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把弓放下,摘掉手环,望向费双江:“费公子请!”
“六箭,仅仅六箭……”费双江此时目无焦距,一张奇葩脸的每一个部位都写着“难以置信”,每一个表情都在表达“不可思议”。
他认为不可能的任务,就这样被林越轻轻松松完成了。
费双江见弓和手环出现在自己眼前,又看一脸轻松淡然的林越,不禁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难道薪火相传和蜻蜓点水变简单了?
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他前世练了三百年穿星入彀,虽不是冠绝天下,但也罕逢敌手。
那些比他更厉害的,他都知道名字来历。里面绝对不包括“林越”这个名字。
他一脸不信邪地接过弓箭,站到红线外就射。
他没有林越那种以箭矢调整皮球跳动轨迹的本领,只凭着经验来。
“空了”,“又空了”,“空四箭了”,“哇,六箭皆空,已经输了”,“咦,只碰了三个,入网也不算吧?”
“有进步,六碰了”
“只是跟那小哥差距好大啊!”
一旁的摊主宋灵丹一脸苦相,跑来跑去复位水晶通道。
费双向一气射了两百多发箭,最好的成绩是八碰、十一穿,跟他前世的平均水平接近,至于跟林越比起来……还是别比了,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对象,如何比较?
“你赢了。”又一次尝试九碰薪火相传失败后,费双江丢掉弓和手环,十分光棍地认输,随后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越道:“小子……啊不,林越兄弟,你这身本事哪里学来的?跟我混吧!从今以后,我费双江罩着你!”
他搓了搓手,一对小圆眼盯着林越,高低眉耸来耸去,林越都还没有答应,他就已经陷入了狂想之中:“哈哈,这次咱有了高手相助,去白铜山就能光明正大地打屠九恭那贱人的脸了!比穿星入彀?嘿嘿,老子现在有帮手了,看你还如何羞辱我!”
“呵呵”,林越的一声冷笑把费双江从美梦中惊醒过来,“我口渴了。”
费双江拍着胸脯道:“那还不好办,跟本少爷走,不管是茶水还是酒水,只要这出云城里有,本少爷就带你去喝最好的!”
“呵呵”,又是一声干巴巴的笑,林越又问:“费公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费双江愣了一下。
“赌注!”林越提醒道。
费双江这才想起,他好像和林越打了赌,谁输了谁就奉茶,称对方一声“师父”。
没比赛之前,他对自己的水平十分自信,觉得这铁箕妖国内没人玩儿穿星入彀比自己更厉害。没想到马失前蹄,在林越这个真正的高手面前栽了。
可真要他叫林越为师父,那他费双江是万万拉不下这个脸的。
费双江打了个哈哈,眼神闪烁,干笑道:“小兄弟,刚刚不过是一时玩笑而已,何必当真。不过小兄弟你穿星入彀玩得的确很好,不如跟着本公子混如何?本公子保你们兄妹一个锦绣前程!”
费双江腿一抖一抖的,表情十分得意,这时候,他只需要静静装逼,等着林越哭着喊着来抱他的大腿就行了。
可现实十分残酷,林越想都没想,就答道:“不如何。你还是敬茶吧,我和妹妹还要赶路呢。”
费双江脸色当时就是一变。
管家老王勃然大怒,戟指林越喝道:“大胆小子,我家少主愿收你为门客,那是你天大的福分,还不跪下谢恩!我家少主何等尊贵的身份,岂能给你这无名小子敬茶?你,想死是吗,嗯?”
老王死死盯着林越,属于破虚高手的强大气势将只有凝气中期的他牢牢锁定,附近的人受到震慑,忍不住连连后退,个个眼神惊恐。
洞虚期的高手,搁在出云城,都够资格做府主了!
可这精瘦汉子,竟还只是费公子的家将!
那费双江该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他们想都不敢想,至少一州之主也不会奢侈到派两个破虚洞真的高手来给自己儿子做保镖。
州主再往上,那可真是通天了……
“好可怕”
“似乎……黑风大妖王就姓费……莫非这费公子……”
人群中有人起了这样一个话头,登时众修士心中骇然。
内城不许闹事,因为有官府管着,可如果闹事的人比府主大人来头还大呢?
一般凝气期修士被破虚高手威压,早就吓得精神崩溃、屁滚尿流了,可林越依旧面色如常,他伸出手臂翼护住眼神不安的芸娘,无视管家老王,冷冷盯着费双江道:“怎么,你要赖账?”
费双江好歹还是要脸的,怎么能亲口说出赖账的话,只有目光闪躲着道:“哈、哈,我说了,那是玩笑之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那就是不承认?”
“呃……大壮,府主和几位水军大统领不是等这么,咱们先进城吧。”费双江不敢和林越对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找借口遁走。
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不出翻脸不认人那样的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心胸宽广,他费双江是何等尊贵的人物,重生以来谁不对他敬畏有加,什么时候一个无名小辈也敢来指责他的不是了?
费双江背过身去,准备提脚就走:“老王,剩下的事你来料理。”
老王一咧嘴,森然笑道:“好嘞,少主放心,定替你收拾妥当。”
费双江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补充道:“下手轻点儿。”
“呵呵,老奴知道轻重。”老王这样答应,心里却把林越视作死人了。
下手轻点儿?那黑风大妖王的颜面何在!
围观者见状,顿时做鸟兽散。这时候还留在这里,不是嫌命长么?
“这小子……可惜了,非要得罪惹不起的人。”
某修士叹道。
“活该!”
有人“呸”了一声。
“哥哥……”芸娘察觉不对,不由抱紧了林越的胳膊。她眼神更加不安,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
“放心,没事。”林越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
“没事?”老王逼近一步,身体的关节哔啵作响,一脸怪笑更是不带丝毫好意。
林越见他逼过来,却对芸娘道:“芸娘,你知道么,这世界上啊,很多人都白长了一颗脑袋,遇事就想着暴力解决;有的人呢,则白瞎了一双眼睛,连贵贱强弱都分不清楚。”
这声音传到刚走两步的费双江耳中,令他一阵心神不宁。
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就听林越继续说道:“就比如,我以前见过一个叫费三江的莽夫,就是这样的典型。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芸娘心下稍定,好奇地问。
“笨死的!”
费双江听到这句话,顿时被吓得亡魂大冒,双腿向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了。
费三江——那是他天地大劫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