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甘泉殿,天已经全部暗下来了,山中的温度很凉,丝丝缕缕贴着人的皮肤,素儿一直等在门口,手中拿着带过来的袍子,看见凤鸢忆走过来,忙迎上去给她披上。
“小姐,相国大人。”退后一步行了个礼。
“外面便不要拘谨了,又不是跟你家小姐第一次见我,我也不喜繁琐的礼数,这行礼大可免了,外面叫我三爷便是。”
“是,三爷。阿良已经准备了晚膳,三爷和小姐随我来。”
素儿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其实谢长卿是知道地方的,这儿他比她们熟,只是这些却没什么可在意的。
谢长卿和凤鸢忆走在后面,望着身旁的人说道:“今日先随意吃一些,明天我弄些好吃的与你。”
“哦?难不成是这山中的美食?”
“果然瞒不过你,什么都能猜到。”谢长卿无奈的一笑。
“澧城中难得的美食也颇多,既然长卿能赞赏的美食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也只有这处宝地的东西了。”凤鸢忆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整天的舟车劳顿一点不显疲惫。
“这里的东西我可不敢乱碰,只是我所得的古籍中有记载,殿外有一种叫柳叶藤的植物,味道甚是鲜美。”谢长卿解释道。
“看来明日有口福了。”
走到厅内,桌上的菜摆了十几道,短短时间也难为他们了,想必随从中有一位肯定是相国府的厨子。
两人走进去,菜的香味已叫人垂涎。两旁的随从替他们拉好椅子,便站在一旁。
凤鸢忆坐了下来,朝四周一望:“长卿,今日随我们上山的有几人?”
“连素儿一起共有八人,怎么了?”
“长卿,我想让他们随我们一起吃,我向来吃饭不喜人伺候,这如此多的菜,也是浪费,既然花了这么多心思做出来的便一起吧,也省的厨子师傅再做了。”凤鸢忆从来没有让人站在一旁伺候的习惯,从前如此,现世也如此,她是从那个人人平等的现时代来的,始终看不惯作贱别人。
“你说如何就如何,阿良,让李师傅和大家都来坐吧。”
“这……少爷……。”阿良从小便是站在主子身边,同主子同坐的事他觉得这是对主子的不敬。
“阿良,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也知道我的脾气,这些礼数无需执着,我也从未把你视为下人。”谢长卿见阿良犹豫不决的态度便知他心中所想。
“阿良知道了,谢公子。”阿良面带笑意,想清楚了便明了了,公子待人真诚,若是执意忤逆才是大不敬。
不一会,所有的人便坐在了一起,初时大家都有些拘谨,后来便也随意了些,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没有贵贱之分。
阿良会说说最初被选为谢长卿的暗卫时看到的谢长卿,小小的身影在书案上抄写古书,他没有说的是那时那么小的人儿便要承载相国大人的期望,他背后的努力叫人心疼,他便发誓一定要护他一生。
厨子李师傅会说谢长卿小的时候念书念的晚了会偷偷来厨房,他便每日在蒸笼里留几个包子给他。
相国府的赵大夫会说谢长卿小的时候身子总不好,喝再苦的药也不皱一下眉头,扎针也从不出声,明明痛的汗珠直落。
还有很多关于谢长卿的事情,谢长卿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脸上带着笑意,仿若那些都不是自己,凤鸢忆却听着有些心酸,有些心疼。
人人只知道他是相国大人的儿子,却不知为了这个身份他努力了多少。
谢长卿转过头,看到凤鸢忆眼底的忧色,淡淡的点点头,笑了,唇瓣轻启:我没事。
虽然未发出声音,但凤鸢忆知道他定是在安慰自己,不觉更加难受,垂下双眸,复又抬起头,眼中的情绪已不见踪影,朝谢长卿笑笑。
一顿饭便热热闹闹的过了,素儿带着他们将桌上的东西都撤下去,谢长卿便和凤鸢忆坐在院中饮茶,谁都没有说话,这一刻的静谧却让人流恋。
天空中月亮依旧朦胧却明亮,却比澧城的月亮让人觉得亲近,似乎向前走便能走到月亮里。
“今日不早了,一整天舟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吧,我以命人将西厢房打扫好了,你与素儿便去西院,我就在旁边,有何事就叫我。”谢长卿放下手中的瓷杯。
凤鸢忆点点头,一静下来似乎是有些疲倦,想想出来的这些日子虽然衣食住行也是讲究,却终究没有在凤栖楼住的踏实,好些晚上一睁眼一夜便过去了。如今这儿景色不错,气候也宜人,倒是觉得舒服。
“那我与素儿就先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凤鸢忆朝谢长卿点点头,便带着素儿朝西院走去,回过头看谢长卿时,他孤身只影站在院中,站在清冷如霜的月色里,更加显得孤寂。
有些话不能说开,有些人懂他便是最好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