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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明。王世贞。续兰谱序|闽多兰,赵时庚、王贵学氏皆闽人,故后先能谱兰,诸所以为兰之事尽矣,而吾老友张应文氏顾又能为续兰谱,其所以为兰之事又大出于二谱之外,而又能为歌诗古今体几百篇以侈之,若杲禅师悟后,隽语百出,而百不穷,张君,吾吴人也,郦道元高阳注江南水经,欧阳永叔庐陵谱洛中牡丹,不是过也,予不能从嵇含晓南中花木,意亦不大好之,顾独好兰,而不甚晓其事,与所以滋培之理,友人有见贻者,至冬輙萎败,亦任之而已,今从张君谱,稍得其事与理,而圜居力不能致今者似别得策第手靖节栗里谱与其诗各一编,陆羽、张又新水谱各一编,蔡君谟茶绿一编,以佐张君之二谱,而日与之徜徉于峭蒨青葱之下,闲歌陶诗,渴则拈茶水谱,随意读之,觉此身如入阳羡吸巾泠已退,徐翻张君所纂谱,咏其得意句,鼻观习习芬馥,两腋风举,作天际真人,想又何必左拥陈良紫,右侍鱼魫白而后快哉,或曰兰之传,自屈子骚始也,子何以不骚而靖节之是,援且不虞彼蘜忌哉,曰,不然,兰,君子也,贵而大国,贱而幽谷,所为香不改也,屈子才大于兰,而志趣不一,吾故取陶氏焉,今之蘜丽矣,非陶氏蘜也,以故不能与兰偕,兰亦不受妒,不尔宁无东篱数枝,以伴我九畹哉,吾取兰而陶之,取陶而兰之,即屈子所不能妒,而况蘜也,张君善吾言识而弁于简端。

|题跋|

|增|

|宋。黄庭坚。书幽芳亭|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丛簿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是所谓遯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者也,兰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然兰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别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尽知其族,盖兰似君子,蕙似士夫,大囗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离骚曰,予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招魂曰,光风转蕙泛崇兰。是以知楚人贱蕙而贵兰久矣,兰蕙丛出,莳以砂石则茂,沃以汤茗则芳,是所同也,至其发华,一干一华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华而香不足者,蕙,蕙虽不若兰,其视椒樧则远矣,世论以为国香矣,乃曰当门不得不锄,山林之士,所以徃而不返者耶。

|周必大。跋杨无咎画秋兰|乡人徐丙示予杨无咎手画香草,题曰,秋兰,后有兵部侍郎章茂献,国子博士汤君实跋语,其说特未定也,予老而学圃,问诸园丁,则曰春兰、夏芷、秋蕙、冬荪,叶、茎、花色徃徃多寡不同,予异其说,徧以古书考之,屈原离骚经,纫秋兰以为佩,张衡东京赋,秋兰被涯,又思玄赋,幽兰可喻,潘尼赠河阳诗,流声秋兰之类,言兰以秋而花也,屈原九歌,春兰秋菊,陆机庭中奇树诗劝友兰时徃注春时也,梁元帝诗,春兰本无絶,唐太宗诗,春晖开紫苑,淑气媚兰汤之类,此言兰以春而花也,宋玉招魂赋,光风转蕙泛崇兰,抱朴子,春蕙秋兰,陆机悲歌行,春芳伤客心,蕙草饶淑景,是蕙亦可言春矣,本草图经,蕙七月中旬开花,至香,是蕙亦可言秋矣,故骚经曰,兰芷变而不芳,荃蕙化而为芧,盖合四者而言之,湘君歌亦云,薜荔拍兮蕙绸,荪桡兮兰旌,湘夫人则并言,荃壁、兰橑、蕙櫋、芷葺,司马相如长门赋,搏芬若以为枕,席荃兰而茝香,乃知四时香草同出异名,叶常春而花随时,自屈宋至汉唐皆于兰蕙互言春秋,岂邵伯温见闻录证黄氏之误而已,然则园丁之说未为无据,所谓礼失求之野欤。

|辨|

|原|

|宋。朱子。楚辞辨证|兰蕙二物,本草言之甚详,刘次庄云,今沅澧所生花,在春则黄,不若秋紫之芳馥,又黄鲁直云,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数花而香不足者,蕙,今按本草所言之兰,虽未之识,然而云似泽兰,则今处处有之,蕙则自为零陵香,尤不难识,其与人家所种,叶类茅而花有两种,如黄说者,皆不相似,大抵古之所谓香草,必其花叶皆香,而燥湿不变,故可刈而为佩,若今之所谓兰蕙,则其花虽香,而叶乃无气,其香虽美,而质弱易萎,皆非可刈而佩者也。

|明。王象晋。正讹|兰之为世重尚矣,今世重建兰,北方尤为难致,间得一本,置之书屋,爱惜郑重,即拱璧不啻也,及详阅载集,如遯斋闲览、楚辞辨证、本草纲目、草木疏诸书,乃知今所崇尚,皆非灵均九畹故物,至有谓春花为兰,秋花为蕙者,其视纫秋兰为佩之语,不刺谬乎。

|传|

|原|

|明。方宇。兰馨传|友姓兰,名馨,字汝清,号无知子,始祖国香草姓也,郑文公妾燕姞,梦天与国香,倚阑寤而生子,公异之,物色求香,得之幽谷,赐姓兰,志倚阑也,加草不忘本也,香后独茂,修德芬芳,隐居深山,虽困穷未尝改节,仲尼称为善人君子,又伤其老草莽,遗琴操以彰其美,识者亦曰,使际风动时,香名岂终泯乎,自是子孙蕃衍,布散诸国,楚屈原延之九畹,每饭不忘,忠愤不平之气,赖之以泄,原感其德,佩服终身,晋有邻玉树者,谢安处之庭阶,视如子弟,至今咏兰氏必曰谢庭,历唐而宋,曰猗曰皋,猗受知韩愈,亦困穷,愈曰,扬扬其香,不采何伤,盖美之也,皋为朱元晦友,后病归,元晦思之,有愿托孤根岁晏为期之句,其冒姓者,楚有枻、汉有台、晋有亭,又有善酿者,武帝饮之甘,呼兰生而不名,枻与桂棹同舟事君,有济川功台,于章帝时游太学,与崔骃私论武帝善恶,事闻,下有司,台自讼获免,拜令史,亭好山水,家有峻岭茂林曲水之景,名贤王羲之、庾蕴辈,上巳日就亭觞咏,畅叙幽情,以姓为名者,有马氏、泽氏、赛氏,马泽俱精医,善疗肿毒疼痛,赛家广积珠如粟,人有求之,散而不惜,又有茞芸蕙荪,皆近族也,馨始生,异香满室,人称香孩儿,皆曰,何物,老妪生宁馨儿,流芳百世必斯人也,既长,闻木徂徕梅华竹直,同道相交,徃师之,三人曰,子幽真雅淡,和气袭人,予辈友也,敢曰师乎,遂深相得,号为四友,时有严雪者,攻申韩术,草莽之士,畏而靡者万计,惟四友正色不动,雪多方摧折之,自如也,明年春天,子布阳和之德,靡者皆起,四友名益重,后木为大夫,梅居鼎鼐,竹以笙簧,才官翰林,馨独潜修不出,复与金利缔交,同心相规,时人语曰,胶漆虽谓坚,不如金与兰,馨性刚鲠,每秋风起,怒发冲冠,若闻鸡起舞状,文华一吐,芳馨远播,人采其善,不戴之首则佩之身,奉以羞祀,苾苾芬芬,神明来格,凡大夫处士闻其名,无不爱慕思友,里有莸生性恶使气,人不之近,疾馨异己,面斥曰,人生当使人畏,子之得人亲媚,无乃务为容悦乎,馨笑而不答,性恶污秽,有拔茹者,必净沙为地,时进洁汤,斯畅舒自遂,不尔,则形容就悴无他归,洁其身也,秘书省有蠹鱼为害,上召馨拜掌书记,害遂息,因名其省曰兰省,功成身退,优游林泉,或登高山,或临深崖,或扫青苔,坐白石,意泊如也,闵子广于取邀馨,语曰,闻子香誉,愿效同心,分香吐怀,惟子之需,敢不构,庄礼子期与俱化。

|赋|

|增|

|陈。周弘让。山兰赋|爰有奇特之草,产于空崖之地,仰鸟路而裁通,视行踪而莫至,挺自然之高介,岂众情之服媚,宁纫结之可求,非延伫之能洎,禀造化之均育,与卉木而齐致,入坦道而销声,屏山幽而静异,独见识于琴台,窃逢知于绮季。

|唐。杨炯。幽兰赋|惟幽兰之芳草,禀天地之纯精,抱青紫之奇色,挺龙虎之嘉名,不起林而独秀,必固本而丛生,尔乃丰茸十步,绵连九畹。茎受露而将低,香从风而自远,当此之时,丛兰正滋美,庭帏之孝子,循南陔而采之,楚襄王兰台之宫,零落无丛,汉武帝猗兰之殿,荒凉几变,闻昔日之芳菲,恨今人之不见,至若桃花水上,佩兰若而续魂,竹箭山阴,坐兰亭而开宴,江南则兰泽为洲,东海则兰陵为县,隰有兰兮,兰有枝,赠远别兮,交新知,气如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及夫东山月出,西轩日晚,受燕女于春闱,囗囗陈王于秋坂,乃有送客金谷,林塘坐曛,鹤琴未罢,龙剑将分,兰缸烛耀,兰麝氛氲,舞袖迥雪,歌声遏云,度清夜之未艾,酌兰英以奉君,若夫灵均放逐,离羣散侣,乱鄢郢之南都,下潇湘之北渚,步迟迟而适越,心郁郁而怀楚,徒眷恋于君王,敛精神于帝女,汀洲兮极目,芳菲兮袭予,思公子兮不言,结芳兰兮延伫,借如君章有德,通神感灵。悬车旧馆,请老山庭,白露下而鹤警,秋风高而虬萦,循阶除而下望,见秋兰之青青,重曰若有人兮山之阿,纫秋兰兮岁月多,思握之兮犹未得,空佩之兮欲如何,抽琴命操,为幽兰之歌,歌曰,幽兰生矣,于彼朝阳,含雨露之津润,吸日月之休光,美人愁思兮,采芙蓉于南浦,公子忘忧兮,树萱草于北堂,虽处幽林与穷谷,不以无人而不芳,赵元淑闻而叹曰,昔闻兰叶据龙图,复道兰林引凤雏,鸿归燕去紫茎歇,露徃霜来绿叶枯,悲秋风之一败,与蒿草而为刍。

|颜师古。幽兰赋|惟奇卉之灵德,禀国香于自然,洒嘉言而擅美,拟贞操以称贤,咏秀质于楚赋,腾芳声于汉篇,冠庶卉而超绝,历终古而弥传,若乃浮云卷岫,明月澄天,光风细转,清露微悬,紫茎膏润,绿叶水鲜,若翠羽之羣集,譬彤霞之竞然,感羁旅之招恨,狎寓客之流连,既不遇于擥采,信无忧乎翦伐,鱼始陟以先萌,鶗虽鸣而未歇,愿擢颕于金陛,思结荫乎玉池,泛旨酒之十酝,耀华灯于百枝。

|乔彝。幽兰赋|兰之生矣,不以无人而不芳,被广泽,森回塘,和寡调高,未俪郢中之曲,神符梦叶,终传郑国之香,赠灵修于南浦,袭嘉庆于北堂,于是芊眠茂苑,靡迤秋坂,纫而为佩,骚人之意已深,间以在衿,楚客之情何远,薄秋风而香盈十步,泛皓露则花飞九畹,岂众草之敢陵,幸移根之未晚,若乃昊露清兮天气新,湘水碧兮枫岸春,烟转绿蕙,波摇白苹,荣曲沼之初莲,遗天涯之美人,离别经时,叹孤芳于秀质,艳阳可惜,怅独立于良辰,复有映金砌,罗玉户,分竹宫,疏蕙圃,因风而起,不随彼茁之蓬,择地以生,能殊有枤之杜,宜其比同心于先哲,冠美名于前古,兰之在幽兮其芳满丛,士守业兮其道未通,入提携固在于高赏,播酷烈当跋于下风,宁使凋急景于散地,迫严凝于岁终,况复光阴惨烈,冰霰凄切,静而处顺,不得近于阶墀,长未当门,独遣冒于霜雪,艳歇红暗,茎萎紫折,惧鶗鴂之先鸣,掩氛氲而顿绝,于戏,兰与艾兮异味,熏与莸兮殊途,一室之人,虽当执我之契,十年之臭,尚可攘公之羭,嚣然此道,何有何无,嗟乎,兰无熏兮搴撷之所不及,士无文兮声华之所不立,倘一借于韶光,庶余香之可袭。

|陈有章。幽兰赋|翘翘嘉卉,独成国香,在深林以挺秀,向无人而见芳,幽之可居,达萌芽于阴壑,时不可失,吐芬香于春阳,所以紫翘十步,名转九畹,自下并高,结根耸干,布叶逾密,重阳未晚,开缃蘂而乍合,擢丹颖而何远,好遵正直,生匪临于斜径,不向崄巇,质宁被于长坂,独茂幽壑,厌若错薪,几沾雨露,犹苦风尘,采掇兮有日,芳菲兮度春,得临刈楚之地,曷异修词之人,燕妃梦中,荣何名而不遂,蜀琴曲里,奏何声而不新,况众英聚集,传香气而相袭,佳色葱茏,带烟翠而攒丛,固已叹夫贞洁,期见赏于始终。幽处斯久,照临忽通,喜会无私之日,深系有力之风,幽莫过于芳兰,诚匪同诸草莽,充佩而灵均不弃,入握而仙都必取,讵比夫山上蘼芜,泥中蘅杜,将虚名以共播,竟无善而足数,焉知夫光善才于左思,能成赋于师古而已哉,知我者谓我如硕儒,不知我者谓我如生刍,此幽人之未已,亦何代而云无,幸逢昭代,得遇良哲,虽偕熏莸,固有分别,勿以卉贱,不顾幽芬,勿以地寒,不轸孤绝,倘折英而入用,庶有光于优劣者也。

|韩伯庸,幽兰赋|阳和布气兮,动植齐光,惟彼幽兰兮,偏含国香,吐秀乔林之下,盘根众草之旁,虽无人而见赏,且得地而含芳,于是嫩叶旁开,浮香外袭,既生成而有分,何掇采之莫及,入握称美,未遭时主之恩,纳佩为华,空载骚人之什,光阴向晚,岁月将终,芬芳十步之内,繁华九畹之中,乱羣峰兮上下,杂百卉兮横丛,况荏苒于光阴,将衰败于秋风,岂不处地稍幽,受气仍别,萧艾之新苗渐长,桃李之旧蹊将绝,空牵戏蝶,拂花蘂之翩翾,未遇来人,寻芳春而采折,既生幽径,且任荣枯,幂轻烟而葱翠,带淑气而纷敷,冀雨露之溥及,何见知之久无,及夫日徃月来,时占岁覩,遇达人之回盼,披荒榛而见取,横琴写操,夫子传之而至今,入梦为征,燕姞闻之于前古,生虽失处,用乃有因,枝条嫩而既丽,光色发而犹新,虽见辞于下土,幸因遇于仁人,则知夫生理未衰,采掇何晚,幽名得而不朽,佳气流而自远,既征之而见寄,愿移根于上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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