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怀子走回去,怀子里的冰块发出丁当的碰撞声。商业信息片还在没完没了地播放。这些片子要放多久?又有什么人会看呢?我的意思是,除了我父亲外。
“爸爸,没什么可担心的。”我说。但是他已经晕过去了。
我在他面前站了几秒,看看他是否还在呼吸。他的头以一个古怪的角度垂着,下巴贴在胸瞠上。氧气机发出轻微的声响。地下室里传来莫林收拾东西的声音,也许她还在默默地排练她临走前要说的话吧。我把可乐放在堆满了药品和遥控器的小茶几上。然后俯下身,吻了吻老爸那斑斑点点的红额头,轻声说:“我们总会找到人的。”
特莱恩公司的总部看起来就像铬制磨砂的五边形,每一边都是一栋七层楼的“侧楼”。大楼的底部是停车场,里面停满了宝马、陆虎和各式各样的名牌汽车,我目光昕及的范围内还未看到有预留的空车位。
我走向B座的“大堂前台”――也就是接待员――报上了我的名字。她指了指一张写着“访客”的可粘贴标签。我拿起来贴在灰色阿玛尼西服的胸袋上,在大堂里等一位叫斯蒂芬妮的女士来接我。
这次是副总裁汤姆?龙格尔在招人,斯蒂芬妮正是龙格尔的助理。我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告诉自己要放松,尽量表现自然。我暗暗提醒自己:我是有备而来的。特莱恩的一个产品市场经理突然调任了,因此他们正在招人填上他的位置。而我,简直就是为这份工作度身订制的――天生就是这块料,再加上后天的培养――完美的理想人选。几周前,几个猎头就得到了消息,说怀亚特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小伙儿,炙手可热,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一次行业大会的闲聊中,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自此,我的语音信箱里塞满了招聘人员的留言。
而且,我也提前对特莱恩公司作了一番了解。据说特莱恩建立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是消费型电子产品的龙头老大。它的创始人是极富传奇色彩的奥古斯丁?戈达德。特莱恩员工对他的昵称不是格斯(在英语中“格斯”是“奥古斯丁”的昵称一译者注),而是(指那种身材魁梧,长得很帅,很富有男子气概的运动员――译者注)。他简直就是个偶像。奥古斯丁毕业于加州理工学院,曾在海军服役,先在飞兆半导体公司工作,然后又去了洛克希德公司,他在彩色显像管的生产工艺上取得过突破性的成就。在大家眼里他是个天才,但又有别于那些建立了巨型国际公司的专横霸道的天才――与他们不同的是,他显然不是个混球。员工们喜欢他,对他无比忠诚。他与大家不常接触,但是在大家心里他就像个慈父。偶尔有人看到他,就会传出。?戈达德“惊现”某某处的新闻,仿怫他就是个飞碟。
尽管特莱恩已经不再生产彩色显像管了,但索尼、三菱以及其他为美国生产电视机的厂家都必须事先获得戈达德牌显像管的生产许可证。之后,特莱恩公司转入了电子通信市场,于是著名的戈尔德调制解调器又大大地推动了电信市场的发展。现在特莱恩生产手机、传呼机、计算机元件、激光彩色打印机、个人数字助理等产品。
一个瘦削而结实的棕色卷发女人突然从一扇门里走出来,进了大堂。“这位一定是亚当吧?”
我礼貌得体地与她握手,说:“很高兴见到你。”
“我叫斯蒂芬妮,”她说,“我是汤姆?龙格尔的助理。”说完她领我乘电梯到了六楼。一路上我们随意聊了聊。我尽力让自己听起来热情善谈,但又不是喋喋不休,而她似乎有点儿心不在焉。六楼是那种典型的“办公区农场”――一个接一个的格子间铺满了整层楼,一望无际――即使是大象那样的高度,也不可能一眼望得到边。她带着我走进办公区,我们经过的路就像是迷宫,就算一路扔着面包屑来做记号我也没法自己走回电梯那儿。这儿的一切都与其他标准化公司别无二致,只有一点有所不同,在经过一台电恼显示器的时候,我发现上面的屏保图案居然是。fock?戈达德的三维头像。屏幕上戈达德的头像就像电影《驱魔人》里的琳达?布莱尔一样不停地旋转,还不时地露齿而笑。要是在怀亚特公司――我的意思是把尼克?怀亚特的头像也制成屏保――怀亚特的那群打手可能会打断你的腿。
我们走到一间会议室,门上的牌子上写着“斯图贝克”(美国的一个汽车品牌――译者注)。
“嗯?斯图贝克?”我不解地问。
“是的,所有的会议室都是以美国经典汽车品牌命名的,有野马、雷鸟、克尔维特、卡玛洛等。热爱美国车。”在说时她故意改变了一下声调,就好像是在上面加了个引号,似乎是在表明她和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只是每个人都叫他,因此她也只能随大流。“想喝点什么吗?”
朱迪丝?波尔通教我最好是做出肯定的回答,因为人们都喜欢施人以方便的感觉。而这里的每个人,甚至是行政秘书,之后都会上报他们对我的意见。“可乐,雪碧,什么都行。”我回答――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太过挑剔――“谢谢。”
我没有在桌首就座,而是在会议桌的一边坐下,正对着门口。几分钟后,一个体态结实的男人突然“跳”进了会议室。他身穿卡其裤,深蓝色的衬衫上印着特莱恩的标志。汤姆?龙格尔,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波尔通博士为我准备的档案里就有他的资料。他是事业部个人通讯分部的副总裁,四十三岁,有五个孩子,狂热的高尔夫球迷。斯蒂芬妮端着一听可乐和一瓶阿夸菲纳矿泉水紧随其后。
他跟我握了握手,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亚当,我叫汤姆?龙格尔。”
“很高兴与您见面。”
“很高兴见到你。我听到了不少有关你的好话。”
我微笑着谦虚地耸了耸肩,暗想:龙格尔连领带都没系,而我则穿着正式得像个丧礼司仪。朱迪丝?波尔通之前提醒过我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但又说去面试穿得过于隆重总比太随便好,起码能表现对对方的尊敬嘛。
他在我旁边坐下,转过来面对着我。斯蒂芬妮离开了会议室,出去的时候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敢打赌在怀亚特工作肯定很紧张。”他的嘴唇非常薄,笑容总是飞快地一闪而过。他的脸部皮肤粗糙,红红的,不知是打多了高尔夫球还是痤疮所致。他的右腿像个活塞一样上下抖动。他充满活力,甚至是精力过剩,就像服用了过量的咖啡因。我的语速也随他加快了。我猛然记起他是摩门教徒,是不服用咖啡因的。还好我在见他前没喝咖啡,否则他可能早已飞到星际轨道去了。
“我喜欢紧张。”我回答。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我们也一样。”他又飞快地收放了一次笑容,“我想我们这儿的A型人(科学家认为心睚病的发作和一种称为“A型”的特殊性格有关。“A型”的人一直想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太多的事,或克服太多的障碍,他们表现得很有进取心、竞争力,而且野心勃勃地想要拥有权力和获得一番成就一译者注)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他旋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我总说在特莱恩工作很俸,自由自在,就像在休假一样。你可以随时收发邮件登录语音信箱,干你想干的任何事情,但是,伙计,你得为自己浪费的时间付出代价。当你回过神来,语音信箱已经塞满了留言,你会像一颗葡萄一样被剩下的工作碾碎。”
我点点头,赞同地笑了。在高科技公司里,就连市场部的人员说起话来都喜欢像工程师那样,因此我也依样而行。“听起来挺耳熟的。”我附和道,“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所以得决定应该把它花费在哪个方面。”我在模仿他的肢体语言,差不多是在学他的一举一动,不过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正因如此。我们现在并不是在大规模招聘――现在也没哪家公司这样做。只是我们的一位产品市场经理突然调任了。”
我又点了点头。
“项目的确了不起,真是让怀亚特公司起死回生了。那是你的杰作,是吧?”
“应该说是整个团队的功劳。我只是团队中的一员,不是负责人。”
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回答:“可是,据我所闻,你是挑大梁的。”
“那倒不敢说。我努力工作,也热爱我的工作。当时,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做出了我应做的贡献。”
“你太谦虚了。”
“也许吧。”我微笑道。他信了,我那装出来的谦虚和直率他照单接收了。
“你是怎么干的?有什么秘诀吗?”
我抿起嘴,呼了一口气,仿怫是在回忆一场马拉松比赛的经历。我摇摇头:“没什么秘诀。就是团队协作。引导大家达成统一意见,激励团队成员。”
“具体点儿。”
“老实说,最初我们是想设计一款能取代‘奔迈’的掌上电恼产品,”我说的是怀亚特公司开发的无线PDA(个人电子助理的缩写,也就是掌上电恼和商务通――译者注),它全面击溃了“奔迈”系列掌上电恼,“在最开始的概念规划会议中,我们的团队由来自各部门的成员组成,有工程师、市场人员、公司内部的人员以及一家外部的公司人员。是我们的行话,指的是工业设计。”我娓娓道来――这些应对我早就背熟了。“我们仔细作了市场调查,研究了特莱恩、公司产品的缺陷。”
“那么我们公司的产品有什么缺陷呢?”
“速度。无线装置的速度糟透了,不过你们自己也知道这个缺陷。”这个回答也是精心设计的,朱迪丝帮我从网上搜集了一些龙格尔在各次行业会议上发表的直率评论,他正是如此承认的。只要不够理想,他总是对公司的产品进行严厉的自我批评。朱迪丝让我如此直言不讳也是在兵行险招。根据对龙格尔管理风格的评估,朱迪丝认为他鄙视谄媚,最喜欢坦率直言。
“没错。”他说,随之脸上绽放了一个又维持了干分之一秒的微笑。
“总之,我们考虑了多种情况,比方说中产阶级有什么要求,公司经理和建筑工头又有什么需要。我们讨论了功能集、波形系数(在计算机领域,波形系数是指计算机硬件的尺寸、配置或物理装置。这个术语通常用于描述计算机外壳、底盘或其某一内部元件如子卡等的尺寸和装置――译者注)等。这都是些自由讨论,我最大的任务就是使设计简洁而又美观大方。”
“我在想,也许是你们在设计上的错误影响了产品性能。”龙格尔插话说。
“你的意思是?”
“没有扩充插槽。这是我所能看到的这款产品中惟一的严重缺陷。”
他的话锋来势凶猛,我也见招拆招。“我完全同意。”哈,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大堆“我”的成功故事,以及在面对失败时我是如何运筹帷幄地扭转局面而转败为胜的――当然,这些纯属子虚乌有。“大失误。那显然是我们舍弃的功能中最不应该被舍弃的一个。最初的产品定义里是有扩充插槽的,但是加入扩充插槽使得波形系数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界限,所以在设计过程中它被舍弃了。”――接招吧。
“下一代产品会有所改进吗?”
我摇摇头。“很抱歉,我不能透漏。这是怀亚特电信公司的专利。这不又又是个法律问题,也涉及到我的道德原则――说话就要算话。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
他露出了似乎很真诚、很欣赏的微笑。“当然没问题。对此我表示尊重。任何向我泄漏上一届雇主商业机密的人,以后也同样会泄漏我的信息。”
我注意到他话里的“上一届雇主”,龙格尔说漏了嘴――他已经决定雇用我了。
他拿出传呼机,飞快地浏览了一遍。他的传呼机设成了静音震动模式,刚刚我们谈话的时候他收到了好几个传呼。“我不需要再占用你更多的时间了,亚当。我希望你去见见诺拉。”
诺拉?索莫斯是位金发女士,大约五十岁左右,她两眼之间的距离很大,目光炯炯。她有着野生驮兽类食肉动物般的凶悍相貌。可能是有关她的卷宗让我对她先人为主地有了偏见吧,反正档案里把她描述得残忍而又暴戾。她位居主管,是项目负责人。项目仿制的手机,并将其简化,曾经也做得不错,不过现在已经不行了。她喜欢早上七点召开员工会议,并因此而臭名昭著。没人想去她的团队,所以在公司内部很难调配人员去继任那个正在招聘的岗位。
“为尼克?怀亚特工作一定很无趣吧?”她开口问道。
不需要朱迪丝?波尔通教,我也知道决不能说前任老板的坏话。“事实上,”我回答说,“他要求很高,但是他也激发了我的潜能,让我得以大展拳脚。他是完美主义者,对他,除了崇敬我别无他意。”
她明智地点点头,似乎是因为我选择了正确答案而报以一笑。“让你们时时保持冲劲,是吧?”
她希望我回答什么?关于尼克?怀亚特的真话?说他是个粗鲁、卑鄙的小人?我想不是。于是我兜着圈子换了个说法。“在怀亚特工作,一年就能获得十年才能学到的经验,而不会十年里机械地重复一年的工作。”
“很不错的回答,”她说,“我喜欢我的市场人员花言巧语地蒙骗我,这是一项重要的职业技能。如果你能骗得了我,你就能骗得了报纸杂志。”
危险啊,威尔?鲁宾逊!(影片《星际迷航》的宣传语,后被用于计算机程序语言,作为提醒用户出现错误的信息――译者注)我才不打算掉入圈套呢,我几乎已经看得到这个捕捉器的森森铁齿了。于是,我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好,”她继续说,”你现在声名远播,那么在项目中你面对的最艰难的一役是什么?”
我把刚刚和汤姆?龙格尔说过的那个故事又重复了一遍,但是她似乎不以为然。“在我听来,这算不上什么战役,”她说,“我宁愿称它为折中。”
“也许你当时应该在场的。”我回答。真是苍白无力的回答。我飞速地在大恼里搜寻与开发项目相关的细节。“噢,在设计游戏控制器时,大家颇为激烈地争论了一番。有一个五向控制器,并且内置了扬声器。”
“这个我很熟悉。那么,你们当时为什么争论呢?”
“噢,我们的人员坚持把它作为产品的中心亮点一它的确很吸引入。但是工程师们却极力反对,他们认为这实在太复杂了,几乎不可能实现。因此他们主张将方向控制器与扬声器分离。另一方面,人员坚持认为如果分离两者,就会破坏整个设计,造成不对称。两方面的矛盾非常尖锐。所以我必须表明立场,做一个决定。我说这是整个项目的基础所在。我们的这个设计不又从外观上来说能让入耳目一新,技术上也要同样出色――告诉市场我们能做一些让竞争对手望尘莫及的事情。”
她那双分得很开的眼睛像放射激光一样扫射着我,好像我只是只瘸腿小丑。“工程师,”她打了个颤,“有时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完全没有商业头恼。”
圈套上的铁齿沾着淋淋鲜血,闪着阴森森的光。“事实上,我一直都和工程师们相处得不错,”我说,“我认为他们是企业的核心。我从来都不和他们作对,而是鼓舞他们,或者说尽我所能地鼓舞他们。思维领导和心理占有率才是协调的关键。特莱恩最吸引我的地方之一,就是工程师有至高无上的支配权,事实上理应如此,这才是创新文化的真正所在。”
没错,我在复述?戈达德在接受《快速企业》专访时所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一招很有效。众所周知,特莱恩的工程师们热爱戈达德,因为他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们认为特莱恩是一个酷毙了的工作场所,因为特莱恩的大多数资金都拨给了研发部。
她一时语塞。“归根结底,创新才是任务的关键。”老天,我觉得自己已经够差劲儿了,可是这个女人仿怫是在商业术语里泡大的,居然满口都是那些陈词滥调。
“没错。”我表示赞同。
“那么,告诉我,亚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我微微一笑,点点头。我在心里默默地感激朱迪丝?波尔通。搞定。啊,这一切似乎再简单不过了。
尼克?怀亚特亲自告诉我被录用的信息。伊薇特把我领进他的办公室时,他正在办公室角落里的必确牌()跑步机上腱身。他穿着被汗打湿的紧身短背心和红色运动短裤,看起来面色发黄。我疑心他服用了类固醇。他戴着无线电话耳机,正冲着话简大声命令着什么。
自特莱恩公司面试以来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至今杳无音讯。我知道面试进行得不错,我的证明人也阵容强大,但是谁知道呢,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原本认为――错误地认为――一旦完成面试,我的克格勃(原苏联情报和国家安全委员会――译者注)培训便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我没那么走运,培训照常,甚至包括所谓的“谍报技术”――教我如何偷东西而不被抓住,如何拷贝文件和计算机档案,如何搜索特莱恩的数据库,以及在预定的接头时间前发生突变时应该如何与他们联系。米查姆和另外一个怀亚特企业安全部的老职员(他曾在美国联邦调查局干了二十年)教我如何使用“匿名邮件程序”――一个中心设在芬兰的匿名转发器,可以隐藏你的真实姓名和地址――来与他们通过邮件联系:以及如何使用某个国外开发的、用于对抗美国法律的超强软件将我的邮件加密。他们向我传授了传统间谍的那一套,例如情报秘密传递点、信号,如何让他们知道我有文件要递交等等。他们也教我复制现在大多数企业使用的身份识别卡一就是你拿着往传感器上挥两下就能开门的那玩意儿。其中一些知识是挺酷的,我开始觉得自己像是个真正的间谍了。起码在当时我是挺感兴趣的――那时我并不知道实际将会如何。
面试之后的几天,等啊等啊也等不到特莱恩公司的消息,我吓得不轻。如果我得不到那份工作,米查姆和怀亚特是决不会手下留情的。
尼克?怀亚特甚至都没正眼瞧我。
“恭喜你,”他说,“我刚从猎头那儿得到风声。你获假释了。”
“我被录用了?”
“起薪十七万五千美元,还有内部员工认股权等等其他福利。你将作为个人独立贡献者被雇佣,经理级别,但是没有直属上司。还不错。”
我松了一口气,特莱恩的薪金让我大吃一惊。这个数目大约是我现在薪水的三倍,再加上怀亚特继续付我的薪水,一共是二十三万五千美元!上帝!
“不错,”我说,“现在我们该干什么?谈判?”
“你他妈在说什么呢?他们还面试了另外八个人。天知道是不是有谁看中了其中的某个人当他的心腹,或者出现其他的意外。不要冒险,现在还不到时候。先混进去,给他们看看你的本事。”
“我的本事――”
“让他们看看你有多了不起。你已经吊起他们的胃口了,现在你要让他们对你彻底心悦诚服。如果你接受了我们这个可爱学校的训练,再加上我和朱迪丝时刻给你提供建议,还不能让他们对你五体投地的话,那你还真他妈比我预想的更没用!”
“是。”我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病态地幻想一边迈出大门走向特莱恩、一边大肆辱骂怀亚特的情景,但我突然记起怀亚特不又仍是我的老板,而且,我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怀亚特从跑步机上下来,大汗淋漓,从把手上抓过一条白毛巾擦了擦脸、胳膊、腋下。他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汗味儿和嘴里的酸味儿。“现在,仔细听好了,”他的语调充满了胁迫,“大约十六个月前,特莱恩董事会批准了一笔额外费用,约为五亿美元,用于投资某个黄鼠狼项目(,指由机构内部小部分人参与的高度机密项目――译者注)。”
“某个什么?”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一个最机密的内部项目。总之,对董事会来说,没有掌握大量信息就批准如此大的一笔经费是极度不寻常的。而这次,仅仅凭着的保证他们就轻率地下了注。戈达德是公司的创建者,所以他们信任他。而且,他向董事会保证他们正在研发的科技――不管是什么――是里程碑式的突破。我的意思是,是极大的范式转换,是量子跃迁。分裂带动分裂。他使他们确信这是自晶体管问世以来最了不起的发明,任何没有参与其中的人都落后了。”
“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用你去了,白痴!我的线人向我保证这个技术将会改变整个电信业,颠倒一切。而我并不打算被甩在后面,你明白了吗?”
我并不明白,但是我点了点头。
“我在公司下了大本钱,才让它能像现在这样规模庞大,可它却因循守旧,跟不上潮流。所以,我的朋友,你的任务就是尽你所能搜集所有关于这个黄鼠狼项目的信息,比如它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在开发什么。我不管他们是不是只是在开发某种该死的电动弹簧单高跷,重点在于,我决不能冒任何危险。明白了吗?”
“我该怎么做呢?”
“那就是你的事了。”他转过身,穿过巨大的办公室,走向一个我从来没注意过的出口。他打开门,露出一间闪亮的大理石浴室,里面有淋浴。我尴尬地站着,不知道是该等他冲完凉还是该告退,或者干点别的。
“今天上午晚一点儿你就会接到电话,”怀亚特背对着我说,“记得要装得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