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苑是两进的小院子,前面用膳的花厅,后面休息的厢房,四周都种着梅树,想必在盛开之时,是何等的美如仙境,暗香浮动。
花厅分三间,用推拉门隔开,可以拆下来,组合成一个大宴会厅,也可以分开来,四面墙上都挂着名家字画,多宝阁上摆着成套的青花瓷或者乡野小玩意。
徐明安选择了中间的小花厅,吩咐采蓝煮水准备沏茶待客。
红泥小炉的炭火活泼泼燃烧着,水壶的壶嘴已经冒出热气,就在徐明安挑拣茶叶的时候,有脚步声在靠近,廖承芳领着一个而立之年的中年人进来,那人羊脂玉冠束发,冠上镶着一块红珊瑚,插着一支白玉梅花簪,一袭银白挑线锦袍,腰封上悬着翡翠襟步。
他脚步略显急促,眼眸里是激动期盼,还有隐隐的质问。
可是当他踏进花厅,只看见徐明安坐在茶几前沏茶,后面站着一个小丫鬟之外,再无其他人,他便失望溢于言表。
刚想问一下廖承芳是不是弄错了,却倏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茶几上已经第三次泡水了,水壶长长的壶嘴倾斜,泄出长长的水流,碗中的茶叶上下舒展,活了一般,随水而舞,姿态翩然,宛如舞姬舞到极致,令人惊讶的是,那袅袅升起的白烟居然慢慢幻化出飞雪梅开的景象,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梅蕊一朵一朵展开,而人,已经感觉到了雪花的翩飞与冷意,梅花的高洁与暗香。
茶碗中,宛若芍药盛放,花瓣灼灼。
凌寒舞已经不自觉走到了茶几的对面。
徐明安轻轻舒了一口气,这点茶之技最讲究心境,而自己不管怎么练习,都及不上先生。
她将一只茶碗双手捧起,以恭敬的态度置于对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寒舞坐下,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熟悉的茶香直钻心底,掀起那远去的记忆,他握着茶碗低下头。
徐明安眉尖轻轻一挑,这点茶之技是先生的最得意的技艺之一,因为修习内息和祝由的缘故,加入了幻技,不但是茶碗中的变化,更是水汽的变化。
先生曾经与凌寒舞是莫逆之交,这点茶之技自然是会演绎与他观赏,自然,也是叙述往事的一个好开始。
又想到自己猜测的关于先生的身份,想到至今还时时癫狂的穆娉娉,她只能静静坐着,给了对方足够的时间舒缓情绪。
约莫一盏茶后,凌寒舞恢复了平静,放下茶碗,抬起头,看着邀请自己来的少女。
“你,是谁?”
徐明安让采蓝和廖承芳先出去,才拿出韩东交给她的木牌,轻轻放在桌子上。
凌寒舞拿起那块木牌子,就像拿着珍宝一般,细细摩挲着,“他在哪?你又是谁?你为什么会有这牌子的?”
徐明安双手按在桌面上,微微欠腰,“晚辈徐明安,家师韩东,吩咐我带着这木牌来找凌七叔。”
凌寒舞面露疑惑,“韩东?”
徐明安拧眉,从来没有听说过先生还有其他名字,想来,先生也不会弄错人啊,目标如此明确,而凌寒舞在此,一等就是十六年,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