀之家長是坐。自是各社一清。宵小無敢容匿者。以為善矣。數月後。忽屢有夜劫。詢其故。蓋各社整肅。匪類皆逃至高山深林。藏匿漸眾。饑無所食。因出擾劫。乃悟立法未盡善也。用召眾家長曉之曰。爾邑諸社。大者萬人。小者千人。最小數百。賊雖多不過數十。少僅十餘人而已。爾族丁十倍於賊。賊雖強。焉敢伺夜深入。此必有與賊通者。通賊者非他。必不肖無賴。及本族貧乏人耳。若輩無業飢寒。族中富厚者不肯贍給。故怨而通賊。此盜之本也。今吾行清社之法。賊無所容。又囗聚山林為害。捕之較在社更難。且不勝其捕。拔本塞源。莫如囗族守社。囗族守社奈何。先覈爾社內公產及富厚之家出公費若干。再覈爾社中赤貧無業素不肖壯者。召致歸社。日給飯食錢。使為社丁。大社四十人。中社三十。小社二十。分為兩班。每夜一班巡社防守。一人執鑼而不鳴。一人擊柝。餘執大梃。不許持刀鎗鳥銃。自三更起。繞行社外。至五更向明而止。見賊則鳴鑼大呼。一社之人。咸起囗呼逐賊。賊必不敢入社而逃。一社鳴鑼。則鄰社皆應。不鳴鑼不逐賊者罰之。賊既走。不可遠追擊捕。恐窮迫拒捕傷人也。此法一行。各社貧乏者。有以自養。皆自保其社。不但不為賊。亦不復出而為外盜。此囗族守社之法。拔本塞源。孰有善於此者哉。眾家長大喜。皆遵約而行。然後盜賊屏息。由此觀之。則保甲之法。如果行於漳泉。不特閭閻騷擾。良民受累。且姦人無所容身。恐走聚險阻。如瑩清社之事。其患又有不可言者。甚矣。立法之難也。

上某總督論禁鳥槍書

楊士達

運河舟次。獲接溫顏。重士之誠。深荷深荷。自移節南來。新政所敷。僚屬震悚。下風逖聽。仰企難名。但聞查繳鳥槍。督責嚴急。士達竊以為過矣。敢布其區區。達聞深明政體者。能毋戾於法之中。而曲通乎法外之意。寬嚴張弛。與時消息。是以利興而民不知。害去而民不病。故政有宜嚴者。有不必嚴者。方今吏治廢弛。蠹胥刁民。敢於玩法。此正子產用猛。諸葛武侯治蜀不數赦之時也。則嚴宜。至於查繳鳥槍。無所用其嚴。且不獨鳥槍嚴禁無益也。即軍器亦然。何則。 國家休養生息二百年。士民之感戴  皇仁已深。即偶爾蠢動。半皆官吏之激變。斷無因藏有軍器。遂敢於謀逆之人。其忍於叛逆者。梟獍之性。自外生成。私鑄鳥槍。造火藥。必在深山邃密之地。禁之將無可禁。且作亂亦不專恃鳥槍火器也。試即往事論之。秦始皇銷鋒鏑。墮名城。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而陳涉之徒。斬木為兵。揭竿為旂。良將勁兵。竟莫之能禦。此豈軍器未禁之故哉。王莽時。禁民不得挾弩鎧。隋煬帝制民閒鐵叉搭鉤之類。皆禁絕之。尋而海內兵興。隕身失國。元代興國軍。以籍兵器致亂。陳天祥權知軍事。令弛兵器禁以從民便。境內遂平。此非確證乎。近年那公彥成之督兩廣也。海寇黃茂高等就撫。呈繳大小囗二百四十七位。軍械一千九百。使盜賊之軍器果能禁。則茂高呈繳之器何自來。前李公長庚為偏裨時。言於閩督福康安曰。長庚破家為國。船既自造。無資於官。惟火藥非私家物。願有請。福公乃檄沿海郡縣。長庚所在調用軍火。不限多寡與之。自迂拘之見而論。以末秩而擅調軍火。私造兵器。豈不大干例禁。而福文襄用之不疑。李忠毅行之不顧。卒建平海盜之巨功。由是觀之。嚴禁鳥槍。殊非經國之遠猷矣。嗟乎。良民所恃以防盜者。鳥槍軍器耳。盡良民之鳥槍軍器而繳之。是奪良民護命之具也。盜賊所以尚畏良善者。以有鳥槍軍器耳。民閒皆無。而盜賊獨有之。是授盜賊以柄也。擅賊威而奪民救。其害可勝言哉。前明邊境多故。令山西州縣鄉村築堡以守。民閒無弓弩火器。敵入。守空陴坐視。遭屠殺甚慘。總督翁萬達始令民堡備兵械。積矢石。防禦遂固。一利一害之閒。固前事之師也。乃談經濟者。且以軍器為深謀遠慮也。於是御史奏請禁民閒私藏火器矣。又奏請禁民閒私藏抬槍鳥槍。予限呈繳矣。立法不可謂不嚴。而江淮之鹽梟。鳳潁之捻匪。粵閩之奸民。挾槍囗橫行於白晝者。至今如故也。論者其亦聞盧樞之事乎。後梁時。吳禁民私畜軍器。盜賊益繁。御史臺盧樞建言。今盜賊滋多。宜教民戰。且善人畏法禁。而奸民弄干戈。是欲偃武而反招盜也。宜罷私蓄兵器之禁。團練民兵。使之習戰。自衛鄉里。從之而盜遂稀。不師盧樞之故智。反戔戔然以禁軍器為得計。是蹈公孫宏之陋。而為吾邱壽王之所竊笑也。或謂功令所在。誰敢不遵。此又未知立法之本意。且不明乎法外之意也。

律例雖禁私藏鳥槍。仍許深山邃谷及附近山居。用鳥槍驅逐猛獸。又甘肅毗連番回處所。及濱海地方。需鳥槍守禦者。皆許報官製造。原  聖人立法之意。既杜小民作奸犯科之萌。又慮良善無守禦之具。酌其通以便民用。 國家之愛民可謂至矣。嘉慶六年。陝甘總督長麟奏請遴員查民閒囗銃刀矛實數。俟教匪平可按籍而稽。  詔曰。安民必在擇吏誠得良吏自可鑄劍戟為農器否則斬木揭竿豈條例所能禁止況山谷居民捕鳥獸備虎狼不可無兵器乎。大哉  聖言。可為萬世帝王法。在長制府之奏請。豈不自謂政要哉。而   仁宗睿皇帝燭照無遺。故知功令雖禁。非  聖朝之初意也。閣下即申行禁令。亦宜曲通乎法外之意。以寬行之。寬一分則良民受一分之賜。今乃督責嚴峻。查獲鳥槍器械。輒加酷刑。胥吏因緣為奸。苛索重賄。是病民也。獨不思宵小之徒。藏匿深山大澤。私造利戟長矛。何嘗畏有司之禁約。惟善士良民。守分奉法。家無寸鐵。倏忽之閒。盜賊突至。赤手空拳。東奔西竄。賊能縱恣殘民。民無所恃禦賊。財帛被劫。牛種遭奪。歸怨於上。相率為非。田地日荒。糧稅日減。豈細故哉。斯言也。非士達之私言也。康熙中于清端公成龍嘗痛切言之。清端一代名臣。文集具在。可覆按也。士達草茅下士。無足齒數。獨經濟之學。究心十載。深惜閣下當代重望。出於此舉。或者屬弁奉行不善。非公本懷。用敢冒犯嚴威。一陳固陋。惶悚惶悚。

與李方赤太守書

馮桂芬

比奉謁。承閣下以城中失竊之案疊出。思有以弭之。勤勤焉為芻蕘之詢。意甚誠。芬不揣固陋。輒以禁夜行之說進。囗囗未盡所欲言。退則買櫂婁江。篷窗無事。敢伸紙以畢其說。惟閣下裁之。吾吳之積習甚矣。明而動。晦而休。民之常道也。吾吳不然。其起也以巳午。夕飧以二更。甚則中夜。街巷行人。雖三四更不絕。城門之啟閉無時。夜過半。有肩輿至者。輒列火炬。數十步外。傳呼某巷某家。門卒應如響。詰旦詣其家取直。閭門一夕必得錢一二十緡。故守閶門之弁。尤為美缺。城中柵欄不修。終夜行人。往來莫問。坐是宵小竊發。肆無忌憚。報竊之案。夕或數十家。北寺一帶。夙為丐藪。翦綹挖包搶帽之事。日不絕聞。芬以為惟嚴夜行之禁。足以弭之。芬不敢遠引京師也。浙之杭州。同省之江甯。以與將軍同治。城門昏分而閉。民不以為厲。今縱不能如其制。以二鼓為率。何遽不便。城內外大小街巷。凡兩歧之處。率令以徑三四寸大木編為柵欄。令本巷更夫守之。亦以二鼓為率。一律鎖閉。無論大小衙門官親幕友長隨吏役人等。不得擅啟。有公事或巡查之員。必示以符信。始許前行。至旦查明本巷無失事。乃啟柵。如是。則行竊者。枝枝節節。無非羅網。往來且難。何況搬運。而謂竊賊不少衰者。無有也。先王井田之法。縱橫溝洫。以限戎馬之足。處家守門戶。時其出入。謹其啟閉。所以防盜賊也。事無大小。理一而已。至於鄉鎮窵遠。閒有劫奪之案。亦令仿此行之。盜必遇柵毀奪。則已鬨動一鎮。鎮人囗集。未成而逐之固易。已成而擒之亦不難矣。然則民無不便乎。曰有。嫁娶也。救火也。囗兒也。夜作之工也。不知諏吉之法。重日不重時。不妨卜之於晝。救火非可詭言。聞有火則啟。火息閉如故。偶然事耳。恤孤乃仁政所先。囗兒無可緩。應令本柵夫詢明居址名姓記之。仍伺其返。無他則已。至夜作之工。令就工所住宿。不得藉口墮業。舍是。何不便之有。且夫為一事而止辦此一事者利猶小。為一事而不止辦此一事者利則大。賭博之囗聚在夜。酗酒之滋事在夜。押頭店及禁煙之交易莫不在夜。其夜行而彼善於此者。紳富子弟及官親幕友之為狹邪遊者耳。夜行之禁嚴。則若輩斂囗。未始非風俗人心之一助。夫夤夜往來。非盜即姦。亦何嫌何疑。而不急為禁止哉。昔毛西河頌湯文正公之政曰。閶樓夜鳴瑟游媚貴富。皆嚮晦闔外巷。私有望於繼起者矣。歸櫂不遠。容繼見不宣。

紀治盜

張澍

黔之地。縣囗林立。虧日抉雲。囗石堪當。曝囗寢虎。散無統紀。如仇相避。又山枯水瘠。剛柔數觭。逐隊東馳。環繞不至。生理窘蹙。而衣食以禦人。儻亦形埶使然。雖有猛吏。銳意追捕。迺至不勝犯。不勝誅。何也。聚則抨弓注矢。探丸飛土。散則牧犢飲羊。摩脣迎貓。皆吾民也。又或郊關之外。毒箐幽崖。我不得而至焉。囊篋要肉繵。委之而去。僅以身免。歷險衝危。踉蹌呼籲於有司。弁役疾馳而至。則蹤景消滅。是故始於剝商。漸則官被劫敓。始於攫貨。近則人茹金刃。何可忍言。鹽鐵論曰。水有猵狚池魚勞。國有囗圉齊民消。如之何其聽之也。遵義幅遼闊。統轄十三里。每里十六甲。煙火輻輳。地埶險阻。其民桀驁詭譎。染楊酋之餘習。而里甲多巨猾。值趁虛日。輒聯外來虣客。摽掠錢貨以為常。余代庖之日。吏民初以余之少也而易之。然積聞其在玉屏聲。觀望不敢動。然予之治盜。以虛不以實。每見同寮有獲盜者。輒毀折支體。飲以鹽滷。矐其目。竊傷其酷。而卒莫之能戢者。賊以為法盡於是。吏亦以為法盡於是。役亦以為法盡於是。且議其忍也。而不囗捕。盜因是益熾。余則不然。受事日。召集里甲。訊其素鴟義者斥之。選立愿愨。嚴諭之以杜絕飲博。謹守堡寨。其容留匪類者。囗無赦。其有警而不協力禽者。囗無赦。其有被盜而匿不報者。囗無赦。惟里甲倍償。而又於囗鎮關津。通衢僻路。布令以威刑懼之。於是乃不用捕而用聖。非不用捕也。蓋捕則疏。聖則密。捕則真盜或走匿。而役以局外者當之。巨盜或遠颺。而役以鼠竊者塞之。聖則囊橐何氏。鳩聚何所。肆劫何地。黨羽何人。起發何期。過抵何許。灼然在吾之心目。而又虞聖役之紿我也。復擇役之誠諳者(土火)見之。耳目既廣。聲色不聞。彼宵小者。以為吾之疏之也。乃稍稍露跡。而聖之者旋至。迅發役捕之。罔不獲。其聚集多人者。親率役捕之。罔不獲。值趁虛之期。微服往察之。伏壯役於側。近有肆敓者即禽之。罔不獲。役有不用命及賄脫賊者。痛懲之。責令倍償其失。恭命則重賞之。其渠賊吳賴頭賽曹操把地王等。以次就禽。無良之徒。各恫駴戃慌。疑余之日出。而網羅之四張也。乃大沮散。遁於桐梓正安綏陽等處。後遇桐梓令衛君天民。問曰。子其以鄰國為壑乎。余曰。子甘為逋逃藪乎。衛未有以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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