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柳莹在周小飞血肉模糊的尸首旁呆呆站了半晌,祝典并无言语,只是安静的坐在上位,倒是陈洪亮一直在鹰柳莹旁边劝慰,可鹰柳莹却毫无反应,直到离开必应楼时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陈洪亮想追上前去,可回身看了一眼祝典,伸出去的腿还是收了回来。
随着周小飞的毙命,鹰柳莹的离开,这场闹剧宣告结束,除了横陈在大堂中央的周小飞的尸首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脱离魔爪的范文儒低头站在祝典身边,脸色惨白却不出一语。
周舵主见范文儒虚弱,上前一步向祝典请示道:“少楼主,范先生虎口脱险,待属下差人给范先生检视伤口后便让先生先去休息吧。”
不知为何,听了周舵主的话,范文儒向后退了一步,本就虚弱,这一退步险些跌坐在地。
“多谢周舵主好意,只是文儒无碍,不劳大家费心……”范文儒整理掉刚才的慌张,客气的回答,拒绝的也很坚决。
周舵主为难的看向祝典,他心知这位范先生来历不一般,又不是习武之人,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不知伤势深浅,生怕自己照顾不周。
不过祝典的答复倒让周舵主吃惊不小……
“由他去吧,哪有那般娇气。”祝典说完便起身往寝房方向走去。
范文儒躬身低头,没有答话,见祝典起身,便也跟了上去。
周舵主、陈洪亮、展卓俊三人刚想抬步护送祝典回寝房,却被祝典叫住。
“都没事做么?跟来干嘛?”祝典头也不回的说道。
三人一听,识相的停下脚步,各自忙去了。
范文儒跟在祝典身后,随祝典走到房门前,祝典将要推门,却突然回过头来。
范文儒一怔之际,祝典已经从袖口抽出一只木箭头,那木箭头正是当日在谷中花骨朵儿为助他出谷而准备的物件。
“啊……不要……”随着范文儒的一声惊呼,鲜血顺着祝典的小臂流淌下来……
“王爷……”范文儒这时方才抬头直视祝典。
“你所受之伤和我这新伤并无不同,只是以后再要寻死,就不要回来见我。”
眼看着鲜血一滴一滴从祝典的手臂滴落在地,范文儒的眼睛有些湿,“王爷……文儒没有找回花姑娘……”
沉默半晌,祝典轻轻叹了口气,“明日回凉州,今晚好生休息去吧。”说罢转身回房。
“王爷……”
翌日一早,马王山往凉州去的通关大路上,祝典一行依旧是刻意而为的低调,只是这回,展卓俊不再乘车,而是和陈老三一同策马而行,两人在一处难得的安静,各自不敢松懈,生怕再次错过寻得花骨朵儿的机会,只是茫茫四顾,除了山峦、大路、来往行人,还哪有花骨朵儿的身影……
一行人将要行至凉州关卡处,两人勒马停住,回望身后的马王山,陈洪亮忍不住频频叹气,展卓俊捶胸顿足更是后悔不迭。
车窗挡帘被轻轻拉起,“走吧。”祝典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车内传了出来。
陈洪亮忍不住说道:“少楼主,怎么不在马王山多待几天,就是把马王山翻个底朝天,也等弟兄们把花姑娘找出来再回凉州,花姑娘受了伤本就走不远的……”
车内,范文儒不安的半抬起头,却没敢去看祝典的脸色。
这时,车外传来一个女子清脆而又焦急的声音,“朱公子,是朱公子么?请等一等,等一等啊!”正是孙明珠向祝典的马车跑了过来。
“朱公子!”孙明珠一边喊着一边找急忙慌挥舞着双臂,生怕错过了祝典一行。
“这不是孙姑娘么?”展卓俊认出了孙明珠,赶忙凑近车前向祝典说道:“主子爷,那日山上花子帮的小姑娘好像在这儿候着您呢。”
“嗯。”
范文儒见祝典眼睛半睁半合,只“嗯”了一声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范文儒暗暗咬了下嘴唇,还是起身拉开了车帘。
“朱公子!”孙明珠气喘吁吁的踮起脚尖,紧紧趴住祝典的车窗,模样有些狼狈疲惫,显然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然而祝典的车里哪有小草儿半分踪影……
“孙姑娘……在此处等待典某可是为了小草儿之事?”
“正是正是!”孙明珠已心知祝典并没有找到花骨朵儿,此时祝典一行独自折返凉州,孙明珠更加认定花骨朵儿已是凶多吉少。
“朱公子,你千万不要听我家帮主胡说八道,他和小草儿根本没有……没有……”刚才光顾着着急,说到要紧处孙明珠方才发现此事有些羞于出口……“小草儿……小草儿把我家帮主打伤了,他根本没有机会胡来的,这些天我和小草儿尽在一处,对此事一清二楚,小草儿清清白白的,朱公子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她……”孙明珠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她一心认为花骨朵儿重伤不治已经不在人世,一来抱有一丝幻想,二来不想她死后还要背负不洁之名,所以自打把杨浩振料理好,孙明珠就一直在这关卡处等候祝典。
“多谢姑娘特来相告。”
孙明珠见祝典反应如常,反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故而瞪大了眼睛困惑的看向祝典。
展卓俊一听孙明珠这话,倒是很有些如释重负,他打从心里希望花骨朵儿少受些折磨,即使殒命马王山,至少也走得清清白白。“主子爷,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花姑娘她……”“花姑娘”三个字一出口,展卓俊意识到自己失言,加之想到花骨朵儿可能已经香消玉殒,计较这些又有何用,随即闭上嘴,退到一旁。
正在孙明珠不明就里之时,祝典开了口,“孙姑娘,承蒙你多日来对小草儿照顾有加,典某感激不尽,他日若得小草儿下落,务请告知贤德茶庄赵掌柜,典某定当重谢。”
孙明珠呆呆的点点头,又微微的张了张口,“小草儿她……”
孙明珠没有继续说下去,车帘也已轻轻放下,祝典一行车起马动,向关口方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