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要的就是他怔神一刹那,就在他脑回路跟不上的瞬间,杨承已闪身躲到他身后,勾肩搭背道:“老黄,你怎么也在这里?可是清之兄也邀请你?”
几个手持棍子的豪奴是认识黄梦熊的,见状望向高个子豪奴。
高个子豪奴气得直翻白眼,这小子太狡猾了。他可以假装不认识杨承,却不能假装不认识黄梦熊。黄梦熊是杜清之府上的常客,常与杜清之诗文唱和,要是得罪了他,让他在杜清之面前提了一句半句,以后杜清之哪会要他跟在身边?这在人前风光的荣光岂不是就没了。
黄梦熊回过神来,甩开杨承的手臂,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老黄,你太没意思了。”杨承笑道:“杨御史不过多夸了我两句,你就记在心上,对我颇有微词。你不是常自诩胸怀旷达么?怎么如此小鸡肚肠起来。”
两人对答都是毫不掩饰的,一下子把赶来参加诗会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不少人和黄梦熊打招呼,道:“黄兄,这位是?”
得杨承夸奖,莫非是那位叫杨承的少年?看年龄倒像。
黄梦熊好生无奈,总不好当面说不认识吧?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杨承已团团做了一个罗圈揖,道:“在下杨承,不知诸们兄台如何称呼?”
果然是杨承,先前出声那人那天没参加践行诗会,没被杨承嘲讽,对杨承自然没有恶感,笑着还礼道:“在下罗世贤,字通达。”
两人见过礼,叙谈起来。接着又有两三人上前和杨承见礼,互通姓名表字。
这么一来,高个子豪奴再不好对杨承动手了。
杨承却没想放过他,和几人见完礼,朝高个子豪奴招了招手,道:“请贴还我。”
众目睽睽之下,高个子豪奴只好把请贴双手递了过去。杨承接过,拿给罗世贤看:“通达兄,你看这请贴是假的么?”
罗世贤自也收到请贴,不过他与杜铭相熟,自是不用靠请贴上画舫。当下从怀里取出他那一张,与杨承那张对比,除了各自的名字不同,其余的一模一样,连杜清之的签名,那个“之”字最后一笔拖得长长的,也如出一辙。
“不是假的。”罗世贤是老实人,自然说老实话。
杨承一指高个子豪奴,道:“这奴才说请贴是假的。却不知假在何处,走走走,我们进去,当面请教主人。”
高个子豪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叫杜铭怎么回答?这次,他死定了。
罗世贤与杨承并肩而进。黄梦熊只是摇头,年轻人不知轻重,与杨承为友,岂不是与金陵众文士为敌?
“黄兄为何摇头?”说话的是伍秉谦,他今天家里有事,来迟一步,好在没有迟到。
“伍兄来得正好。”黄梦熊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说了,道:“你那位世侄只怕又要惹祸了。”
杨承是朱老秀才的学生,朱老秀才与伍秉谦是同窗,算起来有些渊源。
伍秉谦最不愿意人家说杨承和他的渊源,又不好翻脸,只好道:“杨承少年才俊,岂是我等老迈能比?这世侄之称却是不敢提起。”
一下子把自己与杨承撇清。
另一个参加践行诗会,名叫史可,字表卿的,插话道:“光会作口舌之争有何用?两位兄长可参加后年的乡试么?”
伍秉谦知这人每次乡试必定参加,每次必定落榜,到现在还是一个秀才。听他问起,懒得理他,只装没听见。黄梦熊好为人师,与他攀谈起来。
杨承与罗世贤入内,便见一个长相俊雅的中年文士高坐主位,两边两排官帽椅,坐了不少人。
罗世贤向杨承介绍道:“这位就是主人清之兄了。”
杜清之见两人进来,起身相迎,互相见礼,杨承自报姓名。
杜清之见是一个清秀少年,打量他几眼,打个哈哈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杨兄弟少年才俊,果然不同凡响。”
杨承笑笑拱手道:“岂敢岂敢。”
罗世贤奇怪极了,心想,这杜清之一向好客,怎么见这位杨兄弟笑容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在场诸人听杜清之这么说,不少人停下交谈,望了过来。
“诸位请过来,杜某向诸位介绍一位少年才俊,此人才学深得杨御史夸奖。”杜清之对两排官帽椅上的人拱了拱手。
这是捧杀。杨承笑而不语,静看杜清之出牌。
在场诸人听他这么说,纷纷站了起来,有人认出杨承,道:“怎么又是你?”
怎么他阴魂不散,走哪都能遇见?
杨承也觉得说话的人脸熟,道:“幸会。”
这人名叫程友湛,与杜清之不是很熟,只参加过两次他举办的诗会,这次联络众人给杨承下马威,并没有找他。
杜清之听出程友湛对杨承不甚友好,笑容亲热不少,道:“程兄与杨兄弟相识?”
“这是第二次见了。”程友湛道:“上次杨兄弟大出风头,为弟只是默默无闻坐于人群之中,不知杨兄弟为何会认得在下?”
原来并无交情。杜清之放了心。
杨承自然不会说自己自穿越之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笑道:“程兄丰神俊朗,让人一见不忘,小弟仰望已久。”
这就是扯了,程友湛长相普通,是个丢到人海里认不出来的主,何来的丰神俊朗?
只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友湛一听杨承这么说,不免沾沾自喜起来,笑容便亲切很多,拉着杨承到他旁边坐:“两次相见,也算有缘,不妨细谈一番。”
杜清之怫然不悦,决定下次举办诗会,再也不邀程友湛参加。
好在接着伍秉谦等三人联袂而来,大家又是一番见礼寒喧,好不热闹。
这会儿,程友湛已把自家的籍贯学识师从何人,家中妻子是续弦的,有几儿几女尽数向杨承说了个一清二楚。
伍秉谦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杨承,勾了勾唇角,向黄梦熊丢个眼色。
黄梦熊会意,还没落座,先向杨承发难道:“前日得见杨兄弟大才,黄某甚是挂念,不曾想今天再遇,真是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