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壁垒的宫墙,嵯峨森严的宫殿,早被夜色染透。
从仪门到宫门的甬道上,排列着两行持戟扛钺的铁甲卫士,石人一般冰冷、威严、纹丝不动。
大殿前广场的那座夯土高台上,架起塔似的木材,燃起一堆篝火,火舌冲天,烟云四合。篝火不远处的平木架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青丝垂挂在胸前,宛如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偶,原本一袭银白色丝衣,此刻被篝火照耀下发出淡淡光芒。
火堆前,跽踞端坐的是头戴玉冠、插有三根野鸡翎的大祭司。他脸上涂了猪血、炭黑和白灰,守着火堆专注地灼烤着一片硕大的龟甲,名曰“占龟”,神情肃穆而又诡秘。
整个气氛有些肃杀,奇诡;又有些恐怖,阴沉。
帝辛及几位王室重臣微子启、比干、箕子,齐刷刷站在火堆之外,费力地勾起头看那大祭司手中的龟甲上面正在发生的奇妙变化,他们的神情无一不显露出紧张和慌乱。
祭台上只闻火星的爆裂声,那叫“龟语”;除此便是噎人的死静。
帝辛终于隐忍不住,紧张而急促地问道:“大祭司,究竟如何?”
大祭司眯起眼睛辨识着龟甲上的裂纹,踌躇半晌才回道:“辛王,天神已有明示。请看这道纹脉,其色灰暗,到此骤然中断,此乃不祥之兆,这有关乎商朝之运,臣……臣不敢直言……”
微子启趋前一步,平静地问:“大祭司,劳你再看。你上通神灵,下达黎民,既是传承天意,又有何不便直说的?”
大祭司匍匐在地,对天叩首,而后又眯起眼睛在龟甲上辨识半日,莫测高深地讷讷道:“这纹脉形同月钩,乃女人乱国之象。虽若隐若现,却天意分明,大商江山势必败在女人手中……天意昭然,老奴岂敢妄言……”
比干连忙问道:“大祭祀,你的意思是?”
“龟神相通,微臣代天传言。商朝六百年基业将有可能毁于一旦,臣恳请辛王赐此女死罪,万万不可将其留于世上……”
几位重臣听到此言,顿时骇然,一阵慌乱。
帝辛万万料想不到大祭祀会说出这等话来,脸上瞬间变的冷峻:“大祭祀,恐怕你有所弄错,如今商朝正处于国运昌荣,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之势,大祭祀所说的女人乱国之象又从何而谈。”
听闻辛王并不相信自己“占龟”之言,大祭祀惶恐的急于道:“辛王,微臣所言并非危言耸听,乃是上意指示,请辛王三思而……”
“够了!”帝辛尚未等他说完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年轻冷俊的脸上此刻一片肃然,
他面向祭祀,语中不容反驳的道:“本王今日是命你救醒她,并不是想听你告诉本王如何治她的罪,现在只需你清楚的回答本王,她究竟何时可以醒!”
大祭祀双膝跪地,诚惶诚恐:“请辛王息怒。这个问题……微臣无能……微臣不知……”
比干上前一步,抱拳道:“辛王,大祭祀所言乃是上天指意,此女来历不明,恐怕对商朝不利,不如就如大祭祀所言,将其处死以防……”
他话未说完,便被帝辛用手势给制止,帝辛转身,视线在众臣脸上环顾一周,然后平静的说:“今日祭祀所言,本王希望众位爱卿全都听之忘之,本王不愿再听到有关于今日‘占龟’的流言蜚语,众位爱卿是否听明白了?”
“臣等明白!”众臣低头异口同声的回应。
“现在全都退下吧,本王想独自一人静静!”说完,他背过身,拂袖示意众人离开。
见辛王如此,众人也不敢多言,面面相觑之后低头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