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阳县第一大妖虎力扎的府邸名为“虎园”。如此命名不光因为其主人姓虎,更因为这虎园后连着一片占地六十多顷的山林,里面就饲养着二十多头猛虎!
虎大王的弟子们修炼《虎魄功》,每日都要和老虎打交道,观察其捕猎技巧,体会其神气威风,偶尔还能吃点虎肉,更有利于增进功力。
这天虎大王亲身来到外门弟子林有功的卧房,将个犹在滴血的黑布袋子放在桌上,对恭敬站在一旁的林有功道:“有功,为师专门猎了一颗虎心给你筑基,你这便将它吃下,我助你突破引气、踏入筑基!”
“多谢师父!”林有功感激万分。
他听师兄们说过,那些受虎大王青睐的内门弟子才有机会得到他赏赐的“虎心”来突破,但那也多是在突破筑基、踏入凝气时凝聚虎魄时用。
像他这样,突破引气就享用虎心的外门弟子,可说是绝无仅有。
这份重视令林有功激动不已。
他顿时觉得上次无端怀疑虎大王别有用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虎大王权势滔天、神功盖世,而他林有功要什么没什么,哪有东西值得虎大王惦记的?
林有功小心翼翼地打开布袋,袋子底部是一颗血迹斑斑的心脏,约莫拳头大小,还很新鲜。
他是第一次见虎心,只觉得跟人心似乎也没什么分别。
小心捧起这颗心脏,林有功自己心跳陡然加快,一时间无从下口。这里也没有菜刀,难不成就生撕硬咬?
他忍不住求助地看了眼虎大王。
虎大王催促道:“赶紧吃吧,心脏越新鲜,筑基效果越好。”
他眼神深邃,意味深长。
吃了这颗虎心,就能筑基!
林越心头火热,强行压制恶心呕吐的欲望,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心肌密致坚韧,寻常人的牙口很难生生咬开。林有功好不容易撕下一点,正要咀嚼,但一股腥气扑鼻而来,引得胃部一阵翻滚,当时就一阵干呕,将那小半块还没嚼碎的心肉又给吐了出来。
虎大王见状,顿时厉声道:“不许吐!吃下去!”
林有功抬眼看到他疾言厉色,顿时被吓出一声冷汗。他又忍不住想起两年前虎大王当着所有弟子的面,生撕了那位师兄、吃了他心脏的血腥画面。
‘如果我表现不好,虎大王会不会把我也撕了?’
他心中忍不住蹦出这样的念头。
惊恐之下,林有功不敢再有顾虑,一边干呕,一边强行吞食心脏。不多时,就将其生吞下去。
虎大王见他哽得面色铁青,嘴边全是血污,顿时露出古怪的笑意:
“打坐,运转心法。为师助你筑基!”
这句话在林有功耳中犹如天籁,他强迫自己不去回想生吞心脏的恶心,转而运转虎魄功。
闭上眼睛,他感觉胃里一股寒热交替的气息正往全身流窜,那庞大的血气令他本就到达瓶颈的妖力愈发膨胀,眼看半只脚已经踏入筑基期。
只要再多一点助力,他就能打破引气期的瓶颈,冲开那堵住经脉穴窍的塞子!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拍在林有功肩膀上,接着一股刚猛霸道的妖力从掌心透过肩膀,流入林有功任督二脉之中。
“嗵!”
林有功耳边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响,接着源源不绝的妖力从奇经八脉冲入丹田,那庞大的力量比之前翻了至少一倍!
他筑基了!
“不错!”
虎大王收回手掌,随后笑道,“你安心修炼,过段时间我就收你为内门弟子。”
林有功心中大喜,只是现在正运转功力,不便开口。现在正是勇猛精进、巩固成果的时候,胸中的这口气还不能泄。
随后虎大王又道:“你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我很喜欢。她哥哥本是我十分看重的人,奈何英年早逝。现在她孑然一身,我便来照顾她吧!”
林有功心中更加喜不自禁,同时心里一酸:
他能成为虎大王的弟子,就是受了林越的恩惠。这份天大的恩情还来不及报答,林越便走了;
没想到他死后,林有功还要因此受益——他心里明白,自己能得虎大王帮忙筑基,还要择日收为内门弟子,也是因为林越的情面。
回想起这两年他还曾因林越的疏远而心生不满,他心中更加惭愧和酸楚。
接下来虎大王便向内间走去,最后一句话传入林有功耳中:“我要纳林氏芸娘为妾!”
纳芸娘为妾!
这句话如惊雷一般传入林有功耳中。
他惊悚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虎大王一只手拉着用力挣扎的芸娘,向屋外走去。
“不,我不要!放开我!二黑哥救我!”
林有功望着芸娘惊恐的眼神,一时间心丧欲死:
“我带着芸娘脱离狼窝,却又将她送进了虎口!”
——
将将一个时辰,邱士明和黄少荃两人便从谷阳县城赶到了山高路远的龙石村。
邱士明对娶亲这件事极为上心,正要找人询问芸娘的住处,就听到村里传来一阵鞭炮和唢呐声。
“死人了?”两人对视一眼。
黄少荃调笑道:“定是你那已死的大舅哥吧?”
邱士明白了他一眼,心里又有点后悔。
要是他早知道要娶那个野丫头为妻的话,十多天前也不会下重手害林越了。
现在他要娶芸娘为妻,并指引对方修行,将来做自己的双修伴侣,但双修可是要心甘情愿才行。若芸娘因为他杀了大舅哥而心怀怨愤不予配合的话,那可就不美了。
自己这时候上门提亲,不是更令芸娘怨恨他吗?
邱士明顿时有些犹豫,要不要缓两天再来。
黄少荃看出他踌躇,顿时道:“邱兄不必太过优柔,不过一个乡野丫头罢了。如今那姑娘无依无靠,心里正彷徨着。你这时候许了她正妻之位,再引她修行,她对你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哪会想其他的?”
邱士明早上喝了酒,本就不太清醒,这一劝更令他忧愁尽去,眉飞色舞道:“少荃你说得对,咱们这就上门去,给她一个惊喜!”
两人进村,正要找人问路,迎面就见一个神婆打扮的中年健妇过来。
邱士明使了个眼色,黄少荃立刻上前用折扇拦住对方问道:“兀那婆子,林家怎么走?”
这神婆就是几天前给林越拿丧、将活人断作死人的李大娘。
她本在埋头走路,见有人拦下,抬头一看两人面相,心里大惊:那穿喜服的瞅着好像就是邱公子!
她曾在县城有幸看到邱公子一眼,那时他正指使仆人强抢民女,纳之为妾,穿的也是这一身儿。
不用多想,她知道这邱公子因何而来。
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李大娘心中顿生惶恐。
事情麻烦了。
龙石村里姓林的可不止一家两家,李大娘却很清楚对方要找的是哪个林家。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要找林芸娘?”
“你这婆子倒有些眼力。”黄少荃打开折扇笑道。
李大娘嗫喏道:“大人有所不知,芸娘她三天前就随着林有功去县城了。”
黄少荃侧头一看,正见邱士明皱眉:“林有功是谁?”
“虎大王座下弟子。”
“呵呵,”邱士明冷笑一声,“感情是来截胡的?”
黄少荃道:“这家伙仗着有虎大王庇护,便不把邱兄放在眼里,好大狗胆!”
这话挑拨离间的意味十足,但也说的恰到好处。
邱士明本就心高气傲,虎大王名为谷阳县第一大妖,早晚不过是他的踏脚石而已。这个老货能看清形势,蜷缩爪子做低姿态也就罢了,难不成还真当自己盖世无双,连门下一个他邱士明没听过名字的弟子都敢来截他的胡?
真是给脸不要!
邱士明一脸冷若冰霜,盯着李大娘问道:“那姓林的家在何处?我得去看看,谁家养的儿子,如此胆气十足!”
李大娘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指了个方向。
眼前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修士,她一个神婆哪有资格掺和进来?
“好得很,咱们这就去拜访拜访!”
说罢便施展疾行之术,风驰电掣般朝着村长林广德家奔去。
邱士明本怀着浓浓杀意而来,不过来到林家的四合院,他顿觉奇怪:这林家中门大开,门口跪着两个披麻戴孝之人,里外门柱上都张贴着白色挽联,里面设了灵堂,还摆着数朵花圈。
原来死人的是这家?
邱、黄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满是疑惑。
死的不是芸娘的哥哥林越么,怎么村长家也在办丧事?
两人对视一眼,又是黄少荃上前,用扇子点了点门口一脸悲色的青壮汉子,问道:“这是谁死了?”
这汉子乃是林有功的哥哥林有业,抬起头来,见眼前站着个公子哥,一脸倨傲的表情,顿时怒从心起。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现在林家突逢灾厄,他哪里还能忍?
再说了,他林家也不是没有依仗的——弟弟林有功可是虎大王的弟子!
林有业斥道:“你这厮好没礼貌,给我滚回去,不然老子赏你一顿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