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阴暗潮湿,伺候苏清灵的下人只剩下了桃矢一个,连依兰都不知去向。苏清灵的脸色异常苍白,那模样看得周子琪很揪心,她觉得,也许下一秒,或者下一个瞬间,苏清灵就会闭上那双美丽的眼眸,永远离开人世。
床脚有一个小小的摇篮,摇篮里散发出了阵阵恶臭,周子琪想要捂住鼻子,却发现桃矢在拼命地朝着她使眼色。周子琪心如刀割,最终还是放弃去看一看那摇篮里的东西。
“子琪,你回来了?”苏清灵挣扎着起身,想要好好看一看她的宝贝女儿。
桃矢扶着苏清灵,靠在床上。周子琪看见桃矢满眼血丝,好像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合过眼的处境。
“娘,女儿回来了,我已经可以开口讲话了。”周子琪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紧紧握着苏清灵骨瘦如柴的手,再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苏清灵苍茫地笑了笑,双眼呆呆地注视着屋檐。
“你弟弟没死,他只是睡着了。”苏清灵说着,仿佛是怕周子琪不相信她的话一般,不断地重复着。
周子琪已经猜到了,她猜到了。
周府被人控制,苏清灵和周五爷被软禁在院子里,苏清灵生下了孩子却又亲眼看着孩子死去,所以才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苏清灵说得累了,体力不支,慢慢想要躺下睡觉。桃矢替苏清灵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这才拉着周子琪去往旁边的屋子。周子琪留下阿禾照顾苏清灵,任由阿莲扶着。
“桃矢,我娘,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控制住了周府,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周子琪问道。
桃矢悲从中来,跪倒在地,轻轻哭泣说道:“姑娘,这一切都是二房的人所为。明雄少爷忽然带兵包围了灵山苑,老爷不知去向,夫人惊了胎气,早产生下了小少爷,可怜小少爷出生的时候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咽气了,依兰为了替夫人请大夫拿药,活活被明雄少爷的手下打死在了院子外面,夫人心如死灰,吐血晕倒,再醒来,就是这副模样了。也只有在老爷面前,夫人才有片刻的清醒,其余的时间,都……都……”
说到最后,桃矢已经是泣不成声。
也难怪苏清灵会挺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守着失子之痛的打击,又看见了最心腹的奴婢被人活活打死,这样血腥的场面,一般的妇人见了都会害怕,更何况刚刚早产身子虚弱的苏清灵呢!周子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屋子门口,瞧着院子外面灯火通明,院子里面只有周志睿一个人还在席地饮茶,要说这世上最痛苦的人是苏清灵,那么第二痛苦的,应该就是这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周五爷了!
想想之前听到周五爷的名声那么神通广大,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可是,之前周五爷不是还给自己派过暗卫吗?这样说的话,周五爷暗地里应该有一些自己的势力啊!再不济,也不至于落到此番地步啊!
“姑娘,如今可怎么办啊!早知道是这样,咱们就不从苏府回来了!”阿莲一向胆子小,此时,周子琪都已经能感觉到她瘦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了。
桃矢斜了阿莲一眼,周子琪反而“咦”了一声,看了看桃矢没说话。
为什么,屋子里所有的仆人都被抓起来了,只有桃矢还在苏清灵身边照顾呢?依兰的死太蹊跷了,桃矢明知道依兰那么冲动,为何不拦住依兰?
桃矢眼神抖了抖,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子琪在怀疑她,不由得苦笑一声说:“姑娘,你现在也未免太草木皆兵了,我之所以留下,是五爷的要求,明雄少爷说到底还是个晚辈,不至于做得太过分。再说了,他们留着五爷还有用处。”
周子琪的小心思被看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老爷并没有让人通知姑娘回来,这是明雄少爷的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想对姑娘做些什么,姑娘还是要早些准备才是。”桃矢担忧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都已经是这般处境了,还能再坏不成?我只是好奇,明雄少爷为何要把大家都软禁起来,他们到底想干嘛!”周子琪拍了拍脑袋说道。
“老爷的猜测是,二爷反了。”
桃矢斟酌着把事实说了出来。
阿莲和周子琪皆倒吸一口气,要知道,这造反在古代可是屠九族的买卖。他们怎么敢呢!
三人相顾无言,久久无法平静。
周子琪忽然想起了那次在庄子外遇到了奇怪少年,那些人的长相一看就是异族,只是当时脑洞没有这么大,想不到这些事情。
难道说周五爷也是从那时开始察觉的么?可这都过去了差不多两年了,如果当时就有接触,为什么要现在才反呢?
周子琪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后来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她如今被关在这里,消息传不进来,也送不出去。你看,周五爷都束手无策了,她一个小丫头还在这里自寻烦恼。
眼下,还是要先把苏清灵治好,周子琪可不想自己以后被塞了一个继母进来。虽然她对苏清灵并没有几分感情,但,到底是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总比恶毒继母要好!
周子琪忽然发现自己想多了,她也许还活不到有继母进门的日子,或者说,周五爷还活不到可以娶继室的时候。
阿莲的咳嗽越来越严重,现在这里的食物和水越来越少,药品那是根本就没有。周子琪和桃矢急得团团转,周五爷被那个膀大腰圆的黄管事盯得寸步不离,他根本没办法进屋子。
周子琪先和桃矢阿禾几人一起把苏清灵挪到了向阳的那间屋子里,寒冷冬日,能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再把屋子里能拆的东西都拆下来烧火取暖,阿莲喝了足够的热水,睡了一觉也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唯一麻烦的就是苏清灵所需补身子的药品和日常填肚子的食物。
周子琪决定去找周明雄谈一谈。即使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周子琪还是希望找他谈一谈,不谈,怎么知道敌人的底线和目的在哪里呢!