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黄河生来有缘,尽管我的出生地同心县下马关镇,是一个远离黄河,听不见涛声的偏远小镇,但我的母亲是喝黄河水长大的中宁人,她的口音在我们那个严重缺水的小山村子里,带着很浓的水意。村里的人们都爱听她说话,仿佛听到中宁口音就能喝上黄河水似的。于是,在我的梦里,总有一个水乡。
十六岁那年,我考上了吴忠师范,一蹲就是四年。在这四年间,我与秦渠结下了朝夕相伴的情缘。晨读于此,夕与友君散步畅谈,披一身夕阳余晖也于此。后来,又见过汉渠。吴忠,似乎是渠乡,独不见黄河。于是,约几个同伴骑上自行车,跑了半日,来到青铜峡大坝,目睹了被囚于峡谷的黄河。好家伙,浑重的土黄色汪洋,气势逼人,让我站在坝上都感到窒息。再看坝底,银白色的河水飞溅在石壁上,又缓缓流入河道。这时,我感觉到千家万户的灯火,是黄河母亲的热血。有了这种感觉,就找到了诗意,有了做诗的冲动,却无从索句。
告别坝乡,心里已装上了黄河(其实是人工湖)。想着山里娃,总算见到了黄河,还是挺知足的。尽管心里有些怏怏,毕竟没有见到流动的黄河。临毕业时,又跟着中宁同学,绕道回家,在飞驰的客车上飞越中宁黄河大桥。隔着窗户看到了黄河,给人一种古朴、安详、宁静的感觉。也许是天公作美,我在师范的同学,一个叫做曹学芳的灵武姑娘,因为共同的文学梦,使得我们在毕业二年后,又神奇地走到一起了。她的家就住在一个叫做临河乡下桥村的地方。我终于站到黄河岸边,登上黄河渡船,亲手撩拨着金黄的黄河之水,目睹着“长河落日圆”的千古奇景。
灵武是一个依山傍水的桥乡。有很多地方以“桥”为名,但最大最美的桥却在临河乡境内,那就是新建的银川黄河大桥。一桥飞架东西,首府银川敞开了自己的东门,临河乡自然做了银川的守望者。说起这个地方,记得我初到下桥村,便让那金子般的黄河给迷住了。夕阳如火,云霞如火,把黄河燃烧成一块硕大而修长的金色彩练,忽忽地闪动着光芒,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流动,却能感受到它的轰鸣。放眼四周,绿树稻浪,青云紫气,错落人家,颇有几分“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意韵。今年五一,我有幸赶了一趟马鞍山庙会,认识了深藏于此的甘露寺,还有一些传说,把我的思绪抛入千年以前的北宋王朝。我不知道从这里拾起的历史有多厚重,我只是穿梭于熙攘的人群,几次拾级而上,来到一座新建的寺前,仰望了一番后,登临极顶,眺望几里之外的黄河,不禁地想:黄河文化何其汤汤,它抛出的浪,纵然化为甘露,也不失其浩然王气。
横城古渡口,黄河至此,吞远山,衔高天,遁入天、山之外,留下一片金色绸缎,在潮风里起皱。静听黄河,无声北上。你就会感觉到所有的思绪也随之而去,心境格外空旷,心情格外坦荡。
我每走进一次黄河,便每一次地把心灵交给它去洗涤,去经历那浑浊里的凝重,去收获那一分空旷与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