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之外,暗处,一人看着那黑衣人消失,也转身离开,嘴角还含着嘲讽的笑意,衣襟口的银色蛇纹泛着微光。
第二日,晨光熹微,如故梳洗完毕,简单的把长发在侧边随意用头带一束,着了鹅黄外衫的宽袖外衫出了帐,感觉清晨微带潮润的空气迎面而来,忍不住一个深呼吸。
“伊儿姑娘怎的起得这么早?”从旁边传来苏倾禄含笑的声音,只是那声音中含黯哑,隐隐透着疲惫。
“……”如故挣开眼睛,转身朝远处一声白色短打的苏倾禄行李,却发现这人眼底青影深重,严重血色一般的红,疲惫的态度怎样都掩饰不住,想来是一夜未眠,却是不知为何。
苏倾禄看着福身的女子,逆着初升的太阳,只勾勒出一幅美好婀娜的身形,脸上丑陋的烫伤,此时被光晕掩盖,而那双清亮的眸子却带着如带着清晨含光的露珠明艳不可方物,让他怔住只久久凝视着那人,但那一脸的“烫伤”却如嘲笑的嘴,一点一点啃噬着他尚存不多的理智,于是急声说:“我还有事先回去,还请姑娘转告太子和王爷。”之后就匆匆朝马房去了。
如故看着他匆忙而去的背影摸了摸脸,皱皱眉,耸耸肩,甚至做了个鬼脸,一转身却碰上一堵墨黑的墙。
“哈哈哈哈,姑娘的表情还真是有趣。”如故正准备退后一步,还没抬头,耳边就传来一声低沉愉悦的笑声。抬头瞪了一眼那个依旧蒙面的人,退后一大步,转身就走,不准备理这个奇怪的人。
“姑娘不想知道他为何这么急着回去?”后面那个声音适时响起。
如故不理他,继续自顾自的往前走,她对苏倾禄的动向没兴趣知道,再说了,这个人说的也未必就是真。
“姑娘不想听,在下却想说。”那人的声音依旧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
如故转身,那人也跟着停下脚步,依旧是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故无语的再度转身,以示自己真没兴趣知道。
“求娶。”后面传来两个字,万恶的两个字,让如故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因为那两个字,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不介意的存在。
“苏家老太太今日自南昭寺礼佛回建业,而她最疼的莫过于这位苏家嫡孙,他今日便是要去求老太太的意思纳怡春楼花魁如故为妾。”后面的声音一点点接近,最后的那个妾字竟已近在耳边,故意放低了的声调,听进人耳朵里轻佻而讽刺。
“哈哈哈哈哈……”那人说完,大笑着,好心情的从如故身边越过,也朝着马房去了。
如故站在那里,似看着远处的山林,又似什么都没有看,眼神如萌了轻纱一般迷茫,她确实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虽然那人说话未必可信,但是凭借苏倾禄这段日子以来的殷勤,而他又是世家子弟,做出这种任性妄为之事也未必不可,虽然在世家大族之中引烟花女子进门被视为孟浪,但若是受宠的子弟执意纳之,也并非不可,只是,事情究竟是何时,到了如此境地?
百花街虽然因其间势力庞杂,而让女子可以不被世族强娶,但若是遇上苏家这种在天佑军事,政治和经济都有实权的家族,毕竟是不能轻易得罪,开门做生意靠的就是和气。虽然如故在入怡春楼的那刻起就知道必定可能会面对如此的情况,只是她从未想过会来的这般早,这般突然,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铺好后路……
“未曾想,如故也会害怕。”旁边传来一个男声,如故木讷的转了转头,看见欧阳慕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旁边三步开外的位置,也一样面对着太阳的方向,看着树林的样子。
“……”如故看着他的侧脸,不答,她也不知该如何答,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利益勾连的社会,她能说不怕么?苏家,那是皇室卧榻之旁的老虎,无凭无依如她,拿什么底气来说不怕?
“做我的王妃吧。”欧阳慕华转过头和如故四目相对异常认真的说。
如故眼中雾气更重,更迷茫,眉头紧皱现在的心很乱,乱到完全没了主意和章法。留下一句心慌意乱的“容我想想”,如故转身逃离似的疾步走开。
欧阳慕华没有跟上,如故一个人在清晨的阳光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她记得自己昨日还说若是危崖,他这棵树也许会是不错的选择,结果今天就真到了危崖,只是看着那棵树,她犹豫了,那棵树树干太细太脆,还吊着对别人沉重的情意,甚至可能还有家国大义,真的能选择吗?如故茫然,她不愿入世家为妾,却也不想去做那有名无实却还要风吹浪打的崇阳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